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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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還有兩個多月就要滿十三歲的福澤雛乃只覺得,自己遇到了人生最大的危機。

居然在比賽的時候因為緊張肚子疼!

只是,時間當然不會等她。上一個參賽者的演出已經結束,輪到雛乃上臺了。

唔……

太糟糕了!

此時,什麽獲獎也好,被爸爸表揚也罷,再或者想讓亂步在自己面前擡不起頭來什麽的,雛乃完全顧不上了。

“肚子疼”的想法占據了整個腦子,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上臺,又是怎麽開始了演奏的。

只想着快點演奏完下場。

五分鐘的曲子段落,硬生生讓雛乃覺得,自己好像在交響樂團中拉完了整首曲子,甚至還有下一首似的。

好不容易最後一個音節結束,她深深一鞠躬,就拿着小提琴和琴弓匆匆下了場。

至于自己發揮得怎麽樣,福澤雛乃已經完全顧不上了。

把樂器草草放在琴盒裏,她便奔去了不遠處的廁所,洗手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這下,她恐怕真的要成那個湊人頭的了。

明明信誓旦旦和爸爸說不會緊張,說亂步認為她“不一定有機會拉自由曲目”是瞧不起她,明明泉夫人和鏡花醬也在……

毀滅吧!

洗手間裏陸陸續續有人進來,雛乃不想讓別人看見她哭鼻子的狼狽樣子,只好拼命地拿水洗臉,可是好像有了臉上是濕的的理由一般,眼淚止也止不住。

“怎麽,覺得自己沒拉好琴,在這裏哭鼻子嗎!”身後一個聲音響起。

福澤雛乃回頭一看,整個人都愣住了。

不是?江戶川亂步,你怎麽站在女廁所的門口啊。

她匆匆拉起亂步的手就往外走,把人帶到了走廊的角落,才惡狠狠罵了一句“變态”。

“可是雛乃遲遲不來觀衆席,社長有點擔心……”亂步很無辜地說道。

“……”

總感覺和這個人的話根本說不通。

“你就嘲笑雛乃吧!”抹了一把眼睛,雛乃自暴自棄地說道,“這次是雛乃沒發揮好……”

說完,卻覺得一雙手在自己的頭發上搓揉了幾下。

福澤雛乃:!

這個江戶川亂步,居然給她摸頭殺?!

而少年的臉上,也看不到任何在笑話他的意思,反而微笑着說道:“不就是這點小事嗎?誰也不會因為你沒發揮好生你的氣啊。”

“——再說了,是不是真的沒發揮好,還不一定不是嗎?”

“……?”

這人什麽意思,明明她覺得自己這次的演奏已經不能再糟糕了!

“哦對了,”亂步眨了眨眼睛,“剛才我出來找你的時候,正好最後一個參賽者的演奏要開始了。馬上就要公布自由曲的入圍名單了吧,雛乃不去聽嗎?”

說實話,福澤雛乃自認為自己入圍的可能性不太大。可不想再讓爸爸擔心,她還是背着琴盒,跟着亂步去了演奏大廳。

演奏結束後就可以去進入會場了,福澤雛乃在爸爸旁邊的空座位上坐了下來。

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後,自由曲目的入圍名單終于公布了。

随着名字一個一個被念出,福澤雛乃也更加心灰意冷了起來。

演奏的時候只想着快點結束的她,果然不可能入圍了吧。

直到主持人的聲音響在耳邊:“參賽者三十五號,帝丹小學,福澤雛乃。”

“……!”

她,她居然入圍了?

按照亂步住在她家後的慣例,她和亂步是坐在爸爸的兩邊的。此時,隔着一個座位的名偵探探出頭,沖她擠出燦爛的笑容。

“我就說雛乃沒關系吧!”

說起來,仔細回憶一下,主持人是念的參加順序,而她又比較靠後,所以才遲遲沒出現她的名字。

“……”果然又被這家夥預言成功了嗎?

自由曲目的演奏在吃過中午飯後。一共四十五名參賽者,只有二十名有機會演奏自由曲目。

雖然福澤雛乃入圍了,但她還是認為,自己剛才糟糕的演奏極有可能是壓着線過的,所以如果想拿到名次,她只有靠自由曲目了。

只是把曲子順利拉好還不夠。

福澤雛乃突然想到,參賽規則上,是允許參賽者在選曲上進行小幅度的改動的。

吃完午飯,她找借口提前去候場室,就背着琴盒一個人跑出了餐廳。跟工作人員借了根筆後,雛乃在附近的沙發上坐下,就開始查看起帶在身上的五線譜。

嗯……雖然比賽允許小幅度改動,可要怎麽改是個難題。一個弄不好就會讓評委覺得她這是不尊重作曲家,反而畫蛇添足。

福澤雛乃咬着筆想了很久。

“怎麽,在改譜子嗎?”一道聲音響起。

福澤雛乃擡頭一看——費奧多爾?怎麽又是你?

可她來不及收起五線譜,費奧多爾已經坐在她旁邊,欠着身看了起來。

“是帕格尼尼的《鐘聲》(1)啊……這麽難的曲子,雛乃醬已經能拉好了嗎?”

“……”

想到爸爸的叮囑,福澤雛乃沒打算理他,可旁邊的人卻自顧自說了下去。

“改編的确挺難的,尤其還是在這樣的比賽上。其實我平常練琴的時候,也會自己做一些改動,一般都會假設作曲家當時的心境。”

作曲家的心境?

說起來,當時的帕格尼尼大師,又是以什麽樣的心境寫下了這首曲子的呢?

此時的雛乃也顧不上爸爸不希望她和費奧多爾交流了,擡起頭就要詢問會拉大提琴的費奧多爾的意見。可對方卻并沒給她開口的機會,而是站了起來。

“啊,我來這裏還有事要辦,就先走了。”

“——而且雛乃醬的爸爸,不是不希望你和我說話嗎?”

“……”

果然是個奇怪的家夥。

不過費奧多爾的話的确給了雛乃靈感。

她拿起手機,在維基百科上查看起了帕格尼尼的詞條。

從小被重病纏身,甚至因為經濟問題一度不得不賣掉自己的樂器嗎?

代入了一下如果換成了自己是什麽樣的心情,福澤雛乃拿起了筆,開始在樂譜上勾畫起來。

…………

下午一點,比賽再次開始了。

由于順序和主持人宣布的入圍順序一樣,福澤雛乃的演奏被安排在了最後一個。

只是,這一次,福澤雛乃不再像課題曲時那樣慌張。

對着觀衆鞠躬後,她的演奏就開始了。

一開始幾位評委聽到帕格尼尼代表作品熟悉的前奏時,只覺得拉得沒什麽太大問題,可當演奏繼續了下去,他們的眼睛卻亮了。

在原曲的基礎下增加了一些小技巧和小改動,既體現了音樂素養,也保留了原曲的風格。

如鐘聲般靈動的小提琴聲中,他們想起了世間對帕格尼尼的評價。

——被魔鬼附體的小提琴家。

雖然現在在臺上演奏的不是帕格尼尼本人,可不知道為什麽,他們都覺得,現在好像明白了“被魔鬼附體”這個說法是什麽意思。

幾位評委相互看了一眼,目光落在了福澤雛乃的評價表上。

課題曲雖然有些緊張,但也流利地完成了演奏。

這次比賽的金獎,有人選了。

福澤雛乃演奏完之後,就去更衣室換了衣服。

她在原曲的基礎上進行了一點改編,所以還是有點擔心評委們怎麽看。回到會場,她有些緊張地等待着比賽結果。

銅獎和銀獎的名單陸續公布了,都沒有她的名字。

果然不行嗎?

也不知道是她課題曲的演奏效果不理想的原因,還是改編失敗了。

可就在雛乃自我安慰”重在參與”的時候——

“金獎,35號,帝丹小學,福澤雛乃!”

“……?”

什麽?

她?金獎?

福澤雛乃怔住了。

直到爸爸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雛乃才走上臺,接過了獎狀。

臺下紛紛鼓起掌來,福澤雛乃一回頭,就能看到爸爸還有泉夫人鼓勵的目光。

耶——

她忍不住對着臺下比了個剪刀手。

謝謝你,費奧多爾先生,還有……江戶川亂步。她心說。

只是,福澤雛乃對江戶川亂步的感謝,在離開會場的那一刻,就消失殆盡了。

因為這家夥已經開始笑嘻嘻和爸爸說起她覺得自己沒發揮好在衛生間裏哭的樣子。

“……”

福澤雛乃攥緊了拳頭。

果然感謝什麽的,費奧多爾一個人就夠了。

江戶川亂步這家夥,一邊去吧!

…………

小提琴比賽拿了金獎,成為了福澤雛乃在江戶川亂步面前炫耀的資本。

春假剩餘的時間,只要亂步一有要和她拌嘴,或者黏在爸爸身邊的趨勢,她就把金獎搬出來說話。

江戶川亂步:“……”

也不知道是誰比賽那天哭鼻子。

四月份,雛乃順利成為了帝丹中學一年級的學生。

和小學除了英語、音樂和美術都是一個老師教不同,中學生的每門學科都是不一樣的老師,她所在的一年級C組的班主任中村只教數學這一門。

很好,偏偏是她最不擅長的科目。

結果,中學的第一次作業交上去後,福澤雛乃就因為錯誤太多被請喝茶了。

中村是個說話帶點關西腔的中年女人,很嚴肅地指責了雛乃“才剛開學就這麽不用心,将來怎麽辦”。

“……”

明明她很認真地寫作業了啊!

福澤雛乃發現,自己有點不擅長和這個新老師相處。

以至于有點懷念佐佐木老師了……

只是,背後抱怨老師這種事總歸是不太好,她在家裏并沒有和爸爸說起新班主任的事。

江戶川亂步倒是好像看出來了,有好幾次居然在他臉上看出了憐憫的目光。

本來帝丹中學的一年級新生就有很多是帝丹小學畢業的,其中的那麽幾個外校畢業生,在同一個教室裏上課幾天,也就混熟了。

開學的第一個星期,班上同學都在說同一件事——社團。

為了防止學生留校太晚,除了合唱團和校運動隊,帝丹小學是沒有其他社團的,但是到了中學就不一樣了。

開學的第一個星期,在校園裏到處都可以看到各個社團招攬新生的場景。

“雛乃醬有沒有想加入的社團啊?”放學的時候,雛乃在新班級裏的同桌問道。

“社團?”福澤雛乃愣了一下。

她不讨厭運動,可體育類社團每天都要訓練感覺太幸苦了,剩下就是文化類。

不過,如果一定要參加的話,果然還是要找自己擅長的東西呢!

“音樂類,對,音樂類!”福澤雛乃突然有了主意。

帝丹中學沒有輕音部,和音樂有關的社團是合唱團和吹奏部。

吹奏部雛乃是不想去的,雖然以她的情況,可以試試低音提琴,但總覺得就算同為“提琴家族”,換樂器好像抛棄了小提琴一般。

最後她還是選擇了去合唱團。

結果老師讓她試唱了之後就被刷了下來。

理由是“中聲部人夠多了,可是以你的聲線唱不了高音部或低音部。”

福澤雛乃:“……”

她一直以為自己音域還可以啊?

居然因為這個被婉拒入部?

可是別的社團她也不感興趣……

最終,福澤雛乃的中學社團還是在開學一個星期後決定了。

回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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