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
21章021
蔣希慎要給一個便衣警察組長升職?
蘇文娴想起了蘇家那個蘇寶信想考警察學校都要賄賂考官才能入學,那還是最基層的軍裝警都要花錢呢,更別提一個便衣警察組長想要升職了。
根據蘇寶信曾經描述過差館內部的職位級別,最底層是是軍裝警,高一點的是便衣警,能持槍打社團爛仔那種,那個因為小妾的弟弟被打了就能讓蘇寶信從差佬學校退學的探目就是這個級別。
而蔣希慎要扶持的那個人現在已經是個便衣警的組長了,再升一級就是警長級別。
上輩子她看過一個星城貪污了五個億的警長的電影,這個人在當上總華探長之前就當過兩個差館的警長,可以說當上警長的話在華人警察裏的權利就非常大了。
那個五億警長利用職權能黑白兩道通吃,把星城的黑道治得服服帖帖的,可見權利之大。
蔣希慎一出手就要提拔一個警長,看來這位老板是要對‘和勝義’下狠手了?
很顯然,不只蘇文娴想到了,恩叔也想到了,他開口勸蔣希慎,“二少,‘和勝義’畢竟是靠着蔣家在碼頭上混飯吃,而且桂叔的兒子一直跟在大少爺身邊,你對他下手太狠的話會讓大少爺忌憚的。“
把兒子放在大少爺身邊也就意味着桂叔提早押注在大少爺那邊了。
難怪之前桂叔談不下蔣希慎這邊的生意,都投靠他大哥了,還指望靠着輩分壓蔣希慎一頭拿他的生意。
所以這就是蔣希慎借題發揮将事情搞大的理由嗎?
她的事情正好給他一個搪塞桂叔的理由。
蔣希慎聽了恩叔的話,沉吟了幾秒,”搞太大的話,我那個大哥還以為我要跟他争家産,興許會吓得生病。“
“他一生病,他那個娘又要折騰我娘給他抄佛經了。”
這就是蔣家的家事了,他們這些下屬也不好置喙老板的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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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叔又聊起了聯昌公司的事,“我們聯昌畢竟才剛起步,只在碼頭上有一個倉庫而已,手底下也只有刀疤強領着十幾個兄弟看着倉庫,跟‘和勝義’在碼頭上幾萬人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桂叔很可能看在蔣家的份上忍了。”
“如果他忍了的話,你還對‘和勝義’出手,桂叔很可能就會去老爺那裏告狀……”
“告狀?”蔣希慎輕輕嗤笑,“倒是跟他主子的習慣很像。”
“算了,不想回家聽老頭子唠叨,暫時先放過他。”
恩叔道:“畢竟大家出來混都是為了掙錢,能和氣生財最好。”
所以暫時,蔣希慎決定先放過了‘和勝義’,除非桂叔很不明智地惹了他。
*
‘和勝義’的事暫時先過去了,蘇文娴也開始了在聯昌公司的正式工作。
此時已經是快下班的時間,但她的辦公桌堆滿了工作,他們公司的第一批貨很快就要裝船運到內地了,在裝貨之前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她是看出來了,佟席文這個關系戶平常只幫助王掌櫃這個財務總監管理一下聯昌公司的現金,可以簡單理解為這個人就是幹了個出納的工作。
王掌櫃這個財務總監顯然是蔣希慎的心腹,他管着老板在星城和濠江兩邊的財務,因為兩邊都要盤賬,他并不常在聯昌公司坐班。
所以聯昌日常的工作基本上都壓在蘇文娴身上了。
但她倒也沒什麽抱怨的,現在能在這裏做一份安穩的工作已經是很難得的機會,而且她一直惦記一個億的事,此時多幹點活被老板看在眼裏,那都是在向一個億在邁進啊。
她也需要繼續用工作轉移一下注意力讓自己沉浸在工作之中,忘掉上午她才指使傻頭栓殺了六個人的事。
很快到了下班的時間點,佟席文起身準備下班,他看到還低頭工作的蘇文娴邀請道:“阿娴,我晚上請你吃飯好嗎?”
蘇文娴心想這個佟席文是沒眼睛嗎?沒看到她工作這麽多?同樣一起在聯昌做事,恩叔給大家分派的職責并不那麽明确,他竟然連幫她分擔一點的話都沒有,還想着要跟她約會?
幹脆把黑水成他們的事告訴他算了,吓得他立刻閉嘴。
但是她還是覺得這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只是客氣地對佟席文說:“不好意思,我還有工作要忙。”
她甚至都不好拒絕得太直接,畢竟他是老板的表弟,萬一人家回去告一狀,今後給她穿小鞋也夠她喝一壺了。
”那……好吧,你早點弄完。“佟席文遺憾地跟她告別。
這麽沒有眼力見,這輩子都不會跟他約會!
她又繼續幹了一會兒,天已經黑透了,外面的蒲林西路街邊的小攤販也擺出了攤位,街邊那個煮咖喱魚蛋的香味不斷地往二樓辦公室飄,肚子被勾得咕咕叫。
幹脆結束今天的工作,買一碗咖喱魚蛋拎回住處去吃。
走到唐樓門口看見阿財在一樓守着門,看來老板今晚又回這邊來住了。
和阿財寒暄了幾句,拎着飯回到了三樓自己住的房間。
還沒進屋,就在樓梯間裏聽見四樓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很顯然,蔣希慎正在樓上搗鼓他的舊發動機。
大概是因為平治仔的機械廠實在是太忙,裁切機的訂單已經排滿了,下午平治仔很直白地告訴蔣希慎:“老板,若是我給你修那個發動機的話,裁切機的出貨時間就得往後延,超過了交貨日期是要賠錢給客戶的。”
平治仔很貼心地建議:“要不你自己修吧?你比我手藝還好,我修得還不如你呢。”
這一番又是恭維又是勸的話,蔣希慎自然是道:“客戶的貨最重要。”
于是現在這位老板正在自己的工作間搗鼓舊發動機,不過他并沒有生氣,根據蘇文娴的觀察,他好像對這種機械類的東西很有興趣,不然也不能回星城開一間機械廠。
她發現,自己對這位老板了解的還是太少了。
除了知道他未來很牛逼之外,具體過程都不知道。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反正已經上了蔣希慎這條大船,跟着老板好好幹就行了。
等掙到了錢,她也要買唐樓,住進自己的房子……
一邊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充斥着大腦,一邊吃着咖喱魚蛋,但她吃了兩口就沒胃口了。
明明很餓了,但黏糊糊的咖喱讓她想到了上午血乎乎的場面,頓時胃口全無。
正準備去洗澡的時候,忽然這間屋子的門被從外面打開了,她還以為是德嬸過來了,擡頭一看,只見穿着牛仔褲和白襯衫,滿手機油的蔣希慎走了進來。
“老板?”
他掃了一眼桌面,“在吃晚飯?”
“嗯。”
這棟唐樓離機械廠那棟樓很近,從窗口就能直接看到二樓聯昌公司的燈光一直亮着,連蘇文娴伏在桌面工作的樣子也能看得清。
“才下班?”
蘇文娴其實還在想怎麽跟老板委婉地表達自己才下班這件事,在老板心裏積累個加分,沒想到老板自己就問了。
“是啊,在統計要上船的貨。”
蔣希慎點了點頭,“那你繼續吃,我來找本書。”
說着他先走進洗手間裏将手上的機油洗幹淨,然後才進書房裏找書。
蘇文娴沒進過他的書房,借住人家的房子她是有分寸的,只從敞開的大門裏看到裏面藏書很多,連具體都是什麽書都不知道。
很快蔣希慎就翻了幾本書出來,見她幾乎沒吃幾口的飯,還仍然坐在那裏。
燈光下,她嬌美白皙的面容好像一顆瑩潤的珍珠。
但眼神有些晦暗,一副沒有精神的樣子。
“怎麽,工作太多累到了?”
“不是的……”
沒了工作,沒有手機也沒有電視,一安靜下來她的大腦就會不自覺地浮現起那些死人的畫面。
“老板,你殺過人嗎?或者說有人因為你間接死掉過嗎?”
她知道自己應該冷靜的克服這道坎,就像是咽下硬饅頭一樣将這些事消化下去。
但有個人在旁邊,她就很想說說話,哪怕是轉移一下注意力。
蔣希慎沒想到她會忽然問這樣一個問題,仿佛在認真思考,幾秒之後他說:“我殺過。”
“不過我不殺他,死的人就是我。”
“事後我吐了。”
“但我活了下來。”
大概是回想到當時的畫面,他停頓了幾秒才又說:“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那些死去的人,起碼今天死的那幾個賭檔馬仔并不值得你內疚,阿娴。”他的語氣溫和了一些。
也許是因為這個十六歲的纖弱精致的女仔此時真的像個符合她年紀的少女,卸掉理智的外殼,她難得有一絲脆弱。
也許是難得兩人安靜的獨處,脫下了西裝,他也是放松的。
“老板你這樣的豪門少爺也會經歷這種你死我活的險境嗎?”
大概是豪門少爺這個詞彙讓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在嘴裏将豪門少爺四個字低低的重複了一遍,帶着幾分自嘲:“我算什麽正經的豪門少爺?”
一個妾生的兒子,在一個遵循着嫡庶分明的家裏,能好到哪裏去呢?
“以前星城被鬼子占領的時候,我和我娘從星城逃難到了濠江,在那裏沒人知道我是蔣家的少爺,到處都是難民,大家都要生存。”
“那時我在碼頭上給人家押船,貨船要船過鬼子和洋人的巡邏海域,更別提公海上還有那些兇殘的海盜,每次都是九死一生。”
”有一次交了貨之後我拿到了貨款,一起押船的一個夥計起了歹心,拿麻藥放倒了一船人,當時我因為感染了風寒吃不下飯,在他偷我貨款的時候醒過來跟他厮打起來,他殺了我就能接着殺死一船的人,然後拿着幾十萬貨款逃跑。“
“你死我活?”他用了蘇文娴剛才的話,“沒錯,是你死我活。”
“但是我活下來了。”
“活着感受陽光,吹拂的風,甚至是腳下踩到的地面。”
“所以我才對你說活着最重要。”
“還有,好好吃飯。”
“附近那家咖喱魚蛋蠻好吃的,浪費食物吞針。”
他夾着書,“好了,開導時間結束。”
“早點睡,明天還要上工。”他叮囑着,“對了,明天去駐軍倉庫把剩下的發動機都買回來。”
才開導完就無縫秒切工作模式,不虧是她老板。
“好的,明早就去。”
又對正要走出門的蔣希慎道:“老板,謝謝你。”
“從認識你以來總對你說謝,但我是真心的。”
蔣希慎的背影随意地揮了揮手,“我知道。”就繼續上樓去敲敲打打他的發動機去了,不一會兒樓上又傳來了叮叮當當的聲音。
大概是和人聊過天,蘇文娴感覺好了一些,洗漱之後就鑽進被子去睡了。
第二天上班,她跟平治仔商量着從機械廠調來一輛小貨車,傻頭栓幫她開車,一起去了駐軍倉庫。
本來以為有了上一次從洋人軍官那裏買發動機的經歷這一次會很順利,卻沒想到一開始就不是很順利。
駐軍的軍需官出現了。
簡單理解就是管後勤的洋人高官,這個禿頂的中年男人身上的軍裝已經快被他的大肚子撐得快崩開扣子,拖着這樣肥胖身體的人竟然是個軍官,跟蘇文娴印象裏的華國那些精壯的軍人完全不一樣。
他聽到蘇文娴要買下這些發動機的時候,舔了舔嘴唇,顯然對這單大生意感興趣。
但卻對她用洋文說道:“這些不能賣,要入軍資清單,拿到拍賣行去賣的。”
很明顯,他在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