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莫梵花每天都給她外婆打電話,通話報平安,也會問候老人家,問問她怎麽樣,黃大仙乖不乖。

受傷的事自然是不能說的,本來答應的回家,也只能找了個借口,先不回去,每天早起,跟着劇組的日程安排,在韓慕冶身邊認真學習,好好工作。

她還要每天去醫院換藥,看傷口恢複情況,過了三天,又變成隔天換藥,這件事由羅哥來做,所以她去醫院的時候,韓慕冶就是一個助理都沒有。

他好像真的沒什麽明星架子,也只把自己當成一個普通演員,莫梵花對于這點還是很佩服的,別說他是男一號,其他排到不知道多少的十七八號,都搞的老大的排場。

他做什麽事都很認真,他的成功除了天賦,其他都是因為自己足夠努力,莫梵花覺得自己跟對老板了。

最主要老板真的很大方!

一開始她覺得韓慕冶沒禮貌,原來是錯怪他了,這個人只是外表冷淡,興許也是因為他本來就八字純陰,冷漠內斂一些,也是正常的。

莫梵花每天混在劇組,大家都看到她眉角的傷,一個個都關心得不得了。

平日裏她嘴甜乖巧,又愛給大家幫忙,所以哪怕都傳說她是有什麽資源背景,是來鍍金的,劇組的工作人員也都挺喜歡她。

張導的班底,大都是他自己的人,風格也差不多,真要是那種頤指氣使的,誰也不會慣着,但莫梵花顯然和那些人都不一樣啊。

花花多好,姑娘家臉上受傷,縫了那麽多針,每天還是笑嘻嘻的,還跑來跑去不僅幫着韓慕冶,還幫着劇組幹活,像朵太陽花似的,看見她就叫人高興。

劇組的化妝師是個老資歷的,最擅長把日常妝畫得又清透又好看,就像做了醫美微整一樣,女演員都喜歡她,都叫她蓮姐。

蓮姐是個直爽的暴脾氣,最不喜歡那種整得親媽都不認識的演員,還要她靠化妝來掩飾痕跡,化妝時候直接擺臉色,這麽做當然容易得罪人,最後就到了張導的劇組。

看到莫梵花受傷,眉毛還被刮了一截,職業病翻了,氣得直嚷嚷,“那什麽庸醫,姑娘的眉毛是能這麽刮的嗎?那是臉,是臉面,是要拿出來見人的!”

然後就把莫梵花拉到邊上,趁着有空,要給她修眉。

莫梵花傷口長得快,敷料換成了薄紗布,只是還沒能去拆線,蓮姐開始有了發揮的餘地。

年輕女孩子,在光下,臉上還有細茸茸的汗毛,莫梵花天生就是柳葉眉,眉形彎彎,但是從來沒修飾過,蓮姐就把邊上雜毛都修了,又把醫生刮掉一塊的修整齊了。

“和狗啃似的,還好你眉毛形狀好看,又濃密,這刮掉一半也不怕,我給你修細了啊。”說完也不等莫梵花反應,刷刷刷,幾刀下去。

鏡子裏的年輕姑娘眨眨眼,忽然成了細細的柳眉,一時間還覺得有些不習慣,整張圓臉,好像一下子更柔和了,就是那什麽形容來着……

“真是楚楚動人,真好看!”

蓮姐對着鏡子裏的莫梵花猛點頭,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臉轉來轉去。

“小花花啊,你好像瘦了,是不是每天太累了啊?不過這下巴更尖了,配上這雙眉毛,啧啧,絕了絕了,唐朝仕女圖上不過如此,你這氣質那麽幹淨,等再大一點,學校裏啊就該有男孩子跟在屁股後頭跑了。”

經過蓮姐幾刀,莫梵花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彎彎細細柳葉眉,襯着玉白的圓臉,臉上有一坨小紅暈,黑亮的頭發被放下來,乍眼一看确實就是古典美人。

還是嫩生生的,軟乎乎的那一種。

“怪不得唐朝以肉為美呢,看到你這麽嬌的一朵花,我一個女的都想摸一把。”蓮姐說着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臉。

人到中年,就更羨慕年輕人這種氣血充盈的粉嫩了,那是再怎麽化妝都沒辦法還原的滿滿元氣啊。

莫梵花自己看鏡子也覺得和剛來這一世的時候不一樣了,臉上逐漸開始有了上一世自己的影子。

微微低頭,目光微擡,她斂起笑容,整個人頓時有了種不一樣的氣場,蓮姐還想再誇,驟然看到鏡子裏沉靜的莫梵花,整個人一激靈。

莫梵花看到蓮姐臉色都不對了,對她笑了笑,“謝謝蓮姐!”

蓮姐點點頭,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鏡子裏的那雙眼睛就像能看透到你心裏,就像你的魂魄,你做的每一件好事,壞事,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莫梵花還在對她笑,“蓮姐最近是不是沒睡好啊,我看你氣色不好,送你一件禮物,就當謝謝你啦。”

她拿起自己的小挎包,摸了摸,一張折起來的符箓塞到蓮姐手裏,“就當是感謝你,這是清心安神的,你睡覺的時候放在枕頭底下。”

黃紙,黑色毛筆字,紅色朱砂?蓮姐也算是見過世面的,還是懵了,收起符箓,謝了莫梵花,神色變幻,一臉複雜的出去了。

她被吓到了。

莫梵花陽光的笑容底下多了幾分無奈,這就是普通人的反應,她也不會怪蓮姐,但多少還是會覺得有點難過。

明明剛才還對她那麽熱情,顯得那麽喜歡自己的。

莫梵花一個人坐在化妝間裏,鏡子裏慢慢浮現出一個鬼影,披散頭發,渾身是血的女孩子。

鬼影變得單薄了很多,越來越淡,這是最近出現得太頻繁,又在人多的地方,陽氣足,陰物損耗了力量。

“你再堅持堅持,警察說很快要抓到犯人了,到時候你心願了去,便去黃泉,就可以找陰司告狀,等害你的人某一天也去了,他會有報應的。”

“陽間不能報,陰間也會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這句話老話大家都聽過後一半,莫梵花披着烏黑的頭發,一雙柳葉眉,輕聲細語,妝臺前的燈光閃爍。

黑暗中那女鬼嗚咽半天,睜開的眼睛染上了血紅色。

亡魂七天沒能被超度,沒有去往陰司,便成了孤魂,孤魂野鬼最是痛苦,進退兩難。

韓慕冶進來卸妝,一推門就看到莫梵花坐在鏡子面前,背後一個黑影,他把門一關,“怎麽回事?”

聽出他的關切,莫梵花搖搖頭,“沒事的,是她,太虛弱了,快要堅持不住了。”

她看背後的女孩子,只能看到一張模糊的臉,“韓慕冶,她現在是什麽表情呢,還是在哭嗎?我總覺得奇怪,她的鬼魂應該在她被害的地方,為什麽會一直在外游蕩呢?只是因為被你這個純陰招來?”

她對着鏡子自語,眉角還有白色紗布,一雙眉毛彎彎細細,平時嘻嘻哈哈像個長不大的小朋友,現在一下子認真起來,又像變了個人。

從太陽花變成了神秘的鳶尾,袅袅婷婷,像罩上了一層薄霧,撐着下巴思考,她挑眉看過來,“老板,讓羅哥去找些香燭好嗎?”

韓慕冶點點頭,拿起手機安排下去,“她快要變作惡鬼了。”

她要他幫忙看,他就看了,亡魂的神智是會逐漸喪失的,她很快就要不記得自己曾經如何幸福,而只記得受過多少痛苦。

痛苦一遍遍累積,直到只記得怨恨,真正化作厲鬼之後,倘若害了人,再送往陰司,她也是要還的。

明明她才是被害的那一個,莫梵花不想讓她多受苦,一直盼着楚骁能早點查出案情結果,找到兇手,她把鬼魂送回案發之處,超度她去往黃泉路。

可楚骁電話之後,再無音信,不知道是不是又遇到難題了。

“又怎麽了?”羅哥已經麻木了,這袋香燭是從車子裏拿來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備着這東西,但偏偏他還做對了。

人類的習慣真是可怕。

“我就知道,你們兩個在一起,就弄不出什麽好事來。”低聲吐槽,簡直就像操碎心的老父親,羅哥抓了抓不存在的白發,把袋子放在門裏面。

他才不進去呢,他又不是傻的。

趙齊在外面看見了羅哥鬼鬼祟祟,還想來湊熱鬧,羅哥搖頭,“裏面不幹淨,你別進去了。”

趙齊一下子秒懂,他也是經歷過女鬼托夢的人,假裝沒聽見,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幹笑着打了個哈哈,一轉彎跑得像有鬼在追一樣。

莫梵花點上香燭,眼前漸漸出現了一個明晰的影子,吃着她供奉的香火,薄薄的鬼身也逐漸有了輪廓。

“你才當鬼,還不知道吧,有我們兩個為你點的香燭,可補了,只要你能乖乖聽話,堅持住,別被惡念控制,我一定替你找回公道,你也能好好被超度,去你該去的地方。”

一面點着香燭,一面對這只女鬼念叨,莫梵花看韓慕冶一直看着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跟我師父學的毛病,他最喜歡和鬼魂說話,說起來,那也是在我那個陰陽眼的同門離開之後,師父後悔,沒早點引導他走正途,他離開的時候已然心懷鬼見,救不了了,師父覺得懊悔,就想多救些能救的人和鬼。”

“鬼也救?我以為都是直接把惡鬼打得魂飛魄散。”

“鬼也是人變的,也有善惡,是救是殺,也看因果。”香燭的亮光在莫梵花臉上搖晃,一片橙色的光,焚香的煙氣無風自動,歪歪斜斜地偏向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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