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一夜

第25章 第一夜

落下的課程太多,學校的項目也在關鍵時期,一堆事情等着他,傷勢稍微好些後蘭瑟就匆匆出了院。

蘭瑟重新回到了學校,獨自做實驗,獨自上課,獨自吃飯,獨自走路,獨自去圖書館,從前他身側的并肩而行的雄蟲好似一場幻影。

手指反反複複點開光腦,他養成了看短信的習慣,每時每刻等待着坎特斯的信息,但他先等到的是校園中盛行的流言。

“聽說了嗎,大公家的雄子另尋新歡了!”

“啊,真的假的?!之前那個不是剛剛談上嗎,就學校裏那個包|養的……那時候搞得可轟動了,廣播臺直接告白的,當時一堆雌蟲都羨慕死了!”

“還能有假!我表哥去宴會都看見了,新歡就是愛斯豪森家的第二子,也算是有頭有臉的貴族,聽說大公挺中意他的,婚姻嘛,總歸還得是由長輩做主的。”

“說的也是,欸,那之前那個呢?”

“之前那個當然是被甩了呗,一個垃圾星來的破落戶,不,連破落戶都不算!你見過有哪個浪蕩子回頭的嗎?不過是一是上頭而已,膩了自然就甩了!所以說啊,千萬不要奢求海王回頭,他們永遠都不會被滿足,癡心做夢只會粉身碎骨!”

“啊,要上課了,快走快走!”

衛生間的水聲停了,腳步聲匆匆,最裏面的隔間從內打開,蘭瑟走了出來,他臉上沒什麽表情,走到洗手臺打開了水龍頭,默默洗手,洗手臺旁有一把被遺落的雨傘。

他聽見匆匆的腳步聲。

“真是服了,丢三落四的,雨傘落衛生間了!”

蘭瑟擡起頭,他們的視線交彙,剛剛還大聲嚷着的蟲瞬間消音了,面面相觑,臉上露出背後說閑話的心虛。

蘭瑟收回視線,并未停留,他擦幹手,扭頭出去了,走到門口的時候他聽見對方的說話聲。

“你說他到底聽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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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他呢!聽見又怎麽了,我們說的都是實話!”

蘭瑟垂下眼,他們說的沒錯,他們說的都是實話。

坎特斯很出名,到哪裏都能聽見關于他的消息,在食堂在教室在實驗室,甚至在圖書館的自習室,而他是故事中的陪襯,一塊被抛棄的邊角料。

筆尖在紙張上發出沙沙聲,蘭瑟停下筆,他扭過頭,這段時間他總有一種錯覺,就仿佛坎特斯仍舊坐在他的身邊,只要他放下筆扭過頭,就能感受到那灼灼的目光,金色的眼眸明亮又漂亮,朝着他彎彎一笑。

筆尖在草稿紙上戳出一塊洞,墨色暈染開來。

蘭瑟偏着頭,唇角無意識浮出一抹微笑,他唇畔微動正要說什麽,下一刻面前的雄蟲仿佛泡沫般幻滅了。

筆尖在紙張上劃出一聲細長的刺啦聲。

蘭瑟低下頭,草稿紙毀了。

黑色的油墨糊上了他的手,看着一分為二的草稿紙,蘭瑟的臉色越發青白,淺色的嘴唇微抿着。他們說的是實話,他配不上坎特斯。

布雷蒙德大公家唯一的雄子,就算用皇親國戚來作陪也值得,而他不過是掙紮求生的蝼蟻,剛剛從垃圾星的泥淖裏爬出來就忘記了自己有幾斤幾兩,他和坎特斯是雲泥之別。

“叮鈴鈴——”

自習室中忽然響起的鈴聲招來了不少白眼,一直沉寂的光腦終于發揮了它的作用,顧不上四周投來的視線,蘭瑟握着光腦沖出了自習室,像是握住一顆心,捏緊,松開,再捏緊,救活了一顆死寂的心。

“坎特斯——”

“蘭瑟先生,你接的太慢了,半小時後,埃洛酒店2801,請勿遲到。”

戴維冰冷的聲音從光腦那頭傳來,随後就是電話被挂斷後的忙音,蘭瑟握緊光腦的手失了力氣一般驟然垂落,窗外下起了雨,像是在嘲笑他的癡心妄想。

這才是真正包|養,不過是一個玩物,不值得勞累買主親自撥打電話。

在倒計時最後一分鐘時,蘭瑟終于趕到了埃洛酒店,28層只有一間房,2801是這座酒店頂配的豪華套間.

看着匆匆跑來的蘭瑟,戴維暫停了手中的計時器,他瞥了眼大汗淋漓的蘭瑟,眼神近乎輕蔑:“29分48秒,蘭瑟先生,您還算準時。”

蘭瑟喘着氣,埃洛酒店這種豪華放縱之地附近不可能有地鐵這種便民設施,他只能打車,可奈何外頭忽然下起了暴雨,他加了近一倍的錢才找到了車,一秒都不敢停歇,匆忙而來的他從頭到尾都淋濕了,狼狽地宛如落水狗。

“我想,蘭瑟先生需要先洗漱一番。”

臉上不是是汗還是雨水,蘭瑟想,他不會再被現在更狼狽了,直到他擡起頭看見了戴維身後一一陳列的物件,口球、手铐,黑色捆束帶,潤X油…還有其他秘不能宣的物件。

“請吧,您只有半小時的時間。”

只一眼就遍體生寒,蘭瑟抓緊了手腕,他跟着戴維進入了洗浴室。

……

酒店裏點着昂貴的熏香,用極北之地盛開的花淬煉成液,初聞是淺淡幽香,在暖熏中勾出纏綿蠱|惑,這爐蓋中指甲蓋大的香薰撐不過一個晚上,卻能抵得過平頭百姓一年的生計,這才是真正的一寸光陰一寸金。奢靡不過是貴族們最不值一提的日常。

坎特斯端着紅酒慢慢啜飲着,他面前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從這個角度能俯瞰首都最繁華地段的夜景,千萬燈火在他眼前連成璀璨的光暈。

門打開了。

坎特斯品酒的動作微不可察一頓,他偏過頭。

不再是一副窮酸的學生打扮,作為被獻上的禮物,他被精心打扮過了,白皙的肌膚和黑色的束帶對眼球造成了極大沖擊,他胸前系着一個黑色的蝴蝶結。他戴着黑色眼罩,這是黑暗性測試,豢養寵物前得先馴服,服從是第一步。

坎特斯站起了身,衣角發出細簌聲響,跪在地上的亞雌耳尖微動,下意識朝着發出聲響的方向動了動,但随即就像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冒失,再次擺正了自己,他的小動作很細微,并未被發現。

手中的檢測儀忽然震顫,戴維瞥了眼蘭瑟脖子上的檢測儀,不知為何,剛剛還毫無異常的檢測儀忽然閃爍光芒,顯示蘭瑟此刻身體內的激素變化,PEA指數忽然顯著增加,伴随着還有腎上腺素的小幅度增加。

戴維瞥了眼安靜跪着的蘭瑟,後者不聲不響,平靜地低着頭,他并沒有捆住蘭瑟的手腳僅僅給他戴上了眼罩。這種方式看似好像并未剝奪對方的自由,實際上卻是最大的考驗,忽然被奪取光明,其餘的感官都會放大,從前細微的聲響、味道還有溫度都會被無限放大,未知的恐怖會一點點攀升,直到達到引爆點。

在這種情況下,被捆束住手腳反而更加輕松,因為無法掙紮,就無需時時刻刻緊繃情緒,控制自己的行為,如同在鋼絲上行走的每一秒,需要極大的耐力和控制力,這才是戴維對蘭瑟的規訓,真正的服從。

這段期間,哪怕蘭瑟表現出絲毫抗拒的違規動作,他都會對他進行懲罰,這是布雷蒙德大公交給他的任務,确保坎特斯雄子的絕對安全。

這才是真正的包|養游戲,來自權力、階級和金錢的絕對碾壓,軀體被串上鋼絲變成了聽話的肉,并非只是為了形成一種肌肉記憶,那是烙刻進血肉骨髓乃至靈魂的絕對命令,但凡沾染就永遠無法剝離。

蘭瑟看起來和一切在洗浴室時沒什麽任何區別,可比起自己的眼睛,戴維更相信冰冷的機器,他按下了按鈕。

跪在地上的亞雌忽然彎下了腰,脖頸上青筋暴起,像是受到了極大痛苦,瘦削細瘦的手指緊緊抓住了地上的毛毯,戴維冰冷地注視着無聲哀鳴的蘭瑟,見到蘭瑟在懲罰中也牢記待在自己所屬的區域,他才略微滿意地松開了懲罰鍵。

腳步聲落在不遠處,戴維視野中多出一雙筆直的長腿,他趕忙請示:“雄子,請您稍等。”

“出去。”

雄蟲的聲音毫不拖沓,聽不出什麽情緒,戴維擡頭,他看見坎特斯暗金色的眼瞳,唇角抿緊的弧度冰冷滲人,他身上的浴袍微敞,露出玉石般色澤的肌肉,并非軍雌過分誇張的壯碩,薄肌線條優美,就這樣隐沒在浴袍之下。

布雷蒙德家族的雄蟲絕非池中之物,哪怕是被叫做纨绔的坎特斯,此刻無論誰在這裏,都會被坎特斯身上的氣勢震懾,戴維匆匆收回視線,不敢再看。

考慮到坎特斯的舒适體驗,戴維沒有給蘭瑟戴上扣球或是嘴套,如今想來,是他的失職。根據他現在的判斷,蘭瑟應該不會做出過激行為,戴維将手中的遙控器獻上:“雄子,我們就在外頭,如遇意外随時呼叫我們。”

在坎特斯無聲的注視下,戴維快速退到門外關上了門。

遙控器被把玩着發出聲響,蘭瑟的懲罰結束得以喘息,他聽見指尖輕叩的聲音,一下又一下,時而輕緩時而沉悶,每一下仿佛扣在了他的心上。

他聽見了腳步聲,慢慢遠去。

鼻尖輕動,在混雜的味道中蘭瑟辨認出了坎特斯的味道,眼前是一片黑暗,他沒有解開眼前的眼罩,他伸手試探地朝前跪行了一步。

“咔擦——”

他聽見了打火機的聲音,随後是混着薄荷的煙味,像是漂泊汪洋中忽然亮起的燈引,他忍住喉間的癢意,朝着煙味的源頭爬去。

細細簌簌的聲音堅持不懈地響起,坎特斯咽下一口紅酒,他看着朝他一步步爬來的蘭瑟,後者像是初次探出洞穴的小動物,小心翼翼地打探四周。

蘭瑟乖巧地戴着眼罩,不知是戴維別出心裁有意裝扮,還是蘭瑟刻意引|誘,每當他朝坎特斯摸索爬去的時候,他身後晃動着耀眼的白,像是一只等待愛撫的波斯貓。

坎特斯上輩子可沒見過這副光景。

蘭瑟曾跪着向來爬來無數次,可沒有一次如此乖順自覺,更不會貼在他腿邊輕蹭,像是發|情的狗。

坎特斯捏住了蘭瑟的下巴,他在想,黑布之下會是怎麽樣的一副光景,屈辱不堪?嫌棄厭惡?又或者是冰冷到毫無生機?

坎特斯掀開了蘭瑟的眼罩,他看見了一雙望穿秋水的眼眸,好似彌漫着初秋湖面上的霧,纖長的睫毛顫顫,勾出了眼尾狹長的粉。

坎特斯的手指一頓。

重獲光明,蘭瑟終于看見了坎特斯的臉。

他凍僵的心瞬間盈滿了熱血,湧動的熱血在心髒中奔湧着。身體恨不得下一秒就死死嵌入坎特斯的懷中,感受對方的體溫、他唇畔的柔軟,帶着潮濕滾燙,粘膩汗液中的十指相扣,背脊被撫摸的顫抖,他想起了那在耳畔喘了徹夜的呼吸聲。

這麽多天壓抑着的情緒在他眼中升騰,變成了朦胧水霧,他猛地意識到,他仍舊懷揣着奢望,那些肮髒的、見不得光的、每每在深夜反複品味的奢望。

這一刻,他幾乎崩潰地發現自己竟然瘋了般地想念對方。

蘭瑟死死咬緊了牙,眼前的一切昏花開來,他嘗到了血的味道。

他很想他。

撲通撲通——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有什麽東西在響,很響很響,那是他的心跳。

淺色的唇畔翕張,止不住地發顫,鬼使神差般,蘭瑟朝着坎特斯獻上了自己的嘴唇。

蘭瑟的嘴唇沒有落在實處,擦過了坎特斯的下巴,撲了個空。

因為坎特斯別開了頭。

房間好似忽然安靜了,靜的連呼吸聲都能聽見,撲通的心跳逐漸歸為死寂,蘭瑟的臉色一瞬灰敗,好似抽幹了血液,蒼白地好似枯木上最後一片葉子,在蕭瑟秋風中徹底墜落。

天堂和地獄不過是一念之間,是他親手将自己抛進了地獄。

蘭瑟猝不及防被扣住腰翻轉過去,他被迫朝地面低着頭,滾燙的大手扣住了他的脖子,燙得他忍不住發抖,他聽見了居高臨下地發號施令:“不許扭頭,不許露出你的臉。”

他不願看見我的臉。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陡然冒出,仿佛一記響亮的耳光,徹底将蘭瑟的幻夢打碎,他忍不住發抖起來。

雄蟲的氣息依舊滾燙,香園中相擁的溫存和食髓知味的迷戀在這一刻破碎,傾軋而來的是冰冷暴戾,生硬地将蘭瑟記憶中的一切美好徹底摧毀。

仿佛有一只大手伸進了他的身體,将他的五髒六腑攪了個稀爛,臨到末了還将他的內髒扯了出來,胃裏湧出一股強烈的惡心,必須咬緊牙關才能忍住咽下。

蘭瑟忽然被掐住了脖子,大手緊緊捏住了他的下巴,随後探入兩只手指,攪動着他淌着口涎的舌頭。

“好好咬緊牙關。”

低沉的聲音噴灑在而後,明明是灼熱滾燙的溫度,卻好似一條冰冷的毒蛇,吐着芯子将蒼白的脖頸盤旋纏繞,一點點收緊了尾巴,蘭瑟的眼睛猛地睜大了,淺金色的眼瞳緊縮成點,眼白處漫開蛛網般的血色,仿佛下一刻就會裂出血來。

黑色的眼罩被塞進了淌着涎水的唇,堵住了所有惱人的聲息,直到終了,他都沒有再發出一聲動靜。

浴室響起了嘩啦啦的水聲。

淩亂的床榻上靜靜躺着一個身影,安靜的仿佛死去,他口中塞着吸飽了唾液的眼罩,裸|露在外的背脊斑駁,喉間泛着一圈恐怖的青紫色。他仍舊穿着剛進入房間時候的“衣服”,胸前系着黑色蝴蝶結皺巴巴,卻沒被解開。

他像是件使用後被拒收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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