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胡荔心梗看着呈包圍之勢的影魔, 想熄了燈籠，又怕發生之前洞房的事。

所以，她只能緊握長劍, 擋在沒有了戰力的三人前。

氣氛焦灼，一只影魔率先攻來。

胡荔揮劍, 一劍刺穿那影魔的眼，對方就瞬間灰飛煙滅。

但一只影魔後, 是數不清的更多影魔，它們從四面而來，瘋狂地逼近胡荔。

胡荔憑一人之力，根本難以抵擋它們，只能打退一個是一個，躲開一個是一個, 應接不暇地對付着。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後，胡荔的衣衫已經被汗水浸透了, 她抹了一把順着額角滑落的汗, 胳膊上有多處被影魔抓傷的地方。

可她絲毫不敢懈怠, 依舊一次次地回擊着影魔。

直到一只影魔重擊了她握劍的手, 劍才從她手中掉落。

胡荔試圖俯身去撿那把劍, 但一只影魔忽地從側面襲擊，将她直接撞倒在了地上。

緊接着，又一只影魔抓住她的腳腕，将她一點點拖進陰影之中。

商妙雲想去救胡荔, 但她護着闵秀禾, 根本騰不出手。

而顧笙, 靈脈被封，又本就想讓胡荔染上魔氣, 所以，她故意讓一只影魔抓住自己，沒去幫胡荔。

絕境之中，胡荔看着自己越來越靠近陰影，正暗道：“完了，要死了。”

結果，就在她腳尖剛要觸及陰影的瞬間，她身下的地面就倏地塌陷，所有人都掉進了一個地道裏。

地道四面都是土壁，影魔依托磚石行動，因此，在觸及土壁的瞬間，它們就通通化為了塵煙。

胡荔靠倒在一面土壁上，驚魂未定。

商妙雲忙着查探闵秀禾的傷勢，也沒顧上去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只有顧笙，在地道飛揚的塵土間，一眼就盯上了舉着鐵鏟、傻愣愣看着她們的青衣女子。

“葉家女。”顧笙道。

葉青棠回過神，看向她莫名其妙挖出來的人，有些吃驚：“你認識我？”

顧笙扶着土壁，從地上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道：“你逃婚那日，就是我們替你進的城主府。”

葉青棠想起那兩個女子，以及那個腿毛怪，恍然大悟：“原來是你們。”

她說着，重新打量一圈四人，又心下生疑：“你們這加人了？還有那個腿毛怪呢？”

“腿毛怪死了，這二人是我們師姐妹。”顧笙從胡荔儲物袋裏翻出一個瓷瓶，打開瓶塞，邊讓胡荔聞瓶子裏的味道，邊和葉青棠解釋。

葉青棠聞言，似乎明白了些，緊接着，她的注意力就被突然跳起來的胡荔轉移。

“她怎麽了？”葉青棠問。

顧笙收了瓷瓶，回應：“讓她清醒點。”

葉青棠“啊？”了一聲，然後就見胡荔捂着鼻子，喊：“顧——”

胡荔說到這一頓，随即繼續：“你這給我聞的什麽？怎麽這麽臭！”

顧笙淡定：“吞墨獸吐出的魔氣。”

胡荔：……

她扶着土壁，幹嘔。

顧笙站在一邊，靜靜看着胡荔，與葉青棠不再多說一個字。

許久，胡荔才算是緩過勁來，她視線從身側的顧笙身上劃過，轉而看向葉青棠，問：“你怎麽在這兒？”

葉青棠将頭頂的地牢窟窿填平，拄着鐵鏟，回答：“我逃婚後，想搬去地下城住，結果地下城房價太高，住不起，所以，我就打算自己挖一個洞府出來。誰料，竟然挖到你們了。”

胡荔：“地下城？哪兒？”

葉青棠歪頭：“你不知道？”

胡荔“嗯”了聲，于是，葉青棠解釋：“不夜城不是吃人嘛，所以不夜城那幾個有錢的魔修，就在地下建了房屋。每當燈籠快要熄滅時，他們就會躲到這些房屋裏邊，避難。”

“後來，因着躲進地下避難的人越來越多，建造的房屋也越來越多，所以，這地下城就逐漸形成了。”

胡荔：“也就是說，不夜城在燈籠變了後，就是座空城了？”

“可以這麽說”，葉青棠扛起鐵鏟，“現在我要回地下城了，幾位保重。”

她說着，就轉身擡腳，準備離開。

胡荔回眸，與顧笙對視一眼，然後喊住葉青棠：“地下城有住的地方嗎？我是說客棧。”

她們四人現在，昏迷的昏迷，受傷的受傷，得先找個落腳的地方，暫做休憩。

葉青棠腳下一頓，思索了下，看向胡荔：“地下城是有客棧，但你們要想我帶你們去，就得給我也租一間房。”

胡荔沉默了會兒，答應。

葉青棠嘴角微揚，擡手一揮：“四位仙子，跟我走吧。”

話落，她就走在最前邊領路。

*

胡荔沒想到地下城如此火熱，她跟着葉青棠問了三家客棧，才找到一家還有空房的。

“掌櫃來五間房。”胡荔走到在櫃臺前。

撥算盤的掌櫃手下一停，擡眸掃了眼灰頭土臉的一行人，垂首謝客：“不接叫花子。”

胡荔推給掌櫃五片金葉子。

掌櫃：……

他盯着金葉子沉默了會兒，然後态度當即一百八十度反轉，揮手收了金葉子，笑道：“貴客光臨小店，有失遠迎。”

胡荔撇嘴：“趕緊給我開五間房。”

掌櫃笑呵呵應了聲，喊剛從樓上下來的店小二：“趕緊的，帶五位貴客上樓，五間房！”

店小二面露難色：“掌櫃的，您忘了，我們小店就剩三間房了。”

掌櫃摸金葉子的手頓住，随即看向胡荔，一顆金牙露在外邊，讪讪笑道：“貴客，要不就三間房如何？我們店的床，可大了，您又苗條，跟這位仙子睡一塊，床想必都是寬松的。”

他說着，随手指了指站在胡荔身後的顧笙。

胡荔順着掌櫃指的方向看了眼，随即移開視線，捏了捏發燙的耳垂，正色道：“我付了五間房的價錢，你這可是在敷衍我？！”

掌櫃聞言，連連擺手：“仙子誤會，我的意思是，您付的價錢，可在小店住整整一月，并且這期間，幾位的餐食我店全包。”

胡荔沉默半晌，也不想再跟掌櫃的扯皮，便答應了下來。

店小二領着人上樓，到了地方後，他給胡荔三把鑰匙，指了指三個連串的房門後，就下樓去忙活別的事了。

胡荔與顧笙對視一眼，然後推開了離自己最近的一扇門。

屋子不大不小，一張屏風正對着兩根木棍支起的窗棂，隔開圓桌與床榻，分出兩塊地方。

商妙雲扶着闵秀禾先進了屋子，然後将人安置在了床榻上。

胡荔扒着屏風，往裏邊瞧了一眼，問葉青棠：“這地下城裏可有醫修？”

她沒想到闵秀禾傷得如此重，竟然現在還沒醒來。

葉青棠方才也注意到了一行人的傷，現在聽胡荔主動提起，笑道：“我就是醫修。”

她說着，從腰間那個香囊似的儲物袋裏取出了一卷銀針，鋪開在二人面前：“我娘原就是不夜城的醫修，我打小跟着她也學了不少。”

胡荔聞言，目光落在那一根根擦拭得十分幹淨的銀針上，由衷道：“你很愛惜這些銀針。”

葉青棠應了聲，淺笑說：“我娘留給我唯一的東西，可不得愛惜着。”

話落，她就取出幾根銀針，走進屏風。

商妙雲也聽到了葉青棠方才與胡荔的對話，她給葉青棠讓出位置，站到了一邊。

“如何傷的？”葉青棠施針前，探了一下闵秀禾脈象，問商妙雲。

商妙雲向來怕生人，一聽葉青棠問她話，抓着裙角，磕巴道：“影、影魔。”

“果然是這東西”，葉青棠往銀針中渡入一絲靈力，随後一根根紮進闵秀禾身上穴位，“我就知道不夜城吃人的謠言是假的。”

屏風外，與顧笙相對無言的胡荔，聽見葉青棠這句話，好奇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葉青棠掐指，結出一個固神法印打入闵秀禾額間，回胡荔道：“以前有個瘋子，在燈籠滅了後，還在街上晃蕩。大家都以為他會死，但他卻活到了第二天。”

“不過，他雖然活着，但受了重傷。若不是我娘給人瞧了病回來，撞見他，他怕是都活不過三日。”

“只可惜後來，那人還是沒活過一月。而我娘，也在給他看病後不久，就害了場病死了。”

“原本，我以為我娘是被我爹那幾個不安生的妾室害死的，但後來，我探了我娘識海後，發現有影魔的氣息。”

胡荔聽完，垂眸看向自己身上冒着黑氣的傷口，呼吸一滞，追問：“葉仙子，被影魔傷了，就會死嗎？”

“不一定”，葉青棠搖頭，“另外，你把嘴閉上。”

她話落，又将一根銀針刺入闵秀禾體內。

屏風外，胡荔聞言，乖巧閉上嘴，不敢再打擾葉青棠。

葉青棠給闵秀禾施完針，已經半個時辰過去了。

她起身，又看了一下商妙雲的傷勢，确認對方無礙後，她才走到屏風外，将銀針放好。

胡荔這時也一覺睡好了，她揉揉眼，看向葉青棠，腦子裏一團漿糊，已經忘了要問對方什麽了。

葉青棠對上胡荔的視線，見她就傻看着自己，什麽話也不說，于是，她幹脆就自己拉過對方手腕，探她的脈象。

半晌後，她道：“影魔的魔氣尚未侵入你的靈脈，你将這藥服下就好。”

說罷，她從儲物袋裏拿出一個瓷瓶，倒了一顆藥，直接塞進胡荔嘴裏。

胡荔将藥咽下，看向一旁盯着她的顧笙，同葉青棠道：“還有她。”

葉青棠瞥了眼目光一直冷冷的顧笙，撇嘴，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成了這四人的專屬醫修了。

不過，想歸想，她還是抓住顧笙的脈象，細細探了探。

結果，她就發現顧笙的脈象很不對勁。

“走，去隔壁細談。”葉青棠眉心蹙起，許久才松開顧笙的手腕，面色凝重。

胡荔看了葉青棠一眼，莫名想到以前看中醫的時候，心頭浮上不好的預感。

她拉起顧笙，跟着葉青棠去了隔壁的一間房。

房中，三人圍着圓桌坐成一圈，胡荔緊張問葉青棠：“到底怎麽回事？”

葉青棠對上她的視線，長嘆一口氣，直言：“她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