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Chapter62 你說我是誰,我就……
第62章 Chapter62 你說我是誰,我就……
【雲溪, 你去花陽了,一定要注意安全!!!記得報平安。】
【嘉時,看到請回電。】
許嘉時剛一打開手機,就進來了兩條短信。
第一條是穆錦的, 第二條是梁荀。
“許編, 車到了。”
“來了。”
因花陽受災嚴重,所有交通癱瘓, 一行人乘坐飛機到最近的機場, 然後轉乘私家車前往最嚴重的核心區域。
許嘉時先是回複了穆錦,之後在群裏告訴父母和許雲帆, 自己已經抵達。
打開了梁荀的對話框,他一連發了十幾條信息,從頭看完也不知道該怎麽回複。
猶豫的片刻,梁荀又發來一條消息。
【不管怎麽樣, 至少讓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許編,是男朋友嗎?”
見她一直在看手機,一旁的同事陳怡問。
“嗯。”許嘉時點頭。
陳怡滿眼羨慕:“真幸福啊, 出門在外, 有人惦記着。”
“惦記就意味着擔心, 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許嘉時望向車窗外, 越來越接近災區, 巨石滾落, 渾濁不清的河流吞沒着家具和生活用品,沖擊着所有人的感官, 車裏的氣氛愈發凝重。
滿目瘡痍之下,許嘉時心裏那些悵然若失,變得微不足道。
所有人都沉默着。
一旁的攝影師架起鏡頭, 将畫面傳輸給千裏之外的深市。
“哎,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陳怡說着,眼角紅了一片。
許嘉時取出紙遞給她:“先調整好情緒,一會兒還要連線出境。”
“嗯,謝謝許編。”
以前許嘉時喜歡仰頭看浩瀚無垠的星空,覺得生命的存在就是個奇跡。
如今看着坍塌的樓體,零碎的山河,生命悄無聲息地流逝在傾覆的建築裏,許嘉時第一次直觀的感受到人類的渺小和脆弱。
她伸出手,将無名指上的婚戒摘下,放進了錢包裏。
許嘉時暗自下定決心,等從花陽回家,就給她和梁荀感情一個結果。
雖然她沒有想好,是什麽結果。
另一邊的梁荀完全亂了陣腳,從首都出差回深市後,先是看到空蕩蕩的家,後來又得知許嘉時只身前往花陽。
發過去的消息石沉大海,讓他提心吊膽。
“Carlee,我有事需要去趟花陽,明天的會議你能不能代替我參加?”
“稍等,我看下日程。”
不一會兒,黎落回他:“抱歉,明天有幾個項目負責人要見,無法抽出時間。”
“好的。”
挂斷了電話,梁荀又找到助理王游文,讓他把能往後挪的會議往後挪,可以遠程參與的改為遠程會議。
梁荀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拎着行李箱下樓的時候,正好碰到管家領着一群人進屋。
“姑爺,您這是去哪裏兒?”
“哦,陳叔,我去公司處理點事情,晚上不回來了,明天直接去花陽。”梁荀一邊說一邊換鞋,随口問,“那些人是幹什麽的?”
“小姐的印章找不到了,特意讓我請人來找。”管家解釋,末了又道,“可能是小姐記錯了,印章不在書房裏。”
“一樓的書房嗎?”
“嗯。”
梁荀放鞋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呼吸微微一顫,大腦空白了一瞬,他轉過身,往書房走去。
不好的直覺如同被風吹落的樹葉,在空中旋轉着,帶給人難以抵抗的眩暈感。
梁荀做事情一向幹脆利落,絕不拖泥帶水,此刻放在抽屜的把手上,竟不敢拉開。
葉子終是掉在了地上,發出微弱的與其他樹葉觸碰的聲音。
他看着空蕩的抽屜,倏地釋然一笑。
是塵埃落定,也是即将面臨的迷失的路途,梁荀步入了進退兩難的僵局。
管家站在門口敲了敲門:“姑爺,我讓他們進來了?”
“不用了,我知道印章在哪裏。”梁荀低下頭,合上抽屜。
前幾日他整理書房的文件,正好把許嘉時随手放在書桌盒子裏的印章收了起來。梁荀無奈地想,或許是宿命。
所有存在過,都會被發現;所有隐瞞的,都會被察覺。
越擔心什麽,越會被什麽控制。
梁荀殘存着一些樂觀的想法,或者晦暗散盡,終将星河長明。
“時姐,一會兒我們要去陽輝村,你和我們一起嗎?”
“我和你們一起。”
許嘉時正在收拾物資,還未走出帳篷,天搖地晃。
這已經是她來到花陽的第三天,仍然餘震不斷。
昨天下了一場雨,空氣中彌漫的消毒水的味道,許嘉時帶着口罩,只露出一雙疲憊發腫的眼睛。
“不敢想象,要等多久,活下來的人才能走出心理創傷。”
“有的人會在一到三天內自行緩解,有的人需要一個月到六個月,還有些人好幾年都無法走出心理陰影。”
說話的同組的攝影師吳超,他身上的黃色馬甲布滿了泥土。
不工作的時候,他們所有人都會臨時當志願者,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兩個小時的路程,等到了陽輝村,已是下午四點多,天空又下起了雨。
許嘉時将整理好的視頻和圖片打包發出後,伸了下懶腰。
放在一旁的泡面涼了大半,她拉開外套,手在裏面的衣服上随意擦了兩下,還沒有吃兩口,就聽外面喊人幫忙。
不遠處停了幾輛大卡車,近光燈照出淅淅瀝瀝的雨,整個世界都像在這場大雨裏分崩離析。
許嘉時和陳怡一起跑過去加入搬運物資的隊伍裏。
等忙完,不知道什麽時候雨停了,天也黑了大半,兩個人随便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相視中看到彼此的狼狽不堪。
陳怡擡起微微顫抖的手,突然就哭了:“為什麽會這樣呢?”
連續幾日的奔波,加之心理承受的壓力,似乎将要她擊垮。
“都會過去的。”許嘉時的手酸痛,似乎全身的力氣都被卸下,但還是強打着精神,去安慰對方,“明天會有人過來替代你,等回到深市,好好休息。”
“我不走。”陳怡搖頭,“我要留下。”
陳怡真的累了,剛回到帳篷就睡下,許嘉時替她蓋好被子,毫無睡意。
花陽不比深市,此刻正是三月,寒風料峭。
許嘉時攏了攏外衣,朝外面走去。
所有人都在争分奪秒,白熾燈照亮一片廢墟。
“姐姐。”一只手拉住許嘉時的褲腿,她低頭,對上了一雙惶恐的眼睛。
許嘉時半蹲下來,看着紮着羊角辮的小女孩,柔聲問:“小朋友,媽媽呢?”
“找不到了。”
“你從哪裏過來的呀?”許嘉時捏了捏她冰涼的小手,把外套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姐姐帶你去找媽媽。”
“要抱抱。”
“好。”許嘉時俯身将她抱起,“姐姐抱你。”
許嘉時抱着孩子朝北的方向走,燈光昏暗,她打着手電筒看路:“小朋友,你如果看到媽媽了,給姐姐說。”
“好。”
“桃子,桃子。”
焦急的聲音從前面傳了過來,懷裏的女孩伸出手,身體超前撲:“姐姐,是媽媽。”
年輕的夫妻兩個人對着許嘉時千道萬謝,饒是許嘉時,都有些不好意思。
和一家三口告別,她一個人折身往回走。
從後面照來的燈越來越亮,汽車的引擎聲逐漸清晰,許嘉時下意識的靠邊走,車子停了下來。
“嘉時。”
一聲熟悉在她的身後響起,許嘉時回頭看,見到了那張讓她痛苦但又想念的臉。
梁荀從越野車上下來,反手關上車門。
他穿着黑色的沖鋒衣,腳上踩着一雙低幫馬丁靴,風塵仆仆地大步朝許嘉時走來。
直到被對方攬進懷裏,許嘉時才有一些實感,她把頭埋在梁荀的胸膛中,數十秒後,和他拉開距離:“你怎麽來了?”
“來送物資,順便看看你。”梁荀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從昨天晚上開始到現在,你一直沒有回我的消息。”
“手機沒電了。”許嘉時把手伸進口袋裏掏出手機,摁了兩下,毫無反應。
“去車上充吧!”
車上暖和不少,連接上電源,許嘉時松了一口氣:“梁荀,你把手機給我,我給爸媽報個平安。”
“爸媽,我沒事。”
“嗯,以後不會讓手機沒電的。”
“昨天手機沒電了,沒來得及充電。”
電話打了十幾分鐘,梁荀就看了許嘉時十幾分鐘,許嘉時把手機還給梁荀,把頭轉向車窗外,一副無話可說的樣子。
梁荀見狀,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輕聲又無奈說:“嘉時,和我一起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報名了志願活動,幫助災後學校重建。”
“嘉時,家裏人都很擔心你。”梁荀的手扶在方向盤上,“我不能讓你在這裏冒險,知道你來了這裏後,我沒有一天睡好,嘉時,雲溪,就當我自私,我這次來就是帶你回去的。”
“總有人要去做的,我要留下來。”
吳超選擇留下,陳怡也選擇留下,無數個和他們一樣普通的人做了同樣的選擇。
“那我陪着你,直到你答應和我回去。”
梁荀看着許嘉時,緊皺的眉頭沒有松懈,眼裏是化不開的擔心和憂慮。
兩個人緘默着,暗自較勁,也都心照不宣的,閉口不提他們之間的問題。
很久後,許嘉時手機電量顯示百分之五十的電量。
她拔下充電器,打開車門,扔下一句“随便你。”
梁荀也下了車,緊緊地跟着。
“我和我同事一起住。”
梁荀笑,仿佛什麽樣都可以:“沒關系的,我就守在外面。”
“他們都認識你,不方便。”
“我是代表許氏集團來的,和許記者偶然碰上。”
梁荀又說:“或者,你想介紹我是誰?”
“嘉時,選擇權在你手裏,你說我是什麽身份,我就是什麽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