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

第二天一早, 邊戎來找裴雲舒,敲了幾下門, “雲舒,你醒了嗎?”

房內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過了片刻, 有人打開了門, 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 俊美到妖異的臉上有幾分餍足神情, “你找誰?”

“我找裴兄,”邊戎彬彬有禮地看着這個男人, “你與裴兄是睡一間房嗎?”

“我們睡一張床, ”燭尤眯着眼,将“床”字壓得極重, “他現在還沒醒。”

這個人每說一個字都有極大的壓迫感, 邊戎站在他身前時, 感覺到骨子裏的本能也在叫嚣着快跑, 他雖然傲氣, 但并不蠢笨,邊戎識趣地道:“我今日要離開此地了, 此時就不打擾裴兄了, 還請這位道友替我同裴兄道個別。”

燭尤輕輕颔首, “會的。”

邊戎朝着他點點頭, 直到他的身影徹底不見了, 燭尤才悠悠走到了樓下, 端上了一碗粥和熟蛋回了房間,放在屋裏的桌子上。

房間裏一股麝香萎靡的香味,燭尤覺得這個味道好聞,帶着裴雲舒的香氣,因此也舍不得打開窗戶散氣。

他把床幔給撩起,半伏在床邊,“雲舒,吃東西。”

裴雲舒“嗯”了兩聲,在綢緞枕頭上露出來的半張側臉睡得香甜,燭尤把他臉邊的發絲撩起,低頭把他頰邊緋紅一片的肉含在嘴裏吸了一口,放開時發出了一道響亮的“啵”聲。

裴雲舒被吵醒,伸手推着燭尤的臉,“壞蛟……起開。”

燭尤直接把他抱了起來,騰空而起之中吓得裴雲舒瞬間清醒了過來,雙眼瞪大,迷茫無措地看着自己飛了起來。

客棧中的粥熬得挺稠,燭尤喂他一口裴雲舒便吃一口,等吃到半碗,裴雲舒推開了碗,故作冷硬高貴的語氣道:“飽了。”

他吃飽了燭尤也不放下他,接着他吃剩下的那些,幾口就粗魯地将飯食咽了下去。

吃完後燭尤又把裴雲舒抱到了床上,蹭蹭他的脖頸,手腳老老實實,“雲舒。”

裴雲舒冷冷應了一聲。

等連喊了四五聲之後,裴雲舒總算是沒法對着他冷着臉了,他翻過身對着燭尤,雙手捧着燭尤的臉,認真地同他講着道理:“做這種事傷身,修道之人更不可重欲。”

燭尤皺起眉,困擾無比,“可是我心癢。”

裴雲舒有些不解:“那一定是你沒有認真念清心咒了。”

“……”燭尤緩緩道,“有你在,我為何要念清心咒?”

裴雲舒老氣橫秋地搖了搖頭,“你是妖獸,或許還可以縱容自己一些,我是人修,光是……比不上妖獸的。”

燭尤拍了拍他的屁股,言簡意赅道:“它好,比得上。”

裴雲舒抓着他的手往旁邊一扔,沒忍住飛了燭尤一眼,爬過他就要下床,“我真是跟你怎麽也說不通!”

燭尤跟着他下了床,不知他怎麽氣惱了起來,但還是好脾氣的将裴雲舒抱在懷中,同抱着嬰兒那般托着他的屁股,再拍了一巴掌,“不乖,不能赤腳踩地。”

裴雲舒“唔嗯”一聲,将通紅的臉埋在燭尤懷裏,斷斷續續說不出反駁的話。

等燭尤給他全身上下按照自己心意打扮了一番之後,裴雲舒才被他放在了地上,自己走出了房間。

花月他們正在樓下吃着全雞宴,聽到聲音後朝上一看,笑還沒咧出來,已經僵在了臉上,“雲舒你……”

裴雲舒下意識捂住了脖子,臉上又瞬間飄上了紅雲,他瞪了燭尤一眼,才轉過頭佯裝淡定地道:“這是被蟲子咬的。”

“不、不是,”底下的人直愣愣看着他,一言難盡,“雲舒,你今日穿得可真鮮豔……”

活脫脫的富家公子哥的模樣,先前的那些出塵氣質一下就被拉到了地上。

裴雲舒一愣,這才擡手往自己身上一看,大紅大紫上了身,衣袍繡有暗紋雲祥,走動間銀絲閃爍,一股天然的富貴潇灑之意呼之欲出。

他眉心抽動幾下,燭尤在身後推了推他,“這樣好看。”

“确實好看,”百裏戈上下打量了一番,從袖中掏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上前挂在裴雲舒腰間,玉佩和衣衫上的金扣相碰,便發出了一道悅耳之聲,百裏戈滿意地點了點頭,退後兩步道,“雲舒,這些顏色要比素色還要襯你。”

裴雲舒被打量得僵在了原地,渾身都是不自在,清風公子在這時突然冷聲道:“菜要涼了。”

飯菜香味誘人,比白粥好吃多了。裴雲舒又跟着吃了一些,燭尤一直給他傳音,“禁油禁辣,不能吃肉,吃些清淡的。”

裴雲舒裝作沒聽見,手麻利的盡是往夠滋味的菜上下手,燭尤攔不住他,眉頭皺得老高。

三口之後,燭尤攥住了他的手,當着衆人的面把他拽到懷裏,讓他坐在大腿上,給他把那些沾着辣的肉片在水裏唰上一下,自己咬了一半,嘗着能吃才把另一半送到裴雲舒面前。

裴雲舒偏過臉,“不要吃你吃過的。”

燭尤把肉片放到自己嘴裏,撂下筷子,擡起裴雲舒的下巴,嘴對嘴喂給他吃。

這樣喂了兩次,懷裏滿臉通紅的人才乖覺,乖乖地吃着被咬掉一般的飯菜。

桌上的人看得目瞪口呆,燭尤對待裴雲舒的一舉一動,跟把裴雲舒看成了一個瓷人一般,抱在腿上怕冷着,含在嘴裏怕熱着,細致得都照顧到了一根頭發上了。

“燭尤,你這樣對雲舒,不怕雲舒嫌棄你嗎?”

燭尤喂給了裴雲舒一口清茶,裴雲舒正乖乖地張大着嘴巴,紅色舌尖躲在唇裏,若隐若現得勾着別人的魂。

他沒忍住,移走了裴雲舒眼巴巴看着的美食,自己上去啄了啄唇,“好吃嗎?”

裴雲舒眼中都被欺負出了水霧。

又親了一口再給裴雲舒喂飯的燭尤才有心思回道:“結了同心契,嫌棄也不能反悔。”

話音剛落,碗筷掉地的碎裂聲陡然傳來。

裴雲舒耳根猛得紅到了底,被口水嗆了一下,“咳咳咳……”

怎麽就這麽突然說了出來了!

花月恍惚道:“同心契……完了完了,同心契。”

雲舒美人這輩子都要栽倒這個蛟龍手裏了,連做小都做不了了。

三人之中,也只有百裏戈最為平靜了。清風公子沉默着收拾了地上的碗筷,低聲道:“恭喜。”

燭尤撫着裴雲舒的後背,對着清風公子難得有了一個好臉色,面含笑意地點了點頭。

“既然結了契,”百裏戈笑眯了眼,起身走到燭尤身後,雙手好兄弟一般拍着燭尤的肩膀,“那燭尤大王你可有和雲舒成婚的想法?”

他一掌拍下來就跟一座重山一般,燭尤不動聲色扛了下來,聽到成婚二字之後眼睛驟然亮起,抱着裴雲舒的雙手握緊,失神地喃喃自語,“成婚?”

百裏戈的臉色一下陰沉了下來,笑呵呵的面容也掩不住威脅,“燭尤,你莫不是從未想過同雲舒成婚吧?”

裴雲舒被“成婚”兩個字砸懵了,到了現在也還沒有回過神了,他仰着頭,迷茫看向百裏戈:“成婚?”

百裏戈的神情柔了下來,他輕輕拍了下裴雲舒的黑發,“雲舒不想同燭尤成婚嗎?”

“……”裴雲舒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

燭尤的呼吸聲越來越重,最後眼睛赤紅,宛如一副快要發瘋的樣子,他铿锵有力地點了點頭,一字一句道:“我要同夫人成婚。”

裴雲舒好不容易想要掙紮站起來,又被這一句話轟得頭腦發暈,暈暈乎乎地坐在燭尤懷裏,心想燭尤這是在說什麽?

成婚,誰跟誰?

百裏戈雙手背在身後,露出抹孺子可教的慈愛笑容,“燭尤,你先放下雲舒,問問他願不願意同你成婚。”

燭尤咽了咽口水,起身把裴雲舒放到他坐下的位置上,自己蹲在裴雲舒的身前,眼巴巴地看着夫人,“雲舒,同我成親。”

胸腔之內的心髒跳得快要沖出喉嚨,短短一句話的功夫,手上就已經泌出了一層汗。燭尤的眼睛深邃而有神,只這麽一雙眼睛,現在卻透出了些焦急的光來。

這些神采讓他冷峻的外貌表現出了本質的笨拙,渴望渴求地等着裴雲舒的一個點頭。

周圍都靜了下來,裴雲舒覺得眼前都是一片旋渦,耳朵都是一陣耳鳴,他努力閉眼又睜開,想要在旋渦之中看清燭尤的樣子。

“雲舒,”期盼到了沙啞,“同我成親。”

唯獨這一句話穿過了萬千的阻礙和迷霧,清晰得傳進了裴雲舒的耳朵裏。

不知哪裏來的勇氣,裴雲舒忽然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捧起了燭尤的臉,不斷靠近,然後在他臉上親了響亮的一口。

“好,我們成親!”

他要成家了,他要成為有家的人了。

新的親眷,愛他的親眷,永不分離的親眷。

*

他們當日就選好了成親的地點,就定在繁華無比的江南。

一路順着江流直下,像個平凡人家那般走走停停,一路走來趣味橫生,心中很是暢快。

到了地方之後,花月就帶着裴雲舒跑到了街市,“雲舒,我老早就想看你穿婚服的模樣了,必定是讓狐貍我很是喜歡的樣子,可是燭尤大人太壞了,騙着你給定下了同心契,你最終還是要給他穿上婚服。”

“我也從未穿過,不知好不好看,”裴雲舒這一路心都是忐忑飄起來的,“花月,這裏真的能買到婚服嗎?”

花月胸有成竹地拍拍胸脯,“雲舒,凡人之中有句話叫做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們有錢,你想要什麽樣的婚服都可以有!”

裴雲舒愣愣點點頭,深呼吸一口氣,用袖口掩住發顫的手,“那就去看看吧。”

花月在他身邊,眼珠轉了幾下,嘿嘿笑了兩聲,拉過裴雲舒的衣裳,在他耳邊說着悄悄話:“雲舒美人,你說,讓燭尤大人穿婚裙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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