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石頭 你就當我沒良心

第35章 石頭 你就當我沒良心。

梁成舟能看出她現在的情緒也沒緩和, 只是在強忍着。只要他不走,她就不可能徹底放松。

擡步往門外走,經過她身邊時腳步頓了一下, 他想說句話, 可又怕說錯話。

猶豫過後還是選擇不說, 但又擔心她從樓梯上摔下來有沒有傷到哪裏, 需不需要去醫院。

“身上有沒有哪裏疼?”

林清竹沒看他,也沒說話, 只輕微搖了下頭。

梁成舟走到門口換上自己的鞋,再将換下來的拖鞋放進櫃子裏, 他落在門把手上的手怎麽都摁不下去, 轉身看着客廳的連背影都寫着倔強的姑娘。

嗓音落寞卻又帶着一絲期盼:“清竹, 今晚我們的情緒都不好。等你明天睡醒了, 我來找你, 我們好好談談好嗎?”

林清竹背對着他,沒轉身, 也沒回應他。

很久都沒聽見她的回答,梁成舟又問了一遍,“清竹,明天跟我談談好不好?”

“我們把事情說開,告訴你的心結到底在哪?”

“清竹。”梁成舟又叫了一聲林清竹的名字。

“我知道我混蛋, 我讓你傷心了。”

“可我不知道該怎麽做?”

“怎麽做你才能原諒我?”

從她去倫敦後, 他做什麽都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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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麽都被她拒絕,她一直都在很明确地跟他表示——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牽扯,也不打算再跟你有什麽。

林清竹的計劃裏,沒有梁成舟了。

“原諒我,就這一次。”梁成舟喉嚨發緊, 重重的無力感壓得險些他喘不過氣,“原諒我好不好?”

梁成舟沒求過人。

此刻卻是真的想求得林清竹的原諒。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這姑娘,因為從小的遭遇,她非常沒有安全感,造成了極其擰巴的性子。

很多事情他都能理解林清竹為什麽那麽做,比如她瞞着他出國,比如她出國後不肯跟他聯系,比如她回國後躲着她。

這些都是因為,在她看來,他丢下她,不理她,抛棄她,不要她。

但在他明确表達過他喜歡她,想跟她結婚。她也還喜歡他沒放下他,卻不願意跟他在一起這件事情上,梁成舟不知道,也理不清,更想不明白。

林清竹為什麽不願意?不願意的點又是什麽?

除了五年前為什麽沒接她電話,沒趕回去見她的原因,他始終沒敢解釋。

其餘該解釋的,他很早就解釋過了。林清竹去倫敦的這五年多裏,電話、短信、郵件,能讓她收到他消息的所有途徑,他都有解釋過。

到底是什麽讓她這麽多年都不肯原諒他?

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所有想不明白的問題裏,最讓梁成舟苦惱困惑的是:林清竹明明那麽喜歡他,卻不願意跟他在一起。連讓她承認喜歡他這件事,都讓她那麽難受。

是承認難受?還是喜歡他,讓她難受?

林清竹依舊沒有轉身,擡手拭了拭眼角的淚,深吸一口氣後,對着空氣輕聲說道:“我沒有心結,也沒有怪過你,不存在原諒這回事。”

“我不會跟你談,我們沒有談的必要。”

“之前的總總,該說的我都跟你說了。”

“我不喜歡你,心裏也沒有你。”

她說的不是“我不喜歡你了”,而是“我不喜歡你”。她從來沒有直白地對梁成舟說過“我喜歡你”這四個字,所以她當然可以不承認。

只要不承認,她就從來沒有喜歡過他。

她要明确讓他知道——林清竹不喜歡梁成舟。

在倫敦的這幾年,她一直都是這麽做的。

場面已經弄成了這樣,話也說到這兒了,林清竹索性直接把所有心裏話全撂出來。

她一字一句,聲線冷冽:“我希望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不要再聯系,也不要再有任何牽扯。”

“就當彼此不認識,是陌生人。”

“我只有這些要求,請你答應。”

林清竹沒想走到這一步的,也沒想跟梁成舟撕破臉到這種程度。

剛才在露臺,跟藍禾在電話裏談論梁成舟時,她還在想:陳阿姨的時間不多了,她就快要離開渝市,去別的城市工作生活。

這個夜晚很美好,跟梁成舟吃的這頓飯,除了最後的一點小插曲,全程都還算愉快。他們說着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氣氛跟從前一樣好,她心裏其實很開心,還隐隐産生了一點妄念。

她想至少她還在渝市的這段時間,她沒想刻意去跟梁成舟見面,但如果有緣分碰上,她還是應該珍惜些,好好跟他說幾句話,多看他幾眼。

畢竟,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

可就連這樣小的一個心願,老天都不願應她。

“我不答應。”梁成舟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下,滿腔苦澀卻不能言,向來矜貴自持的男人此刻雙目猩紅,“清竹,你不能這樣對我。”

不能對我這樣殘忍。

林清竹很累,不想再跟他來拉扯來拉扯去,也無所謂他答不答應,以後她躲着他走,有他在的地方她不去就好了,而且她就快離開渝市了。

她昂着頭,努力地咽下所有的情緒,“你就當我沒良心。”

林清竹話說完就起身去了樓上卧室。

回卧室後情緒回湧,她怕樓下的梁成舟還沒走,又躲進浴室稀裏嘩啦地哭了一通。

上樓前她明明都已經冷靜下來了,可不知怎的,剛關上卧室的門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就是很難受,就是忍不住想哭。

有很多情緒,傷心,難受,窩囊……

最多的當然是——難堪。

林清竹丢掉的那些畫,是她從十五歲就開始偷偷畫的,沒有上萬張,也有幾千張。

獨自一人在倫敦生活的五年多時間裏,每每深夜,她思念難捱時,只有通過那一筆一筆,一張一張的畫來緩解。

見不到梁成舟。

不能見梁成舟。

不敢見梁成舟。

那她就用畫筆把梁成舟畫出來。

不管林清竹多長時間沒看見過梁成舟,不知道他有什麽變化。可他的樣子在她心裏卻一點都不模糊,甚至很清楚,在她的畫上更清楚。

她從開始學畫畫就喜歡畫梁成舟,畫各種各樣的梁成舟,站着的,坐着的,跑着的,走着的,冷酷的,笑着的,面無表情的,假裝生氣的,皺眉的,跟人說話的,正臉,側臉,背影,很多很多。

但她都是偷偷地畫。

畫完會藏起來的畫。

因為那是她的秘密,不敢讓人知道的秘密。

也是最怕他本人知道的秘密。

林清竹曾經有一段時間是不怕的,還隐隐期待過有一天被他看見,被他發現,或是直接告訴他。

那段時間的她,不僅極其自私,還非常蠢。

可現在,她都不期待,不奢望了。

又偏偏被梁成舟看見了。

既然梁成舟已經看見了,知道了。

那她就必須拿去丢掉,她不能留下來,也留不下來,更不會再畫了。

那些畫,是她最珍貴,是她最想留在身邊一輩子,是她最舍不得丢掉的東西。

她就快要離開渝市了,卻連這唯一的一點念想都留不下來,更帶不走。

只能被她親手拿去丢掉。

林清竹不能不丢。

因為她必須要告訴梁成舟:我不喜歡你。

她“不喜歡”梁成舟。

不是想自欺欺人,也不是想把折了的驕傲扶起來,是想撿起僅剩的那點自尊。

也是想讓梁成舟能放下過往,面對她時能輕松些,她不想讓他對她只有愧疚和自責,愧疚到要說假話騙她他“喜歡”她,自責到要犧牲自己來“娶”她。

林清竹不要梁成舟這樣。

她哭了很久,哭累了,脫掉衣服快速洗了個熱水澡,出來後吹幹頭發就倒在床上渾渾噩噩地睡了一覺。

……

再睜眼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一點多。

醒來的第一感受就是難受,她身上哪哪都不舒服,腦袋昏昏沉沉,喉嚨很疼,眼睛泛酸,嘴裏又幹又苦。

掙紮着翻身往床邊挪動,拿起床頭櫃上放着的手機,先看一眼時間,發現屏幕上很多個未接電話的顯示,點開大部分都是一個小時前梁成舟打過來的,陳逸在早上八點多也打過兩個。

給陳逸回撥過去,剛接通就立馬解釋:“陳逸,抱歉,我早上睡着了,沒聽見你電話。”

“你不舒服?”陳逸聽她說話嗓音又沙又啞,眉心不自覺皺起,“感冒了?”

林清竹不想他擔心,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沒有,可能是沒睡好。”

陳逸想到她昨晚是跟梁成舟在一塊兒,心裏立馬明白了是怎麽回事,沒再繼續追問,把打算去看看她給她送點感冒藥的心思收了回去。

抱着試一試的心态問:“今天還過來嗎?”

“不了。”林清竹想了想,過去一趟還要回來化妝,再加上去4S店提車時間會來不及,“我明天再過去,阿姨今天怎麽樣?”

“老樣子。”陳逸回答,又輕聲說道:“你跟朋友好好玩,不用擔心,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

“好。”

挂了電話,林清竹感覺實在太困,打開手機設置好鬧鈴,然後卷着被子又睡了兩個小時才起床洗漱,化妝打扮。

下樓發現吧臺上放着已經冷卻很久的早餐,豆漿油條,茶葉蛋油茶,看包裝是她出國前常吃的那家,還有一盒沒開封的雲南白藥。

最下面壓着一張字條:

清竹,我臨時有工作去烏山幾天。

身上疼記得噴藥,最近不要去醫院,不安全。

林清竹看完就将字條和雲南白藥都塞進了抽屜裏,昨晚摔的那一跤沒什麽事,當時摔倒的一瞬間确實很疼,但過會兒就沒什麽感覺了。

梁成舟擔心的事也不會發生,她在倫敦有過兩次經歷,上一次是兩個月前,身體短時間內還有抗體在,不會輕易被傳染。

秉持着不能浪費食物的優良習慣,林清竹把冷掉的豆漿倒進鍋裏煮沸,再把軟塌塌的油條丢進去泡着吃,坐在吧臺吃了早餐才出門。

先去4S店提了車,又去商場買禮物,聖誕節往往都很熱鬧,加之今年又遇上了周五,街上人非常多,全是出門過節的。

買完禮物出來已經是下班晚高峰,林清竹很不巧地被堵在了高架橋上。

給藍禾打電話,“禾禾,先別下樓,我堵路上了,還不知道多久能下去。”

藍禾那邊也是剛下班,她收拾完東西拿着包去了衛生間,“不急,正好我補個妝。”

“行。”林清竹笑了笑,“我到你公司樓下給你打電話。”

藍禾補完妝又回辦公室坐了會兒,林清竹還是沒到。因為過節,下班時間一到,人全走光了,沒人願意加班,都高高興興地過節去了,她覺得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辦公區太冷清,決定去樓下等。

進電梯時碰到了要去地下停車場的梁成舟和他秘書,藍禾看着梁成舟那張沒有表情的冰塊臉,按電梯時背過身很嫌棄地撇了撇嘴,并默默在心裏罵了他了幾句。

按完電梯後又不得不轉身扯着嘴角笑,跟他們打招呼問好:“梁總,王秘書。”

梁成舟還跟以前一樣,冷着一張臉,一句話不說,非常冷漠地跟她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他旁邊的王深倒是挺熱情的,笑着問她:“今天好漂亮,是要去約會嗎?”

“不是,今天聖誕,跟朋友約了出去玩。”藍禾也對他笑了笑,故意問道:“你們也去過節嗎?”

“不是。”王秘看一眼旁邊的老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表情不自然地說:“約了客戶。”

藍禾假裝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跟王深表示理解。眼神掃向站他旁邊一言不發的冰山,很想刺他一句:梁總真是工作狂。

猶豫了幾秒,還是選擇閉嘴。

人都不認識她,沒必要跟他較勁。

電梯即将到達一樓,林清竹的電話正好打進來,藍禾接通後沒有刻意放低聲音,用正常的聲量問:“清竹,你到了?”

梁成舟雙手插兜低着頭在想事情,突然聽見“清竹”兩個字,猛地一下擡頭,看着快要走遠的藍禾,沒有猶豫地跟在她身後出了電梯。

這世上,能有幾個叫“清竹”的姑娘。

反正他就只認識那一個。

梁成舟倒是突然想起來為什麽之前覺得剛才在電梯裏的姑娘有些眼熟,她面試的時候梁成舟就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

的确見過,在英國。

她是林清竹在國外為數不多的朋友,也是同班同學,還是住在隔壁的鄰居。兩人關系應該很好,好幾次他去倫敦看林清竹時,都有看見兩個姑娘在一塊說笑玩鬧。

而梁成舟身後的王深此時一頭霧水,茫然地看着老板的背影,又看看電梯裏還亮着負二層的紅色按鍵。

在電梯門關上前,一臉莫名其妙地走了出來。

梁總要去哪?不是說去停車場嗎?剛不是還說趕時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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