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深沉的玫瑰,隐秘而沒有……
第32章 第 32 章 深沉的玫瑰,隐秘而沒有……
沉默還在瘋狂繁殖。
眼下的情形中, 白荔相信自己的大腦皮層一定在高度活躍着——聞着他身上的淡香,與他深邃的眸對視。
她在心裏組織着措辭,一些可以讓她顯得不那麽別有居心的措辭。
然而還沒等她想出來。
沈今延微微眯眼, 眼尾狹出很漂亮的弧度, 他的眼睛總是最迷人。随即, 他看着她的眼睛, 低聲道:“你是打算趴我身上睡一晚上?”
白荔:???
當!然!不!是!
“我只是一時走神,忘記下來而已。”她被他洗腦得自己都有些心虛, 說話都顯得底氣不足。
随着話音落下, 白荔已經灰溜溜地從他身上梭下來, 慢吞吞地移到床邊坐好。
兩人的距離拉開一些,她得以恢複正常的呼吸。
沈今延坐起來, 低眸整理被她壓皺的襯衫時, 順便冷淡評價:“你這說法, 和那些故意把老人患者扔在醫院不管的家屬倒沒什麽兩樣。”
“……”
“都說是忘了。”
下一句就算沈今延沒說,白荔也能立馬腦補出來——“其實就是故意的。”
他無疑是在內涵她的蓄意勾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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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荔深吸一口氣, 差點沒緩過來, 她暗暗咬了下牙,說:“沈今延, 我們現在是合法夫妻,要是我真的想對你做什麽,也是合理的吧?”
“……”
靜止數秒。
就在她以為沈今延落于下風,不會再理她時,他突然以漫不經心的口吻再次開口:“我不學法也知道, 在違背當事人意願的情況下,任何形式的強迫行為都是違法。”
白荔:“?”
“而且。”沈今延站起來,面色不改地轉臉看向她, “如果你接下來還想采取任何行動的話,最好考慮一下男女天生的力量懸殊。”
“……”
白荔噎過半晌,生硬地怼出一句:“你當初該學法,發展前景可能會很不錯。”
“我就當你在誇我。”他淡淡道,“謝謝。”
“不,客,氣。”她幾乎咬牙切齒了。
白荔決定不和他計較(實際是計較不過),她到衣櫃前,翻出一條睡裙,又凝神呆住。
她睡覺不算老實,喜歡亂動,有時候睡醒發現睡裙竟然卷到胸口上面去了。
那畫面……
她趕緊把睡裙挂回去,換了一套睡衣睡褲出來。
然後先一步去浴室。
進浴室前,她還回頭故意沖沈今延說:“不好意思,我先洗。”
“……”沈今延原本也沒打算要和她搶。
等白荔進浴室後,沈今延離開卧室,到隔壁的書房去。
書房是個圓形穹頂,滿目的深棕格調,用黑色的擋光窗簾營造出神秘暗沉的氛圍。
暗棕實木的書桌上,有精美的銅制擺件,是一排奔跑中的馬群,揚蹄,塌草,缰繩之下的嘶鳴,還有小型的立式挂鐘,右上角則是摞着厚厚一堆書,邊角齊整。
那列書中什麽類型都有,從上往下依次是——《我與地壇》《精神藝術分析》《The Bronze Horseman 》 《生活與命運》等等。
沈今延抽出最下面的那一本。
那是博爾赫斯的一本詩集,名字叫《深沉的玫瑰》。
他把書翻至最後倒數第二頁,也正是這本書的最後一首詩,其中最後幾句被人用波浪線勾畫着——
我是盲人,什麽都不知道,但我預見到道路不止一條。
每一件事物同時又是無數事物。
你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的眼睛前的音樂、
天穹、宮殿、江河、天使、
深沉的玫瑰,隐秘而沒有窮期。
……
在這首詩的最末尾,曾經有人用黑色簽字筆寫下三個願望。
1.考上國內新聞專業最牛的大學。(√)
2.獨自到印尼看火山,拍一組人生照片。
3.在二十六歲之前,和沈今延結婚。
第一條的後面被劃了個括號,括號裏是一個勾。
沈今延盯着三行娟秀的字跡看了一會兒,然後他從筆筒中抽出一只鋼筆,摘掉筆蓋,在第三個願望下面,也劃了個括號,再打上一個勾。
他放下筆,合上書,将它放回原位。
在接下來的寂靜裏,沈今延沒由來地想到少女時期的白荔,天真中帶着叛逆,乖乖女的皮囊裏裝着一顆十分不羁的心。
有一次。
他看見她從別人晾着的褲衩子底下來回走過,活像個傻子。他不禁笑着問她:“白荔,你在幹嘛?”
她揚起一張明媚的臉,眼底盡是皎潔:“老聽人說不能從別人曬的褲子底下走過,否則就要倒黴,我偏不信,我們新一代要杜絕封建迷信!”
“……”
當天晚上,白荔弄丢三百塊錢,還與便利店的收銀員發生口角,原因是她買完東西沒錢付。
買的東西是個金槍魚飯團,雖然還沒吃,但已經撕開包裝不能退,她在付錢的時候才發現錢掉了,剛好手機又沒電自動關機,連掃個充電寶都不行。
她正在想解決辦法,就聽見店員陰陽怪氣地說:“怎麽端端正正一個小姑娘,連十塊錢的飯團都要騙啊。”
白荔:“?”
誰騙飯團吃啊!
她氣得要命,還是保持着理智解釋自己只是錢掉了,結果店員說那只是她的借口。
沈今延還記得那時候,白荔借路人的手機撥通他的電話,委委屈屈地說:“今延,我以後再也不鑽別人的褲衩子了……”
他當時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并且,他忍不住瘋狂地想,全天下就這麽一個可愛的女孩子,竟然成為了他的女朋友,簡直是像做夢。
他也跟着迷信起來,甚至在想,可能是他上輩子積夠了德,這輩子才能成為她的男朋友。
“怎麽了?”他忍着笑,溫聲問她。
白荔瞪着那個嘲諷她的店員,故意說很大聲,“我騙飯團吃被人逮到了,你快一點的話還能過來給我贖身,否則就只能給我收屍了。”
“……”
那天在下雨,潮濕的空氣摻着冷意。
沈今延推開便利店裏店的門時,裏面正對窗戶坐着幾個正在吃泡面的客人,一撥是初中女生,一撥是剛下晚班的白領。
她們的目光都不約而同被沈今延吸引。
他帥得太過惹目。
穿着一件黑色沖鋒衣,來時沒撐傘,衣服上滾凝着分明的雨珠,随着他長腿的步伐紛紛滾落。
清晰的臉部輪廓,眉眼清冽得勝過外面冷雨,他誰也不看,徑直走向呆呆站在一排貨架盡頭的白荔。
白荔完全沒注意到沈今延的到來,她無聊得在看商品上的文字說明,直到上方懸落一道低沉嗓音:“夠不夠快?”
白荔的心跳一緩,仰臉,對上男人黑白分明的眸。
此刻。
窗前吃泡面的小女生們朝白荔投來羨慕的目光。
沈今延是在回答她在電話中說的話,她說如果他不夠快的話,就只能給她收屍。
她明明是開玩笑的,但他卻那麽認真對待,問得煞有介事。
她看着他微濕的垂額黑發,“你怎麽不打傘啊?”
“沒帶。”沈今延撥了下劉海,把眉毛一并漏出來,看上去更凸顯出少年感的清爽,“而且打傘走不快。”
“你帶了。”她的目光移到他的右手上。
沈今延的右手上拿着一把透明雨傘,長柄的,他将傘遞與她:“這是給你帶的。”
或許就是在那一個瞬間。
讓沈今延跻身進白荔的未來願望之一,他給她的,是她從未體會過的心動和安全感。
沈今延在付錢的時候,對那個店員說:“我女朋友只是忘記帶錢,她是個很好的人,從不做雞鳴狗盜的事情,我希望你可以給她道歉。謝謝你。”
他有禮貌的同時不乏威圧感。
在店員沉默的空當,他就沉沉望着對方,臉色冷峻。
“希望你不要給我道歉的機會。”沈今延又說了句。
“……”
在強烈的壓迫感之下,店員敗下陣來,四十左右的男人慫得像個孩子,給白荔道歉時都有點結巴。
“你不就是看她是個女孩子所以才欺負她嗎?”在離開前,沈今延還不忘嘲諷對方幾句,“要是換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你還會這樣?——你當然不會,你甚至連個屁都不敢放。”
“……”
離開便利店後,白荔緊緊牽着沈今延的手,目光裏有崇拜:“今延,你好厲害哦。”
對于她的誇獎,他一向很受用。
面對如今的白荔,沈今延發現她的身上少了許多棱角,行事更加小心翼翼,偶爾俏皮和鬼機靈冒出端倪,也會很快消失。
他忍不住一聲長長的嘆息。
終究是分開得太久,分開的時間裏她過着怎樣的生活,發生如何的變化,而她一概不知。
那些他缺失的日日夜夜,都是他朝思暮想的渴望。
-
白荔出來的時候,卧室裏是空的。
這時候,沈今延像是掐準她洗澡的時間,從外面推門而入。他一進門,就看見這樣一幅景象。
他曾經涉足過無數次的卧室裏,多出一人,她穿着淡綠色的居家套裝,衣服上有白色雲朵的圖案。
她剛吹過的頭發蓬松而柔軟,随意地散落在肩背上,臉頰因為沐浴時的蒸汽而氤着層緋紅,面容清麗無比。
他很難去否認,自己沒有過動搖。
在這一瞬間,他真想不顧一切地沖上去擁抱她,占有她,與她無盡的糾纏。
真要放下怨和恨的話,又是對的嗎?
“呃……我能用你的毛巾嗎?因為我沒發現其他的毛巾。”白荔看着神色冷淡的男人,緩慢地說道。
“你不是都用了?”他沒情緒地回答,仿佛她問的就是一句廢話。
白荔沒再說話,挪到床邊,盯着大床看。
正往浴室走的沈今延,一邊解紐扣一邊掃了她一眼:“床上有東西?”
“不是。”白荔搖搖頭,“我不喜歡床單的顏色,灰的。”
“……”
“我喜歡綠色,顯白。”
沈今延頓住腳步,扭頭看過來,目光變得十分深暗:“你是打算在上面裸/睡?”
白荔:“……”
對哦,她腦子抽了嗎,為什麽要鬼扯顯白的問題。
一想到沈今延現在已經把她想偏,白荔就難以呼吸,她急于逃離這樣的尴尬,便說:“你快去洗澡吧。”
沈今延看她的目光更加諱莫如深,平靜地對她說:“十五分鐘你都等不了?”
是的。
沈今延洗澡只要十五分鐘。
與此同時,白荔又在他的話語中被妖魔化成“無比心急想要吃熱豆腐的人”。
白荔被問得說不出話來,她已經開始去相信,自己就是個色膽包天的人,就是很饞他沈今延的身子,等不了一點,馬上就要吃到才行。
她強裝鎮定,喉嚨有點發堵:“我先睡了,等下你出來不要吵醒我。”
這樣說的話,他絕對再無話可說。
她的意思已經很明顯——她要先睡,今晚什麽都不會發生。
“把你衣服穿好再睡。”他頓了下,語氣格外慵散,“裸/睡這一步險棋,你還是別走了,注定是死局。”
白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