第40章

第四十章

“她沒救了。”

葉青棠此話落下, 顧笙尚還沒有反應，胡荔就先站起來了。

她一把抓住葉青棠的胳膊，急問對方：“她到底怎麽了？你別跟我打啞謎！”

說罷, 她手下力氣不自覺加大，又靠近葉青棠一步。

葉青棠被抓得生疼, 目光落在胡荔身上，意識到自己是真把人惹急了。

于是, 她忙邊掰對方手指，邊道：“我就開個玩笑，還有救，還有救。”

她說着，滿眼真誠看着胡荔，胡荔盯了半晌, 确認葉青棠不是在騙自己後，才逐漸冷靜下來, 慢慢松開手。

而總算是擺脫胡荔的葉青棠, 則是苦兮兮地揉着胳膊上、被胡荔抓紅了地方, 默默坐得離她遠了些, 道：“不過, 你要是想我救她，就得告訴我發生了什麽。”

一直坐着喝茶的顧笙聽見葉青棠的話，放下茶盞，視線落在胡荔身上。

胡荔對此沒察覺, 依舊看着葉青棠。

“好, 我告訴你, 但你也要說到做到。”她道。

葉青棠颔首：“只要你說，我就一定能治好她。”

胡荔聞言, 不疑有他，直接将進城主府的來龍去脈，全盤告訴了葉青棠。

葉青棠聽完，給自己倒了一盞冷茶，呡了口，思索半晌，道：“我也想出魔淵。”

她此次逃婚，雖然現在還可以在地下城躲着，但之後等葉家回過神來，定不會輕易放過她。

顧笙瞥她一眼，兀自沉默。

胡荔坐回圓凳上，略一琢磨，就猜到了葉青棠想出魔淵的原因。

所以，她并沒有拒絕葉青棠，而是直接道：“只要你治好她，我就可以帶你一個。”

葉青棠翹起二郎腿，撐首看着胡荔，問：“此話當真？”

胡荔不假思索回答：“當真。”

葉青棠嘴角微揚：“好，我明日就給她除魔氣。”

【葉青棠就不怕荔荔騙她嗎？答應得這麽幹脆。】

【畢竟，胡荔把所有事都告訴了葉青棠，葉青棠可不就百分百信任胡荔嘛。】

【但我們都是上帝視角，葉青棠她壓根不知道胡荔說的是真是假啊……】

【換個角度想，胡荔不也想都沒想，就把什麽事都告訴葉青棠了嘛。】

【大家別吵了，這倆人就是純純的大傻遇上了二傻，一對卧龍鳳雛。】

【難怪笙笙子一開始沒阻止荔荔，敢情她早猜到了葉青棠也不是個聰明的。】

【荔荔跟棠棠，倆人加起來，都湊不出笙笙一個心眼子。】

【本來以為狐貍精夠憨了，沒想到啊，沒想到，又來一個。】

【葉青棠把這輩子的腦子都用在了逃婚上。】

胡荔抱手看着書評，無語。

什麽叫她和葉青棠加一起，都湊不出一個心眼子。

她默默翻了個白眼，表示：都是惡評，她不聽。

說完顧笙的事後，葉青棠就把胡荔和顧笙都趕到了另一個屋子。

許久沒有停下來、長時間獨處過的二人站在空曠的屋子裏，面面相觑一瞬，不約而同移開了視線，氣氛也随之陷入詭異的尴尬中。

半晌，還是胡荔率先開口，道：“睡吧。”

顧笙袖子下手微微蜷攏，應了聲，跟在胡荔身後，繞過屏風，走到了床榻邊。

床榻上有兩床被褥。

顧笙斂眸，想問胡荔：“你睡裏面，還是外面？”

但她張了半天嘴，也說不出什麽。

胡荔見狀，當顧笙不想與她同榻而眠，便主動搬了一床被褥，放到一旁的躺椅上。

“我睡這就行。”她說了句，就躺到躺椅上，和衣而睡。

顧笙看她一眼，也不好再說什麽，便脫了鞋襪，睡到了床榻上。

屋子裏，照明的火燭放在圓桌的燭臺上，閃爍跳動，但一陣風倏地從窗棂外進來，吹熄了燭火，讓滿室陷入徹底的黑暗。

躺椅斜對着窗棂，胡荔伸手，任由風從指間滑過。

半晌，她放下手，又一次問顧笙：“所以，你為什麽要和我換魂？”

顧笙睜着眼，看着床幔，像是早就猜到了胡荔會問她這個問題，很是淡定地反問：“那你又為什麽不告訴闵秀禾和妙雲師妹，我們換魂的事？”

胡荔沉默片刻，回答：“你做事有你的道理，我得清楚了緣由，再決定說不說出這件事。”

顧笙摩挲手裏的垂珠簪：“若是我不想告訴你緣由呢？”

胡荔合上眼：“我會等你。”

顧笙沉默，沒有接話。

胡荔也不再逼她，只是道：“我先睡了，你也早點休息。”

*

翌日，胡荔是在一陣紛雜的腳步聲中醒的。

她扶着酸痛的腰，從躺椅上坐起來，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慢悠悠離開了房間。

樓下，看起來像是經歷了一場惡戰，一張張方桌上，都壘着半人高的圓盤大碗，擠占了整張桌子。

店小二正在搬那些碗進後廚，忙得腳不沾地。

胡荔走下樓，走到正埋頭算賬的掌櫃面前，問：“你們這兒有什麽吃食？”

掌櫃擡眸，看向那張熟悉的臉，目露尴尬道：“仙子，您起晚了，小店吃的，基本上都賣掉了。”

胡荔皺眉：“賣掉了？”

掌櫃應了聲，補充：“不過，小店面還有剩下，不如，我現在就讓後廚給您煮碗面，送到房裏如何？”

胡荔撇撇嘴，心想能填個肚子也行，于是，就點頭應下，然後在轉身時，她又想起還睡着的顧笙，于是，忙拉住往後廚去的掌櫃，補充：“送兩碗面。”

叫好了面，胡荔也不在樓下繼續逗留，她徑直往樓梯方向過去，準備回房。

結果，一只腳剛踩上樓梯，就撞上了從外邊回來的葉青棠。

“你這是去做什麽了？”胡荔看她一眼，問。

“買藥”，葉青棠簡言一句，随即舉起手裏的三個草藥包，指着上邊兩個，介紹：“這兩個是給那只狐妖除體內魔氣的。”

接着，她手下移，指着最下邊那個，道：“這個是給那位被影魔傷得厲害的仙子調理身子用的。”

說罷，她又朝胡荔比了個“二”的手勢，道：“這三個草藥包，我一共花了二十靈石，你記得把錢還我。”

胡荔抿唇，無奈點點頭，回葉青棠：“知道了，上樓就拿給你。”

葉青棠笑眯眯點點頭，接着往正在收拾碗筷的店小二快步走去。

胡荔看她一眼，自顧自上了樓。

結果，她剛打開房門，門還沒關上，葉青棠的手就抵在了門上。

“怎麽都不等等我。”葉青棠喘着氣道。

胡荔見狀，以為葉青棠是來讨錢的，于是，她放下關門的手，側身等人進來後，就走進屏風，跟剛起床的顧笙要了二十個靈石，給了葉青棠。

結果，葉青棠将靈石收下後，依舊坐在屋子裏，喝着茶。

“還不走？”胡荔問。

葉青棠搖頭：“東西還沒送來。”

胡荔疑惑：“什麽東西。”

葉青棠直言：“除魔氣必不可少的東西。”

胡荔“啊？”了聲，還是不解，但當兩個店小二搬着一個浴桶進來後，她就明白了——葉青棠是準備藥浴。

浴桶被放在床榻邊上，顧笙坐在床沿上，幽怨盯着鬧個不停的葉青棠，以及那冒着熱氣的浴桶，滿腹火氣。

她這兩日一直沒休息好，昨日好不容易才睡下，現在卻被葉青棠吵醒。

“你要做什麽？”顧笙冷聲問葉青棠。

葉青棠對上顧笙視線，莫名覺得背後發涼。

“那個，昨日不是說給你除魔氣嘛，所以，我今兒早早地就去買了東西，給你藥浴。”她邊解釋，邊加快往浴桶中灑草藥的速度。

顧笙沉默，蘇醒的記憶告訴她，是有這麽回事。

葉青棠灑完草藥，就退到了屏風後，徒留胡荔站在原地，跟顧笙大眼瞪小眼。

“你不走？”顧笙問胡荔。

胡荔擺手，正要解釋。

但葉青棠卻先胡荔一步，道：“是我讓她留在裏面的。”

她說着，從儲物袋拿出一本小冊子，翻到中間一頁，問顧笙：“首先，我要跟你确認一點，你體內的魔氣，是不是無臉魔的？”

顧笙迷蒙的眼，瞬間清明。

胡荔昨日沒跟葉青棠說這一點，她還以為葉青棠不知道。

沒想到，這半吊子還真是有本事的。

“是。”顧笙也不藏着掖着了。

葉青棠點點頭，在冊子上劃了一筆，接着道：“無臉魔的魔氣極為霸道，在侵入人身體後，就會迅速擠進人的靈脈，湧向識海，最後烙在神魂之上。”

“但你在魔氣入體的第一時間就封住了靈脈，沒讓太多魔氣進入你的識海，所以，我昨日才會說，你還有救。”

“不過，我說的這個有救，也不能說是個救人的法子，因為，這個法子的根本是轉嫁無臉魔的魔氣，到另一個人體內。”

顧笙微不可察掃了眼胡荔，問葉青棠：“你是準備将我體內的魔氣轉嫁給她嗎？”

葉青棠站在屏風外，應聲：“這位仙子體內有魔心散，無臉魔的魔氣遇上魔心散，就不會侵入人的識海，并且短時間內，魔心散都會穩住魔氣，不讓它亂竄。”

她說到這一頓，從屏風後探頭，看向胡荔：“昨日看你對這狐妖情深意切的，所以，一時忘了問你，你可願意承受她的魔氣？”

承受魔氣……胡荔識海中死機的系統突然詐屍，提醒胡荔道：“原著裏，就是這魔氣與魔心散相融，激發了顧笙心魔。”

胡荔面色微凝，問系統：“所以，你這次給我發布的任務，是叫我接受魔氣嗎？”

系統閃爍了下，回應：“宿主，這次的決定權在你手裏。另外，這魔氣不是什麽好東西，所以，本系統并不希望你接受這個髒髒的東西。”

胡荔聞言沉默，屏蔽了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