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鎖鏈纏繞上了謝珩的全身 “師尊乖……
第51章 鎖鏈纏繞上了謝珩的全身 “師尊乖……
師尊會想她怎麽做呢。
答案好像不言而喻, 但是對于師月白而已太過于殘忍了。
“帝君,對不起......我還是......做不到。”
那是她的師尊,她最重要的人。
她無法想象當初親手誅殺齊姜的謝珩心中作何感想, 可是現在, 她沒有辦法給出帝君想要的回答。
眼前的帝君消失了, 她知道自己又進入了一個幻境。
周遭的一切高速變化, 似乎是帝君在凝結幻境,師月白看得頭暈眼花, 索性閉上了眼睛。
她很清楚接下來自己将會面臨什麽。
她睜開眼睛,雖然從未來到過魔界, 但是她立刻清晰的意識到了這裏是魔界。
非人類的斷肢和顏色詭異看着像是血的液體在空曠的殿內到處都是, 她擡眼望去, 看見了已經入魔的謝珩。
他的身側, 是齊姜幹癟的屍體, 像是被他吞噬了魔氣。
謝珩袖口的腕子已經長出了細細密密的青鱗,但是似乎是魔氣也憐惜他好看的皮囊, 他的容貌依舊俊美,像往日一樣令師月白不想移開目光。
謝珩回身看去,在看到她的一瞬間,他好像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一樣,渾身下意識地一抖。然後好像忍耐着極大痛苦, 用什麽東西壓去了體表長出來的青鱗。
“小白......你是來殺我的嗎?”
“我沒有殺過無辜的人, 一個也沒有.......”他的語氣很卑微,尾音微微發着抖,“不要把我留在這裏好不好,我想回以清山,殺了我之後, 把我的屍體帶回以清山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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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留在這裏.......”
這是帝君設下的試煉。
手中的劍發出哀鳴,像在催促她盡快行動。
師月白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你要殺了他,才能通過試煉,才能去找真的師尊,才能阻止這一切發生。
可是她卻怎麽也下不了手。
謝珩似乎快要壓抑不住自己體內的魔氣,可卻又不想在她面前顯露出醜陋的樣子,痛苦得渾身都在微微發抖。
“我不想......讓你為難。”
謝珩拔出了她的劍。
師月白注視着這一切,知道看着這一切的帝君又給了她一次機會。
但在劍即将沒入謝珩胸口的那一刻,鎖鏈纏繞上了他的全身。
劍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師尊乖,”師月白把人抱了起來,“我們回以清山。”
“我是魔物,是随時都會失去理智,危害人間的.......”
突然之間,師月白好想好想親他。
“我知道。我哪裏也不去,就在以清山看着你,就算你失去理智,我也不會讓你危害人間。”
幻境怎麽還不結束呢。帝君難道還在期待自己做什麽嗎?
師月白只好把師尊帶回了以清山。
她撤去了謝珩身上的鎖鏈,只留着左手上的系在床頭。
不知道是不是帝君有意操控,謝珩真正失去神智的那一天其實來得很快,她把師尊抱在懷裏,鎖鏈鎖住了他全身,令他無法動彈。
幻境剎那崩裂,懷裏的謝珩消失了。
師月白幾乎不敢看帝君失望的眼神。
“如果是他的話,應該更寧願直接結束這一切吧。”
“我......”師月白低着頭,神色迷茫,“抱歉,我太自私了,可是我真的做不到.......”
“即使是把師尊鎖在我身邊永永遠遠相互折磨下去......”
只要還有希望,她就會一直抱着希望等下去。
她看着帝君,似乎意識到了自己沒能通過他最後的考驗,和他的目光交接後,又很快低下頭去。
等待最後的審判。
“這麽緊張做什麽。”姬樊淡淡地嘆了口氣。
“我是不是......回答得很差。”
“很差,”帝君點點頭,“如果我拿這個問題問謝珩和楚懸,他們的回答已經不言而喻了。”
“但是你是個很誠實的好孩子,而且很善良。我一直都知道。”
姬樊溫柔地看着她,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額頭。
溫和的光芒從他的指尖迸發出來,和暖的熱流緩緩流入她的眉心。
師月白只覺得自己渾身一震,體內的所有靈力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吸引而湧入她的身體,每一寸肌膚都在劇烈的震動中發出輕微的疼痛。那種感覺幾乎無法言說,仿佛整個人都被撕裂開來,又在瞬間被重新填補。
她看見古老的祭壇上,相貌蒼老的祭祀含着笑對自己說了什麽,随後無數人下跪高呼萬歲。她看見塗炭的生靈和交戰過後的戰場,血和丢棄的盔甲兵器,讓人看不出土地原本的樣子。她看見少時的齊姜騎在高頭大馬上,笑得明媚而張揚。
這不是她的記憶。
她看見自高天而降的神女,滿身光華,看不清面容,只覺無比敬畏和歡喜。
神女說,我要賜給你們.......我的......我也交給你們我未了的遺願。
您未了的遺願是什麽呢。師月白想要追問。但是身側的齊姜卻叩首稱好:
“我會永世守護您留下的這一切,不惜我的生命,我的靈魂,我的一切。”
師月白想起來了,這是帝君的記憶,不是她的。她也不認得什麽神女。
而後神女身上的光華慢慢散去,而即将看清她的臉時,幻象卻消失殆盡。
“這是.......”
師月白的聲音被打斷了,她感到自己的意識一陣恍惚,仿佛在與無盡的宇宙相接觸,所有的光與暗、所有的時間與空間,都在這一瞬間交織成了一個無比龐大的旋渦。她的靈魂仿佛被無限放大,承載着的力量也變得龐大得讓她無法想象。
那是帝君的神格。
“拿去吧。”帝君輕聲道,語氣中竟帶着幾分溫柔與釋然。
随着話音落下,帝君将手輕輕放在她的額頭上,稍稍用力。剎那間,整個幻境的天地開始劇烈震動,虛空中的景象開始急劇扭曲。祭壇四周的古老符文漸漸消散,連同帝君的身影也開始逐漸模糊,仿佛所有的物質和時間都被這股力量所吞噬。
幻境即将崩裂了。
随着師月白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幻境之中,祭壇的天地間的氣息突然間變得死寂無聲。而帝君站在原地,目光依舊凝視着空蕩蕩的祭壇。
他的身形開始劇烈地變化。
他緩緩低下頭,灰白的發絲如枯葉般飄落,原本堅毅挺拔的身軀開始佝偻,似乎承載着不為人知的沉重負擔。幾乎在眨眼之間,帝君的面容已經褶皺滿布,眼角的皺紋如深深的溝壑,他的皮膚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澤,變得枯槁而蒼老,宛如經歷了百年風霜。
他的目光空洞且渾濁,神情中似乎帶着一絲放空,仿佛在這一刻,所有的神力、青春與光輝都已消散得無影無蹤。
他緩緩跪倒在祭壇的石面上。
他早就已經是個老東西了。
怎樣去評判一個人老不老呢,從誕生到現在的年歲?相貌?
後者對于仙人而言顯然是不适用的,而前者也未必準确。
生命本身不僅有長度,同樣也有厚度,一個凡人寒窗苦讀的十年,和他步入官場或是娶妻生子的那一年,對他的影響和改變孰輕孰重呢。
修無情道,成為帝君之後的所有年月,他熟谙的子孫後代早已離世,他與俗世的所有聯系已經斷絕,他也不如齊姜有那七個驚才豔豔又無比崇拜她的弟子。
他的生命裏再也沒有值得期待的節點。比起頤享天年的凡間老人還不如,他們甚至還有老伴兒孫相陪。
“還給你.......了。”
.......
師月白在自己的房間醒來。
雖然與之前的無數次循環一樣,但是這一次,她不知何處來了莫名的自信,覺得這裏肯定已經不是幻境了。
判斷這一點也相當容易,只要看看謝珩有沒有離開就好。
繼承了帝君的神格之後,判斷這一點變得分外容易。她甚至能通過追蹤殘存的氣息,隐隐推斷出謝珩離開時的行動軌跡。
他從自己的房間出來,走到前院,卻又回了頭,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
然後他走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口,又在這裏停留駐足了片刻,最終決定推門而入。
大概是堅信被困在幻境裏的自己壓根不會醒吧。
他站在自己的床邊,就只是站着,什麽也沒做,好像要永遠記住自己的樣子一樣。
可是您不是還是抛下我走了嗎,師月白委屈地想。她坐在床上對着虛空伸手,好像要隔着時空,去輕輕牽住師尊的手。
謝珩并沒有直接離開,他也在窗前的儲物櫃前停留了很短一段時間。
師尊站在這裏做什麽。
師月白走到儲物櫃前,突然意識到什麽一樣拉開了第二個櫃子。
然後她拉開了所有的櫃門。
銀票,銅錢,靈石.......一切如常,什麽也沒少。
除了那個她小時候敝帚自珍,後來又被她不小心扯壞因此再也玩不了的毛線球。
師尊只帶走了這個。
師尊真是.......
好笨。
他去和師祖生死搏殺的時候,關鍵時刻兩個人都精疲力竭的時候,師祖拿出當初帝君送她的定情信物一個什麽王族家傳的镯子釵子,看了一眼之後覺得自己又有無限動力可以去贏得勝利了。
然後這種時候,謝珩要拿出那個被她扯壞了的毛線球嗎?
真是太扯淡了。
師月白看着滿滿當當唯獨缺了那個毛線球的第二格櫃子,眼淚撲簌撲簌地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