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愛是無關旁人的

第55章 愛是無關旁人的。 師月白黑着臉,身側……

“是麽?”不屬于他們任何一人的聲音從這片混沌以外的地方幽幽傳來。

幻境剎那間化為齑粉, 謝珩反應過來時,就已身在魔界第六重。

夢貘死了。號稱三界之內最古老長壽的生物夢貘,死了。

謝珩回頭, 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

師月白黑着臉, 身側是不明所以一臉茫然的封霁川。

她剛剛遭遇了平生前所未有的最大挫折。師月白上一次在公主府見到封霁川的時候, 那人狀若瘋癫, 蓬頭垢面,根本沒有記住他的臉, 以至于她都忘了還有這號人的存在,更沒有意識到他居然和楚懸長得有七分像。

封霁川小心翼翼:“怎麽了, 咱們......不走嗎?”

“先不走, ”師月白扶着額頭, “我們先再來梳理一下。你叫封霁川, 父親是成平十二年的探花封慶, 母親是公主李筝,岳丈是司州太守溫恪。跟曉霧峰巫山這些地方沒有任何關系, 對嗎?”

“我如今是這樣一個不成器的樣子,想必溫大人并不願意認我這個.......”

師月白直接打斷了他:“我不是問你這個。”

封霁川疑惑地看着她。

“你是凡人,魔界如何兇險你也看到了,趕緊回去吧。”

“姑娘修為高深,最開始難道不曾看出我是凡人嗎。能否請問姑娘為何反悔呢, 是我哪裏拖累姑娘了嗎。我一路給姑娘指的路, 都沒有出錯啊。”

師月白自然不好意思承認自己一開始想多了把他當成了楚懸:“我先前不知你身份,但是司淩作惡多端,本就與我不死不休,你為我帶路,便是去害了她, 你現在還要跟着我嗎?”

封霁川搖搖頭:“姑娘行俠仗義,懲惡揚善,自然是沒錯的。我自幼讀的是聖賢書,不會不明白這樣的道理。”

“那你為何執着于找她?”

“我與她拜了夫妻,便是要休戚與共。她做的惡,我雖不能與她一道擔,卻能與她一道死。”

師月白看着這肩不能挑背不能扛的小公子竟然有這般勇氣,不免有些動容。

“說起來可能有點丢臉,”師月白經過艱難的思想鬥争之後,還是覺得和他坦誠相待,“我之前願意和你同行,是因為把你認成了我師叔,你和他的相貌有七八分的相似。”

封霁川不知道她為什麽要突然承認這個,但是完全不懂仙界那些事的封霁川也完全沒有笑話她的意思,只是安靜專注地看着她,等着她下一句話。

其實這樣看時他和楚懸氣質并不相像,甚至可以稱的上是迥異。封霁川溫柔得近乎是軟弱的,而至于楚懸嘛,如果是他在這裏的話,肯定會氣得說要找師尊告狀說自己這麽多年還能把他認錯了。

“我後來問了我師叔,他從前确實差一點就收了一個弟子。那個弟子本名程招娣,師叔不喜歡那個名字,給她取了一個新的名字,叫司淩。”

“為何是......差一點?”封霁川的尾音有些顫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疼司淩只差一點就走上陽關大道。

“曉霧峰擇徒不看天分,也不看天賦背景,唯一的要求,就是徒弟秉性純良。但是司淩并沒有通過曉霧峰的考驗,她身上背着六道血債。師叔知道她家裏人待她不好,父親,爺爺,奶奶,繼母,弟弟,如果是為了活下去的話,并非不可原諒。”

“但是唯獨最後一道血債,她解釋不清。我們通過後面司州的事情,推出了個七七八八。”

“溫小姐的父母說,她是溫大人微末時在河裏撿到的。她當時并非是棄嬰,而是已經有五六歲大了。溫小姐和司淩相貌相似,再加上她對溫小姐的執念,我們大概猜測,最後一條血痕,指的應該是溫小姐。”

“仙長是想告訴我阿淩害死了很多人嗎,我知道她并非善人,也無意替她隐瞞過錯.......”

“我不是。”師月白溫和地說。

“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們新婚之夜的初識是因為你是被她一念之差改變了命運的同胞妹妹溫致寧的夫婿,她後來把你帶回魔界是因為你長了一張和楚師叔一樣的臉。”

封霁川下意識地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唇角。

阿淩親過他,像是标記自己的占有物一樣地咬破過他的嘴唇。

“她并不愛你。”

阿淩怎麽可能不愛他。

“就算我不曾有過道侶,我也知道,愛是無關旁人的。”

師月白知道,愛是無關旁人的,如果真的喜歡對方,任何其他人與那人的相似,都是東施效颦。

封霁川抿着發白的唇,沒有應答。

“上次見你的時候,你那般瘋癫模樣,全是演給你父母看,好叫他們放松警惕,好讓你逃出來的嗎?”

封霁川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仙長,我們.......邊走邊說吧。”

師月白見他執迷不悟,皺了皺眉頭:“你若是不說清楚,我現在便送你回人界。”

封霁川倒也不害怕她的威脅:“姑娘送我回人界,可未必能找到去魔界第一重的路。”

“我是急着過去,但是我還不至于利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巫山門規第一條,就是濟弱扶傾。就算我現在靠着你找到師尊,師尊也不會高興的。”

封霁川看着她,倒真從她身上看見幾分謝珩的影子來。

“姑娘不愧是謝仙君的弟子,行事果然和他一般磊落。”

誇她長相好修為高或許師月白會不以為然,但是誇她像師尊确實有些誇到她心坎上了。

師月白心中是高興的,但是并不顯露于色:“別誇我了,你再怎麽哄我高興,我也不會帶你繼續去魔界的。”

“在下是真心的。”

“姑娘問我上次在司州時見你們我為何是那般模樣,我那幾日确實神智不太清醒,平日總是打不起精神來,就連起床束發也都沒心思。”

“打不起精神,和裝瘋賣傻,好像差別還是蠻大的吧。”

封霁川有些難過地笑了笑,知道糊弄不過去。

他确實神智不清,但是表現出來的樣子,确實也是自己誇張過的。

謝珩仙君與他說的,自己那樣心系阿淩全因血契而起,他并非一無所知。

可是他對阿淩的那些情感,又真的是區區血契能夠囊括的嗎。阿淩對他呢,為什麽偏偏是他呢,天下有那麽多人,她為什麽獨獨選中了自己種下血契呢。

他想要自己來到魔界找阿淩問個清楚,可是又覺得虧欠父母和溫小姐。

父母和溫大人溫夫人似乎對溫小姐的去處另有安排,但是他是家中獨子,再無其他兄弟姐妹,他若要去魔界,父母又該怎麽辦呢。

他裝瘋賣傻,無非是想要父母對他徹底失望。他們尚且年輕,完全可以再要一個孩子。先前沒有,只是父母覺得有他一個孩子就夠了,想要把所有的寵愛給自己。

“但是他們沒有再要孩子,你為什麽還是來了?你對他們來說,并不是養老送終的工具,不是瘋了一個你,他們就要再生一個工具來填補你的位置的。”

封霁川低着頭,似乎被她說中了心事。

“你為什麽還是來了,是覺得父母在你心裏,全然比不上那個妖女重要嗎?”

封霁川搖搖頭:“不是的,不是的.......”

“我只是覺得或許我走了,他們就願意再要一個孩子,或是去過繼一個孩子了。”

“我父親是探花,可是我考了兩年也未曾中舉,我沒用.......”

——

封霁川捂着紅腫的臉,幾乎不可置信地擡頭看着師月白。

原因很簡單,師月白力氣太大,一巴掌給人扇耳鳴了。

“我道是什麽,”師月白氣呼呼地,“你這樣的人,我真看不起。你父母真心愛你護你,你卻因為怕他們失望連家也不敢回。不就是兩年沒中舉嗎,我在以清山上白吃白喝像個廢物一樣躺了二十年,我也沒有因為這個想要離開我師尊啊。”

師月白越說越小聲,似乎也意識到了當廢物不好。

但是無論大聲還是小聲,封霁川其實都沒聽清她說什麽,師月白那一巴掌打得太重了,他的左耳轟隆隆地響着。

“司淩不是真心喜歡你.......”直到緩了好一會兒,封霁川才斷斷續續地聽清了一些詞句,“你父母卻是真心在乎你的.......”

師月白看着他眼冒金星的模樣,這才意識到自己下手重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個歉,捏了個訣,給他施了一個治療咒。自從繼承了帝君的神格以後,她對這些符咒的運用愈發得心應手。

“成了禮可以和離,一年考不上可以明年再去考。不是說什麽五十少進士三十老明經的嗎?”

封霁川好不容易聽得見了,聽到的話卻令他頗為絕望:“可是我考的就是明經科啊。”

“你也沒三十啊。”師月白有些理虧地撓了撓頭,“你只告訴我,你願不願意回家去?”

就算現在封霁川還有血契在身忘不掉司淩,只要他這下願意老老實實回家,日後的一切大概也都能步入正軌了。

封霁川看着她,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

師月白随手劈下一株桃木,三下兩下刻好了一把桃木劍,并順手向其中注入了幾道劍氣。

“喏,拿着吧。魔界的路,你比我熟,這裏有三十道劍氣,對付魔界十二重和十一重的小魔小妖,應該都不成問題。”

封霁川并沒有馬上接過桃木劍,反而是向師月白要起了紙和筆。

師月白摸了摸玲珑囊,沒想到還真有,也不知道是師尊什麽時候放進去的。

封霁川接過紙筆,輕聲道謝,而後在紙上默下了魔界每一重的路。

“就此拜別,伏惟珍重,希望仙長此行,能得償所願。”

師月白沒聽懂他之前說了什麽,但是能聽出了都是祝福的好話,于是笑眯眯地回道:“你也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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