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老齡化小區，不管什麽消息，只要有一個人知道，用不了多久左鄰右舍都收到風聲，就算不見面八卦，還能攔得住業主在微信的樓組群傳來傳去嗎？

楚骁考慮再三，想着沒辦法阻止傳播，至少不能扭曲事實吧，于是打算，只把能說的部分透露一些。

本來是這麽打算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說着說着就忘了心裏的警醒。

被害人是個年輕女孩，和莫梵花差不多年紀，一直住校，周末本該回家的，偏偏聯系不上，家長擔心，找遍了所有能聯系得上的親戚朋友，學校同學和老師。

沒人知道她去哪兒了。

她從家裏離開，是去學校，但學校班級群裏收到她請假的消息，說生病了，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一個年輕女孩，就這麽消失了。

家人還以為她在學校，也沒多想，因為這次回校之前，女孩和父母鬧了點小矛盾，後來聯系不上，都以為她在鬧脾氣。

她媽媽特地在周末買了她愛的奶茶和炸雞，就等她回來吃。

可是等啊等啊，一直等到警察上門，才知道再也等不來了。

家長快要崩潰了，一夜之間蒼老下去，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通，自己的寶貝女兒是怎麽會死的。

楚骁就是憋着氣，想找點線索，希望能幫上忙。

他馬上要轉刑警了，這也是他遇到的第一個人命案子。

楚骁不知道為什麽會說這麽多，明明一開始他只打算告訴對方一點無關緊要的信息。

但那雙烏黑的眼睛裏仿佛有一種別樣的力量，他不知不覺就把知道的都說了。

說完自己都吓出一身冷汗，這算是犯錯誤了，邊上搭檔孫曉林目瞪口呆地看着，手肘撞他一下，“楚哥！你不是一直教育我要少說多跑嗎？”

莫梵花卻點點頭，“楚警官你放心，我一定誰都不說，我保證。”

她看着他，那表情，那眼神，叫人相信她真的不會說出去，至于為什麽相信，楚骁也說不上來。

他終于發現，這個女孩子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質，叫人覺得可親，讓人很難拒絕她的要求。

“你聽了不怕嗎？”一般女孩子知道自家附近發生人命案可不是這個樣子。

看來要和韓慕冶多學習些演技了，莫梵花目光閃動，耳邊的碎發在糯米團子似的臉上晃動，“怕啊，但有你們在嘛，只要警察能早日破案，就不怕了。”

楚骁頓時覺得肩負起了某種責任，“還是那句話，如果看到可疑的人，馬上報警。”

孫曉林點點頭，表情也嚴肅起來。

莫梵花乖巧微笑，自然是答應了，實際上卻有點走神，黃大仙托夢的事是說不了的，那怎麽才能給出線索而不讓人覺得奇怪呢？

“楚警官，那個女孩子是住在隔壁小區嗎？”仿佛是因為害怕和擔心才問的，“我外婆和張奶奶認識，喏，就是那個……那個一號樓。”說完縮縮肩膀。

張奶奶報警的事不了了之，都以為老太太不敢惹麻煩，發現了綠化帶裏的異常卻不敢說，才偷偷報警，還不肯承認。

楚骁聽見莫梵花提起張奶奶，想起來，“也多虧張奶奶報警，對了，這是被害者的照片，能不能讓我見見你的外婆？不會多打擾，就問問她有沒有見過這個姑娘。”

莫梵花還沒和吳阿奶提這件事，可知道也瞞不住，更不能妨礙辦案，要是冤情難訴，拖久了說不定那個被殺的女孩就要化作冤魂厲鬼……

“行。那你跟我來吧。”

莫梵花轉身上樓，到了門口，吳阿奶一開門，看到兩個男人跟在她身後，臉色一變，“你們誰啊？！”

十分警惕，像老母雞保護小雞仔似的，把莫梵花拉進來護在身後。

楚骁和孫曉林連忙掏出證件，吳阿奶這才放下了警惕的姿态，不好意思地對他們擺擺手，“我還以為咱家花花遇到壞人了呢。”連忙準備去燒水泡茶。

楚骁表示泡茶就不用了，也不介意剛才的事，還誇吳阿奶防範意識很強，把老人家哄得特別高興，等聽說是為了隔壁的人命案來的，果然沒有露出什麽意外的表情。

吳阿奶一回家，就和左鄰右舍都打了招呼，隔壁鄰居發現她摔倒的，總要謝謝人家，準備了水果送過去，就說起了這件事。

“這個姑娘啊，我沒見過，我和張奶奶約買菜，都是在小區門口呀，哪裏會特地走進去，還好沒有進去哦，誰曉得裏面還有這麽一樁事情，吓煞人啊。”吳阿奶看着楚骁手機裏的照片，連連搖頭。

莫梵花連忙看過去，手機相片裏的女孩子看起來很和善，紮着馬尾，清清爽爽的樣子。

可她見過她另一種樣子。

滿頭滿臉的血，身上也是血，穿着的牛仔褲上全是幹涸的褐色血跡，馬尾散了，亂糟糟的頭發覆蓋住半張臉，露出睜着的雙眼。

死于非命，死不瞑目。

确實就是她在夢裏所見的女孩。

楚骁忽然聽見一聲凄厲的貓叫，嗚咽着拖長了尾音，明明是午間，他卻一陣發冷，寒毛直豎。

一只三花貓站在客廳門口，一黃一藍的鴛鴦眼，在半明半暗的門框邊上，端端正正地站着。

“黃大仙。”莫梵花站起來，擋住楚骁的手機屏幕。

黃大仙悄無聲息地走進來，擡頭看看她，她知道它聽見了，而且聽懂了。

“小寶貝唉，你好啦。”吳阿奶彎腰想把它抱起來，沒想到黃大仙豎着尾巴炸開了毛，嘴一張就不斷哈氣，牙齒差點咬到吳阿奶的手腕上。

楚骁沒防備動物，根本來不及相幫，沒想到站在邊上的小姑娘一拍桌子。

“你這個孽畜！”

一聲大喝，把所有人都叫懵了，這是學了什麽電視劇臺詞了？

沒想到，三花貓兒立時耷拉着耳朵，尾巴也放了下來，炸開的毛也順了，蹲在地上縮着脖子一聲不吭。

莫梵花走上去，一捏脖子，把貓提了起來，放在懷裏，低聲警告，“你要是敢傷外婆一點皮，你的事我就不管了。”

順手再撸幾下貓毛，貓兒嗚咽着，好像有點委屈，最終把腦袋鎖在莫梵花的臂彎裏，不折騰了。

“不怪它不怪它，還沒養熟呢，養熟就好了。”吳阿奶眼巴巴地看着莫梵花把小貓咪治得服服帖帖，一臉羨慕。

楚骁和孫曉林問不出別的就告辭了，莫梵花回頭就把黃大仙塞在吳阿奶懷裏。

吳阿奶照顧得很好，買了小窩，也買了貓砂和盆，貓兒還不能多進食，就繼續喝營養液，配着小貓的奶糕貓糧吃吃，驅蟲早在寵物醫院做了，除了還沒恢複精神，其他都好了，就等再強健點，再去洗個澡。

隔壁小區不幹淨，陰煞氣太重，莫梵花讓吳阿奶別再去了。

吳阿奶惦記着這樁兇案，就讓她晚上回家要注意，現在外面不太平，年輕女孩子更要注意安全。

“花啊，要不你回學校住去吧？你看旁邊小區這烏煙瘴氣的，你每天回家我也不放心，就這段路，一個女孩子就沒了，想想家裏人多難受，這是希望都沒了啊。”吳阿奶擇菜的時候長籲短嘆，年紀大了，本來就心軟，再加上又是和自家外孫女一個年紀的姑娘家。

她開始有種危機感，一定要莫梵花搬回學校去住，這樣實習和上課也方便點。

莫梵花想提搬家的事，當然是和吳阿奶一起搬，可現在還不是時候，手裏沒錢，說了也不管用，再加上還要搬家具，家裏還要收拾，吳阿奶剛出院，不适合折騰。

只能暫時先不提，只答應吳阿奶，一定多注意安全。

想起賺錢，就想到新老板了，嗯，明天一早先去學校，把實習合同送到學校去備份，老師早就關照，這是必要的“流程”。

新時代的規則，莫梵花一點點在學習摸索，幸好她是學生的身份，有很多事要是确實不明白，多問多學，也不會有人奇怪。

第二天到了學校，提交了實習合同，老師檢查了印章，又草草掃了一遍，沒有留意附加條款就歸檔了。

莫梵花松了口氣，到了天臺，果然又遇見那個手腕滴血的鬼。

又到了刷功德的時候。

她照舊學着師父的樣子給他講道理，講經，本來也試過，想找別的鬼一起來聽講，這樣一來不是直接可以刷十個鬼的功德？

可惜，大概是她太功利了，這小小算計并沒有能成功，反而遇到夏優寧，她一個人到了天臺上，發現莫梵花，沒有給她好臉色，扭頭就走了。

莫梵花惦記着明天要去工作，也不在意，她其實是喜歡學校的，以前沒有機會學習，現在成了大學生了，多厲害啊。

可是不行，學問固然重要，吃飯也同樣重要，再加上一個性命安危，令她只能做出這個選擇。

作為助理，第二天她按照羅哥發的消息，要去還是那個職場劇的劇組，不過這次場地換了，是在市區CBD。

莫梵花沒學過洋文，但她見過，26個字母也是會的，但也只會這麽一點了。

斜挎包裏裝着英文詞典，小本子，幾支筆，她是上網查了路線，自己摸索去的，她用手機的APP還不大熟，但該有的應用都裝了。

一大清早，大約6點，她剛到，羅哥跑出來接她，朝她脖子上挂了個工作牌，“劇組裏進出都要戴着。”

說是6點到，以為是趕早上的拍攝期，結果外面擺着許多設備，還都是人，氣氛特別壓抑。

是自己遲到了？莫梵花還沒明白過來，羅哥已經急匆匆往裏走，“有一場戲拍了一晚上了，NG很多次，大家都有點撐不住了，你可小心點，別亂跑，別得罪導演。”

話出口，想想也有些多餘，莫梵花也不用和導演組打交道，她只要負責好韓慕冶。

一回頭，人沒了。

再一回頭，小姑娘已經站在導演組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