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莫梵花匆匆扒了幾口飯，才算是有力氣了，心裏一急，人也不虛弱了，想着韓慕冶和羅哥在忙，也不打電話了，發了個消息，就沖了出去。

能讓她有這種感覺的，往往是至親之人，莫梵花打車直奔家裏，吳阿奶以為她住在學校，每天電話，有時候隔天，聽起來一切正常。

可發生命案的小區就在隔壁，難道嫌疑人就在附近？這已經超出她能預估的範圍。

“楚骁警官，我能問下你們查到兇手的蹤跡了嗎？”楚骁接到電話，突然這麽一句讓他忍不住擡頭看了看自己的搭檔孫曉林。

孫曉林正在停車，楚骁慢慢說道：“我們正在搜捕他，還在找……你怎麽會突然想到問這件事？”

這個時機太巧了，孫曉林和他目光相對，每次莫梵花出現，案情都會發生轉折，雖然每次都是好的方向，可還是太叫人匪夷所思了。

“我想知道，嫌疑人是那個小區的住戶嗎？”電話裏，莫梵花的聲音聽起來非常不真切，像從另一個空間傳來的。

楚骁愕然站定，她怎麽知道？好像她一開始就問過這個問題？

他和孫曉林下了車，沒有馬上回答，眼前就是那棟一號樓。

這個老小區甚至沒有名字，城市建設的美麗家園項目似乎也沒輪到它，它沒有小區的門頭，只能從一號樓的标志上區分自己是否已經算進入了小區。

已經是下午了，這裏一直是陰暗的，站在門口就能感覺到一陣陰冷，确實也是秋天了，楚骁沒有多想。

警方查到兇案現場的指紋，嫌疑人叫許國厲，他在餐廳打過工，洗過盤子，也做過送外賣的，後來送快遞，也做過房屋中介，但他不管做什麽，都經常和客人起争執，被投訴，賺的還沒賠的多，每一行做得都不久，後來索性不幹了。

最後一次有人看見他，是在一個裝修隊裏，他給人砸牆，賣力氣吃飯，許國厲是怎麽會和一個學生扯上關系，又是怎麽會在一號樓的203殺了徐佳的呢？

作案動機一直不明确，警方不斷走訪，梳理案情脈絡，楚骁現在基本能肯定地說，這是一次不幸的巧合導致的随機案件。

許國厲本來和人合租，後來付不出房錢，差點就去住橋洞，他四處借過錢，但是都沒有還，誰也不願意再借給他。

他當過房屋中介，也送過外賣，他很清楚，有的有錢人，買了房子根本不住，常年就是空着的。

這次就是徐有良和陳秀芳夫妻賣了房子之後，買家還沒把尾款結清，雙方誰也不用那套房子，就處于時間上的真空期。

空着的房子裏還保留着家電家具，新買家詢問過裝修隊報價，徐有良和陳秀芳夫婦還帶着買家一起去過，當時說要把裏面清空重裝，他來過一次，就留上了心。

房子過戶之後也不會馬上有人入住，要先裝修，這段時間既然沒人住，他為什麽不能住？許國厲偷偷複制了鑰匙，直接住了進去，三個月了，居然無人發現。

小區裏都是老人，本來眼神也不好，再說确實有空房租出去的，誰也沒有多留意這個本來不該存在于203的人。

徐佳和家人吵架之後，本來該回學校的，可她想到了自家的老房子，她知道房子快要賣了，但手續還沒完，想回去看看曾經有着童年回憶的地方。

于是案子就這麽發生了。

徐佳回到老房子，撞見了許國厲躺在沙發上喝酒看電視，她是年輕清秀的女孩子，又是孤身一人，酒壯色膽，雙方糾纏之下，徐佳要大叫，許國厲捂住她的口鼻就把她撞在了牆上。

徐佳死了，許國厲的酒也醒了，可事已至此，又能怎麽辦？

把她埋了！

一不作二不休，怕她沒死透，許國厲用菜刀捅了好幾刀，這才把徐佳塞進行李箱裏，裹上塑料餐布，防止血水漏出，他半夜拖着箱子，還不敢把箱子拖遠，就近埋在樓下。

之後，許國厲就不見了。

他殺人潛逃，卻沒有他離開本城的證據，警方已經在通緝他，楚骁懷疑許國厲根本沒有離開，申城是個大城市，他完全可能還潛藏在城內。

所以他又來了這裏。

“我馬上就過來，你們注意安全。”莫梵花聽楚骁說完，在電話裏交代了一句，讓兩個人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明明他們才是警察，一個小丫頭，叫他們注意安全？這是哪裏搞錯了嗎？

“哥，走吧，我們在附近轉悠轉悠，再問問左鄰右舍有沒有人見過許國厲。”孫曉林看看手表的時間，現在是下午1點半。

莫梵花是先回家的，她突然回來讓吳阿奶又驚又喜，可莫梵花沒時間和她多聊，哄着騙着，讓老人家相信，她是有東西沒拿，需要證件才回家一趟。

然後就開始撒嬌，讓吳阿奶去老年人活動中心轉轉，她說學校要交作業，要交社會實踐體驗，需要外婆替她收集素材。

老人家是搞不清學校的那些作業啊，素材啊，只知道花花要她幫忙，當然要幫，她本來也愛去那裏看人畫個畫，練個字，去聊聊天也好，就聽話地出門了。

把吳阿奶弄走，莫梵花松了口氣，親眼目送她離開，這才轉身面對隔壁小區，柳眉一挑，收起了笑容，目色泛冷。

“在我家隔壁，也算是你氣數已盡，今天就來會一會你。”冷哼一聲，年輕女孩在家裏搜尋了一遍，也沒找到适合的，出門四處張望，看到附近的柳樹，這才眼前一亮。

楚骁和孫曉林在老小區裏兜了一圈，越走越覺得不對。

他們好像一個人都沒看見，安慰自己，這個時間點，也許小區裏的老人都午睡了呢。

可他們連一絲風都沒感覺到。

沒有風，沒有光，樹葉子一動不動，昏昏暗暗的小區步道，兩邊停着車，才是秋天，樹木就有一種蕭瑟感，好像失去了生命力，只是一種擺設。

這裏也沒有人聲，靜得可怕，兩個人走啊走，走了十幾分鐘，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們的腳步聲漸漸也沒了，只剩下心跳。

孫曉林忍不住去看楚骁，想叫他。

可不知道為什麽，叫不出聲來，只剩下繼續往前的腳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裏。

楚骁和他的感覺一樣，兩個人的步伐逐漸統一起來，在飄着幾片落葉的地上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無比整齊。

孫曉林想打破這種可怕的整齊，卻無法控制自己，他的心跳驟然加快，恐懼感排山倒海般壓過來。

楚骁的額頭流下了冷汗，兩個人在小區裏一直走，一直走，從一號樓走到末尾繞了一圈，又繞了一圈，無聲的寂靜中，就像被人畫好了路線的螞蟻，不斷循環往複。

他們聽說過，這叫鬼打牆。

感到很害怕，卻停不下來，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他們的思維都要停止了，忽然發現前面出現一個人影。

那個人回過頭來，年輕男人，亂糟糟的頭發，一雙眼睛裏滿是紅血絲，咧開嘴，滿口亂牙，笑得亢奮，那眼神看着簡直不像個正常人。

是許國厲！

身為警察，這時候該做什麽？當然是沖上去抓人，他是案件的嫌疑人，甚至可以确定就是兇手！

楚骁和孫曉林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拔腿狂奔，沖向許國厲，對方竟然不跑，還對他們笑，他歪着頭笑，張得越來越大的嘴角，流露出一種不像人的詭異。

楚骁甚至看到他那口黃牙無比尖銳，就像鯊魚的利齒，許國厲朝他們的方向跑過來。

見勢不對，楚骁改變了伸手擒拿的姿勢，一腳踹過去，明明狠狠踢中對方的腹部，許國厲居然硬生生受了，也不退，兩只手抓住楚骁的腿，低下頭，擡起眼，嘿嘿笑着，張嘴咬下去。

明明是許國厲，可楚骁又覺得他不是，這絕對不是正常人的力氣！楚骁往後一倒，猛踢一腳。

兩個人扭打在地上，孫曉林抓住機會去反扭住許國厲的雙臂，一手扼住他的咽喉，尋常人這時候早就癱下去，許國厲卻動作一頓，轉過了頭。

他的臉轉了一百八十度，慢慢轉到了背面，對着孫曉林冷笑。

孫曉林吓得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那一口鋒利的牙齒快要咬到他的手肘，忽然眼前一亮，一個東西啪地抽了一下。

許國厲嚎叫起來，縮了回去，楚骁終于能站起來，“莫梵花？！”

年輕女孩似乎又長高了？還是變瘦了？總之看起來和原先不同，她穿着黑色長裙，黑發及腰，露出一雙手臂和小腿，黑色衣裙更顯得整個人很白，眉宇間有種說不上來的氣韻。

她看看他們，點點頭，總是笑眯眯的臉上，淡淡的，看着許國厲的表情滿是厭惡。

“是你殺了他們。”徐佳和她收養的黃大仙。

楚骁想問這個“他們”怎麽回事，許國厲已經又撲了上來。

楚骁大叫，“這裏交給我們，你個女孩子還是快走！這裏危險！”

莫梵花覺得好笑，眼神一轉，“女孩子又如何？這裏交給我，你們才該走，不然就走不了了。”

“走不了了？”孫曉林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莫梵花手腕一甩，許國厲居然倒在地上哀嚎，楚骁這才看清楚，那是一條柳枝？

細細長長的柳枝，被小姑娘拿在手裏，也顯得愈加細弱嬌嫩，上面還有幾片細長柳葉，映襯在雪白的皮膚和黑色的衣裙上，她手腕晃了晃。

“是我大意了，我早就該想到的，這是陰靈作祟——”

她把柳枝往齒間一咬，雙手翻飛，念念有詞，往他們額間點了一點。

“你們現在就在陰靈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