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但是如今,他們全都失蹤了
第10章 但是如今,他們全都失蹤了。 “不是兇……
公主既然這樣說,那麽封公子的失蹤便與鬼神脫不開關系了。
謝珩輕拂袖口,眼神微斂,語氣平靜卻帶着一絲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漠:“既然如此,司州城中便有曉霧峰所設辦事處,殿下為什麽不訴諸曉霧峰呢?我們二人下山自有其他任務。”
謝珩本就不是多管閑事的性子,并不想插手此事。何況王宮貴胄食民之祿,本就有太多超出常人的特權了。
若是仙門中人也這般向着他們,那對于那些普通百姓,對于那些失蹤的少女,便更無公道可言了。
“我無意仗勢欺人,勞煩仙長奔波來缺,優先處理我兒的事......”公主眼神略顯疲憊,輕嘆一聲,語調中帶着幾分無奈,仿佛只是一個尋常的,挂念兒子的母親,“只是我們在此之前,已經訴諸曉霧峰了。曉霧峰遣了弟子前來,但是那二位仙長說,在婚房查到了川兒的蹤跡,說要等到入夜時分,讓邪祟現行。”
公主頓在此處,似乎有口難言。
謝珩眉頭微蹙,目光中閃過一絲冷意,聲音中透露出幾分不易察覺的嚴肅:“他們也不見了?”
公主點了點頭,有些羞赧。畢竟是在她的府中出了這樣的事。
謝珩神色和緩了些:“殿下無需愧疚,降妖除魔,修道之人本該如此。”
能被準許下山游歷的弟子自然不是吃幹飯的廢物。如果是連他們也束手無策甚至把命賠進去的大魔,謝珩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魔修往往行事毫無顧忌,像這般藏頭露尾之人并不多。如果運氣好的話,或許與他們已經陷入瓶頸的調查有所勾連。
于是三人當即啓程,很快來到公主府門前,一位侍從恭敬地上前迎接,将他們引入府中。
驸馬已經在府前候着了。身姿依舊挺拔,眉宇間已染上了濃濃的疲憊。雖已接近四十,但依稀還可見得從前的俊朗。
因為獨子出事的緣故,他的頭發花白了許多,卻仍然一絲不茍地梳理了起來。
公主府邸比想象中更加宏偉,若是依制而建,足見這位公主的受寵程度。府邸兩側的紅燈籠依然懸挂着仍未摘下,如今卻因新郎的失蹤而略顯嘲諷。謝珩和師月白随着侍從走入正廳,正廳內靜悄悄的,只餘下幾聲低低的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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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素白衣裙的女子,想必就是封公子的新婚妻子溫致寧了。她的雙眼泛紅,顯然是因為丈夫的失蹤而憔悴不已。
聽見腳步聲時,她擡起頭來,目光黯然,眼中似有淚光閃動。
師月白見到她的第一眼,莫名覺得她蒼白得有些過分,介于一種病态嬌弱的美感,和一種近乎可怕的骨感之間。
公主拍了拍女子的肩膀,把她扶了起來:“致寧,別哭了,先來見過二位仙長吧。”
溫致寧低垂着頭,聲音略帶沙啞,顯得格外虛弱:“是,母親。”
她的聲音有些嘶啞,顯然是哭過,她轉向謝珩和師月白,“見過二位仙長。無論如何,都很感激你們願意前來探查此事。”
“溫夫人這樣難過,和封公子感情很好吧。”謝珩看似無意地問。
“自然是好的。我家川兒是個會疼人的,致寧又是這樣一個溫柔得像水一樣的性子。我同溫太守議親時便說,他們二人必會是一對璧人,奈何造化弄人,魔修偏找上了我家川兒。”
溫致寧低垂着頭,泫然欲泣。
聽憑父母安排的新婚夫婦,會難過得這般如喪考批嗎?
溫致寧仿佛猜出了謝珩所想,她擡頭看着謝珩:“我和霁川确實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有什麽感人肺腑的故事。我确實是最後一個見過霁川的人,仙長懷疑我,我也認了。”
師月白連忙讪讪開口:“溫夫人,我師尊沒有這樣的意思。您誤會了。”
“仙子從未被你師父用這樣的眼神看過,自然覺得他沒有這種意思。”
溫致寧輕輕一笑,笑容苦澀,擡起淚眼望向師月白:“令師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在審視一個犯人一樣。”
師月白被她用這樣的眼睛看了一眼,明明沒有說過什麽懷疑他的話,竟然也莫名其妙地覺得有些愧對于她。
但是師尊不過是想盡快找到作亂的邪祟而已,師尊自然也是沒錯的。
“仙長覺得我與霁川不過見過聊聊數面,為他難過不過是在表演罷了。但是仙長可知,我只是個內宅婦人,不似仙長這位弟子可以懲奸除惡飛升成仙,丈夫便是我的全部了。公主驸馬在這裏,仙長非要逼我親口說出這些話嗎?”
說到最後時,溫致寧的眼淚已經奪眶而出。公主連忙拿出手帕,親自給兒媳拭去眼淚:“寧兒莫要難過,本就是我和你父親敲定了這門婚事,夫妻嘛,總是要朝夕相處相互扶持着,才能漸生情愫的。我和驸馬當年也是奉旨成婚,如今不也琴瑟和鳴。我們怎會因為這樣的事情怪你。快莫要哭了,等川兒回來看見你這般消瘦,又該心疼了。”
“抱歉,是我冒犯了。我只是想要盡快找到封公子,當然還有曉霧峰那兩位同門。”謝珩屈尊降貴地勉強道了個歉,但他容色如常,全然不見悔意。
師月白這才發覺,一向對自己溫柔如水的師尊,在外人面前其實是冷漠得有些可怕的。
眼見着溫致寧的眼眶又紅了,師月白不敢再讓師尊再對溫致寧說什麽,只好自己率先發問:“封公子失蹤前,可有留下什麽異常的跡象?或者,他是否曾提到過任何奇怪的事情?”
溫致寧低垂着頭,手指輕輕拽着衣袖,像在努力回憶着:“霁川他……在婚禮當天并未表現出什麽異常,我和他只遙遙見過沒幾面,那日我只覺得他溫柔體貼,認為自己嫁了一個好郎君。直到我們進入婚房……待我第二天醒來時,他便不見了。”
師月白在一旁聽着,眼中閃過一絲疑慮:“你說他在婚房中失蹤,那婚房可有留下什麽線索?”
溫致寧搖頭,拿起公主剛剛遞給她的手帕擦拭眼淚:“霁川消失得無聲無息,房間裏并沒有留下任何打鬥或掙紮的痕跡。
師月白和謝珩對視一眼,雖然她還沒有任何思路,但是見師尊的神情,便知他心中已有了計較。
謝珩沒有再多問,只是平靜地說道:“帶我們去婚房看看。”
溫致寧點頭應允,帶領他們穿過幾道長廊,來到了二人的婚房。這裏寂靜無聲,只有風吹過時,微微掀動着紅色的紗幔。她推開房門,帶着兩人走進房內。
婚房內的布置極為華麗精致,紅色的紗幔依舊懸挂,床上鋪着喜慶的紅被,地上還殘留着一些紅繩,像是斷了的姻緣線,散落在房間的各個角落。
地上的紅繩散落四周,像是被人刻意割斷的血管。它們蜿蜒而無序地鋪在地上,帶着一種令人不安的靜谧。
師月白蹲下身,凝視着那些紅繩,指尖剛要觸碰,謝珩的聲音忽然冷冷傳來,打破了靜谧:“小白,不要碰。”
師尊對她說話的語氣從沒這樣急過,謝珩自知失态,隔着袖子把她拉了起來:“不是兇你。”
“嗯。”師月白乖順地退後了幾步,“我不會生師尊氣的。”
“仙長,這些紅繩,有什麽問題嗎?”
“婚房的裝飾都是我帶着下人親自布置的,”公主解釋說,“不曾假手與人,府中的下人也都是信得過的。仙長,這些紅繩可有什麽詭異之處?”
謝珩其實說不上來這些紅繩到底有什麽問題,只是莫名的感覺有些不對,不想讓小白冒哪怕一點風險。
他的劍可以斬斷世間至邪,只要那宵小之輩敢出現在他面前,他自信無論是何邪物都能斬于劍下,但是對于藏頭露尾的邪祟,他卻也不免覺得有些棘手。
“這些紅繩有什麽用途嗎?”師月白在一旁問。
公主嘆了口氣,解釋道:“這是我們當地的一種新婚傳統。婚禮當天,會将紅繩系在房間四角,象征夫妻永結同心。”
“這些紅繩,原本是不該散落在地的吧。”師月白很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之處。
“不。”
“是我們昨夜取下的,”溫致寧說,低垂的眼眸微微顫動,雙手交握在一起,似是極力壓抑着內心的情感,“在新婚之夜由新人親手取下紅繩,是我們這裏的傳統。”
“抱歉,是我們多慮了。”
“仙長客氣了,”比起因為背負了謝珩的懷疑的溫致寧,公主對二人顯然更為信任親近,“我在京城長大,初到司州也覺得這樣的婚俗很是新奇。那二位曉霧峰的仙長也問了紅繩的事。”
曉霧峰的符修對于靈異之事,定是要比謝珩和師月白這樣的劍修更敏感。謝珩手裏功能亂七八糟的符紙,原本也就都是從楚懸手裏拿的。
更何況那二位曉霧峰弟子來到這裏更早,也顯然更易于追蹤殘存的魔氣。
楚懸收徒雖不擇門第,但是如孟婷這般出生低微的弟子,反而常常修習更加刻苦。
楚懸既然敢把人丢下山歷練,那個弟子絕非連自保能力也沒有的不學無術之輩,更枉論還有一位修煉時間更長的師兄師姐同行。
但是如今,他們全都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