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新婚快樂
第23章 第 23 章 新婚快樂。【精修,新增……
沈今延報複她的方式, 是要和她結婚。
意識到這一點的白荔,完全僵在原處,用最老套的句子來形容的話, 就是她整個人直接石化。
她久久沒能說出一個字, 在石化的道路上站成永恒。
這是什麽魔鬼思維?
沈今延将她臉上的震驚和不解都盡收眼底, 并且, 他大發慈悲地做出解釋:“昨晚我和一個朋友聊天,他對我說, 人生沒有跨不過去的坎。”
白荔醒過幾分神, 點頭表示認可:“你朋友說得對。”
“……”
“真沒必要因為一時之氣賭上一生。”
這會是筆只賠不賺的買賣。
“一開始我也覺得他說得對。”沈今延降下車窗, 點上一支煙,“後來我轉念一想, 就算跨不過也沒關系, 在那道坎上耗一輩子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就是他生命中, 讓他難以跨過去的坎。
“……”
白荔差點都要被他說服。
但是這不是兒戲,而是婚姻,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看向民政局門口。
門口排隊的人很多, 但大多數的兩人都是等待辦理離婚的,皆是臉上帶怨, 挂着麻木不仁的一張臉,早就貌神雙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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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在這結婚率年年走低的時代,離婚更是變成了一種常态。
沈今延追随她的目光,發現她在看排隊等着辦理離婚的隊伍。倏地,他沒什麽情緒地冷笑一聲, 不緊不慢地說:“只要踏出這一步,你就不用考慮離婚的問題,婚後我不會和別人同居, 也不會家暴、賭博、吸.毒等任何惡習,就算你起訴離婚也不會成功。”
白荔心裏無比的訝然。
他居然……還事先查過婚姻法,詳細了解過如果是起訴離婚的話,法院怎樣才給判離。
這行為很難評,就很未雨綢缪,十分的沈今延style。
空氣裏飄來淡淡的煙味。
一路坐快車,白荔暈得厲害,聞着煙味更加難受。她感覺到胃裏的翻江倒海,只想下車透氣。
她打開車門,一把推開。
沈今延的神色一凜。
他迅速伸手,連他都沒意識到有多快,直接握住白荔的手腕。
白荔的手腕上傳來男人的指溫,還有很重的力度。
他像是真怕她跑掉。
“這就想跑?”他的嗓音沉寒。
“……”白荔忍着難受回頭,表情帶着點小委屈,“今延,我不是要逃,我是想吐。”
萬一吐他車上該有多冒昧尴尬啊。
聞言,沈今延神色一緩,慢慢松開了她的手腕。就算如此,他還是不忘嘲諷她:“畢竟你是有過經驗的人,确實不至于一見到民政局就被吓跑。”
白荔被他的話搞蒙,誰會對民政局有經驗啊?這又不是菜市場,買菜就會來的地方。很快,她意識到沈今延意有所指,在說桐桐的父親,主觀認為她現在處于離異還帶個孩子的狀态。
客觀事實卻并非如此。
“我沒結過婚。”白荔輕飄飄地說。
“?”
她從沈今延的眼底看到一閃而過的詫異。
沈今延很快得出結論:“所以,你是未婚生育。”立馬接了一句嘲諷,“原來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什麽都沒學會,沒學會作為一個女生要怎麽保護自己,只學會了我沒教過你懦弱膽怯,遇事就逃避。”
他之所以會這樣說,是因為從前的每一次他都會戴套。有時候箭在弦上發現沒有套,他都會立馬停下,下床穿褲子去買套。
“叫個外賣吧?”白荔拉過被子坐起來。
誰知道,沈今延利落地系上皮帶,冷靜回答:“外賣沒有我快。”
他等不了那麽久。
“……”
“沈今延。”白荔在路過的風裏找回自己的聲音,“即便是這樣,你也想要和我結婚嗎?”
在他認為她未婚生子的情況。
也想和她結婚嗎?
這個回答對她至關重要。
“我也想問問你。”沈今延的眼眸暗下去,“請問白小姐,未婚帶着一個孩子和離婚帶一個孩子,區別很大?”
“……”區別确實不是很大,雖然沈今延的話不太好聽,但白荔還是準确剖析出他的動機,“所以你還是要和我結婚。”
看來,他要和她結婚的決心下得非常堅定。
與此同時,白荔也在心中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
“到時候朝夕相處,你見我,時常愧疚,應該動辄就會想起曾經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做了逃兵。讓你良心不安,正是我想要的。”
他的語氣平靜,黑眸卻深得像片海。
在那段難捱的黑暗之光裏——
沈利身死,褚秀榮收下大額支票背刺他,他還要應付沈家其他親戚的種種紛擾,他們都想對死亡賠償金分一杯羹,都試圖從他身上刮下盡可能多的油水。
最讓他感受到窒息絕望的,還是白荔的離去。
他在那時候不止一次想過,如果她在就好了,她在的話,他能看看她的笑容,痛苦大抵可以抵消許多。
只是除了空氣和酒瓶,他的身邊什麽都沒有。
他一無所有。
他狼狽又落魄。
……
白荔沒有再接話,她下車,站到地上的那一刻如獲新生,感受着踏實的輕松感。她張着嘴呼吸了好幾口,才把那股惡心勁兒咽下去。
這時候,沈今延已經踩滅煙頭,繞過車頭朝她走了過來。
他的手裏,拿着他的身份證和戶口本。
白荔的手還在胸口順氣:“我能問問為什麽嗎?”
“什麽為什麽?”
“你為什麽會覺得——”她看着他漆黑的雙眸,“和我結婚,是在報複我?”
“……”
“對我來說,這不是一種報複。”
問得好。
然而還沒等沈今延回答,白荔就說:“我會覺得,你在給七年前的我完成夢想。”
沈今延直接怔住。
十八歲的白荔有三個夢想:
1.考上國內新聞專業最牛的大學。
2.獨自到印尼看火山,拍一組人生照片。
3.在二十六歲前,和沈今延結婚。
為什麽是二十六歲,因為當時白荔算了算,她讀完大學的時候在二十二歲,她還需要四年來沖刺事業,四年過去,事業迎來一個穩定的平臺階段,到時候她就該考慮自己的人生大事。
至于人生大事的第二參與者,她只會考慮沈今延。
“白荔,你知不知道,狗身上有種病叫耳血腫?”沈今延的嗓音打斷她的思緒。
話題跳得太快。
白荔的腦子吃力地跟着轉,怎麽就扯到狗身上去了?
耳血腫又是什麽玩意?
沈今延告訴她,耳血腫多發于大型犬,常見于金毛、拉布拉多等,狗因甩耳朵頻繁造成耳部的毛細血管破裂,耳朵裏蓄血,液體會積得像囊袋增大耳朵,就算拿針抽液也沒效果,如果不進行手術,不管抽液多少次,耳朵裏都會重新蓄血,灌膿。
“這麽多年,我的傷口一直在蓄血。”沈今延嗓音冷得如風,他的語速越來越慢,“不管我進行多少次的抽吸,它都會重新蓄滿膿血,還增生出一些粘連難處理的肌肉組織。”
“……”
這個比方打得很恰當,白荔完全能理解,一下子就好像回到從前他給她補習講題的時光。
而她就是落在他身上的,一場無法根治的耳血腫。
今天結婚,就是他要接受的手術。
要以這樣極端的方式對她進行報複,似乎才能讓他的傷口不再蓄血增生,得以痊愈。
白荔的思緒混亂,久久沒有說話。
“桐桐只要體檢達标,明天我就能給她做手術。”沈今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我不介意你罵我卑鄙,你甚至可以罵我無恥,但我不後悔做出這個近乎是威脅你的決定。”
想跑。
這輩子都沒門。
白荔遲疑地問:“手術的成功率是多少?”
聊到和手術相關的東西,沈今延的語氣變得十分冷靜:“手術成功率沒辦法保證,但要是不接受手術,死亡率就是百分百。”
白荔再次沉默下來。
沈今延并不催促她,安靜地等着。
等待時,他想到顧鏡發來的那兩條短信。
【你到底有什麽可傲的?打不了我帶着母女倆出國求醫,我覺得全世界只有你能我手術刀是不是?】
【到時候對于她來說,你連最後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
收到短信的時候,他就在想,萬一她真的接受了顧鏡的幫助,到國外求醫——畢竟美國明尼蘇達州的梅奧診所,就有能給桐桐做手術的醫生,他曾經到那裏學習過。
他是天才,但他不是唯一的天才,這世界可從不缺天才。
到時候,真的就會變成顧鏡短信裏說的那般,他對她來說連最後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
失去最後的價值,就會和七年前一樣,和她再一次成為陌路。
一想到這樣的事情即将發生,他就恐慌得要命。
“我能最後再問一個問題嗎?”白荔出聲打斷他的思緒。
他微微皺了眉:“你的問題怎麽這麽多?”
但還是妥協,“快問。”
“……”
白荔總覺得他有點着急,又覺得一定是自己的錯覺。
她抿了抿唇,“你會幫我一起養桐桐嗎?”
沈今延的眼角抽了一下,諷刺道:“不用擔心,帶你來這,就已經做好幫別人養孩子的心理準備。”
“……”
“反正受的恥辱也不差這一星半點。”他破罐子破摔般地冷嘲。
白荔從包裏拿出戶口本,翻開第一頁給沈今延看,指着自己的名字給他看:“我是戶主。”
沈今延淡掃一眼:“我不瞎。”
白荔:“……”
她又翻到第二頁,指着白小桐三個字給他看,“你看後面的關系。”
沈今延垂眸,看見“與戶主關系”後面的黑字時,瞳孔猛地皺縮了一下。
——與戶主關系:外甥女
“桐桐不是你親生的?”難得讓沈今延這樣自持平靜的人表現出驚訝,“是白枝的孩子?”
“嗯。”白荔合上戶口本,又拿出身份證,“既然要和你結婚了,就不想對你有任何的隐瞞。”
況且,她已經求證過,沈今延在還未明确孩子不是她親生的情況下,甚至不知道她有沒有結婚,就篤定地要和她結婚。
哪怕動機是出于報複,她都忍不住在心裏有一點點的小感動。
“……”
空氣靜了。
周遭的所有都仿佛在這一刻靜止,只有兩人的呼吸在繼續。
沈今延以一種不太敢相信的眼神看着她,久久沒有反應。
“後悔了?”她覺得他的反應有點好笑,“那我們還進去嗎?”
沈今延沉吟片刻,說:“沒想過你會這麽快答應。”
他還以為起碼還要再和她拉扯個幾百回合。
還試想過,強行把她拽進去的畫面。
沒想到事情的發展超出了預料。
白荔沖他揚了揚手裏的身份證和戶口本:“沈今延,你別後悔。”
現在在她身體裏的,似乎是七年前那個明媚少女。
沈今延:“……”
事情的走向開始變得奇怪,別後悔這種話難道不是他的臺詞嗎?
她應該直接拒絕才對,或者是表現得很委屈不情願。
白荔永遠擅長反其道而行之,讓他不知所措,也讓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下一秒。
他松開她的手腕,這舉動表達出的信號就是,已經确認過不會跑了,可以放心松手了。
白荔卻反常地拉住他的手臂,他疑惑地低頭看她,又看她的手。白荔無辜地說:“暈車的勁兒沒過,給我扶一下。”
她說得很自然。
偏偏沈今延表現得很不自然,他的手臂有些僵,硬邦邦的,崩得直直的,讓她甚至覺得咯手。
“……”
仿佛他很不适應和她的接觸。
暈車的感覺還沒完全退去,白荔擰着眉毛,臉色有些慘白。導致她和沈今延往裏走的時候,被一個正在排隊離婚的熱心阿姨叫住:“姑娘,你臉色好難看啊,是不是身上哪裏痛啊?”
白荔停下,覺得阿姨與逝去外婆的眉眼有幾分相似,心裏覺得親切,
“沒事,只是身體有點不舒服。”
“不舒服都還要來領證啊?民政局又不會關門。”阿姨又瞟了眼沈今延,是個很帥的小夥,“看來你很喜歡你的男朋友嘛,但是也可以改天才來啊。”
改天?
鬼知道改天又會生出什麽變卦!
沈今延幾乎是瞬間擰了眉看向阿姨,阿姨接收到如凜的眼刀信號,瞬間不敢再多嘴了。
白荔沒察覺到不對勁,笑着回阿姨:“嗯嗯,是很喜歡。”
“你要是這麽喜歡聊。”沈今延抽出手臂:“就站在這裏慢慢聊,聊個盡興。”
說完就大步往裏面去了。
“诶——”
白荔追上去,喘着氣:“你走這麽快幹什麽啊?”
沈今延冷冷的目光在她臉上梭巡兩圈,然後說:“也沒什麽,只是我這個人有個毛病,那就是一聽別人撒謊,就渾身不舒服。”
“我哪裏撒謊了?”
“你說你很喜歡我,難道不是在撒謊?”他的聲音更沉。
“你怎麽知道這個是在撒謊啊?”白荔比他更理直氣壯,“萬一我說的就是真心話,你怎麽應對?”
安靜。
周圍一切都安靜下來。
好一陣過去,好幾對領證的新人從旁邊經過後。沈今延才扯出一個譏诮的笑弧,冷嗤:“白荔,收起你的自以為是,和你那拙劣無比的演技。你要是想玩恩愛的戲碼給旁人看,我可沒功夫配合你。你最好別再讓我聽到剛才那樣的謊話!”
“……”
兩人一副要吵起來的架勢,讓工作人員揚聲提醒:“這裏是結婚的窗口,離婚去旁邊排!”
白荔:“……”
前面還有三對新人。
也不曉得沈今延是沒耐心排隊(從前就很讨厭排隊),還是因為剛剛和白荔拌過嘴的緣故,整張臉看上去都臭得不能再臭。
白荔觀察了一會,忍不住湊過,壓低聲音尴尬地說:“你能不能別這樣?大家都覺得我們是來離婚的。”
沈今延沒情緒地反問:“哪樣?”
“一看就很不幸福的樣子。”白荔準确地形容他現在的表情。
沈今延直接被她的話氣笑了,慢悠悠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難,道,不,是?”
白荔聽懂了。
言外之意就是,他就是不幸福。
沈今延還在補刀:“你該不會以為和你結婚,我會很高興?”
白荔:“……”
算了。
她呼出一口氣,伸出手:“戶口本,身份證給我,馬上要到我們了。”
沈今延把兩樣證件一并遞給她,皺着眉,神色相當地不耐煩。那感覺,就像是把什麽燙手山芋給扔掉。
“……”
白荔有些混亂了。
她怎麽感覺,是她逼着他在結婚。
“你要是這麽不情願的話。”她忍無可忍,開始說氣話,“跟我進來幹嘛?想和沈醫生結婚的女人一抓一大把,都排着隊呢!”
“少廢話行不行?”
“……”
行。
有求于人的那一方是沒資格談人權的,她忍,她忍總行了吧!!!
沈今延的臉色是在太難看,搞得白荔就像是一個逼男為娼的壞人,非逼着他結婚的那種。
兩人坐在一起填材料。
寫字的時候,白荔擡手的動作不小心撞到他的胸口,她下意識道歉:“抱歉。”
填到“對方文化程度”那一欄時,沈今延問她:“你什麽學歷?”
“本科。”
看着兩個人填表的工作人員:“…………”
“二位是閃婚嗎?”工作人員問。
現在很多年輕人閃婚,連對方的諸多信息都沒搞清楚,就直接結婚。工作人員會這樣問,是因為面前的白荔和沈今延就是這個狀态,看上去一點都不熟。
“…算閃婚吧。”白荔尴尬得像找條縫鑽,只能幹笑兩聲。
拍合照的時候,兩個人的中間隔着條銀河。攝像師一直讓兩人離得近一點,沈今延坐着一動不動,只能白荔動。
她小心翼翼地貼近沈今延,肩膀貼着他的肩膀,他的肩膀崩得緊緊的,整個人都有些發僵。
“……”
這麽抗拒到底為什麽要和她結婚!
白荔在心裏怒吼,但在表面,還是很配合地沖着鏡頭微笑,努力擺出攝像師想要的甜蜜笑容。
“新郎,給我點表情。”
“一點點就好。”
“新郎,新郎的臉太僵硬了!”攝像師要抓狂了。
“……”拒不配合的沈今延可以說是無動于衷。
這樣一來,搞得更像是白荔逼着他結婚。
拍完照,等沈今延出去後,攝像師對白荔搖搖頭,啧啧道:“小姑娘,強扭的瓜不甜啊,一本結婚證可拴不住男人的心哦。”
白荔直接噎住。
好好好,現在她變成強扭瓜的一方了。
差點給氣笑了……
在最後簽字按手印的時候,沈今延一直盯着她,緊緊盯着。他看着她的大拇指按進紅色印泥裏,再拿出來,最後懸在簽好的名字上方——一直看她落下指印。
然而白荔并沒有發現這一點,她的注意力全在工作人員正在準備的小紅本上。
她真的要和沈今延結婚了。
蓋完手印,她擡頭發現沈今延還盯着她看,她一整個大疑惑:“還不蓋手印?你字都簽了,現在後悔會不會有點晚啊?”
“的确晚了。”他扯扯嘴角,看上去很不情願,“這下一輩子都要賠在你手裏了,還真的有點後悔。”
白荔:“……”
她徹底接受了今天的設定:
一個逼着天才醫生來登記結婚的壞女人。
沒過一會兒,工作人員遞過來兩個小紅本,看了眼白荔和沈今延,打量着看上去并不熟的兩人,還是說了句:“新婚快樂。”
白荔接過小本本:“謝謝。”
木已成舟,明天就能給桐桐做手術,多日橫在白荔心裏的梁子終于落了下來。她把其中一本結婚證遞給沈今延,語氣輕松,甚至說了句:“新婚快樂啊。”
就像是在對朋友的祝賀,還沒接受眼前男人已經變成她老公的事實。
但是當她觸及到沈今延冷涼的眼神時,她又有點後悔開口道喜。
“你最好是真的快樂。”他諷刺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