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躲避 他擔心她過的不好
第12章 躲避 他擔心她過的不好。
三十分種後。
一輛白色保時捷911停在桦譽廣告公司門前,大樓燈火通明,在夜色中巍峨屹立。
林清竹翻出手機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這個點,梁成舟早就不在公司了,她居然一股腦兒跑到這兒來,也是有夠傻的。
林清竹在心裏笑自己簡直傻透了。
打開手機的撥號鍵盤,輸入那串爛熟于心的數字,大拇指懸空放在綠色的撥號鍵上,遲遲沒按下去。
她猶豫了很久,手機屏幕由暗到滅,滅了又亮,亮了又暗,反複循環,怎麽都按不下去。
零點一到,桦譽大樓的燈滅了。
林清竹的手機也突然響了一下,是電量不足百分之五的提升音,屏幕左上角的電量顯示由綠變紅,她随即擡眸看了眼漆黑的大樓,勾起嘴角無聲笑了笑。
之前那點想見他念頭突然就散了,按下右側鎖屏鍵,把手機丢回副駕,開車回家。
林清竹第二天拜托陳逸,把那個裝着鑰匙的小盒子還給梁成舟。
花酥她收下了,不管梁成舟送給她的原因是什麽,她就當他去倫敦在她家門口留下的那些東西一樣,是他的關心。
還有就是,梁成舟不愛吃甜的,如果還回去大概率會被他丢掉,那是他用心做的,她舍不得。
但鑰匙她不能收。
林清竹大概能猜出梁成舟給她鑰匙的原因,她曾經對他說過,她沒有家,想跟他做一輩子的家人,他點頭應了她。
梁成舟會答應應該是誤解了她的意思,以為她就是單純的想跟他做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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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實不是,她當時說想跟梁成舟做一輩子的家人,是因為喜歡他,以為他對她也一樣,是喜歡的,所以很想跟他有個家。
她還以為他懂她話裏的秘密,他們沒有血緣關系,只有結婚才能做永遠的家人。
他理解的家人,跟她所說的家人,不是一個意思。
梁成舟一直是個說到做到的人,把承諾看得很重,答應過林清竹的事,就沒有沒做到的。
說過會一直照顧她,即使後來她退學出國,在電話裏對他說了很多難聽的狠話,例如她會有獨立的生活,不需要他再多管閑事關照她,也不想看見他會很煩之類的,梁成舟也沒跟她計較過。
還飛去倫敦找她,她躲着不肯見他,剛開始還會找借口說很不巧,她沒在倫敦,跟同學在其他城市寫生。梁成舟會耐心地問她在哪個城市,他過去找她,被她拒絕就問她需要幾天才能回倫敦,他可以等。
林清竹很煩他這樣,更讨厭沒完沒了的拉扯,冷聲說不方便,後來幹脆不接他的電話,直接斷了兩人的聯系。
梁成舟可能是拿她沒辦法,無奈之下想了個笨辦法,買了很多國內的東西,吃的喝的用的,用好幾個塑料大袋裝好,整整齊齊地放在林清竹在倫敦租的那套小公寓門口,還在地上壓了兩張他的手寫字條。
第一張:清竹,對不起。
第二張:接電話好不好?我很擔心你,別再躲着我。你爺爺去世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不是故意不接你的電話,沒有要丢下你。我有很多話想當面跟你說,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好嗎?
林清竹看到那張字條時有過一絲動容,想了很久,也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狠心把那張字條鎖進抽屜裏。
她想:就這樣吧!不要聯系,也不要見面。
她從來沒有怪過梁成舟,只是不想再陷入他不喜歡她的痛苦中,總陷在患得患失的情緒裏,讓她變得越來越糟糕,逐漸失去了自我。
因為沒有安全感,她一直在向外求愛,向梁成舟索取,渴望他的關心,他的喜歡,甚至希望他愛她,滿足她內心深處的所有需求。
是後來在聽見他跟別人說不喜歡她,很煩,不知道拿她怎麽辦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有多自私,有多貪婪,簡直自私自利到了極致。
她讨厭那樣的自己,更厭惡像吸血鬼一樣,瘋狂咬着梁成舟脖子吸血的自己。
掙紮了很久,最後是在爺爺去世後,林清竹才下定決心出國讀書。
她想明白了,她不該強求,也沒用資格強求。
她和梁成舟之間,不是兩情相悅的喜歡。
她再糾纏下去,對他來說,只會是負擔。
她決定遠離梁成舟,遠離他的生活,遠離跟他有關的一切。
她想,時間久了,她會慢慢地習慣,習慣沒有梁成舟的日子,不再事事依賴他,想着他。
她本就孤獨,也習慣了孤獨,一個人生活也可以過得很好。
梁成舟去倫敦找過她很多次,每次見不到她人,就會在她家門口放很多吃的用的,貴重的物品壓在最下面,上面放些水果零食。
其實梁成舟送的大部分東西,林清竹都能在中超買到,倫敦有好幾家中超,雖然物價偏高,但她不缺錢。
她的爸爸媽媽不愛她,但她有個很疼愛她的爺爺,爺爺去世前總是擔心她沒錢花,經常往她卡裏打錢。去世後的遺囑裏又給她留了很大一筆錢,擔心她沒爹媽庇佑,以後嫁人會受欺負,将他名下的大部分房産,收藏的古董字畫,珠寶首飾都留給她做嫁妝,還把林氏集團12%的股份給了她。
這輩子,無論她怎麽揮霍,永遠不會缺錢花。
林清竹不想梁成舟再去看她。
倫敦的冬天跟國內比實在太冷了,她剛去那年就遇上了一個非常的寒冷冬季。
給他發過一封郵件,短短幾個字:
[謝謝,別再送了。]
梁成舟回的什麽她沒看,只是每隔一段時間,她住的公寓門口,依舊會出現一大堆國內的東西,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冬天還會有羽絨服,大衣,圍巾,手套之類的。
每次送來的東西裏,都會有張他的手寫字條:
[照顧好自己。]
有次還在給她買的羽絨服口袋裏,放了一個信封,裏面裝着一張他的副卡。
她明白梁成舟的用意:他擔心她過得不好。
梁成舟越這樣,林清竹越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成不了朋友,也當不了兄妹。
尴尬又別扭的關系,彼此不聯系才是最好的。
她當初把鑰匙留下,就沒想過再要回來。
林清竹跟梁成舟,做不成家人了。
陳逸接過林清竹遞到手邊的小盒子,什麽也沒問,只說了句好。
在第二天一早拿去梁成舟的辦公室給他。
梁成舟看着還回來的小盒子皺眉,臉色很不好,他問陳逸:“清竹她,有沒有說什麽?”
陳逸仔細回憶,林清竹從收大盒子到還小盒子,除了那句沒頭沒腦的謝謝,什麽也沒說過。
“謝謝。”他覺得,那句謝謝應該是清竹對梁成舟說的。
梁成舟聽見那句“謝謝”,臉色鐵青。
……
十二月初。
林清竹照例每天給陳祥蘭送飯送湯,在她清醒時陪她說說話,跟她說些自己在國外的趣事,如果天氣好有太陽的話,就用輪椅推她出去曬曬太陽。
一天二十四小時,林清竹除了回家做飯睡覺,其餘時間都在醫院。醫生說陳祥蘭癌細胞擴散很快,沒有治愈的希望,也沒剩多少時間了,後面意識會越來越不清醒,一天比一天難受,直至死亡。
她和陳逸一開始都不能接受,但這是事實,不能接受也沒辦法改變,只能告訴自己堅強些。
林清竹沒給渝市任何一家公司投簡歷,她就沒打算工作,想多點時間照顧陳祥蘭,好好陪她走完這最後一段路。
她年少時,是陳祥蘭像媽媽一樣,照顧她長大,給了她很多很多溫暖。
陳逸原本也打算請長假在醫院照顧的,假條都報給公司了,但陳祥蘭不讓。
母親是最心疼孩子的,聽見陳逸遞了假條就默默流眼淚,他們母子是苦過來的,見不得孩子為了自己請假不工作,覺得自己拖累了孩子。
說有護工照顧她就夠了,還讓倆孩子少去醫院。說林清竹每天做飯送飯太幸苦,醫院病毒多,讓她少來。說陳逸工作重要,要珍惜工作機會。
拗不過她,陳逸最後還是消了假條,工作日正常上班,下班後往醫院趕,不加班和周末就在醫院照顧。
林清竹剛回國,沒工作也沒對象,時間一大把。陳祥蘭拿她沒辦法,只能嘆息兩聲,說她是個傻姑娘。
她洋裝生氣,“阿姨,我可聰明了,不許說我傻。”
周一那天。
陳逸晚上要加班,讓護工守夜。
他最近很忙,熬夜趕設計方案,連續一個星期都是每天早上去公司前,到醫院匆匆看一眼。
林清竹下午在家炖了骨頭湯,五點多送去醫院,陳祥蘭沒什麽胃口,只喝了一小碗,喝完沒多久就睡下了。
護工阿姨話不多,一直在默默做事。林清竹坐着沒事幹,跟她打了聲招呼後,九點從病房離開。
去停車場的路上,想起下午護士提醒該續費的事,就繞道去門診大樓的繳費窗口排隊交錢。
等交完費,林清竹剛出門診樓大門,正打算往停車場走,卻意外看見了一個熟人,梁問夏。
她從出租車上下來,微弓着身,眉頭緊緊皺着,一只手捂着小腹,一只手拿着手機掃碼付錢。
“問夏姐。”林清竹瞧出不對勁,快步跑過去,扶着她肩旁問:“你怎麽了?”
梁問夏臉色蒼白,額頭上全是細細密密的汗珠,虛虛擡眼見是她,有些意外,“清竹?”
她前幾天回大院到是聽她媽李芳華女士提過一嘴,說隔壁林丫頭回國了,她當時還在想她哥肯定得高興死。
小腹疼的要死,梁問夏沒力氣敘舊,虛弱地靠在林清竹身上,有氣無力:“先扶我進去,快疼死了。”
梁問夏是梁成舟的雙胞胎妹妹,比林清竹大三歲,是全大院最漂亮的姑娘。
長相美豔妖嬈,帶着侵略性的美,人卻是柔和的,很喜歡笑,笑起來溫柔明媚,性格也非常好,像一朵生長在陽光下,嬌豔耀眼的玫瑰。
林清竹剛來大院時,受梁問夏頗多照顧,心裏一直把她當親姐姐看待。
把人扶進門診大樓,讓梁問夏坐在椅子上,用紙巾給她擦額頭上的汗,“問夏姐,身份證給我,我去挂號。”
梁問夏疼得腰都直不起,一直弓着身子,摸出口袋裏的證件遞給林清竹,聲音有點抖:“挂婦科,痛經。”
這個點醫院裏的人還是很多,挂號處的三個窗口都需要排隊。林清竹無比着急,但沒辦法,只能時不時回頭看一眼遠處趴在椅子上的梁問夏。
好不容易挂上號,将人扶到急診室等候區,裏面人來人往,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林清竹焦急地問:“要不要給奶奶打個電話?”
她說的是梁問夏的奶奶,梁奶奶是這個醫院婦産科的醫生,聲望很高。早些年因為身體不好退休了,休息一年後,又被返聘回來繼續從事她熱愛的醫學事業。
年近七十,每周一次的專家門診,進手術室做手術,有時一站就是好幾個小時,手底下還帶了一個今年剛收的學生。
“不了。”梁問夏搖頭,這個時間點兒,奶奶早就睡了,她不想弄得草木皆兵,一個痛經而已,奶奶要知道了,肯定會大驚小怪,到時候就是全家總動員,一起殺來醫院看她。
林清竹見她眉頭緊鎖,冷汗直冒,臉色和嘴唇都泛白,疼得眼淚出來了,心疼得不行。
攬過梁問夏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給她擦汗,握着她冰涼的手指揉搓,接熱水給她暖手,還叫外賣送了暖寶寶貼在她小腹。
梁問夏家庭幸福,頭上有父母和兩個哥哥寵着,印象裏她向都是灑脫恣意的模樣,還從沒見過她如此狼狽脆弱。
一直都知道女生痛經很難受很痛苦,沒想到嚴重的會把人疼成這樣。林清竹有時也痛經,但都只是輕微不适,沒有這樣過。
她想,女性真的很不容易。痛經、各種婦科疾病、十月懷胎生小孩、就業壓力、性別歧視、婆媳關系……
“問夏姐,再堅持一下。”林清竹輕拍她的背,換了張紙巾給她擦汗擦眼淚,将她額頭上被汗水打濕的頭發小心撥開,小聲安慰道:“快了,馬上就到我們了。”
梁問夏皺眉忍耐着,點了點頭,閉着眼睛極輕地“嗯”一聲。
等了近一個小時,終于輪到她們看診,醫生開了止痛針,打完二十分鐘內得到了快速緩解。
輸液時梁問夏恢複了一點生氣,林清竹坐在她旁邊,将外賣小哥剛送來的紅糖甜水打開喂她喝,“問夏姐,稍微有點兒燙,慢些喝。”
梁問夏小口小口地喝了大半杯,感覺自己終于活過來了,放下紙杯笑眯眯地看着林清竹,精致漂亮的眉眼像畫一樣,飄着淡淡的雲霧。
柔聲跟她道謝:“清竹,今天真的謝謝你。”
林清竹看她徹底不疼了,一直提着的心終于落下來,也笑:“沒事的,不要跟我客氣。”
“餓不餓?等我輸完了請你吃飯。”梁問夏拿出手機發消息,用沒輸液的那只手單手打字。
瞟了一眼旁邊的姑娘,嘴角揚起很大的弧度,提議:“吃點熱的,砂鍋粥行嗎?”
“行。”林清竹有點困了,打了個哈欠。
梁問夏仔細看了她一陣,伸手捏了捏她小臉上的肉,心疼地問:“清竹,才幾年沒見,你怎麽瘦了這麽多?”
又說:“對了,你怎麽在醫院?是哪不舒服嗎?”
“我沒事。”林清竹搖頭,“是陳阿姨,癌症複發,在這兒住院,我來看看她。”
這事梁問夏知道,她跟陳逸是同事,十一月初陳祥蘭剛住院時,她去看過一次,情況不太好。
知道林清竹對陳祥蘭的感情不一般,不想她傷心難過,點點頭“嗯”了一聲,快速轉移了別的話題。
倆姑娘沒聊幾句,一瓶點滴很快見底,梁問夏的手機鈴聲響起,林清竹不經意轉頭間瞥見亮起的屏幕上,顯示的備注是“哥”。
本來有些犯困的腦袋瞬間變得清醒,手指不自覺蜷縮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