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Chapter61 找一條絕處逢生的……
第61章 Chapter61 找一條絕處逢生的……
無能為力似乎要将許嘉時淹沒。
自知道許嘉時去了一趟曹有風辦公室後, 譚琪一直頻繁地看着許嘉時辦公室的方向,看到她回來後,立即跑了過去。
“時姐,你沒事吧!”
許嘉時喝了一口水, 将心口泛起的不适壓了下去, 她揚起嘴角,還是一如既往的模樣, 輕松地說:“我能有什麽事兒, 別擔心。”
“時姐,今天沒有什麽安排, 要不你請假回家休息下。”
眼睛不會騙人,許嘉時往日裏神采奕奕的眼睛變得疲乏,像北方冬日的陽光,霧蒙蒙的遮住一片暮色。
譚琪看着, 不免擔憂。
“好。”許嘉時猶豫了下,點頭。
她不想逃避,可茫然和無可奈何如同平地而起的風, 卷過她身上的每一處神經末梢。
許嘉時心裏很明白, 她目前的狀态不适合工作。
譚琪從衣架上取過包, 遞到她的手裏。
石楠木色的Arcadie, 是梁荀送給她的第一只包。
許嘉時恍惚了下, 低頭看着手裏的包扭頭道:“譚琪, 等過完這陣,請你去我家做客, 我家有一只很可愛的狗狗。”
“啊?”譚琪看起來很驚訝,“真的嗎?”
許嘉時一直将工作和生活分的很開,她從不談及私人話題, 從來沒有人知道她住在哪裏,也沒有人知道她的家庭背景。
只是從她的言談舉止中,窺見一角,加以猜測。
“一定。”許嘉時點了點頭。
從公司離開後,她徑直回了銀湖,哪怕梁荀已經出差,她也不想待家裏,可Dobby在家。
囑托陳叔收拾Dobby的東西,律師拿着資料登門拜訪,兩個人在書房中溝通了半個小時後,律師起草完授權委托書。
打印機噴頭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音,許嘉時拉開抽屜找自己的印泥蓋章,翻找好幾遍都沒有找到。
桌面筆筒裏放着梁荀常用的筆,許嘉時抽出了一支鋼筆。在尚有餘溫的A4紙最後一頁簽上自己的名字。
“陳叔,幫我送下張律。”
一樓的書房她幾乎沒有用過,早就騰出來讓給了梁荀,印泥她不太用,只不過是許雲帆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有紀念意義,許嘉時想要找到。
書房的櫃子抽屜,連每一個盒子都找遍了,連印泥的盒子都沒有,許嘉時只得暫時放棄,打算後面請收納師過來将東西全部重新規整,說不定會再某個角落找到。
她合上書櫃門時,最下方的抽屜突然彈開,露出裏面的東西。
文件夾上面印有許氏集團的LOGO,許嘉時印象中沒有在家裏放過許氏的文件,她打開紙袋,裏面的文件滑落至手掌。
那是一份股權轉讓協議書,協議成立的條件是梁荀和許嘉時結婚。
那句篤定的“志不在此”還在耳邊浮現,讓許嘉時幾乎站不住腳。
她胡亂的把東西塞進文件袋裏,開車回到了禦風公館。
只有陳敏一個人,在照料花圃裏的花。
許嘉時走過去,手指劃過山茶花的花瓣,随口問:“我爸呢?”
“去公司了,年後這一個月,總是各種會議,有的忙。”陳敏說着,朝她身後看了眼。
“就我一個人。”許嘉時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倒了一杯茶給自己,“你也說了,這段時間有的忙。”
“今天不是周一嗎,怎麽回來了?”
陳敏放在剪刀,坐在許嘉時旁邊。
手上卻沒有閑下來,不一會兒,花瓶裏就插上了錯落有致的花。
“有點累。”
“累就該休息了。”
許嘉時從身後抽出靠枕,抱在懷裏,閉着眼睛,問:“媽,你是怎麽喜歡上我爸的?”
“我當初是一點也沒有看上你爸。”陳敏搖頭笑,雙眼明亮。她撥弄着嬌嫩欲滴的花瓣,手指纖細無一絲皺紋,漫長婚姻生活裏,看得出來被照顧的極好。
午後和煦的風,将她的記憶帶回到1994年的夏天。
“你爸喜歡端着,那會兒剛結婚我去瑞士比賽,結束後被你姥爺催着回家,就提前回國了。回家後發現你爸沒在家,隔天才回來,後來才知道他竟然不聲不吭的跑去瑞士接我。”
陳敏笑道:“我當時挺不喜歡你爸,不了解速滑還要和我硬聊,只要我在家,就讓我幫他系領帶,我都快要煩死了。”
“後來呢?”
“後來在日複一日的相處中,發現你爸其實是一個很真誠的人。”陳敏從花瓶中抽出一朵花,“他知道我喜歡養花,就找人學習如何照顧這些花草,知道我喜歡聽音樂劇,會特意留意演出時間,帶我去聽。”
“要說我是怎麽喜歡上你爸的,我回答不上來。那些喜歡更像是潛移默化的積累,直到有一天,連提及到她的名字心髒都會開始劇烈跳動,我便知道,我喜歡他。”
許嘉時托着腮,神情凝重,帶着抹不開的苦惱:“媽,你們結婚快三十年了,你有沒有懷疑過我爸對你的感情?”
“這麽多年,許氏日益壯大,外人說他不事城府,深不可測。可我在心裏,他依然還是那個在Nasdaq敲完鐘,立馬去陪我放煙花的人。”
“老夫老妻了,偶爾想回以前還挺有意思的。”陳敏看着無精打采的許嘉時,話音一轉,肯定地說:“和梁荀吵架了。”
許嘉時矢口否認。
陳敏會心一笑:“夫妻哪有不吵架的,有問題就好好解決。”
“再說吧。”
聽出許嘉時語氣中的任其自流,陳敏說:“雲溪,你可以敷衍工作,可以敷衍很多東西,就是別敷衍感情。”
工作只是工作,親情有與生俱來的紐帶屬性……歸屬或者被歸屬,需要或被需要,大多堅不可破。
而感情最微妙,少一分會煙消雲散,多幾分也不能亘古不變。
“媽,我知道。”
可真心換真心,會讓自己遍體鱗傷。
談盛陽是,梁荀也沒能成為例外。
黎落知道她和梁荀之間的婚前協議,梁荀醉酒後的無意識問出的話,在書房看到的,屬于簽訂于她和梁荀結婚前的那份協議。
或巧合或人為發生的事情讓他們的關系,變得搖搖欲墜。
或許從一開始,從答應結婚開始,一切都是錯誤的。
許嘉時和梁荀的感情,像是一朵開在了荒蕪之地遲早會枯萎的花。
終究是一錯再錯。
“我有點累,媽,我上去睡會兒。”
許嘉時背影是少有的沉重,陳敏眉頭輕輕緊皺,有些思緒在腦海中閃現,但抓不住,她喊了聲“雲溪。”
許嘉時轉過身,從包裏拿出文件放在陳敏的面前,嘴角擠出一抹難看的笑。
“媽,我好喜歡梁荀,可是我要怎麽辦呢?”
許文忠正在開會的時候,收到了陳敏的電話,旁邊的秘書及時的提出會議暫停的要求。
聽到他喊老婆,底下的人自覺地屏住呼吸。
“沒有,我哪裏敢騙你。”
“什麽,你在哪裏找到的?”
“雲溪在家,我馬上回來。”
見他挂了電話,與他保持了一段距離的秘書立馬跟了上去:“董事長,今天會議重要內容已經講完了,會議紀要我整理完發您郵箱。”
“嗯,好。”許文忠朝電梯走去,“讓司機在……”
“司機在門口等您。”
對于有這樣一位辦事穩妥的秘書,許文忠深感欣慰。
剛一踏進大門,一股不可言說的沉重氣氛所籠罩便朝他撲面而來,陳敏坐在客廳上,電視裏放着劇,靜音播放着。
許文忠輕咳兩聲:“我回來了。”
“許文忠,你現在膽子大了。”陳敏揚起手裏的文件夾,“你是用百分之三的股權換來了梁荀和雲溪結婚嗎?”
“雲溪是我們的女兒,你拿她當……”陳敏忍了又忍,沒有将難聽的話說出口。
她既感到憤怒和心疼,又替許嘉時感到委屈。
“我不是,那段時間談家那小子要結婚,咱家雲溪心情不好,正好碰到梁荀,樣貌能力都在談盛陽之上,和雲溪也般配,簽這份協議我不是害怕梁荀不同意嗎?”
“那現在你能說清楚嗎,梁荀和雲溪結婚,到底是為了什麽?”
“現在雲溪那麽喜歡梁荀,她要怎麽面對梁荀,你有沒有想過。”
這是陳敏難得一次發脾氣,許文忠低着頭站在客廳中間,承受着陳敏的怒火。
“媽,別怪爸。”
許嘉時站在樓梯口,面色蒼白,手裏握着手機。
“雲溪,你睡醒了?”許文忠搓了搓手,看着許嘉時,心裏同樣不好受。
他在商場縱橫捭阖,閱人無數,第一眼見到梁荀,他就覺得對方是個有溫度的人。
所以哪怕梁荀出生普通,依然能入許文忠的眼。
許文忠走到許嘉時跟前,心裏滿是愧疚。
“雲溪,爸爸……”
“爸媽,臨時接到通知,我要去一趟花陽,十分鐘前,八級地震,公司從各部門抽調人手過去。”
陳敏拉住許嘉時的手:“雲溪,太危險了,我給你舅舅打電話。”
“舅舅剛給我打了,是我自己同意去的。”
或許是曹有風心裏不順,擅自将許嘉時的名字報了上去。但許嘉時接受了,至少暫時會讓繁忙的事情分散她的注意力。
以至于不那麽痛苦。
許嘉時簡單帶了幾件衣服,就和同事去機場集合。
“嘉時,真的是你啊,你們財經組也要去?”
許嘉時簡單解釋:“公司人手不夠,我去幫忙。”
“确實,我們組一直挺忙的。”
許嘉時沒有再加入他們的讨論了,她撐着頭,看向機場大大的落地窗外。
深市的陽光燦爛溫暖,她的心裏一片枯寂。
飛機前,她的手機震動了兩聲,空姐過來提醒打開飛行模式,許嘉時徑直關了機。
心口像是被無數螞蟻啃食,焦慮、煩躁和不安編織了一張密集的網,蓋在她的身上,連一絲空隙都不留。
許嘉時需要一把刀,絕望而殘忍地劈開這張無形卻如影随形的網。
找一條絕處逢生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