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054
54章054
“什麽道歉?”
忽然一個男聲響在她們身邊。
何瑩夏像是看到了救星,“爹!你看看阿娴!哪有這麽跟姐姐說話的?”
何寬福道:“阿娴怎麽了?”
蘇文娴心道之前還誇過何瑩夏不愛亂告狀,現在連這個優點也沒有了,“二姐,你敢不敢剛才說我那些話當着爹的面重新說一次?”
“我是以前在木屋區長大,不像二姐能一直在最好的私立女校讀書,我連學洋文都靠在碼頭上給外國水手擦鞋才練出來的,跟二姐從小就有最好老師的人比不了。”
別以為她不會告狀,她的聲音裏帶着難過,道:“是,我是想通過考上星島大學讓爹更喜歡我,可是我跟爹分離了十七年,我想讓爹更喜歡我,有什麽錯?”
“我想成為讓爹驕傲的女兒啊……”
何寬福一聽這話,立刻哄着蘇文娴:“阿娴,你已經是爹的驕傲了。”
“爹知道你以前過的不容易……”
蘇文娴回來後很少主動提過去的事,可是每次從她嘴裏聽到那些艱難的生活片段,八九歲的小女孩背着木頭箱子在街上蹲在地上給洋鬼子擦鞋,那可是他何寬福的女兒啊,竟然幹這麽卑微的活。
但這個孩子連在那種環境下都能練出一口流利的洋文,這是有多機靈啊,不放過任何一個向上的機會。
現在她有了更好的機會,從認回來開始就一直在學習,如饑似渴地充實自己。
這麽好的孩子若是能從小接受何家的教育,現在肯定已經成為何家最優秀的後輩了。
這都是他虧欠她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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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文娴一直秉持着不總拿自己過去的苦來博取何家長輩同情的原則,畢竟同情心這種東西用一次少一次,但是适當的拿捏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何寬福立刻說何瑩夏:“你妹妹在外面遭了那麽大的罪,回來也一直在努力上進,可是你呢?明明有最好的學校和老師,最近卻不在家裏好好溫書,隔三差五就出去聽戲、看電影,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你娘怎麽教育你的?難道你忘了嗎?”
提到看戲和她娘,何瑩夏敏感極了,甚至有點難堪,最不能提的就是她娘的出身,眼眶一下子紅了:“從阿娴回來,爹就一直在偏心!”
“阿娴才回來幾天,你就跟她争?”何寬福道,“你小時候跟阿占争,長大了還跟阿娴争,你什麽時候能夠靠自己争?”
“何家人想要什麽都要靠自己得到啊!”
“我看是你娘太慣着你,把你養得太驕縱了!”
蘇文娴心道這個何瑩夏明明在她剛回何家的時候提醒過她的,在這個家族裏要有用才能得到更好的資源,怎麽到她自己這裏就完全忘了這套?她根本不該怼何寬福,剛才承認錯誤就能避免這一場沖突。
不過又一想,她與何瑩夏是完全不同的心态,她把何寬福當成需要攻略的小boss,但是何瑩夏是當成親爹的,當女兒的受了委屈想要親爹撐腰也是很自然,只不過她忘了親爹有很多孩子,她雖然占着嫡女的位置,但用處好像并不那麽大。
實在是何瑩夏高估了自己在何寬福心裏的位置。
蘇文娴心道算了,她上輩子死之前的年齡是比何瑩夏大,何必跟這種驕縱的千金大小姐一般見識,便緩和着道:“爹,二姐也是為我好,想激勵我學習。”
沒想到何瑩夏拿她的好心當驢肝肺,“不用你在這裝好人!你才是最有心機的那一個!”
蘇文娴回了句:“是啊,沒心機能活到現在嗎?”
從穿越以來如果不是她費勁心機,一開始就被賣到綢緞莊當妾了,興許已經被磋磨死了。
再說她這點小心思算什麽啊?不過是為了活命的小機靈罷了,難道她不想像上輩子那樣活得輕松恣意,想撒嬌就撒嬌嗎?
可現在有這樣的人嗎?
這個世界已經沒有無條件愛她的親爸媽了,她哪有何瑩夏這樣的資格随便跟何寬福發火和質問呢?
可惜何瑩夏是不懂的,她哭了出來,轉身跑了出去。
何寬福今天來總督府的宴會也沒有帶手下進來,又擔憂她胡亂闖惹禍,剛想自己去追,蘇文娴便貼心道:“爹,我去看看二姐,哄哄她。”
何寬福再一次感受到了這個二女兒的懂事,語氣裏帶着幾分滿意,“好,你二姐以前跟我和你母親住在大馬,事事都有人捧着,從小就愛掐尖,你也別太往心裏去。”
“不會的,你放心吧。”說着往何瑩夏的方向跟了過去。
宴會廳裏人很多,但好在蘇文娴沒跟丢何瑩夏,見她穿過人群去找到了正在跟人社交的蔣希慎,站在他身邊拽着他的胳膊,等蔣希慎跟人寒暄完,不着痕跡地把胳膊抽開了。
何瑩夏非常失望,轉身又跑了。
看樣子何瑩夏是找蔣希慎告狀去了,希望他能安慰她,但是蔣希慎不解風情,并沒有安慰到她。
或者說蔣希慎對這個他娘以絕食來逼迫他的婚姻并不滿意,明明已經訂婚了,但卻還跟何瑩夏保持着禮貌距離。
這樣做又能怎樣呢?
難道他還能結婚後也這樣嗎?
不過是在做無用功罷了。
蘇文娴正要繼續跟着何瑩夏,蔣希慎卻看到了她。
他從人群之中找到她,走了過來。
“阿娴,怎麽了?”
邁着長腿,西裝外套夏也能看出他胸肌的輪廓,再配上這張英俊的臉,難怪今天宴會廳裏那麽多夫人小姐都來主動找他跳舞,但是他都拒絕了。
到現在他還沒有和任何人跳過舞呢,連何瑩夏也沒有。
蘇文娴搖了搖頭,“沒事兒,二姐生我氣了,我去找她。”
蔣希慎見她要走,說:“她說你跟她打賭,若是你考上星島大學,要她跪下給你道歉。”
蘇文娴道:“只有她當真了,我那是被她氣得才這麽說的,怎麽會真的讓她跪下?”滅滅她的威風罷了。
蔣希慎卻道:“你放心考吧。”
“一定能考上的。”
這話更像是承諾,一聽就明白蔣希慎準備幫她。
忽然,她心頭暖了一下。
他也算是無條件地想幫她吧?
“我本來是想自己考不上就讓我爹幫我一下。”
“但是剛才跟二姐說完之後我覺得,我還是自己考吧,考得上當然好了,考不上也是自己能力不足。”
考不上就再想別的方法吧,反正她主要不是為了讀大學,而是為了拖延被何家拉去聯姻的時間罷了。
“但是謝謝你的好意。”
她笑着,“老板,”不再喊他姐夫,而是喊了以前的稱呼,“你是不是還一直把我當成你的馬仔啊?”
蔣希慎剛要開口,蘇文娴又道:“其實能一直當你馬仔也很好,一次大佬,一輩子都是我大佬。”
蔣希慎看向她,“嗯。”了一聲。
蘇文娴又趕緊往何瑩夏消失的方向追去了。
只是她已經跑到總督府的一樓,從門廳那裏走出來了,也沒見到何瑩夏。
這位豪門小姐不會是以為星城是什麽太平盛世,夜晚随便走也很安全吧?
但她還是往庭院附近找了找。
總督府除了在庭院露天裏養了很多花之外,總督夫人還特意建了一間玻璃花房,專門為她收集世界各地的名貴花草,幫她在女王的園藝會上奪頭彩。
在灌木叢附近找了一會兒,正準備回到樓上去通知何家人一起來找,轉身的功夫忽然聽到了漆黑的玻璃花房裏有人在說話,“美麗的女孩,你怎麽哭了?”
只見有兩個離得很近的黑影在花房裏,那個影子高大的男人還伸手為女孩擦淚。
可是越擦,女孩的眼淚越多,黑影手忙腳亂地将他禮服上的手帕抽出來給她擦淚。
“別哭啊……”
借着總督府大樓裏透出的燈光,蘇文娴看清了花房裏的兩個人。
是何瑩夏與那個蘭國駐星城大使。
她其實已經有預感裏面的女人是何瑩夏,但沒想到男人竟是那個蘭國大使。
看他倆有些親密的姿态,何瑩夏竟然沒有拒絕。
在這個女人的名節很重要的時代,她不會犯糊塗吧?
蘇文娴在外面猶豫了一會兒,若是在現代的話,她是不會管這種閑事的,畢竟現代男女沒領證之前大家都是自由的,但是這年代星城的豪門小姐若是訂了婚之後再昏頭出軌,迎接她的下場可不會太好……
她故意清了清嗓子發出了一點動靜,裏面的兩個人果然分開了,尤其是何瑩夏仿佛吓了一跳,恨不得立刻跳開。
“二姐,你在哪?”
何瑩夏卻沒有出聲,并且和蘭國大使躲在花房裏不出來。
蘇文娴無奈了。
算了,良言也得人家能聽進去。
身為何家小姐的她應該知道做錯事的後果。
蘇文娴轉身走了在一樓門廳那裏又等了一會,好在何瑩夏也很快就從花房裏出來了,看到在門廳等她的蘇文娴,“就你會裝好人?你只會在爹面前裝!”
蘇文娴無語了,但也跟她第一次把話說得很直白:“二姐,我跟你不一樣,我從小不是在爹身邊長大的,跟他的感情并不深厚,除了努力提升自己讓他對我有好感還能怎麽辦呢?”
“而且說實話,我跟你并不存在利益沖突。”
“你已經是訂婚出去的人了,跟我這個還沒嫁人的女孩不存在競争關系。”
她倆已經不是一個賽道了,不知道何瑩夏能不能明白?
何瑩夏只需要好好準備婚禮,将來當她的豪門闊太就好了,跟她別什麽勁呢?
大概是蘇文娴把話說得很直白,何瑩夏道:“可是,阿慎哥看你的眼神不一樣,爹也很喜歡你,爺爺也是……”
“連碼頭的生意都能因為你一句話給別的社團。”
“我的東西都要被你搶走了……”她低着頭,不去看她。
被寵壞的小女孩以為別人要搶她的糖。
蘇文娴嘆了口氣,“我以前也只是給二姐夫打工的馬仔而已,說得再直白點,就算是他對我有心思,我也不可能給人當妾,這話那天晚上你逼我下跪給你敬茶的時候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至于別人對我的心思,我管不住。”
話說道這個份上了,希望何瑩夏以後別再煩她了。
何瑩夏走的是貴婦賽道,蘇文娴回到何家以來掙紮的都是不想走貴婦賽道,她現在是已經脫離了生存問題,但是她需要不被何家支配去聯姻。
跟何瑩夏的輕松是完全不一樣的。
蘇文娴轉身上樓回到二樓的宴會廳,何瑩夏嘟囔着:“什麽嘛……”
她手裏還捏着一塊淺灰色格子手帕,明顯是男人的,把手帕塞進自己随身手包裏,也回到了宴會廳。
而站在門廳對面的巴洛克風格柱子後不小心聽到這一切的蔣希慎什麽都沒說,也轉身離開了。
*
宴會結束之後,蘇文娴又投入到緊張地學習之中,她比之前還要努力。
嘴上對蔣希慎說的輕松,什麽考不上就考不上,但真的考不上她很丢臉的!
她得付出更多努力才行,每天從早到晚都在學習和背書。
輔導她的就是星島大學的教授,說道:“你是我教過的最努力的豪門千金。”
如此這般又學了一個多月,有一天早飯的時候,聽到正在看報紙的大伯何寬壽忽然說:“你們看這條新聞,國內在疆省挖出石油了!”
他高興地将報紙遞給何老太爺看,老太爺扶着老花鏡仔細看報道,欣慰道:“好啊,我們國家也有油田了……”
何寬福道:“幸虧當初小鬼子沒有挖出來,否則就便宜了他們!”
蘇文娴也看了報紙,是上輩子那個地方,但是卻比上輩子早了好幾年呢!
是不是她那封信已經被柯懷民采納了,已經交到國家兩個大領導手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