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床小了

第8章 第 8 章 床小了

梨渺尋思着,她不願師尊難過,亦不想白哥哥氣悶,既然白哥哥願意放棄夫君的地位,那師尊是否也能接受他?

“唔……此事須得告知師尊,放心白哥哥,我會努力說服他的。”

梨渺捧住今歌白的手,雙眸清澈盈盈。

“……”今歌白僵住了笑顏。

歸根到底,她還是向着清宵子,他若不願,她便不會為他騰出空位。

梨渺偏了偏腦袋,輕盈說道:“這床榻供三人躺也着實小了些,待師尊同意了,白哥哥再幫阿渺造個大些的吧。”

今歌白:“……”

梨渺看着眼前的男子精彩紛呈的臉色,疑惑地張大眼眶。

“白哥哥?”

今歌白合上眼睑,緩慢深吸一口氣,認命般垂倒在少女身上,捏着她的下颌,在她耳邊低嗔。

“真是我小祖宗。”

梨渺納悶轉去眼珠,白哥哥才奇怪,怎麽今日如此多變。

今歌白支起身坐去桌旁木椅,輕輕一拉便将梨渺團進了懷中。

他攬抱着她,托起她的手,看着皓腕上過于醒目的紅白指印。

“還疼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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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渺搖頭,烏發掃過今歌白唇間,撩心又亂意。

今歌白壓低眼睫,輕緩揉撫手中不盈一握的玉臂,低聲問道:“清宵子為何會變成那般?”

梨渺:“我也不知,師尊蘇醒時,便只記得凡間之事,不知自己乃是清宵劍尊。”

“原來如此……”

今歌白戲谑勾了勾唇,只有初出茅廬的凡間記憶,與前世的清宵子相差甚遠,又如何能比得上他。

盡管心頭仍有諸多怨氣,但這條情報卻并非壞消息。

今歌白輕擡左臂,二指挑開了桌上油紙包的細繩,拈起一塊清涼的糕點,喂到梨渺嘴邊。

“是百花糕!”

梨渺一口咬下,品着糕點細膩而豐富的津甜,雙手掩唇滿足地眯彎了眼。

今歌白嘴角輕翹,陰郁的心情總算纾解了些許。

梨渺昂起頭瞧向後上方的面容。

“白哥哥莫要告訴師尊他的過往,他從此只是我的傀儡穆忘朝,不是清淨門掌門,也不是清宵劍尊。”

今歌白玩味撫着她的脖頸,目光深不可測。“好,我答應你。”

-

海岸旁,青衣少年自沙石裏揪出一只螃蟹,看着它發呆。

自他蘇醒至此刻,已逾十二時辰,他卻絲毫未感覺到饑餓,徹夜未眠,也并不覺身心疲憊。

或許他這副身軀,的确無需似常人一般進食休眠。

可穆忘朝并不願如此。

螃蟹被吊着細足,在他面前張牙舞爪,他嘗試着控制靈力,二指成刃,輕松将它劈成整齊的兩半。

螃蟹沒了叫嚣的資格,穆忘朝盯着它,內心掙紮片刻,将半截螃蟹身子送到嘴裏一口咬下。

硬殼下的肉質彈滑細嫩,嘗在口中卻巨苦無比,更甚于最難聞的藥湯。

穆忘朝強忍住身體的抗拒,反複咀嚼,硬生生将蟹肉吞入腹中,而後便跪趴在地上咳嗽不止。

淚水被逼出眼眶,穆忘朝費了無比多的工夫,才扼住了舌尖直至內府的排斥。

再尋常不過的食物,他都無力消受。

他果真……無法再被稱作“人”了罷。

-

梨渺找到穆忘朝時,他竟昏倒在海邊。

她心下一驚,快步跑了過去,兩手不知如何安放。

“師尊……阿朝!”

少年臉色慘白,衣衫浸濕了大半。

聽到梨渺的呼喚,他費力睜開眼,望着她模糊不清的輪廓,幹啞出聲:“渺渺姑娘……”

“你怎麽了?”梨渺神色慌張地握住他的手。

跟在梨渺身後緩步而來的今歌白低眸凝視了少焉,輕描淡寫道:“中毒之兆。”

梨渺眼眸微張,當即跪坐在少年身側,兩手疊于其腹上,青綠色靈力緩慢注入少年體內。

過了片刻,穆忘朝面容恢複了些暖色,他顫抖着眼睫再度看向梨渺,總算能将那副面容看得清晰。

他不禁滞了神思,少女眉眼間漫溢驚慌擔憂之色,那如何是虛假造作所能僞裝出的。

渺渺姑娘,為何要如此擔心他……

思緒紛飛的梨渺終于感知到了少年的視線,她斷了靈力,按住他的手,眼波粼粼。

“你感覺如何了?”

“多謝……我好多了。”

少年聲音虛浮,好在已恢複清醒。

梨渺松了口氣,癱坐在地上耷拉着眼,仍然心有餘悸。

她怕極了師尊倒在她面前。

她唯恐他如三百年前那般一聲不吭地消逝,徒留她縫縫補補,獨守空閣。

梨渺內心所想,穆忘朝無從得知,他只見她失魂落魄,好似下一刻便會有豆大的淚珠從那水眸裏漏出來。

穆忘朝撐起了上身,出神喚道:“渺渺姑娘……”

梨渺睫羽忽顫,擡眼望向他,柔柔展開笑意。

“阿朝怎會平白中毒?”

穆忘朝一陣心慌,她柔聲關懷的言語下,仿佛是對他胡來的質問。

他可分明只是生食了蟹肉而已,如此舉動在凡界之間并不少見。

“……我吃了半只螃蟹。”少年低眸坦誠道。

梨渺納悶地攏眉,“僅僅如此?”

穆忘朝:“……嗯。”

今歌白聞言,不禁揚起了唇角,分外愉悅。

他悠然環望,而後斂了笑意,溫聲道:“阿渺忘了,這少年魂魄不全,缺少的那非毒一魄,便是根因。”

區區海中之蟹都能摧垮他的身體,真叫人快意。

梨渺眨眨眼,心疼地捧起少年的臉頰,滿目憐惜。

“是了,阿朝缺了非毒之魄,便成了極易中毒的脆弱體質,可得萬分小心。”

穆忘朝望着她愣神。

原來這超凡身軀還有如此致命的弱點,好在及時察覺……

今日不過是半只生蟹,便叫他難熬至此,他日若遭遇毒攻,他怕就無力回天了。

梨渺拿袖角輕輕拭去穆忘朝額上的濕沙。

多麽柔弱的師尊,今日得了教訓,以後便會更聽她的話了罷?

瞧少年的臉色依舊欠佳,梨渺淡笑着關懷道:“今日不宜修煉,我回阿朝回房休息。”

穆忘朝精神恍惚,都無力再作出多餘的思考,任由梨渺将他攙起。

梨渺挽着他的手臂朝樹林走去,經過今歌白身側時,冷不丁被他按住了肩膀。

今歌白俯下身,低聲在她耳邊慢語。

“有了這小子,便對白哥哥不管不顧了?”

鐵鏽般的危險氣息拂過耳鼻,梨渺讷然偏過頭,沖他甜甜笑道:“阿朝病了,須得有人陪伴,白哥哥若無事,也可來阿渺房中一塊兒照顧他的。”

今歌白眼角忽地一抖,這妮子……還真是開朗過頭了。

他眸中陰翳翻湧片晌,過後歸于平靜。

“我等你安頓好他。”他淡笑着說道,叫人看不透情緒。

梨渺爽快點頭,攙着穆忘朝離開,仿佛全然未聽出今歌白的言下之意。

進到梨渺屋中,穆忘朝望着室內的陳設,終于虛弱開口:“姑娘府中不缺空房,不必非讓在下留宿姑娘房間……”

梨渺聽到這話便不高興,纏緊了手臂嗔道:“就要就要!我是主人,你須得聽我的!”

穆忘朝眸光暗下一分,心中雜亂。

梨渺瞧他低落,轉念一想,和緩了臉色,“阿朝可是怕白哥哥怪罪?不必擔心,你是渺渺的夫君,渺渺不會容任何人傷害你的。”

穆忘朝一口氣卡在喉嚨,猝不及防地猛咳了幾聲。

梨渺詫然,試探着伸手輕拍他的後背。

虛弱之下的連連咳嗽讓少年眼眶紅潤,他擡眸震驚又狐疑地望着她,一時清醒了不少。

“你方才說……說什麽?”

梨渺轉了轉眼珠,乖巧笑出了梨渦。

“在阿朝醒來之前,我們已經……差點拜過堂了。”

大婚中斷,乃是梨渺心中遺憾,她本打算騙過師尊,讓他心甘情願地順随她,可她仍舊想着,要他親自同她完成當年未竟的儀式,心思一轉,便還是說了實話。

穆忘朝正懵着,梨渺又貼近一分,笑吟吟道:“況且,我們已經圓房了不是嘛。”

“!”

“什、什麽時候?”

少年慘白的臉上意外浮現暖色,他太過驚愕,差點咬傷了舌頭。

“就在昨晚呀。”

梨渺說着便面泛欣喜,含羞垂了睫羽,将少年按到座椅上,自己坐到對面,撐着臉頰看着他。

穆忘朝本就驚魂未定,此話一出,他又大腦發蒙,四處飛散的思緒都像撞上了剪刃,瞬間就斷開了。

呆滞許久,他注視着少女寫滿陶醉的雙眼,慢聲發問:“你确定,是昨晚?”

梨渺點頭如搗蒜。

穆忘朝滞澀啓唇,卻沒出聲。

他昨晚徹夜未合眼,她不可能趁他意識不清對他動手,她當真只是……擁着他恬靜睡了一晚而已。

思緒落于識海之時,穆忘朝冷靜地抿上了唇。

最離奇的猜想,卻是唯一可能的答案。

先前都是他多慮,渺渺姑娘當真如她外表與舉止一般,是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分明是已至元嬰期的高人……怎會如此?

穆忘朝并不知,他過分高估了梨渺的年紀與閱歷。

她堪堪五百年生涯,十一年流浪在市井山林,百餘年禁足清淨門中,餘下三百年,便是在這孤島上潛心為清宵子塑身。

他更不會想起,在清淨門中,梨渺從來都只黏着他,師兄師姐的諸多談論,她都聽不明白。

梨渺捧着臉頰,低眸便是春情滿溢,她小聲嘟囔着:“昨晚我們睡在一張榻上,我抱着阿朝,整夜都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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