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

18章018

既然決定剛要回去蘇家,蘇文娴一早就跟蔣希慎提出請半天假。

剛來上班就請假,她還很不好意思地解釋了一下,“回去拿一些很重要的東西。”

旁邊的阿財聞言就猜到了她的打算,問了句:“你這是打算搬出來了?”

“是。”

“再回去住的話,早晚我還會被他們賣掉。”

“事實上,我已經被他們賣過兩次了。”

“不是每次我都幸運的有老板這樣的大人物來救我。”

“我也不想被賣到妓館當妓*女啊。”

這話是跟阿財說的,其實更主要是對蔣希慎說的。

他微微颔首,吩咐道:“讓傻頭栓送你去。”

蘇文娴本來想拒絕,她不過是老板身邊一個新招的下屬而已,哪敢使喚別的同事,但想到萬一回去遇到黑水成他們,雖然昨晚危險是解除了,但能有個身強體壯的阿栓保護,也确實安全不少。

再說虱子多了不怕咬,再繼續接受一回幫助吧。

“謝謝老板。”

在恩叔和德嬸那裏吃過一頓早飯後,便和傻頭栓要離開。

出門之前,蘇文娴忽然問蔣希慎,“老板,是不是我把事情鬧大一點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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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希慎聽到她的話,唇角微微扯起一抹笑。

只說了一句:“你老板我兜得住,去吧。”

得了他這句話,蘇文娴轉身就走了。

坐上傻頭栓的車,在回到木屋區之前,先去華國銀行将存單上的三千元錢提了出來。

才存進賬戶裏沒熱乎一天,就要拿出來了。

蘇文娴安慰自己,沒事兒,今後跟着蔣希慎混,早晚能發達起來的。

很快就到了勞森道的木屋區,通往山上的小路狹窄,車子進不去,蘇文娴便領着傻頭栓往裏走。

走了十幾分鐘後就到了蘇家,此時兩家的推拉門木都開着,蘇母正在竈臺邊洗刷碗筷,顯然他們是剛吃過早飯。

這個家也并沒有因為她一夜未歸而有慌亂和尋找,他們的生活和往常一樣,沒什麽變化。

也不對,她離開影響最大的人還是蘇母,因為所有的家務活都要落在她身上了,再也沒有人和她分擔了。

原身的記憶裏,她還是很愛這對養父母的。

是啊,原身的愛除了寄托在他們身上又能在誰身上呢?

她狹窄的世界裏,只有養父母對她還算不錯,跟壓榨她的其他蘇家人相比,蘇父和蘇母起碼帶來過快樂和親情。

但她不懂他們的愛是有限的。

差點讓蘇文娴以為他們真的愛她。

蘇母是第一個發現蘇文娴的存在的,看見此時幹淨美麗的阿娴,她呆呆地站在竈臺邊,不敢上前,只喊了一聲:“阿娴!”

這一聲之後,兩個門裏的蘇家人全都擠了出來。

蘇秉順一家人和蘇老太太他們的臉上甚至還帶着笑容,一種‘我侄女成了大人物的女人,我們要雞犬升天’的笑,帶着幾分讨好。

蘇父看到她時臉上卻帶着愧疚,他先是打量了她,發現她沒有受傷還穿上了幹淨衣服,微微松了一口氣,問道:“昨晚你去哪了?”

“我和你娘等了你一宿。”

“你和蔣家二少爺到底怎麽回事?”

蘇文娴卻已經沒有了向他解釋什麽的欲望,從他在賣身契上簽下名字的那一刻,她和他們就沒有什麽關系了。

旁邊的蘇寶信卻着急地開口問道:“阿娴,你跟了蔣家二少爺的事是真的嗎?”

“一定是真的,你沒看到阿娴身後還跟着保镖?”

“是啊,否則昨晚黑水成怎麽會放過她?”

“那昨晚阿娴是不是已經和蔣二少睡了?”

“睡了好啊、睡了才好呢!以後我們阿娴就是蔣家二少爺的女人,我們也跟船王蔣家做親家了!”

蘇文娴之前還沒發現,蘇秉順一家人不止關鍵時刻甩鍋的能力強,做白日夢的能力還挺強,這就做夢要跟船王做親家了,誰給他們的臉啊?

“阿娴,昨晚你沒事吧?”說關心話的是蘇母。

蘇文娴想到了她倆走路去軍營賣菜的時候,她一開始不适應走那麽遠,累得腳磨出泡,鞋子也頂破了,是蘇母在夜裏微弱的火油燈旁邊幫她補鞋子,還幫她挑出腳泡裏的膿水。

唉。

“沒事。”她回道。

“我回來拿點東西。”說着就往屋裏進。

但是她爬上碌架床的第三層,卻發現之前放在腳下的那個拼布包不見了,她的薯片和飲料也都不見了!

“我的東西呢?”她看向蘇家人。

“阿娴,你已經是蔣家二少爺的女人了,原來做的衣服太寒酸,哪裏還能再穿出去啊?”嬸嬸拿出蘇文娴之前定做的兩件旗袍,顯然她以為蘇文娴是回來拿這兩件衣服。

“不是衣服,是我的包。”

蘇寶信忽然道:“我就說那個包裏的東西很蹊跷!那些花花綠綠的包裝紙我們都沒見過!還有那兩個塑膠瓶子也很奇怪!”

“你們動了我的東西?”她的臉沉了下來,眼神裏帶着淩厲。

“沒、沒……”蘇寶信否認。

“阿娴,東西在我這裏,我幫你收起來了。”蘇母趕緊叫她,将蘇文娴的包從她平常鎖糧食的床底下掏了出來,“我怕寶信要打開裏面的東西,便将你的包藏了起來。”

蘇文娴接過包立刻打開看了下裏面的東西,還好,一樣都沒有拆開。

“謝謝。”她向蘇母道謝。

但是蘇母聽到她客氣的道謝卻露出了難過的神色,“阿娴,你還是怨娘了是嗎?”

蘇文娴沒說話,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她都要被他們賣給黑水成去當妓*女了,怎麽,還讓她對他們感恩戴德嗎?

如果不是她穿越過來後運氣好認識了蔣希慎,憑原身自己的話早就被賣掉了!

“阿娴,別怨你爹你娘,他們也是沒辦法啊。”蘇老太太一副和事佬的口吻勸她。

蘇文娴心說你是哪根蔥啊,之前她拿刀架在她脖子上給她打得滿臉是血的事,這老太太是不是忘了?

“是啊,你爹你娘也是被逼的,之前綢緞莊要納你當妾時候,他倆都不同意,一直在攔着,黑水成這是拿命逼迫他們,不簽的話就要死人的。”

“你別怨他們,要怨就怨這這該死的老天爺吧,讓我們蘇家變得這麽窮……”

蘇秉順一家人也跟着勸。

蘇文娴懶得跟蘇秉順一家人多說,只對蘇父蘇母說道:“當初你們要以兩千元的價格把我賣給綢緞莊,後來又要因為兩千元把我賣給黑水成,現在你們也不用再賣我了,我給你們兩千元,自己買斷自己。”

“今後,你們就當已經把我賣了,當成沒有我這個人。”

“當我死了吧。”

說着她掏出兩千元錢遞給離得最近的蘇父,但是蘇父卻沒有收,“阿娴,爹、爹對不住你啊 ……”

他蹲在了地上,捂住了臉。

蘇母一臉難過,眼裏已經含着淚,“阿娴,你要抛棄爹娘了嗎?”

蘇文娴道:“你的話說錯了,在你們選擇将我賣給去當妓*女的那一刻,就已經主動抛棄了我,是你們抛棄了我。”

“你就當已經把我賣給黑水成了吧。”

既然蘇父不收這個錢,蘇文娴就轉而把錢塞進了蘇母的懷裏。

旁邊的蘇老太太卻不樂意了,喝道:“那錢也是我們蘇家的錢!這都是你偷我們蘇家的錢!本來就是我們家的錢!”

“否則你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仔哪來的這麽多錢?”

蘇文娴嘲諷道:“你們家全家上下都湊不出兩千元錢,我去哪偷呢?把你賣了換來的錢嗎?”

她嘲諷地對蘇老太太道:“就算把你賣了也賣不到這些錢吧?”

“那就是蔣二少給她的錢!”蘇寶信道。

從某種程度來說,這錢也确實是蔣希慎給的,是買她發動機的錢,但是她根本不想跟他們費口舌解釋,她沒法解釋她怎麽忽然會洋文了,能從洋人士兵裏那裏買到舊發動機,也沒法解釋她買發動機的錢是在布政司署門口當洋文大衆秘書掙的,畢竟連蘇父都不會洋文,她怎麽可能會?

她的默認讓蘇家人以為猜對了,蘇寶信道:“阿娴,既然蔣二少對你這麽好,那你讓他幫我恢複差佬學校的警籍啊?讓我重新回去培訓,繼續當差佬!”

“是啊是啊,阿娴,你幫幫寶信吧!”

“等你嫁給蔣二少之後,小妾的堂哥是個差佬也好聽一點,也算是娘家有門得力的親戚啊。”

得力的親戚?他們怎麽好意思跟船王蔣家說自己是得利的親戚啊?再說她不論跟誰結婚,都跟他們沒有關系了。

“當初要把我賣給綢緞莊老板當妾是因為蘇寶信,後來要把我賣給黑水成當妓*女也是因為蘇寶信,你們憑什麽以為我還會幫他呢?”

“是不是還沒睡醒啊?接着回去睡覺吧,夢裏什麽都有。”

她也懶得跟他們繼續廢話,反正東西已經拿到手了,錢也已經給了,轉身就要走。

但是這時,身後卻爆發了一陣哭嚎之聲。

“阿娴,娘對不起你啊!”蘇母哭喊着,“是娘沒護住你啊!是娘的錯啊!”

她積蓄許久的眼淚終于在蘇文娴轉身離去的那一刻淚崩而下,随之而下的還有這麽多年在蘇家被使喚的委屈。

可是這些跟蘇文娴都沒有關系了。

但她才走了幾步,就看到了巷子口走進來一個人。

黑水成。

看來是有人跟他通風報信了她的到來。

他一看見蘇文娴就趕緊從身後的手下那裏接過賠罪的禮物,都是些新鮮水果和鮑翅幹貨,看着比蘇家買來去探目家賠罪的鮑翅幹貨要好很多。

“蘇小姐,聽說你來了,我來向你賠罪啊!”

昨晚她是沒有能力報複他,但是今天她是帶着蔣希慎給的尚方寶劍來的,不但要報複,還要弄大。

這是她在蔣希慎這裏的第一仗。

只是如果太過分的話,就得罪了‘和勝義’的人,那今後她的身家性命就完全和蔣希慎綁在一起了。

只有蔣希慎保她,她才能安全。

她也知道把身家壓在別人身上是有點危險,可是她別無選擇。

頂着這麽一張禍水的臉,又窮又無依無靠,離開他的庇護恐怕很難平安活到18歲成年,興許明天走在大街上被爛仔從後面套麻袋給賣了。

“賠罪?”她站在那裏,身子還是瘦弱的,衣服也是不合身的肥大,但已經露出了原本容貌的她只是站在那裏就讓黑水成呆了幾秒。

心裏再一次為失去這個女仔而感到惋惜,這樣的美人兒沒有被他收入帳中,真是太遺憾了。

但他也只敢在心裏想一想,因為她是蔣二少的人,整個‘和勝義’都要靠船王蔣家吃飯,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碰蔣二少的女人,昨晚龍頭老大桂叔已經将他罵得狗血噴頭,說今天若不立刻賠罪讓蘇小姐消氣的話,這個賭檔的坐館他就不要幹了。

無論如何都要讓她消氣。

“是啊,我來特意向你賠罪的。”

黑水成掏出用紅紙包好的一疊一萬元的鈔票,“這裏這點錢給你消遣用,去百貨公司裏買點漂亮衣服,或者買兩顆火油鑽也是不錯的……”

他靠近她,離她越近越讓黑水成扼腕,這美人白白嫩嫩的,肌膚上仿佛還透着處*女的馨香。

“這點錢不夠我消氣的。”

黑水成以為她是嫌棄錢少,“那我立刻回去再多拿點。”

卻聽見蘇文娴又說:“多少錢都不能讓我消氣。”

“只有你的命能讓我消氣。”

“如果你現在自盡,我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蘇文娴很平靜地說。

人都死了,自然是一切都沒發生過了。

黑水成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女仔讓自己去死?

她在開玩笑嗎?

他身後的手下喊了聲:“老大,她讓你去死啊。”

蘇文娴看向他身後的手下,昨晚戳着牙花子說要睡她的幾個人之一,想來以前被黑水成玩膩了賣到妓館的女人沒少被他這些手下糟蹋。

再說開賭檔還兼職放高利貸、逼良為娼的這群人能是什麽好人?手底下指不定疊着多少條人命。

在現代的華國夠他們判幾個來回的槍斃了。

“蘇小姐大概是說錯了……”

“你聽得沒錯,是讓你去死,同時你身後這些小弟也都要去死。”

“喂,蘇小姐,我敬你是蔣二少的女人,但是你別太過分啊。”黑水成拉下了臉說道。

“我根本就沒碰你,我的小弟也沒碰你,不過就是恐吓你幾句話而已,我可以擺酒席請你吃和頭酒讓你消氣,但是你張嘴就說要我和我小弟的命就太過分了。”

手下的小弟也憤憤不平道:“雖然你是蔣二少的人,但是也別拿着雞毛當令箭!”

巧了,這個令箭她是必須要拿的。

她低聲地對擋在她身前半步的傻頭栓說:“我的命就交給你了。”

傻頭栓道:“沒事的蘇小姐,你放心好了。”

說着,他已經從後背抽出兩把彎刀,刀似兩道弦月,不等蘇文娴說什麽,他已經沖了出去。

傻頭栓那麽高壯的身子跑起來竟然那麽靈動,彎刀所到之處立刻就飛起了斷臂殘腿,血像從水龍裏噴出來一樣,将小巷子的地面都染得一塊一塊的紅。

黑水成手裏也拿着刀,他知道這是碰上高手了,沒想到跟在蘇文娴身邊的壯漢看起來又憨又傻,出手卻淩厲狠辣,刀刀都在致命位置上,一點也不給人留活口!

他好歹也是賭檔坐館,從底層爛仔混上來的,也還是有點功夫的,拿着西瓜砍刀就往傻頭栓身上劈,但是卻被傻頭栓一個矮身靈巧避過,而他的彎刀已經如切肉一樣将黑水成持刀的手砍了下來!

“啊啊啊啊啊!”

手和刀一起掉落在泥土上,血從斷腕處噴湧而出。

黑水成跪在地上,一只手握着斷腕,不斷地哀求着:“求求你,不要殺我!!”

“我可以把我的錢都給你!蘇小姐不要殺我!”

蘇文娴的眼睛卻看向蔚藍的天空,嘴裏對傻頭栓說道:“動手吧。”

傻頭栓的彎刀像是有生命一樣,手起刀落,彎刀已經在黑水成的脖子上滑出了一道傷口,快得像是只在他脖子上畫出一條細細的血線。

但是黑水成捂着脖子,“嗬、嗬、嗬”的發出了破風箱的聲音,血越流越多,在空中噴出了一道血色薄紗。

撲通一聲,黑水成的身體倒在了地上。

其他幾個手下見到老大死了,吓得立刻掉頭逃跑。

但是這個小巷子很窄,還沒等他們都跑出去,後面的傻頭栓已經追了上來,從後面一個個抹脖解決掉。

他這樣的體型明明看起來粗笨,但是使起彎刀的時候像是踩着節奏跳舞。

竟然有幾分賞心悅目。

只是蘇文娴無心欣賞,這是她第一次殺人,雖然是傻頭栓動的手,但這是她的要求。

傻頭栓将地上的一萬元撿了起來,包錢的紅紙上已經沾上了黑水成的血,“這些錢怎麽辦?”

“分給這裏的窮人吧。”

殺了人,還要弄出動靜來。

“怎麽分啊?”傻頭栓傻傻地問,“難道挨家挨戶送嗎?”

“不用。”她接過錢,對附近遠遠圍觀不敢靠近的人撒了一把錢,附近木屋區的人立刻不顧地上的死人和血沖了上來,在空中和地上撿錢。

落在地上的錢已經沾上了血跡,但是這些人根本不在乎,拿了錢的手也沾上了血。

他們都很高興,甚至狂熱。

蘇文娴一路走出木屋區,一路将手裏的錢撒出去。

這就是她交給蔣希慎的投名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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