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影帝的白月光(五)

第49章 影帝的白月光(五)

顧悸回到殺青宴上,拿起桌上的酒一口氣喝完,然後就拎起背包直接走人。

周導是圈內大導,這次殺青宴又來了謝臨和投資方,別人都是能留多久留多久,偏偏季晨陽最特立獨行。

顧悸走到電梯口,結果電梯一直停在一樓不上來,他幹脆朝安全通道走去。

剛下了兩階,身後的門再次被推開了。

“季晨陽。”

顧悸垂在身側的右手攥起,耐心接近瀕危指數。

謝臨見他沒回頭,自己走下去後拿出手機:“我們可以交換個聯系方式嗎?”

這一層的感應燈壞了,雖然借着屏幕的光亮能看到對方的臉,但顧悸卻看不清謝臨通紅的耳廓。

就在系統以為謝影帝要挨揍時,顧悸卻撩起了眼角:“私人的還是工作的?”

聽到對方選了前者,顧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通常只給我想睡的男人留聯系方式。”

“謝臨,”手機的微光中,他那雙好看的眸中透着陰鸷的冷意:“你還想要麽?”

見他怔住,顧悸冷諷的輕笑一聲,将手插回口袋走了。

這天晚上,謝臨又做夢了。

整整25年,他終于看清了愛人的眼睛。

男人慵懶的挑起眼尾,眸中仿佛帶着煙雨似的薄霧,不過一個眼神,便讓人有萬種蠱惑一朝看盡的糜豔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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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片刻之間,這雙眼睛忽然褪去了色彩,畫面融開,變成了另一個人的眼睛。

是季晨陽。

謝臨剎然睜開深眸,胸膛略帶急促的起伏着。

他下床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喝完後,謝臨修長的手指在杯沿上輕輕劃了半圈。

吳其然淩晨接到來電,聽到聽筒裏傳來的名字,他先是把手機從耳旁拿下看了一眼,放回後依舊難以置信:“你說,誰?”

謝臨沉聲:“季晨陽。”

身為頂級經紀人的吳其然,最厲害的技能就是過目不忘,但凡跟自家藝人合作過的重要人物,他連人家的結婚紀念日都能記住。

可他在腦中足足搜羅了十幾秒:“季晨陽……是哪個?”

這次謝臨沒有再重複,直接道::“把他簽到迦南來,違約金我私人出。”

通話結束,吳其然坐起身用手在臉上狠狠搓了兩把。

在确定自己沒有在做夢後,他立刻查詢季晨陽的相關資料。

*

季溫暮臉上的淤腫雖然褪了,但青紫色的痕跡卻看上去更嚴重了。

沈墨下部戲就快開機了,所以照顧了他兩天就準備出發去劇組。

“沈哥,”季溫暮可憐兮兮的拉着他的衣角:“我哥要是再打我怎麽辦?”

沈墨摸了摸他的頭:“不會了,那天你哥也是氣急了,要換成以前,他連彈你一下都舍不得。”

季溫暮小聲嘟囔:“你也說是以前了……”

沈墨只當自己沒聽見,又哄了他一會後,拿起行李出門了。

這兩天季晨陽都沒跟他聯系,他也沒有給對方打電話。

臨上飛機前,沈墨想了想還是給季晨陽發去了一條語音。

三十幾秒的消息,他說的最多的就是季溫暮的傷,後面就是勸季晨陽消氣。

沈墨完全忘了戀人身上的傷,遠比季溫暮要嚴重的多。

不過顧悸也不生氣,因為他完全沒聽。

中午起床的他先給經紀人蔣森打了一通電話,把剩下的工作全推了,然後不等對方咆哮,他直接挂斷然後按了關機。

季晨陽的這個經紀人不是什麽好東西,知道他需要錢就不斷壓榨,接的工作大多都是同級別藝人看都不看的通告。

吃過午餐,顧悸就一直窩在酒店房間打游戲,全是R級的恐怖屠殺,系統隔着手縫偷看都被吓了好幾跳。

下午四點,房間的門鈴以機關槍的頻率響了起來,然後就是砰砰的砸門聲。

直到打完手上的一關,顧悸才不緊不慢的下了床。

剛打開門,蔣森的口水的噴了過來:“我敲門你聽不見嗎?!還有誰讓你關機的!”

顧悸後退了一步,漠然的回答了他兩個問題:“聽見了,我讓的。”

蔣森就是季晨陽的經紀人,來的路上氣的一口牙差點咬碎:“季晨陽,你知不知道你關機誤了多大的事?”

“你趕緊收拾東西跟我走!”

顧悸拿着游戲手柄轉身:“我哪也不去。”

玙……

犧……

“季、晨、陽!!!”

顧悸完全無視他的怒吼:“我肋骨骨折了,需要休息。”

蔣森就說對方今天怎麽跟他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原來是因為這個跟他擰着勁呢。

他不就是沒打電話問問麽,氣性這麽大。

蔣森有些不耐煩,但還是緩了語氣:“你受傷以後慢慢養,今天必須跟我去見個人。”

顧悸繼續游戲,滿不在乎的問了句:“什麽人。”

“吳其……”

‘然’字還沒出口,他的手機就震了起來。

蔣森接起後立刻換了副嘴臉,對着聽筒那頭的人連連應聲。

通話剛剛結束,身後的聲音就把他吓了一跳。

穿戴整齊的顧悸說了聲‘走’,然後就繞過他向門口走去。

兩人出了酒店就直奔機場,晚上7點半,飛機降落在S市的虹橋機場。

因為下班高峰期,他們到達目的地時已經過了九點。

兩人一進入老式公館,就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低氣壓。

趙導的片場停工只為等一個人,一線演員都不敢這麽大牌。

蔣森讪笑着正要過去跟導演賠罪,卻被顧悸一把抓住了手腕:“你說的那個人在哪?”

“你松……”

“化妝,造型——”

随着副導演帶着怒氣的聲音響起,七八個人立刻圍了過來。

結果顧悸還是抓着他,蔣森汗都吓出來了,趕緊壓低聲音:“我保證,不不不我發誓,等你拍完這場戲我一定安排你見他行不行?”

顧悸面無表情的看着他,這才松開了手指。

幾個人半推半拉的将他弄進了化妝間,顧悸剛坐在椅子上,導演助理就把幾張紙塞了過來。

“這是劇本,待會臺詞半個字都不能錯。”

顧悸足足在椅子上坐了兩個多鐘頭,他的頭發被剪短了,還漂成了白色,衣服也換上了紅色的絲絨浴袍。

等上半部分的紋身畫完,導演助理立刻帶人回了拍攝現場。

趙孟予已經坐在了導演椅上,見顧悸過來,也只是掃了一眼又把頭轉了過去。

他看着監視器,語氣緩慢:“知道你演的角色要做什麽嗎?”

顧悸只說了兩個字:“捕獵。”

趙孟予頓了幾秒,轉過身看着他:“臺詞呢?”

“背熟了。”

站在燈光師身後的吳其然挑了下眉,這個季晨陽看着還行啊,至少第一次面對趙導沒慌,也沒急着表現自己。

趙孟予也覺得這小孩兒挺有意思,但是他跟吳其然的角度不同,而是出于季晨陽對劇本的理解。

他挑了挑下巴:“行了,過去吧。”

副導演先給顧悸指了下走位,定點,然後連戲都沒試,就把女主角叫了過來。

“第八十七場,一鏡十三次。”場記落下打板聲,趙孟予:“Action。”

昏暗的走廊傳來腳步聲,在搖擺不定的吊燈中,一道身影緩緩顯出。

片刻之後,一段口哨聲響了起來。

顧悸挑的是童話故事裏的一段搖籃曲,原本舒緩安眠的節奏,他卻拐着調子吹的又輕又慢,在寂靜的空氣中顯得無比吊詭。

他修長的指尖一直劃在斑駁的牆面上,似乎是在玩什麽游戲。

淚流滿面的女主角拼命按着電梯鍵,另一只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生怕自己會發出一點聲音。

電梯終于到了,女人連滾帶爬的進去,然後抱着腿縮去了角落。

電梯門緩緩的阖上,可就在這時,一只沾染鮮血的腳從縫隙中卡了進來。

電梯門左右劃開,女人眼眶中的淚水都在顫抖,喉嚨中發出驚恐到極致的咽聲。

紅絲絨浴袍襯托的顧悸有些蒼白,脖子上銘刻的古怪紋身一直蔓延到胸口。

這時趙孟予擡起了右手,鏡頭馬上對準顧悸的眼神。

只見他無奈又寵溺的看着女人,就像是在看跑出家門的寵物。

顧悸走進電梯,他蹲在了女人面前,然後理了理她淩亂汗濕的額發,每個動作都流露着溫柔。

等女人害怕的連呼吸都抽搐起來,他忽然乖戾的彎起了唇角——

“別害怕,我在這呢。”

這一瞬間,現場幾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這種将人擠壓到極致的恐懼,完全密不透風,如影随形。

就連顧悸将‘還跑嗎’三個字擅自改了臺詞,趙孟予都絲毫沒有喊停的意思。

衆人的這口氣還沒喘過來,顧悸就一把掐住女人的脖子,将她從電梯中拖了出來。

現場燈光遲遲沒有亮起,直到女主角撐着顧悸伸來的胳膊站起,趙孟予這才喊了卡。

化妝組立刻圍上去給兩人補妝,可這時趙孟予卻抹把臉站了起來:“不用補了,這場戲過了。”

原本只是還謝臨的人情,沒曾想一個叫不上名的小演員竟然能有這樣的演技。

趙孟予這下是一點脾氣都沒了,甚至覺得自己應該打電話感謝一下謝大影帝。

吳其然現下的心情幾乎跟他如出一轍,心想不愧是謝臨看重的人。

季晨陽這樣的長相和演技,跟着蔣森?吳其然搖了搖頭,太可惜了。

其實一開始他完全不同意讓季晨陽上這個戲,趙孟予是欠謝臨人情不錯,但大導演的人情得用在刀刃上,哪能就這麽浪費了。

可謝臨在看過他挑選的那些角色後卻依舊堅持,理由是最适合季晨陽。

事實證明,謝臨的堅持是對的。

這邊顧悸連衣服都沒換,第一時間就找到了蔣森:“人呢。”

蔣森還沒從震驚中緩過勁來,吳其然已經笑着擡起了手:“我在這裏。”

顧悸随着聲音看去,可在看到吳其然的那張臉後,他的目光瞬間變得冷漠起來。

他的另一半就算換了容貌,也絕不會這樣平庸。

顧悸收回眼神:“我去換衣服。”

吳其然就這麽被晾在了一邊,當場就讓蔣森尴尬的手足無措。

顧悸換回自己的衣服,一開門,吳其然正等着他。

他略點了下頭,轉身就走。

吳其然也不急,抱着手臂施施然道:“季晨陽,謝臨讓我把你簽到迦南來,違約金他來出。”

顧悸停住了,他微轉過頭:“今天這個角色也是他安排的?”

吳其然以為他覺得驚喜,于是臉上帶了笑意:“沒錯,謝臨現在也在S市,你要去見他嗎?”

顧悸喉間溢出一道冷笑,過了幾秒:“行啊。”

恐怕明天各大頭版,就要登謝影帝的訃告了。

吳其然親自開車,将季晨陽送到謝臨所在的外灘公寓,這個地方的房子別說買,租金每年都高達上千萬。

乘坐專屬電梯上樓,吳其然解開指紋鎖後卻退開了:“你一個人進去。”

謝臨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樣子剛洗完澡。

見到白發的季晨陽進來,謝臨下意識喉嚨一緊。

可他表面還是維持着鎮定自若的模樣,站起了身。

顧悸扔掉肩上的背包,走到他面前堆起笑意:“謝先生,感謝你今天能給我這個機會。”

他比謝臨預估的時間早回來了兩個小時,看來季晨陽的演技至少在趙導那裏過了關。

“不用謝,”謝臨看着他:“因為我今天給你這個角色,是有條件的。”

顧悸在心裏冷笑一聲,眼中卻帶着對大前輩的崇拜:“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盡力。”

他向來仁慈,通常會讓別人把遺願說完。

謝臨沉默了片刻:“以後你留在我身邊,公平交易,我也會給适合你的資源。”

交易?

這個詞在顧悸的齒間轉了一圈,緊接着便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你,你這是要……養我嗎?”

謝臨的神情很認真,就像是真的在談判桌上達成什麽合作:“不是那種關系,我們不會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只需要隔幾天見上一面就好。”

他留下季晨陽并非是想隔絕夢境,與其相反,謝臨是想将夢境變的更深。

既然已經驗證了對方就是那把鑰匙,說不定在不久的将來,他就能在夢中看到愛人的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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