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張導坐在監視器後面,眯着眼盯着畫面場景,本來該昨天晚上拍完的戲,硬是給折騰到天亮,不是演員出問題,就是場景出問題,要麽是設備出問題,等全都好了,演員的狀态又不好了。

真他X的,張導憋着一句髒話沒罵出來。

這一場拍不完,後面的進度都被拖慢,熬了一個大夜,在場的工作人員臉上都是木的。

這是一部都市劇,講的是韓慕冶飾演的男主角沈朝陽同時被好兄弟和女朋友背叛,最終他獨自離開三個人同屬的公司,自己創業的故事。

要拍的是夜晚,一整個戶外休息區被一層層遮光布嚴嚴實實地圍攏,裏面挂着吊燈,營造出将近暮色的氛圍。

這場戲要拍的就是男主創業小有成績,再次以全新姿态搬回原公司所在的CBD,并遇到了老同事們,下班為他慶祝,表面上大家紛紛道賀,無比歡喜,實際上各懷心思。

而女主角陳桑是沈朝陽的合夥人,她欣賞并暗戀着沈朝陽,也是在這裏,她看到沈朝陽和他的前女友重逢。

孫瑤穿着件白襯衣,黑色魚尾裙,幾何形的金色耳飾,坐在景觀湖邊上,這一段她本來該低頭看着水面,而周圍是其他歡鬧的同事,反襯出她的複雜心緒。

可她又NG了,張導還沒罵人,所有人看着孫瑤的眼神卻已經比罵她還叫她難受,孫瑤的狀态肉眼看見的很差,臉上的妝才補過,可無論怎麽看,一張臉還是憔悴得好像見了鬼一樣。

“導演……”她看起來快哭了。

“別叫,叫我也沒用!你到底會不會演?不會演早點說!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張導終于怒了,一甩手上的劇本。

本子被一只白生生的手接住了。

一個年輕女孩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他邊上,穿着簡單的白色T恤和牛仔褲,斜挎個小包,紮個馬尾,戴着頂棒球帽,站在邊上微微低着頭。

“導演,你們這場戲是幾個人呢?”她低聲問。

張導一擡頭,帽檐下,女孩子的表情很微妙,高深莫測,然後目光緩慢地移動到監視器上。

畫面在回放之前拍攝的片段,因為孫瑤表現不行,沒有再往下拍。

什麽幾個人,瞎搗蛋嗎這不是!張導剛想罵人,可視線下意識跟着她的示意也掃到了監視器上。

當導演那麽多年,一眼看過去就知道幾個人,這場戲應該9個人……

但監視器裏的人,是雙數。

只多不少的那種,雙數。

張導拍了一個晚上,哪能把演員算錯,更不會有多出來的人擅自跑進去找罵,等把監視器畫面放大,看清楚多出來的是什麽,他臉色發白,飛快把那一條删了。

他擡頭看莫梵花的時候,臉上血色已經一點都沒有了。

拍電視那麽多年,圈子裏誰都聽過幾樁古怪的事,本來幹這行的都很信這個,否則也不會在開機之前要擺酒燒香做供奉。

他沒說話,莫梵花對他點點頭,也一句話都沒說。

她不說話,但她的眼睛會說話,她的表情、她的肢體、她站在這裏,好像就是一個大寫的搞得定。

張導莫名定了定心,“請問您是……”

羅哥連忙走近,“是我們新來的助理不懂事,張導您多包涵,她還是個大學生,沒畢業呢,第一次來劇組——”

“不用說了,替我謝謝韓慕冶,今天他還是繼續休息,要是有什麽別的需求,只管提。”

這是給下蠱了啊?羅哥目瞪口呆。

她到底說了什麽了,讓那個圈內出了名龜毛的張導變成這樣了,這态度,變得也tei快。

聽到導演叫大家休息,準備延期多拍一天,并且讓工作人員去調整明後天的拍攝內容,大家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都高興壞了。

周圍的工作人員,演員,助理,一個個都把目光落在那個突然出現的年輕女孩身上,和羅哥一樣的疑問,她到底說什麽了?

還有她誰啊,難道是導演的誰,還是上頭哪位大佬的誰?光是這一會兒,莫梵花身上就被按了十七八個身份。

羅哥算是服了,一來就搞事,哪怕是好事,也還是把他的魂差點吓沒了。

可是他好像放心得太早了。

莫梵花追上張導,低聲又說了幾句,張導回過頭,“把這個棚布拆了,對,我們把這場戲換到白天。”

“可是張導,白天這氣氛完全不對了啊,還有燈光,本來就是下班後嘛……”

張導皺着眉頭,猶豫了一下,竟然回過身去征求這年輕女孩的意見。

擦,這絕對是有背景的!

羅哥看周圍那些個眼神就知道他們都誤會了,眼珠一轉,也不解釋,等莫梵花慢悠悠走回來,其他人已經不敢把她當普通人看了,一個個特別和善,都和她打招呼。

“你們劇組的人都好好啊。”莫梵花不知道裏面這些彎彎繞繞。

羅哥一聲不吭,嘿嘿幹笑。

孫瑤還像丢了魂一樣坐在人工湖邊上,一雙眼睛直勾勾盯着水面,等莫梵花看過來,她張了張嘴,又沒說出話來。

“我知道,你在湖面上看到人臉了。” 莫梵花走近,她的話溫暖柔和,孫瑤卻渾身發涼。

她不斷點頭,就連面前的女孩子就是抱着洋娃娃吓唬過她的那一個,她都不在乎了。

一個是過去式的可怕,一個是發生在眼前的恐怖,她甚至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瘋了,開始出現幻覺,看到這些不存在的東西。

可是她的話證明她沒有看錯!她真的看見了!

一個披着頭發的女孩子渾身是血地站在人群裏,然後消失了,水面上就映出了她的臉。

青白色的,還有黑洞洞的眼睛,整個人身上都是橫七豎八的傷口,像是被模糊處理,打了馬賽克一樣。

想到這裏,孫瑤都忍不住發抖。

莫梵花記得就是她被黃大仙上過身,這才導致她身上殘留着太重的陰氣,這才容易招惹髒東西。

說起來,她現在養着黃大仙,那它造下的業障,她也該幫幫人家。

當然,她是不會承認這是為了蹭功德的。

孫瑤只看到女孩子從懷裏掏出一張符紙,塞到她手裏,“在身上貼身放着,去好好睡一覺吧,氣血不足身子更弱,最容易招惹不該招的東西。”

孫瑤也不知道為什麽有種感激的心情,甚至絲毫不懷疑,把符紙拿了,緊緊捏在手裏,她要去睡覺,她要去睡覺……好像念經一樣,邊說邊走了。

落地窗後面,一個男人坐在單人沙發椅裏,靠着椅背,他已經在這裏看很久了,看着不斷地NG,看着那個女鬼在周圍游蕩,挂着燈的遮光布下,那個踮着腳尖的影子,一開始他就發現了。

第十個“人”。

“我看見她了。”他往沙發椅裏靠了靠,用那種倦倦的聲音說着。

“我認得她。”莫梵花若有所思。

韓慕冶的臉色很差,他桌上的杯子裏散發出苦苦的香味,等莫梵花走近,他朝她擡了擡眼,她便繼續說道:

“她是一樁兇殺案的被害者。”說起這幾個字,圓乎乎的臉上似乎也帶了刑警一樣的專業。

身子一轉,坐在韓慕冶對面,她皺眉。

“你身上陰氣太重,她呢,又太弱,便靠着本能,往能讓鬼身舒服的地方去,也就是你這裏,她死前受了罪,死後也不會太平的。”惋惜搖頭,她看清楚那只鬼身上的傷了。

警察當時把綠化帶都圍了起來,誰也沒瞧見,可現在她知道了。

羅哥聽他們在這裏“鬼”啊“鬼”的,簡直頭大,連忙打斷,“你們是真不怕人聽見啊?還有,你……這助理工作可不是這麽做的。”

說到莫梵花的時候,他還不敢太強硬,不過莫梵花倒不在乎他的态度,想起正經工作來。

“好的,那……老板,你要去休息一下嗎,導演不是已經放你下班了?”

“老板?”她真的要一直這麽叫?

“對啊,那些電視裏都是這麽叫的。”她最擅長學習了。

韓慕冶好像想笑,最後搖搖晃晃站起來,他臉上還帶着妝,可妝也蓋不住他底下的蒼白臉色。

羅哥在邊上低聲告訴莫梵花,韓慕冶已經好幾天沒睡過覺了,晚上睡不着,白天有工作又不能睡,拍戲的時候都靠咖啡吊着一口氣,人家開玩笑說咖啡續命,他是真續命啊。

看韓慕冶這樣,莫梵花擡手想扶他一把,被羅哥阻止了。

“我得多教教你,首先呢就是做什麽事情之前都要想想,不能在人前做多餘的事,你看假如他被你扶了,很快就會傳出一線小生拍戲時候生病,身體弱,是不是染上什麽髒病啊,還是導演組太苛刻啊,要麽就是緋聞,說他和新助理有一腿。”

“也就是你。”羅哥跟在韓慕冶身後,一用各種慘痛的假設給她上課。

“哈?”莫梵花瞪大了眼睛,匪夷所思,簡直匪夷所思,只覺得聽起來比洋文都莫名其妙。

“這個圈子,就是這樣。”韓慕冶長腿一跨,上了停在邊上的保姆車。

莫梵花還沒見過這樣的車,裏面什麽都有,稀奇極了,可她什麽都沒動,就在邊上找了個位子坐下,手臂往下巴一撐。

“老板,我陪你睡覺吧。”

羅哥在後面一個踉跄,差點從車門口摔下去。

韓慕冶正在脫戲服,動作就像卡住了,對上莫梵花無辜的大眼。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