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奇妙

第38章 奇妙

姜守言怔了剎那,還還不忘先給程在野把左手的手套套上。

“今天多少號了?”他接過程在野手裏的玫瑰花。

程在野邊套另一只手套,邊說:“7號,11月7號。”

姜守言笑了一下:“其實我之前一直都過農歷生日。”

“啊?”程在野擡起頭,懵了。

姜守言從小過的都是農歷生日,日期要比陽歷早十幾二十天,小時候沒有生日蛋糕,外婆會提前一天給他點零花錢,讓他去買好吃的,姜守言次次都會給祁舟分一半。

再大一點對生日就沒那麽看重了,也不會像小時候那樣提前大半年就把日期數好,然後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但外婆還是會數着日子給他零花錢,祁舟也會掐着點給他送祝福。

“不過沒關系,”姜守言把手裏那朵玫瑰種在雪地裏,低聲說,“都一樣的。”

程在野貼了過來,隔着羽絨服把人抱在懷裏:“那可不一樣。”

他問:“農歷日期是多久啊?”

姜守言不答反問:“你怎麽知道我11月7號滿29?”

程在野把睫毛上的雪蹭到姜守言臉上,冰冰涼涼的:“是我先問你的。”

姜守言笑着往後仰了一下,腦袋枕靠在他肩膀上。

程在野就說:“我看了你的簽證,上面有出生年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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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守言拖着腔調啊了一聲:“什麽時候看的?”

“在沙灘見到你的那一天,回去的路上就讓Paulo把租客信息發給我了。”

姜守言瞥了他一眼,程在野在他臉頰上輕輕咬了一口。

“你當時不願意給我微信,也表現得不想和我多說話,我挺傷心的,還有點無助,結果最後你給我遞了那張卡片。”程在野停頓了一下,“我高興壞了,覺得緣分真是好奇妙啊。”

那張因姜守言而起的祝福卡片,在時間的長河裏兜兜轉轉到了姜守言手裏,最後又被姜守言當面給了程在野。

稍差一環,這段相遇都沒辦法圓滿。

姜守言也覺得很奇妙,怎麽就那麽巧,租到了程在野的房子?

他支着腿,懶散地問:“那你當時怎麽沒直接拆穿我?我不是還給了你一個假地址麽?”

程在野:“我以為你不喜歡我,本來就不喜歡了,不能再做讓你讨厭的事了吧。”

但現在再回想過去,姜守言可能不是不喜歡,他那個時候應該病的很厲害,坐在那片沙灘,也可能是在等人少。

程在野不敢想了,不由自主把懷裏的人抱得更緊了點。

姜守言感覺環在腰間的手突然收緊,以為他在鬧小脾氣,安撫地用臉頰蹭了蹭他的下巴。

“所以你就天天給我送向日葵嗎?”

程在野很坦然:“對啊,我覺得一段關系要從一束花開始,這是基本的禮儀。”

姜守言想到了那些向日葵,一朵一朵綻放在陽光裏,确實會讓人的心也跟着一點一點柔軟。

“姜守言,你在笑什麽?”程在野看見他輕微揚起的嘴角,湊過去親了一口,“怎麽越扯越遠了,你還沒跟我說農歷多久。”

姜守言:“農歷九月十七。”

“農歷陽歷都一樣,反正只是走個形式。記陽歷吧,陽歷日期是固定的。”

“那可不一樣,”程在野說,“你不覺得翻日歷去找農歷對應的日期是件很浪漫的事麽?因為算法不同,所以每一年的日期都是不一樣的。”

姜守言頭一回聽到這樣的解釋,腦子空白了片刻,不知道該回什麽。

程在野接着說:“明年你不許偷偷翻,只能我翻。”

姜守言又笑了:“我都29了,明年30了,吃不動驚喜了。”

程在野蹭着他的面頰說:“才30呢,後面還有好幾十年呢。”

姜守言沒回話。

過了零點氣溫降得更快了,姜守言捂在線帽裏的耳朵凍得刺刺地疼,但更急迫一點的是,他們在雪地裏坐了這麽久,褲子被雪浸濕了。

姜守言說:“褲子濕了。”

程在野說:“我的也是。”

兩個人就相互攙扶着站起來,然後轉身往房間裏走。

程在野脫掉外套,裏面是一件黑色的高領打底衫,他和姜守言穿的都是短款羽絨服,屁股後面濕了一大塊,在暖氣房裏站一會兒就開始涼飕飕的。

“我去洗個澡,”程在野從自己的箱子裏翻出睡衣,“你用房間裏的淋浴吧,我用外面的。”

他們之前沒少在一起洗過,才兩個多月不見,不至于生疏到這種程度。

姜守言抹開鏡子上的水汽,擡手摸了摸格外明顯的鎖骨和胸骨,他自己都覺得瘦的有點難看,有點不想用這樣的身體面對程在野。

程在野好像能猜到他的想法,在他意識到這件事之前,就已經提前避開了。

姜守言垂下眼睫,被熱氣悶久了的腦子不知道在想什麽,耳邊又回響起程在野那句:你讓我愛你,好不好?

他洗澡洗的久,穿着酒店的浴袍,踩着水汽出門的時候,程在野已經坐在床邊把自己的頭發吹了個半幹。

見姜守言出來了,他用遙控器摁開了投影,問:“困嗎?要不要看會兒電影再睡?”

姜守言爬上床,跪坐在他膝蓋邊,摁下了他的手腕。

姜守言頭發長到了頸間,沖澡的時候發梢打濕了不少,一縷一縷地散在臉邊。

程在野拿了幹淨的毛巾蓋在他頭發上,邊擦邊問:“怎麽啦?”

姜守言解開了浴袍帶子,程在野動作頓住了。

他看見他擡手脫掉了身上的外袍,因為膚色冷白,被熱氣一浸紅的就格外明顯。

姜守言問他:“醜嗎?”

程在野取下蓋在他頭發上的毛巾,搖頭說:“不醜。”

姜守言頭發被他擦亂了,翹着邊支在臉頰兩側。

沒有到嶙峋的程度,但還是單薄了很多,看得程在野只覺得心疼。

他視線小心翼翼順着他的胸口往下,看到了他小腹上的紋身。

他擡手碰了一下,姜守言很輕地抖了抖。

“什麽時候紋的?”

姜守言看着程在野低垂的眼睫,想了想說:“國慶那段時間。當時我腦子好像壞掉了,想跳江,是一個紋身店的小姑娘把我勸下來的,然後我就在她店裏紋了這個。”

程在野手指猛地抖了一下,心口像是被針紮了一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姜守言覺得自己現在挺平靜的,心想,說出來吧,都說出來吧,藏着掖着對誰都不負責。

只是他不敢看程在野的眼睛,他怕自己又想掉眼淚。

程在野手指又挪到了他小臂內側,上面有兩道紅色的刀痕。

他有些不敢碰,指腹懸在上面,小聲問:“這個呢?”

姜守言說:“我記不清是哪天晚上了,想跳樓但又不能跳,這種痛苦反複拉扯着我讓我覺得很暴躁,所以劃了自己兩下。”

“挺有效的,那些情緒好像随着血液一起淌出來了,讓我好受了很多。”

姜守言嗓音始終很平靜,平靜得讓程在野覺得自己快要沒辦法呼吸了。

他深深吸了口氣,吸了滿腔的酸澀,喑啞着叫他了的名字:“姜守言……”

姜守言低頭看着酒店潔白的床單,說:“其實太過痛苦的時候我還怨過你,如果不是因為遇見你,我應該早就解脫了。”

程在野突然伸手抱住了他,在他耳邊一遍一遍說着對不起。

姜守言下巴靠在他肩頭,視線定在虛空中的某點,緩緩說:“可是現在你抱着我,我又覺得我好愛你啊。”

他偏頭吻了吻程在野還沒完全幹透的頭發:“我能直白地和你說起這些東西,是因為現在我還算正常,所以回想之前的一切,雖然覺得難過,但不至于崩潰。”

“但保不準哪一天,我又會變成之前的狀态,”姜守言揪着程在野的衣角,說,“這樣你也能接受嗎?”

姜守言覺得有什麽東西滾燙地淌進了他脖頸裏,他聽見程在野說:“我只會後悔為什麽沒有早一點見到你。”

姜守言緩慢眨了下眼,擡手輕輕撫摸他的頭發,片刻後,程在野突然偏過頭很重地吻了過來。

他被力道帶得後仰,倒在了床上,連呼吸都被完全攥走了,兩個多月的思念好像都變本加厲地融進了這個吻裏,姜守言舌頭被程在野咬的發痛。

他輕輕揪住了程在野的頭發,他便往後退開了一點。

姜守言的眼睛有一層潮潤的水光,明明該是很暗昧的話語卻被他很平靜地說了出來:“我們做吧。”

程在野抹了下他的眼尾:“你是認真的嗎,姜守言。”

姜守言沒說話,只是安靜地看着他。

他眼裏還是潮的,像是萦繞在山頂的霧,在對視間,又淌成了水,清淩淩地流進程在野心底。

“有嗎?”程在野問。

“床頭。”

程在野于是低下頭,順着他的鎖骨,吻到了蝴蝶,把那點涼意一點點揉熱了。

姜守言剛洗過澡,潮粉一片,程在野舌頭動了一下,擡眸就看見那只蝴蝶跟着顫了一下。

他掌心撈住他的後腰,那只蝴蝶紋的位置太過奇妙,指腹輕觸,就像是摁到了什麽開關,明明沒碰,姜守言卻還是抖着濺到了自己身上。

姜守言輕嘆了一聲,那點霧氣完全散了,被舔成了幽谧的水光,他看着緩緩直起身的程在野,麻癢一點點撺掇到了頭頂,讓他迷蒙,讓他混沌,讓他想不起一星半點的過去和将來。

只剩此刻,只有此刻,仿佛連靈魂都可以完全交付。

他抓住程在野伸向床頭的手臂,小聲說別戴了。

程在野看見他嘴唇分開,舌尖錯着牙齒,無聲地又對他說了另一句話。

簡短的三個字像是把烈火,焚燒着隐忍了兩個多月的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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