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為期半個月的戀愛 我會讓你自由
第80章 為期半個月的戀愛 我會讓你自由。 ……
當然, 你想住多久都可以!這一句話差點就要從王爾德的嗓子眼裏蹦出來,但又被他強行咽了回去。
不行,他不能在這種語境下還那麽激動……王爾德稍微斂下心神,擔憂地關切道:“與方才的那只蟲子有關嗎?他們要直接動手?”
季言秋搖了搖頭:“是也不是。我去巴黎的時候……見到了華國的代表, 他為我解除了部分【1984】的影響。鐘塔侍從那邊應當是察覺到了, 想假借為我做心理治療的由頭來加深洗腦。”
他又簡單地将自己先前所遇到的事說了一遍,末了拿起了茶幾上的熱茶喝了一口, 用小小的玩笑來活躍凝重起來的氣氛:“所以, 你願意收留我嗎?”
回應他的,是王爾德握住了他的手, 将其放在自己心口處, 認真地說出了承諾:
“無論你要住多久都可以,莊園的大門會永遠為你敞開, 直到你不願再來為止。”
季言秋愣住了,嘴唇張了張, 卻沒有說出話來。
手底下的心髒正在強而有力地跳動着, 因為主人的緊張而快了些,一遍又一遍地無聲訴說對方的真心。
永遠有多遠?不知道為什麽, 他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這個問題。而與這句話一同出現的,還有那一天蒲先生的信件裏向他許諾的時間——半個月。
……還有半個月。
他恍惚起來, 這個時間不長也不短, 現代人的快節奏生活預兆着感情也開始加速, 半個月的時間, 似乎已經足夠兩個人走完一段感情的全過程。
可這許諾太重了,他沒有辦法将這個殘忍的期限說出口。
他回去之後會回到倫敦嗎?——不可能的。如果他真的成功回到華國、被華國的異能者部門收編,鐘塔侍從必定不會讓他再踏入英格蘭的土地。
而王爾德會來找他嗎?——他不知道。他怎麽敢去強求王爾德主動跨越大半個地球、突破鐘塔侍從的防線來看他?這不公平。
不公平的愛是不會長久的,太遙遠的愛也是不能堅持下去的。季言秋垂下眼睫, 望着自己覆在男人心口處的手,這麽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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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安靜地、輕輕地抽回了手。
“不需要永遠,只要半個月。”東方人展顏一笑,語氣是輕松的,卻像是無言的拒絕。
王爾德似乎聽出了這個時間背後的暗示,并沒有再說什麽,只是站起來是有些失衡的動作帶出了他心中的幾分失魂落魄。
那雙燦金色的眼睛躲避着季言秋的視線,好像這樣就可以化解到裏面控制不住溢出來的失落,可嘴上還是要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
“沒關系,我還是會讓管家将那間房間留給你的……茶水是不是不夠甜?我去叫女仆過來。”
季言秋坐在沙發上,望着他急匆匆離開的背影,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又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專門針對華國人的口味而泡出來的純正武夷茶又怎麽會是甜的呢?而且王爾德從坐下開始一口都沒喝過啊。
這只不過是借口而已……他們都心知肚明,卻又閉口不言。
王爾德出去的時間有些久了,但季言秋沒有出門去尋找,而是就這麽坐在沙發上,望着茶杯發呆。等到腳步聲再次響起之時他才擡起頭來,露出了自然的笑容。
“你怎麽突然愛吃甜的了?”
王爾德也同樣自然地坐了下來,把手中的方糖罐子放下:“冬季時人就是會想吃甜食,這是有科學依據的。”
兩人都默契地将方才的談話揭過,裝作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他們的關系還是和先前一樣,隔着一層極細的界線,卻誰也不會跨出一步。
……不,又或者說,已經有人試着跨了過去,卻被另一邊動作輕柔地推了回來。
紅茶加了糖之後依舊難掩苦澀,季言秋一直喝不慣英式茶,今天卻是耐下性子來陪着王爾德将杯中的茶水慢慢地喝完,又默契地一同放下茶杯。
“你……”
“秋……”
兩人同時開口,又在聽到對方的聲音時愣住了,過了一會後對視一眼,頓時笑了起來。
“你先說吧。”季言秋一邊笑着一邊說道。
王爾德剛想開口謙讓,就被東方人打斷。
“你可別再謙讓了,小心我倆互相謙讓到停不下來。”季言秋半是調侃半是認真地說。
既然如此,王爾德也就只好直接說了出來:“我只是想說,現在很晚了,要先上樓嗎?我認為你需要認一認房間。”
“這也是我想說的。“季言秋贊成了他的提議,主動站起來向着樓梯口而去。兩人并肩沿着走廊向前走,神情、對話都十分自然,仿佛和從前并無區別。可立于樓梯口等候的管家只是看了一眼,便已然發現了兩人之間那悄然變化的氛圍。
人生閱歷豐富的老人怎麽會猜不出兩人發生了什麽呢?但管家什麽也沒有多言,優雅地行了一禮。
“季先生的房間已經收拾好了。”
王爾德點點頭:“有勞你們——秋,上去嗎?”
季言秋正在望着長廊兩邊的畫,面上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聽到王爾德的呼喚回過神來笑了笑:“好啊。”
于臨走之前,王爾德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那幅畫像:畫上的人正背對着畫面,只露出一道隐隐約約的背影,掩藏在紗窗之後。唯一可以捕捉到的特征……是一抹暖色的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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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到自己的卧房後,季言秋忍不住睜大了眼睛,心中充斥着對房間大小的驚嘆。
這快比他先前公寓裏的主卧的兩倍還大了……
管家十分貼心地為他講解房間的布局與部分家具的使用方式,最後将手指向床尾凳上疊放得整整齊齊的浴袍。
“右側臨窗的那一扇門是浴室,裏面有配套的洗浴用品,若是您有偏好的品牌可以讓我們去采購。”
季言秋剛無情地将莊園主人的一顆心傷了個透,當然不好意思再提什麽要求,連連拒絕:“不用,我不挑的。”
“那好,有什麽事可以通過床頭櫃的呼叫鈴吩咐我們,祝您有個美好的夜晚。”管家說完後便退了出去,順帶還将門關上了。
季言秋有些疲憊地嘆了口氣,剛想去将浴袍拿起,餘光便替到了一抹意料之外的金色,頓時頓在了原地。
“……王爾德?”東方人驚訝地說道,“你怎麽還在這裏?”
他還以為王爾德跟着管家一起退出去了……
原來一直在沙發沉默地站着的王爾德抿着唇,表情有些莫名的凝重,邁步向他走來。季言秋掃了眼自己身後的床,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頻率,下意識想離遠一點。
“你是有什麽話想和我說嗎?”季言秋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幾步,可那張床實在是太大了些,哪怕挪了些距離也依舊屬于床邊的範疇。
金發男人在他動作的期間已然來到了他的面前,眼睫微微垂下,投下的陰影襯得那雙燦金色眼瞳中的期盼更深。
“只有半個月,對嗎?”
季言秋覺得自己的心顫抖了一下,隐約猜出了對方要說什麽,怔怔地點了點頭。
季言秋不是笨蛋,他看得出來金發男人對他日益增長的喜歡。那雙燦金色的眼睛看向他時永遠都是明亮的,像是盛了一輪太陽。
現在,也許要到這份愛不得不說出口的時候了。
“半個月也好……”于東方人的注視之下,金發男人執起他的右手,小心翼翼地在他的手上印下一吻,語氣幾近懇求。
“我只求自己的人生裏能夠擁有這半月,不奢求更多了,可以嗎?”
——這是奧斯卡.王爾德的第二次告白。
比起先前更傾向于暗示的話語,他此時所說的話就像是卑微地将自己退至了負數,把心剝出來,只是期盼着一場被明确劃定了期限的美夢。
半個月短嗎?太短了。短到甚至無法寫完一本書。
可如果沒有這半個月……他們就真的什麽也不剩下了。
香熏蠟燭正在安靜地燃燒,頭頂柔和的燈光照出了兩人的影子,而屬于王爾德的那一道正在微不可察地波動着,仿佛在如實反應着本體內心的洶湧情感。
王爾德很想做出承諾,堅定地說出“我會追去華國,不會只讓我們停留在半個月的時光裏”。可是……他能夠嗎?
他一直被鎖在倫敦,就連自己的家鄉,那美麗的愛爾蘭島都無法回去,又有什麽底氣來承諾自己會一直追随着對方?
所以,半個月就夠了,足夠他用一生去回味了。他能目送東方人上船,用這半個月的記憶畫無數幅畫作,沒有臉也沒關系,他會記得。後果他只要自己承擔就好,現在他只想要一個答案。
季言秋望着那雙燦金色的眼瞳,裏頭的期盼與愛意幾乎要滿溢出來,讓他于恍惚之間想起自己從前寫過的一段描述。
——真正的愛是把心放在碗裏,裏頭的愛和卑微都會溢出來。
他突然有些畏懼了,這種愛太過沉重,遠比他所擁有的要沉重的多。
他值得嗎?季言秋不知道,他從來沒有真正地愛過什麽人。他只知道自己無法再用什麽話題輕描淡寫地将話題拉開,所以他很誠實而又茫然地說出了自己的問題:“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愛你。”
有好感是愛嗎?憐憫是愛嗎?會感到心疼是愛嗎?
愛不是心跳加速又或是被大腦産生的多巴胺控制後的産物,是沒有辦法寫明的存在。誰也沒有辦法說清愛是什麽,可王爾德聽到了他的問題,眼中的光卻是更加明亮,快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
季言秋聽到了他的回答:
“你問出這個問題的那一刻,就已經在愛我了。”
只有真的存在愛意,才會迷茫,才會困惑。在聽到這個問題之時,我便能篤定你愛我如同我之愛你。
東方人定定地注視着那雙烈陽般耀眼的眼睛,忽然展顏一笑,張開了雙臂,抱住了他的太陽。
“不會只有半個月的,奧斯卡。”
我會讓你自由。
——我們都會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