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衆情人清宵子

第17章 第 17 章 大衆情人清宵子

梨渺看着綠衣少女,眸光卻缥缈無定,好似穿透了她的雙眼,在看着另一方風景。

“那是我的同伴臨終前,吃的最後一次飽飯。”

病丫頭最終還是沒能熬過病痛。

她學着鎮裏人的模樣,将病丫頭抱進了火中,最終與山林土地融為一體。

沒頭沒尾的話語,卻讓悉星河聽得一陣鼻酸。

她癟着嘴眼波盈盈地看着梨渺,出聲沙啞顫抖,幾乎到了可笑的地步。

“阿渺姑娘,你過去一定過得很苦吧。”

梨渺輕輕歪頭,圓眼空洞又迷茫。

悉星河吸了吸鼻子,明媚笑道:“沒關系!苦都在過去吃過了,以後的日子定是坦蕩無阻!”

梨渺驀地顫了顫睫羽,她好似從未見過這般爽朗的笑顏,好似晨曦破朝霧。

她呆讷地牽起唇角,笑吟吟道:“我聽信了。”

悉星河稍稍怔住,本以為這粉裙小姑娘已是絕頂的漂亮了,沒想到笑起來又好看了數倍。

梨渺眨眼看向悉星河手中的果仁酥殘垣,乖巧問道:“我可以再吃一塊嗎?”

悉星河笑起兩彎新月,“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想吃多少都行。”

穆忘朝靜默看着梨渺的側臉,心內如食了生柿子般隐隐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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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未透露過,自己曾有過食不果腹的經歷。

那或許都是她踏入仙道前的事了。

盡管只是寥寥兩句,他卻從她眼中看到了慘白褪色的畫卷,不忍細觀。

渺渺姑娘心性古怪,有時對他偏執又霸道,但她并非惡人。

他能從她只言片語間,知曉她搶奪他人食物只為自己與友人生存,可他仍無法推出,他之于她,究竟有何等意義。

“阿渺,你看着和我外貌年齡相近,你多大了?”悉星河好奇問道。

梨渺啓了啓唇,轉頭看向穆忘朝。

“阿朝今年幾歲了?”

穆忘朝倏地回神,“……十七。”

梨渺又看回悉星河,“我也十七歲。”

穆忘朝:“……”

她要陪他入仙門,僞裝成煉氣期也便罷了,緣何年紀也要假裝與他一模一樣。

“我剛滿二十,比你稍長幾歲,那我便是姐姐了,日後你們入了唯我派,這聲師姐也叫得不虧!”悉星河笑嘻嘻說道,仿佛篤定他們必會成為同門。

今歌白看着梨渺與那剛相識的小姑娘來往甚歡,他忽而惝恍。

或許那才是尋常女兒家應有的模樣。

他看得入神,飄搖的火星模糊在二人之間,正像飾物點綴。

今歌白輕眯雙眸,無意揚起了唇角。

他偏偏喜歡她的不尋常。

懶散聽了半晌的靳無常也露出一絲笑意,他的一百九十六徒兒如此上道,主動為宗門開枝散葉,不像他的大徒弟,不幫忙也就罷了,還偏要與他唱反調。

靜坐中的迎真仿佛聽到了靳無常心中所想,幽幽睨來目光。

靳無常若無其事地舉頭環望,觀月觀星,最終觀到了今歌白的嘴角上。

他若有所思,旋而輕笑一聲。

“我瞧今兄道行高深氣度不凡,不知師出何門啊?”

今歌白頓時斂了笑意,垂目坐正,随手捋平了衣前擺。

“吾師早已仙逝,出身并不重要。”

靳無常沉吟片刻,慨嘆道:“今兄是個灑脫之人。”

他又轉向穆忘朝,和藹發問:“二位小友從何處來?”

穆忘朝略一思索,“凡界。”

“嗯嗯。”梨渺點頭敷衍。

靳無常目露訝然,“跨界而來,實屬不易,想必兩位對這修真界還所知甚少,本君對五州之事倒是頗為了解,若想聽,可同你們講講故事。”

穆忘朝聞言坐正了身,翹首以盼。

梨渺也撐着臉頰,滿眼期待。

“我也要聽!”悉星河喊得脆亮,當即轉了坐向,興趣盎然。

靳無常翹起一只腿跨在身側,歪身将胳膊撐在膝上,拂塵一掃,清風自來。

“幾位小後生,想聽點什麽?”

穆忘朝:“門派奇聞。”

悉星河:“才子佳人!”

靳無常:“好好好,這要講起來,七天七夜都說不完!嗯……那我便從這越州講起。”

“越州因地接凡界,散派衆多,大多在江湖上連名字都叫不上,然就在此般偏狹之地,卻出了個五州聞名的小派——清、淨、門。”

靳無常一字一頓,擺足了說書先生的架勢。

梨渺眸光忽地一蕩,袖中手指緩緩縮起,抓緊了大腿上的小片裙擺。

“我知道!清宵劍尊一手創立的門派!”悉星河爽朗道。

梨渺幽幽将目光移向穆忘朝,他臉色尋常,并無反應,她松開了袖中手,泰然回頭。

“說起劍道之極,誰人不知清宵劍尊!傳說他三百歲元嬰,七百歲化神,此般天資前所未有!一手指天月,一劍山河清,年紀輕輕便威震五州,所到之處,奸邪莫敢作亂!”

靳無常高舉拂塵,說得慷慨激昂,仿佛那拂塵便是昔人手中劍。

“想當年,多少世家大派欲攬他為門客,他從不為榮華所動,出師後獨自行走,直至入了化神,方收了第一個弟子。”

“之後,弟子有了兩個三個,他便落定越州,建了清淨門,存世千餘年,門人竟還不足二十人,還不如一個寨子大呢!”

“可世人景仰清宵劍尊啊,門派再小,也有無數人夢想進入其中,承其劍術,懲奸除惡,仗劍天涯。可惜劍尊素來随緣,收的還都是些孤苦無依的可憐人,旁人便只能望山興嘆咯。”

悉星河聽得起勁,轉頭對梨渺說道:“沒錯!我便是因為清宵劍尊,才想習劍的!”

梨渺略微昂起下颏,情緒在眉眼間凝成了一潭死水,她歪頭注視着少女,出聲輕輕:“你見過他?”

悉星河抱起膝蓋,身子微微晃悠。

“當然沒有,清淨門都覆滅三百年了,我是在長輩的故事裏聽到劍尊之名的,我家中還藏有他的畫像呢!”

梨渺瞳孔輕縮,眸光微妙地暗了下去。“畫像?”

悉星河并無所覺,她飛快點頭,理所當然道:“那可是清宵劍尊呀,仙人之姿,俊美無雙,是修士榜樣,更是女子夢中情郎!”

“可惜他立派後便鮮少出山了,遠在禹州、金州的人們大多未曾見過他的模樣,于是他的畫像便在北方流傳得極廣。我是金州人,鄰裏街坊幾乎家家都收有他的畫像,我阿娘可稀罕了,阿爹吃醋,鬧着求她別把畫挂在床頭!哈哈!”

靳無常大笑:“別說是仙道了,焱州那魔修聚集的地方,也沒少流通!”

梨渺聽着,眼裏陰霾漸散,綠衣少女說到最後時,她的眼角也攀上了一抹悅色。

騙師尊改頭換面,當真是明智之舉,她怎能料到,能揭穿他身份的不止有見過他的活人,竟還有流散四處的畫像。

“清宵劍尊的畫像,當真也是天人之姿,俊美無雙麽?”梨渺單手捧着下颌,眼波碎亮。

師尊的模樣印在紙上,定然別有一番風味,她日後見到,定然收來。

只是去往北方時要格外小心,可不能讓師尊看到那些東西。

悉星河用力點頭,杏目睜得奇大,“嗯!悔我未生得早些,我也想親眼領略那位大人物的風采啊。”

她也托起下颌,滿眼憧憬。

穆忘朝看看悉星河,又看看梨渺,二人的神情簡直如出一轍。

他納悶地抿了抿唇,心中莫名低沉,好似壓了片稠雲。

少頃,他打破了沉寂。

“如此風雲人物,又怎會被滅門?”

“诶!這便是一樁奇事了!”

靳無常奪過話頭,故意吊起胃口。

梨渺身體略僵,她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指甲摳弄着劍柄花紋,眼比面先擡,直勾勾盯向大石上的道人。

一個元嬰,一個金丹,還有一個煉氣不值一提。

她能殺得掉。

靳無常忽而顫了顫眼角,狐疑看向梨渺。

這小姑娘,怎會冒出如此淩厲的殺氣。

“唉,看來有聽客對本君賣的關子感到不耐了,那我便不拖沓了。”

靳無常無視梨渺的眼神,淡定換了個姿勢。

“三百年前,清宵劍尊修為至化神頂峰,引來九霄雷劫,要知道,自元嬰至大乘,每突破一個境界都需經歷雷劫淬煉,且成倍猛烈、步步難行!邁入渡劫何其艱難,歷史上多少化神大能最終都折在了天雷之下!”

“彼時,世人都道清宵劍尊天資非凡又功德圓滿,定能扛住那雷劫,立于修真界之巅,可沒想到……!”

靳無常略略湊向梨渺的方向,林鸮般瞪大了眼。

“清淨門內腥氣漫天,旁人破入山門時,只見廣場之上血流成河,人軀四分五裂,衆人東拼西湊勉強湊出了十七具屍體,而那位清宵劍尊自此消失無影,再未出現于這天地間!”

“啪”的一聲,靳無常手背砸入掌心,似拍響撫尺,時機恰到好處。

梨渺忽然困惑,清淨門弟子十九人,她自是不在其中,為何會只剩下十七具屍體。

靳無常幽然放低了語調,如風吹煙漫,輕易又勾走了梨渺的思緒。

“無人知曉清淨門衆人因何而死,消失的清宵劍尊究竟是為雷劫灰飛煙滅、還是畏罪潛逃隐匿世間,至今仍是未解之謎。”

悉星河:“清宵劍尊才不會畏罪潛逃呢!那般高尚之人,決不可能屠殺自己門下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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