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雄子曾丢過一只貓
第41章 雄子曾丢過一只貓
微風吹起淺色的窗簾,透過木制窗戶,可以看見屋子裏正在忙碌的背影,鮮亮的嫩黃色圍裙,兩根細繩繞在身後綁了個漂亮的蝴蝶結,蘭瑟戴着隔熱手套,慢慢将烤箱裏的小餅幹取出,唇角噙着一抹清淺笑意,端着盤子走了出去。
不遠處的餐桌上已經擺了很多盤子,都是各式各樣的點心,它們都被擺成了漂亮的愛心形狀,一縷風吹散了額前的碎發,蘭瑟偏了偏頭,随意将碎發別到耳後,繼續擺弄盤子裏新出爐的小餅幹,他刻意少放糖,坎特斯不喜甜。
“叮——”
廚房裏的微波爐響起,蘭瑟朝廚房走去,背脊忽然冒起一股涼意,下一秒冰冷堅硬的質感抵上他的腰間。
蘭瑟沒動,餘光瞥見一抹漆黑,心中已經猜到身後的蟲是誰,亞歷山大王有一把随身攜帶的,通體漆黑,穿透力極強,能輕松爆開異獸的頭骨。
“亞歷山大王,日安。”
亞歷山大眼眸閃過一絲訝然,他倒是沒料到蘭瑟被他用槍指着還能如此鎮定,他眯了眯眼:“膽子還挺大,你不怕我開槍?”
蘭瑟語氣平靜:“您向來明辨是非,從不傷害無辜。”
亞歷山大:“給我拍馬屁可沒用。”
蘭瑟垂眸,抵在他腰間的槍并未用力,如果亞歷山大真要殺他,早就開槍了,絕不會留給他廢話的機會,他噙着合乎禮儀标準的笑:“這段時間感謝您的照料。”
亞歷山大注視着蘭瑟的眼睛,銳利的眼眸好似鷹隼,他在打量、評估、判斷,面前的亞雌都沒有絲毫慌亂,就仿佛早知道他會來。
蘭瑟保持笑容任由亞歷山大估量。
亞歷山大靜靜地看着他,忽然哼笑了一聲後收回了槍,黑槍在他指尖轉了個漂亮的圈。手中的黑槍被他拍在桌上,黑洞洞的槍口不偏不倚對準了蘭瑟,明晃晃的威脅。
“你喜歡坎特斯?”亞歷山大也不拖拉,直接開門見山。
蘭瑟:“我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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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歷山大:“他包|養了你,你還愛他?”
蘭瑟:“坎特斯救了我雌父,他也救了我。”
亞歷山大往身後的沙發上一靠:“哦?這樣說來,換做其他蟲包|養你,你也會愛上他們,你愛的是坎特斯還是他給你的一切?”
“……”
蘭瑟沉默了,他的沉默并非是因為亞歷山大的話戳中了他,而是因為他無法解釋,他總不能說自己死過一次,死前他和坎特斯糾纏七年。
他無法明确自己是什麽時候開始對坎特斯有了感情,也不知道這感情到底能被稱做什麽。沒蟲教過他什麽是恨,他以為他應該是恨坎特斯的,愛與恨總是一線之隔,而這條線更是格外模糊。
蘭瑟只知道他必須待在坎特斯身邊。
蘭瑟抿唇,重複:“我愛坎特斯。”
亞歷山大繼續追問:“你口中的愛是什麽?”
語言是蒼白的,嘴巴裏說愛就是愛嗎?
一個沒有健全家庭的可憐蟲,身邊的蟲際關系幾乎為零,沒有親朋好友,世界上唯一緊密聯系的就是身患重病、相依為命的雌父,這樣的蟲真的得到過愛嗎,得到的愛是正常的嗎?如果他沒有被愛過,沒有得到過正常的愛,他怎麽可能正常地去愛?
愛是分享,愛是給予,愛是快樂,愛是犧牲,愛是占有,愛是剝奪,愛是克制,愛是心甘情願,愛是情不自禁,愛是……既然有那麽多愛的定義,誰能說清楚什麽是愛?
短暫的沉默後,蘭瑟忽然擡頭朝亞歷山大揚唇一笑:“亞歷山大王,我能讓坎特斯高興,這樣不就夠了嗎?”
亞歷山大緩緩皺緊了眉頭:“……你”
忽然,亞歷山大耳尖微動,反手将槍塞進腰後,與此同時,房門被推開。
“蘭瑟,我沒找到雌父……诶雌父,你在這啊!”
坎特斯滿面紅光,一看就是這段時間過得很好,心情好了,整個蟲精氣神十足,做事情也是風風火火。
考慮到蘭瑟的雌父還在醫院裏,坎特斯擔心蘭瑟憂心,準備這幾天就回首都,布雷蒙德大公自然是不可能同意,唯一的突破口就是亞歷山大,為此他這幾天一直在找亞歷山大,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總是見不到蟲,這次也是無功而返,沒想到竟然在這裏碰見了亞歷山大。
“雌父,我需要飛行器,立刻馬上!”坎特斯毫不客氣,這段時間他和亞歷山大的關系突飛猛進,說話毫不客氣,一整個随心所欲,徹底貫徹亞歷山大教導的處世哲學。
“啊,飛行器啊,這個……”
坎特斯叫第一聲雌父時,亞歷山大就已經坐不住了,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要知道這段時間他都是躲着坎特斯走,上次他幫了坎特斯,老古板和他冷戰了一個星期。老古板鐵了心要把雄崽子留在澤西,這次他要是再幫着坎特斯,怕是得被趕出家門。
亞歷山大摸了一把額頭上不存在的汗:“軍部最近要舉辦演習來着,飛行器有點呃…缺……”
坎特斯一動不動盯着亞歷山大,那模樣像是在說“騙蟲也不挑個好由”,堂堂澤西王整個飛行器關軍部什麽事情,難道軍部的軍費如此緊張,搞個軍事演習還得來王庭借飛行器?
“雌父……”
不過是喊一聲雌父,故意拉長了語調。迎着坎特斯的視線,亞歷山大連一分鐘都沒撐過就敗下陣來:“我…試一試。”
“雌父,你最好了,快來吃小餅幹,蘭瑟烤的小餅幹超級好吃!”
……
飛行器引擎啓動巨大的氣流,一陣極長的嗡鳴後,懸浮在空中的飛行器猛地跳躍幾下後消失在天邊。
亞歷山大雙手抱胸站在陽臺上極目眺望,春日的淩晨,空氣中泛着絲絲縷縷的涼,指尖夾着的煙燃滅到盡頭,他吸完最後一口低頭掐滅了煙。拉開陽臺的玻璃門走了進去,餘光忽然掃到什麽,亞歷山大動作一頓,順着視線望去,書桌上擺着兩袋包裝精美的小餅幹,底下還壓着一張小卡片。
“哎呦呦,這雄崽子——”
亞歷山大拿起兩袋小餅幹,看着卡片上大大的“賄賂”二字,啞然失笑。
嘗了口“賄賂”,味道還不錯,不甜不膩還挺脆,亞歷山大勾了勾唇,伸手拉開了書桌最上層的抽屜,抽屜裏是空的。
亞歷山大伸手沿着抽屜上層摸了摸,像是變魔法一樣摸出一張照片。這是一張合照,年輕的亞歷山大還是寸頭,紅發張揚,仔細看就會發現他的腹部微微隆起,他身邊雄蟲正是年輕時候的布雷蒙德大公,雖然板着一張臉右手卻虛虛攏在對方的背後。
亞歷山大看了眼桌上的小餅幹,笑着罵一句,他怎麽可能拒絕坎特斯,雄崽子長了一張和他老子一樣漂亮的臉。
……
飛行器上,坎特斯滿面笑容,他在蘭瑟身側坐下,手臂下意識攬了上去:“高興吧,很快就能回首都去了。”
蘭瑟點了點頭:“高興。”
坎特斯皺眉,蘭瑟現在的反應并不像是特別高興,反倒是有些悶悶不樂,“你怎麽了,不高興?”
蘭瑟搖了搖頭,嘴角綻開笑容:“我沒有不高興,只是想到一個問題。”
坎特斯看着蘭瑟嘴角的笑,心裏癢癢的,他湊近親了親蘭瑟,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想什麽?”
蘭瑟乖順地窩在坎特斯的懷中,仰頭親了親對方的下巴:“坎特斯,你喜歡貓咪嗎?”
坎特斯摸着蘭瑟的頭發,絲綢般的手感很舒服,他愛不釋手:“談不上喜歡不喜歡,小的時候養過一只。”
蘭瑟:“你喜歡那只貓咪嗎?”
坎特斯漫不經心:“記不太清了,怎麽忽然問這個?”
蘭瑟搖了搖頭,笑得溫柔,随意找了個借口:“聽說喜歡貓和喜歡狗代表兩種不一樣的性格。”
坎特斯眼中閃過一絲興味:“還有這種說法?喜歡貓是什麽性格,喜歡狗又是什麽性格?”
蘭瑟:“聽說喜歡貓的性格偏溫柔,喜歡狗的性格會更加熱情。”
坎特斯挑眉:“不對啊,我覺得這個題目出的有點問題啊,要是有誰兩個都喜歡或是兩個都不喜歡怎麽辦?這應該是四個性格!”
蘭瑟笑着點頭附和。
可能是因為氣流颠簸,莫名不安,蘭瑟想起亞歷山大臨走前和他說的陳年舊事,坎特斯小的時候曾經養過一只貓咪。
一只白色|貓咪,被坎特斯捧在衣服裏抱回了家。貓咪并非是什麽血統高貴的純種貓眯,不過是路邊撿過來的野貓,卻勝在長得好,即使是流浪漂泊也沒有毀去它一身雪白的皮毛。
坎特斯很喜歡這只白色流浪貓,給它用最好的藥、吃最好的食物、穿最漂亮的衣服。哪怕是他對毛發過敏,哪怕每天必須打針吃藥,他也依舊都要抱着貓咪玩耍,甚至必須要貓咪陪着睡覺。
可能是因為曾經的流浪生活養成了貓咪怕生多疑的性格,貓咪并不信任坎特斯,見到他仍舊滿心警惕,甚至好幾次抓傷了他,但是坎特斯依舊不減喜歡。
坎特斯喂了貓咪很多小凍幹和貓條,後來,貓咪和坎特斯相處得似乎變好了,它不再抓傷坎特斯,也不再抗拒坎特斯的接觸和擁抱,坎特斯很高興,那段時間他總是和貓咪形影不離。
後來有一天,坎特斯忽然把那只貓咪送走了,并且遣散了所有仆從,此後他身邊再也沒有出現過任何貓咪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