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石頭 怎麽?怕我親你啊?
第28章 石頭 怎麽?怕我親你啊?
兩人都定定地看着對方。
梁成舟眉間緊皺着, 很久才開口,嗓音低沉,“我想過。”
胸腔有團火焰劇烈地灼燒着, 逼得他想把壓在心裏的話全都吐出來。可看着林清竹平靜到沒有一絲波瀾的眼睛, 他沒辦法再多說一個字。
伸手搶走她手裏的購物袋, 再把地上剩下的幾個購物袋全都拿在手裏, 越過她往客廳走。
林清竹在原地站了近一分鐘才轉身,見梁成舟站在冰箱前, 低垂着腦袋,把袋子裏的東西一件一件分類放進去。
她緩慢地走過去, 低咳一聲, 不自在地問他:“你想吃什麽?”
“去坐着, 我來做。”梁成舟手上動作沒停, 也沒看她。将蔬菜水果一件一件放進冷藏室後, 又打開冷凍室放海鮮和肉類。
林清竹沒動,看着他冷峻的側顏, 不緊不慢地說:“沒有讓客人動手的道理。”
梁成舟聞言指尖一僵,停頓片刻。
他咬着後槽牙勸自己冷靜,深吸一口氣極力壓着脾氣,全當沒聽見她的話,繼續着手裏的動作。
那話是林清竹故意說的, 她以為梁成舟聽了生氣, 會轉身就走,卻沒想到他不接招。
左手下意識握成拳,拇指壓在其餘四根手指上,摩挲着食指和中指的指背,其實她也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想他怎麽樣。
心底有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驅使着她, 就想說些讓他聽了會不高興的話,好讓他走。
“你是客人,我……”林清竹話還沒說完就被梁成舟捏住下颌,往她嘴裏塞了根櫻桃味的棒棒糖,“唔……”
梁成舟左手虎口低住她下巴,将她的臉微微擡起,拇指和食指捏了兩下她臉頰兩側的軟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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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俯身湊近,垂眸睨着她,一字一句道:“閉嘴,能不說屁話嗎?”
“這幾年別的沒學,就學會了氣我和騙我是吧?”梁成舟被她一口一句客人氣的,愣是沒控制住自己的脾氣,把她騙他的事一件一件攤開來掰扯。
“不是說家裏小?沒花瓶?什麽吃的都沒有?”
“二百多平的公寓,小到放不下幾個塑料袋?”
“那些你用來插臘梅的玻璃容器是吃飯的碗?”
“還有冰箱裏的食物,是打算用來喂老鼠的?”
“在你心裏我就是個客人?”
“既然這麽想跟我撇清關系,那為什麽不徹底撇幹淨?喊什麽哥?裝什麽客氣?直接說我是路人,是不認識的陌生人不是更好?”
梁成舟的瞳色很深,深邃立體的眼眸裏清楚地倒影着她的樣子,林清竹不喜歡。
不僅不喜歡,還很讨厭。
伸手推他,使了大力氣卻沒推開。再沒了之前的客氣,冷言冷語對他道:“你本來就是客人。”
梁成舟氣得差點敲她腦袋瓜,“你再說一句?”
“你是客人。”
他冷着臉喊她的名字,聲調拔高,“林清竹。”
“我說錯了嗎?”林清竹回怼一句。
錯了,她說他是客人就是不對,就是錯了。
梁成舟算是發現了,林清竹乖的時候乖得要命,氣人的時候能把人吐血。
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随便。”梁成舟逐漸冷靜下來,他不想跟林清竹扯對錯,掰輸贏,不然被氣死只會是他自己,“客不客人随你怎麽定義,反正今晚這頓飯我是吃定了。”
“想讓我走?我偏不走。”
他說着說着,又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你要再說一句故意氣我的屁話,我就找膠帶把你嘴巴粘上,能讓你閉嘴的方法我有很多,不信就試試?”
“你敢……”
兩人靠得太近,鼻尖只差一點點的距離就快貼上,灼熱的呼吸交纏,帶着熱氣和微潮,一種無形的暧昧悄然橫生。
林清竹聞到他身上有清爽好聞的味道,她現在真的很不喜歡距離他太近。不等梁成舟說完,牙齒下意識咬住棒棒糖的塑料棍,偏頭往後想躲開他。
誰知梁成舟早有所料。
林清竹剛有動作,他的右手就迅速向後伸,手掌攤開托住了她的後腦勺,左手也放開她的臉,轉而攬着她的後腰往前帶。
兩人的身體立馬貼在一起,密不可分。
“躲什麽?”見人掙紮個不停,梁成舟手臂暗暗用力,将圈着的細腰收得更緊。他聞到了周圍的空氣裏有股很香的甜味,像她嘴裏棒棒糖的味道。
垂眸看着懷裏的人兒,林清竹水汪汪的圓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臉頰不知何時染上了漂亮的淺粉色。他的目光從她精致的眉眼掃過挺翹的鼻尖,最後落在紅潤飽滿的櫻唇上,之前那點子怒氣早已散去。
他喉結滾動,輕笑一聲,“怎麽?”
嗓音蠱惑,語氣玩味,“怕我親你啊?”
他的話讓林清竹瞬間安靜下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想說話卻說不出來,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
嘴裏的棒棒糖在口腔慢慢化開,味蕾感受到香甜的櫻桃和糖果的味道,不自覺咽了下口水,一時竟忘了想說的話,心底深起也湧起了一絲慌亂。
“你……”好半天她只憋出了一個“你”字,因為含着棒棒糖,聲音是含糊的。至于具體想說什麽,大腦并沒接收到任何信息,甚至一片空白。
梁成舟抱着懷裏的姑娘轉身,将林清竹抵在白色冰箱門上,按着她肩膀不讓她動。
看着她白嫩動人的臉蛋兒,聞着她身上時濃時淡的甜香氣味,不由自主地揚起嘴角輕聲淡笑。
頭頂的黑發随着喉間的笑意輕輕顫動,他問:“我什麽?”
林清竹整個人都被梁成舟圈着禁锢在他身體之下,周圍全是他的氣息,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驟然放大,背脊泛起一陣細密的戰栗。
兩只手臂曲氣隔在兩人身體中間,手掌用力撐在梁成舟的肩膀想推開他,奈何力氣不敵他。跟那天在他車裏一樣,只要他不放開,她就推不開。
因為太過緊張,她手指骨節緊繃泛白,他突然的笑容更是讓人煩躁。
沒好氣地瞪他:“放開我。”
林清竹緋紅的臉頰,閃躲的眼神,微張的紅唇,落在梁成舟眼裏,讓他的心髒像被是小貓的尾巴撓了一下,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怪癢的。
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尖,又習慣性地捏了捏她小臉上的肉,輕笑一聲,語氣很是無奈,似感慨似惆悵:“你說說你,以前多乖。”
“再看看現在,犟得跟石頭一樣。就會氣我,騙我,跟我橫。”
身體逼近,嘴角噙着絲絲笑意,用很低的氣音對她說:“林清竹,你要再氣我,再跟我撇清關系,再說一句我是客人的屁話。”
“我真堵你嘴了。”
想親她是真的。
林清竹的嘴型非常漂亮,是标準的M型,嘴唇又軟又嘟。梁成舟一直記得那軟乎乎的觸感,像果凍一樣,帶着甜膩膩的香氣。
可惜他還沒感受過幾次,她就跑去倫敦不理他了。
雖然梁成舟的嘴唇幾乎是貼着她的嘴角在說話,但林清竹很肯定他不會,暗暗絞了一下細白手指,她不想确定什麽,只道事實。
舌尖動了動,将棒棒糖撥到一邊嘴角,直白挑釁的眼神對上他的,“你就是客……”
林清竹的那個“客”字一出來,梁成舟就真的低頭壓了下來,沒有任何猶豫。
見他來真的,她震驚之餘腦袋很是很清醒的,猛地偏頭躲開。
因為嘴裏咬着棒棒糖,塑料棍的尾端擦着他的臉頰劃過,可能她偏頭速度太快,着力比較重,她聽見梁成舟很輕地“嘶”了一聲。
下一秒,有溫熱的觸感落在她下颌角跟耳垂的連接處,帶着濕潤的氣息。
兩人同時僵住了。
他的唇一直貼在那,很久都沒有移開。
梁成舟鼻息發出的氣息打在林清竹的臉頰和耳朵,四周只剩下他沒有規律的呼吸聲,又癢又熱。
“你走開。”她心如擂鼓,很亂很亂。用力推他肩膀,咬牙使出全身力氣也沒能将他推開一點。
又急又惱,脫口而出喊了他名字,“梁成舟。”
聽見她叫他的名字,梁成舟才終于有了反應,脖子後仰拉開一點跟她距離,低頭瞧見她偏着半張臉,低垂着腦袋,眼皮也耷拉着,唯一能窺探出她情緒的就只有那抖個不停的長睫。
掰她的臉想讓她轉過來看着他,奈何她犟脾氣上來了,硬是不肯擡頭,只一個勁的推他。但她那點力氣對他來說,跟小貓撓似的。
他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不喊哥了?”
林清竹無心回答他的問題,猶豫幾秒後,擡眸看着梁成舟的眼睛,問:“你喝酒了?”
他只在那次喝了酒,意亂情迷時主動親過她。
梁成舟不是很懂她此刻的腦回路,前言不搭後語。好笑道:“我開車來的。”
說話間不經意瞥見林清竹通紅的耳朵,梁成舟挑眉,幫她把淩亂的碎發別在耳朵,指尖觸到她耳後細嫩的肌膚,想再多感受感受,拇指下壓捏了一下她滾燙的耳廓,覺得好玩又輕輕扯了一下。
最後捏着她柔軟飽滿的耳垂,非常認真地告訴她:“你耳朵紅了。”
“心跳也好快。”
“不是說不喜歡我嗎?”
“你這反應……不像啊!”
林清竹聞言,頭皮一緊。
如果不是被他壓着沒機會,她真想擡腿踹他一腳。梁成舟身上的侵略感太強,她的掌心出了一層細汗,濕漉漉的,指尖至身體都在不由自主的顫抖發軟,她快煩死這種感覺了。
動了動右腿,不行,被梁成舟大腿壓着動不了。又動了動左腿,發現左腳卡在他雙腿中間的空隙,稍微能動彈。
林清竹找準機會,左腳一點點往前挪動,伸直後膝蓋迅速曲起向上頂,撐在他雙肩的掌心再配合着用力推,這才終于将壓在身上的男人給推開。
梁成舟疼地“哼”了一聲,力的慣性讓他被推得後退兩步,後背靠在吧臺停下。
等站穩後低頭看了眼褲|裆的位置,失笑道:“你往哪兒使勁呢?”
林清竹頂的時候沒想那麽多,哪能使力她就朝哪使,這會兒反應過來也覺得尴尬,下意識瞥向那尴尬部位,又猛地偏頭移開視線,兩頰瞬間爆紅。
梁成舟走過去,單手捏她臉,把嘴唇捏得微張嘟起,“你還害羞上了?先想想怎麽負責吧?”
就她那雙能把人魂都勾走的眼睛,要再看兩眼,真得把他看硬了。
林清竹打開他的手,棒棒糖在嘴裏含久了左邊腮幫子開始泛酸,舌頭攪動換到右邊來,口齒不清地問他:“負什麽責?”
“你使那麽大勁,我都快疼死了,誰知道家夥事壞沒壞?還能不能用?”梁成舟煞有其事,表情認真,“我得去醫院檢查,要真有什麽問題,你明天跟我去民政局把證領了。”
林清竹聽聞愣了愣,面色瞬間冷了下來,沒接茬兒,背過身打開冰箱翻找食材,随意地拿了幾樣在手裏,全當沒聽見他的話。
她怎麽可能跟他結婚?
他真的很煩很讨厭,總說這種話,不知道結婚是很認真的事情嗎?他對婚姻的态度不對,不能因為愧疚和責任,就用自己的一生來滿足她的期待。
她不能這樣自私,他也不可以這樣随便。
見林清竹如此反應,梁成舟沒敢再開口,只能默默在心裏嘆口氣。
她不願意跟他結婚,不僅不願意,還很抗拒。
他走到林清竹身後,手指彈了一下她頭頂已經有些松散的丸子,把她從冰箱前擠走,“去坐着。”
又拿了盒酸奶塞她手裏,“客人想自己做飯,客人喜歡自己動手,客人借用一下你的廚房,行嗎?”
他一口一個客人,委屈和埋怨的意味明顯。
林清竹有點想笑,但忍住了。
他想做就做吧!她懶得跟他争,反正争也争不贏。再說,他做飯快了,也能早點吃完早點走。
林清竹把棒棒糖棍從嘴裏拿出來,扔進垃圾桶,低頭嘬了口酸奶,“辛苦了。”
梁成舟斜眼瞧她一眼,打開水龍頭,低頭沖菜板,語氣幽幽:“客人不幸苦。”
客人心裏苦。
“你忙。”林清竹說完就打算走。
梁成舟叫住她:“清竹。”
“嗯?”
“能給客人倒杯水嗎?”
”喝什麽?”
梁成舟想了個最費時間的,手指着旁邊吧臺上的咖啡機,“咖啡。”
“沒豆子了。”林清竹沒說謊,咖啡豆确實前天就沒喝了,這兩天太忙,還沒來得及去超市補貨。
“那就水吧!”
林清竹用玻璃杯倒了杯溫水,端到他面前。
梁成舟又叫住她,跟故意找茬兒似的,“沒冰水?”
“冰箱裏,自己拿。”林清竹不伺候了,轉身去了客廳。
屋裏突然多了個人,她覺得不自在,是一種很奇怪的不自在。但具體是哪裏不自在,她說不清。
想了想,找遙控器把投影儀打開,随便選了部外國電影,将音量調大些。
林清竹這套公寓的視野很好,透過落地窗可以看見江景和遠處的大橋,廚房是開放式的,不僅能看清整個客廳,二樓的布置也能看個大概。
梁成舟拿鍋燒水,等水開時抽空看了眼客廳,林清竹背對着他,盤腿坐在客廳的地毯上,低着頭像是在玩手機。
他的眼眶突然有些熱,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這副模樣,也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他一眼看過去,就能看見她。
梁成舟想起以前,他跟林清竹在大學城那套房子裏住的那些時日。
他要做飯,讓她去客廳自己玩,她總是閑不住,會跑來廚房偷吃,幫他洗菜遞調料。
小嘴也閑不住,一直叭叭叭地說個不停,繪聲繪色地跟他分享她的所有事情。
林清竹看着他時,總是笑眯眯的,她本就長得漂亮又可愛,笑起來很甜。
她打小嘴也甜,見誰都很有禮貌,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一聲又一聲,脆脆地喊進人心坎裏。
大院裏比她年長的男女生她都會在名字後面加上哥和姐,卻唯獨不喊他“哥”,都是直接叫他名字,嗓音清脆如嫩枝,“梁成舟,明天周五了,我放學去大學城找你好不好?”
“梁成舟,明天我還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梁成舟,這道題我不會,你可以教我嗎?”
“梁成舟,以後你再偷酒喝,帶上我好不好?”
“梁成舟,寒假你出去玩帶上我好不好?”
“梁成舟,你居然會做飯?”
“梁成舟,下周我想吃可樂雞翅。”
“梁成舟,暑假我們一起去海市吧?”
“梁成舟,新年快樂!”
“梁成舟,零點了,我們擁抱一下吧!”
“梁成舟,我喜歡跟你一起過年。”
“梁成舟,我一點都不難過。”
“梁成舟,我好開心。”
“梁成舟,背我,我想你背着我走。”
“梁成舟,生日快樂!”
“梁成舟,我又長高了一厘米。”
“梁成舟,美術聯考成績出來了,我考了277,全市第二。色彩94,全市最高分,我厲不厲害?”
“梁成舟,我查完成績立馬就給你打電話了,我想讓你第一個知道。”
“梁成舟,我打算報渝美,就在你學校隔壁,以後我們每天都能見面了。”
“梁成舟,晚會我有表演,你一定要來看哦!”
“梁成舟,你怎麽沒來?”
“梁成舟,你怎麽不誇我?你快誇誇我。”
“梁成舟,我好累好困,明早肯定起不來了,你記得把我叫醒,我要跟你一起吃早餐。”
“梁成舟,你什麽時候回來?”
“梁成舟,你怎麽還不回來?”
“梁成舟,我去找你吧!”
“梁成舟,你來接我了嗎?我好像看見你了。”
“梁成舟,謝謝你。”
“梁成舟,畢業快樂!”
“梁成舟,我們做一輩子的家人,好不好?”
“梁成舟,梁成舟,梁成舟……”
那時的林清竹,粘他,依賴他。
不像現在,她只會安靜地坐在客廳,背對他玩手機,不朝他這看一眼,不跟他說一句話。
她開着投影儀卻不看,是覺得跟他待在一個空間尴尬。
現在的林清竹,對他的總是很客氣。
客氣裏藏着淡漠。
跟他說話不是冷言冷語。
就是尖銳帶刺。
“成舟哥。”
“對不起。”
“謝謝你。”
“請你放開。”
“我不需要。”
“我不想聊。”
“我不願意。”
“不了。”
“不用了。”
“不想接。”
“不方便。”
“你是客人。”
梁成舟看着林清竹單薄的背影,再低頭看着左手上戴着的銀色戒指,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想抱抱她,跟她說句話,叫叫她的名字。
林清竹在倫敦的這些年,梁成舟總是在想,如果那些年他能早些開竅,早些明白她的心意,早些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早些看出他對她的感情。
就不會讓她失望。
也不會把她弄丢。
他們早就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