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莫梵花沒去刻意了解過這位大明星。
韓慕冶對人是冷淡,可骨子裏的禮貌和教養從言行就看得出,他從沒對她擺過大明星的架子。
另外,沖他給錢那麽爽氣,她也該對他好些。
雖然說錢是沒到口袋吧,但她賺了功德呀!
這麽一想,就覺得韓慕冶就像唐僧似的,是個寶貝,能把妖精一個個勾過來,她只要想辦法多在他身邊走動走動,到時候,那功德和修為還不是手到擒來。
莫梵花正用筷子提着湯包,咬破一個小口,嘬着湯汁,一邊打着如意算盤,別提有多美了。
湯包一直用保溫箱溫着,還有點熱氣,是蟹粉鮮肉的,吸完了湯,再沾點姜醋,一口塞在嘴裏,嚼上兩根姜絲,她眼睛都要眯起來。
新時代就是好,這樣的好東西,她以前只看別人吃過,原來是這個味道。
韓慕冶看見她的樣子,伸出筷子夾了一個。
湯包只是溫熱,皮子已經沒那麽軟了,蟹粉也有點腥氣,吃了一個,他就不想再碰。
看莫梵花陶醉的樣子,他忍不住問,“你以前沒吃過?”
在申城,普通百姓家裏誰沒吃過蟹粉湯包,可莫梵花搖頭,“沒有機會吃。”
她回答得極巧妙,叫人以為是家裏看得太嚴了,不讓多吃外食。
韓慕冶考慮到她還是個學生,把人留在這裏,總得照顧一二,擔心她一下子吃太多胃裏受不了,還提醒她緩一緩。
莫梵花手裏捏着烤雞腿的骨頭,點點頭,“有喝的嗎?”
韓慕冶推過來一碗排骨湯,可她已經吃不下太實在的東西了,只能喝點湯,就盛出來,然後把排骨和玉米都給了他。
“不能浪費糧食。”
韓慕冶看了看碗底的玉米排骨,這是他第一次接到剩菜,“你是怎麽學的本事?”
莫梵花正在剝小龍蝦,她是吃飽了,但小龍蝦不占胃。
動作一頓,就像領地被侵占的貓兒,露出警戒的樣子,“我也沒問你怎麽會有陰陽眼的吧?”抓鬼自然是和師父學的,那是上一世的事了。
“我的陰陽眼是天生的。”韓慕冶吃東西細嚼慢咽的。
“見多了,好像生和死也沒什麽區別。”他好像不是在對她說,而是自言自語。
“所以你對誰都不愛搭理?覺得浪費時間?”桌上的美食太多了,不吃掉真的很可惜,莫梵花準備休息一會兒,再奮戰一波。
“是因為心越靜,我的周圍就越幹淨。”韓慕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聊起這個話題。
“照你這麽說,豈不是應該去出家修行?”莫梵花想笑,但對面韓慕冶沉默下來,他的樣子一點都不像開玩笑。
她想了想,斂起笑容,忽然生出歉意。
對她抓鬼的來說,這當然無所謂,可普通人誰想有那樣的能力呢?分不出生死界限,介于陰陽之間。
那當然是痛苦的,而且是無法對人言說的痛苦。
說了也會被人當作有病,還要被當做精神病。
“韓慕冶,你以後遇到厲害的鬼,別怕,有我呢。”莫梵花放下手裏的食物,把手擦幹淨,眼神無比認真,鄭重其事地,拍拍自己的胸口。
雪白圓臉好像糯米團子似的,說要保護他。
韓慕冶忍不住想笑,勾了勾嘴角,手臂一伸就摸到她的頭,“那就先謝謝了。”
莫梵花大三了,但人長得小,韓慕冶大她好幾歲,看她就像看小朋友,可莫梵花的靈魂年齡并不小,被這麽在頭頂上順毛,“老”臉一紅,連忙扭頭避開。
韓慕冶以為“大師”也是要面子的,于是作罷。
莫梵花撓撓頭,陳薇薇老在她邊上說慕爺有多帥,她沒覺得怎麽樣,剛才那一笑,好像還真的有點“殺”。
韓慕冶天生一雙桃花眼,但他平時不笑,不笑的時候整個人都生人勿近,好像一座冷山,笑起來又仿佛那冷山上的薄雪都化成了春水。
眉眼微挑,目似含情,用陳薇薇的話來說,蘇感十足,太殺了,太絕了!
完了,她這幾天是被陳薇薇洗腦了,莫梵花抹抹嘴,決定再怒吃一波。
她說不浪費糧食是真的,韓慕冶無言看着她,實在看不過去,“別吃了,吃不下不要硬塞。”
“唉,就不該拿那麽多。”莫梵花只是習慣使然,看了看桌上的殘羹,決定放過它們了。
正收拾着,有人敲門,韓慕冶卻沒有去開,就像沒聽見一樣,莫梵花看看他,又看看門。
“不用理會。”總有人吃飽了沒事幹就會想點別的,韓慕冶面無表情。
莫梵花懂了。
她多少也是從陳薇薇日常的八卦裏聽到不少娛樂圈傳聞的,她也不蠢,加上有孫瑤在前。
韓慕冶朝裏面擡擡下巴,“通知今晚不排夜戲了,正好方便你行動,如果你要休息一下,裏面還有一間卧室,我在外面休息,你如果不介意……”
“韓慕冶前輩——”門外女演員的聲音又嬌又柔,老式房門沒有鎖,很容易就被推開了。
看她圍着浴巾,舉着吹風機,大概又是用什麽吹風機壞了的借口,韓慕冶沉着臉站起來把莫梵花往卧室裏推,然後轉過身。
門外新人明顯很驚訝,她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也猜測韓慕冶會不會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直接讓她進門,可就是沒想到,已經被人搶了先?!
究竟是哪一個啊!難道是孫瑤,就孫瑤不見人影。
她沒看清臉,只看到一個背影是長頭發,就被韓慕冶擋住了,心裏各種猜測,簡直快要氣瘋了。
韓慕冶卻連講話的機會都沒給她,“出去。”
目光很冷,“要是還想留在組裏,就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她連假哭都不敢了,抓着浴巾在走廊狂奔回房,一路上偷摸關注着看笑話的人,甚至還有笑出聲的。
她聽見笑聲了,就是孫瑤那個女人,仗着自己是女一,有什麽了不起!
韓慕冶關上門,想了想,還是拉上了門闩,等他敲卧室的門發現沒動靜,稍微推開,看到床上躺的女孩子已經睡着了。
韓慕冶靠在門框上,不知道該作何表情。
天臺上遇見的這個高深莫測的年輕女孩,原來是能驅邪抓鬼的天師,差遣起羅哥來,無端透出幾分霸氣,說要保護他的時候,好像整個人都在發光,可一回頭,吃個蝦球都會哭,睡着了和小豬似的。
韓慕冶揉揉眉心,到底是誰保護誰?
這時候門又被敲響了,他還沒動,床上的莫梵花已經睜開眼,就像沒睡着過一樣,悄悄坐起來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房門沒有窗戶,只有最頂上的氣窗,莫梵花出了卧室,走到門前,氣窗上貼着半張人臉,敲門聲就是從高處傳來的。
窗口處的另外半張臉,像是某種動物,因為壓在氣窗玻璃上變形,看不清到底是個什麽。
就連韓慕冶也皺起眉頭,他見過的鬼至少還都是個人樣。
莫梵花卻一點都不慌,她朝氣窗伸出手,“來,下來。”
氣窗只是窄窄一道縫,那張臉就朝着縫裏用力擠,伸長了脖子,要把腦袋伸進來。
孫瑤的臉早就被擠壓得扭曲了,按照人的頭骨大小,哪怕頭進來了,身子也進不來,可“她”還是用力再擠,嘴裏還發出了焦急的聲音。
莫梵花歪着頭,忽然轉頭問,“她勾引你,是在變奇怪之前,還是之後?”
韓慕冶不知道她問這個做什麽,“之前。”
“你也差點被它上了身,你有什麽感覺?”她繼續問。
韓慕冶搖頭,“那一次太多了。”
“我明白,你一次被太多鬼纏上,所以感受不出來,那我再問你,那天你是被什麽吸引過去的?為什麽中元節的晚上,會突然去那個老小區附近?”
莫梵花似乎已經有了猜測,條理分明,目光宛若實質。
韓慕冶回憶,那天他已經睡下,可腦海中不斷有聲音,像什麽在求救,很是急切,他睡眠本來就不好,渾渾噩噩,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過去的。
他詳細說了,莫梵花若有所思,忽然疾步走到門前,房門大開。
攀附在氣窗上的孫瑤,微微低下頭,一只眼睛在黑暗中發着光亮,莫梵花朝她伸手,聲音放柔了些,“下來。”
她好像一點都不怕,也不擔心會遭到襲擊,自信地站在那裏,伸着手。
“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切莫傷人,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死。”她說得溫柔,笑眯眯的。
可韓慕冶相信,她會說到做到。
“孫瑤”大約也聽懂了,從氣窗上跳下來,一點聲音都沒有,莫梵花讓“她”進來,韓慕冶馬上就把門關了。
已經是深夜,可劇組不是別的地方,人多眼雜。
“沒事了,它不會害人的,不然早就害了。”莫梵花從懷裏掏出一張符紙,剛要拍上去,“孫瑤”竟然開口了。
“她”發出一聲凄厲的貓叫。
莫梵花動作就停了,嘆了口氣,“找個什麽能寄存鬼身的東西,先救人,然後再說吧。”
“說什麽?”
“不是我,是它有話要說。”她朝着“孫瑤”一指。
“孫瑤”的一只眼睛裏,那道豎線在光線下似如細針,詭異非常,可“她”竟緩慢靠過去,對着莫梵花的裙角,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