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秒都是值得

第50章 第 50 章 一秒都是值得。

在一個周六晚上, 白荔抽空到以前租住的老舊小區,和房東辦理退租,因她提前退租, 押金不退。

房東不是個事兒逼, 沒有以天花板有縫或者這那的損壞要她額外賠錢。

遠山墜着一輪明月, 近處是濃稠的黑。

白荔走出單元樓時, 迎面遇到一對搬家的情侶,手裏抱着大小一摞鍋碗瓢盆, 腕上還懸掉着幾只裝滿瑣碎小件的紅色塑料袋。

她正經過一柱路燈, 新的燈泡散着亮黃, 有點像明度足夠的黃昏。

此時,白荔聽到年輕女生對男友說:“運氣好好哦, 這小區雖然破了點, 路燈卻這麽新, 燈泡好亮。”

确實是好亮的燈泡。

白荔清楚記得,那個夜晚保潔阿姨誇她運氣好, 一搬進這個小區路燈就修好了, 即便是那段時間諸事不順的她,也深感自己真有幾分運氣。

手上的石膏再有三天才能拆, 她沒開車,準備到小區外打車。

在路邊等車,對面支着賣炸串的地毯兒,空氣裏飄着油炸香氣,小桌上的澱粉腸機盛着考好的腸。

她又想到以前白枝纏着沈今延給她買澱粉腸的日子, 沈今延總故意逗白枝,“多叫兩聲姐夫再買。”

白枝總說他是個奸商,一根澱粉腸要讓她叫好多聲姐夫。

一個下班的保安大叔出來, 瞧見她後,主動打招呼,“漂亮的記者小姐。”

這位大叔長着方膛臉,臉皮發紅,最愛穿老式皮夾克,因此白荔有印象,她沖對方點點頭,算回應。

“你男朋友好帥好高啊,一表人才的!”

這大叔見過沈今延?

就在白荔困惑之際,大叔告訴她,大約在三個月前的一個夜晚。那天她牽着桐桐剛進門,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就來到保安亭門口,詢問他,知不知道那個女人住在哪一棟。

要是換成別的人,大叔便會立馬警惕起來,進行驅趕,但大叔說那個男人實在一表人才,穿得又貴氣,實在不像什麽壞人。

“你打聽這個幹什麽?”大叔還是警惕地問。

大叔還記得。

那男人掏出煙盒,給他散了一根煙,遞煙過來的手漂亮得過分,“那是我女朋友,吵架搬這兒來了。”

後來呢?

保安告訴白荔,後來那個男人自費修好了小區裏的路燈,且就只修到她住的那一棟。

心思昭然若揭,愛意卻不露痕跡。

一切似乎都有跡可循,白荔一到家,給手機充電時發現充電線接觸不良,便想在家裏找找有沒有備用充電線。

充電線沒找着,卻找到一張物業維修面單。

小區的名字正是她以前住的那兒,雇主姓名寫的沈今延,維修路燈數量共計二十一柱。

原來路燈是他修的。

在她還沒和他結婚前,他就謊稱是她男朋友,默默做了這樣的事情。

哪有什麽運氣好,不過是他花在暗處的心思沒讓她發現罷了。

白荔把維修面單拍照給沈今延發過去,同時說:看來當初你真的是嘴硬心軟,舍不得我走夜路嗎?

夫妻間有一些特別默契,此時的沈今延剛落地美國洛杉矶,手機剛開機,就收到她的短信。

白荔收到沈今延的回複。

他說:那是怕你黑燈瞎火地摔死,那我找誰報複去?

這人還在嘴硬。

白荔卻開始心疼那一筆不菲的維修費用,回他:燈剛修好才幾天,我就搬走了,好虧。

可能在拿行李,他并沒有第一時間回複。

桐桐在沙發上專心致志地看動畫片,白荔拿出手機刷着街貓,給空屋投喂小貓的夜糧。

沈今延的消息進來。

沈今延:只要是為你而亮,哪怕一秒都是值得。

-

晚上九點,有人來敲門。

白荔打開門,看見穿着家政公司服飾的阿姨站在外面。

阿姨脖子上挂着工牌,她沖白荔微笑着點了點工牌。

衛生是昨天才打掃過的。

白荔扶着門,“阿姨,你可能走錯了哦,我們沒有叫家政,我們打掃衛生的家政都是固定的。”

阿姨是位聾啞人。

阿姨搖了搖頭,用手機在備忘錄上打出文字給白荔看:我不是,打掃衛生的!我來給你和你的孩子洗澡,我是負責洗澡的!謝謝!

白荔做過關于聾啞人的報告,也了解過,聾啞人對語氣和标點符號的使用不像正常人那麽準确。

她能理解阿姨的意思。

鑒于有路燈一事在前,這樣的周到,白荔實在想不出第二個人。

好吧沈今延,又是沈今延。

他人在國外那麽繁忙,數不清的研讨交流會,不時還要親自上臺給心髒有疑難雜症的患者做手術,哪裏來的精力和記性關照這種小事。

白荔側身,讓阿姨進門。

外面在下毛毛雨,阿姨沒帶傘,阿姨短發上浮着層小雨珠,工服上也醞着濕涼。

白荔拿來一條幹淨毛巾,讓阿姨擦幹淨頭發上的水珠,再讓阿姨開始幹活。

“桐桐,今天這位阿姨給你洗澡。”

白荔把沙發上的桐桐牽起來,桐桐嘟着嘴說不想洗澡,想讓沈叔叔帶她去泡溫泉。

也不曉得沈今延當時用怎樣的神情和語氣許下承諾,像給小家夥灌了碗迷魂湯,成天都在念。

她說:“乖乖去洗澡,沈叔叔回來就帶你去。”

白荔把桐桐牽上樓,阿姨跟在身後,她給阿姨介紹如何開關調熱水,又說清楚沐浴用品的擺放位置後,離開浴室。

一小時後,桐桐正在吹頭發,白荔接到梁主任的電話。

梁主任要她現在出采訪。

幹記者這一行,什麽時候出訪都有可能,白荔早已習慣,匆匆抓過沙發上的外套,一邊上樓一邊詢問梁主任采訪的具體地點,以及相關的事件。

梁主任說,北城區有一戶人家因為老人遺産問題,成日紛争不斷,大姐打電話給電視臺,希望報道出來讓大家評評理。

白荔上樓的腳步一下頓住。

除非現在那戶人家有人争遺産争得馬上要跳樓,否則這一趟大概率是是白跑,已經十點鐘,作息健康點的人家早就睡了。

根據白荔多年記者的經驗,加上她做過類似報道,都是抽一個綿長時間的下午,聽一家人唠,聽吐不完的苦水和站在各自立場上的奪利宣言。

“梁主任,投稿人是要求現在去采訪嗎?那邊情況如何?”

梁主任毫無情緒地說:“我要是知道情況還派你過去嗎?白荔,你最近怎麽回事,選題報的差就算了,派你出個采訪也要磨磨唧唧嗎?你還想幹這一行嗎?”

當然想幹。

但是不想這麽憋屈的幹。

就算要辭職也要先找到下家,白荔只能忍氣吞聲,“知道了,我馬上就去。”

白荔腳步匆匆地到浴室,阿姨正在給桐桐吹頭發。

吹風機很靜音,蓋不住白荔的說話聲,“阿姨,你能幫我照看一下孩子嗎?超過的時間等我回來給你結錢。”

阿姨點點頭。

白荔走過去摸了摸桐桐的臉,然後轉身離開。

這一趟是獨行,白荔也是坐上出租車才知道,老張和錢響都不跟她一起,梁主任給的指示是讓她用手機拍攝記錄就好。

明擺着把活兒都扔給她一個人幹。

白荔覺得這樣的時間一長,她的精神狀态或許會很堪憂。

梁主任發來的采訪地址在北城區邊緣,偏得差不多要出城了,往外五公裏就是少見人煙的郊區。

計價器跳到133塊錢,車輛停下,白荔掃碼付款的時候心在滴血。

站在路邊,她環視四周,肩上挎着一只黑色的包。

周圍沒有高樓大廈,只有幾座雙層自建房,輕鋼瓦面,磚體房,看起來還破破爛爛的,真要賣也就幾萬塊錢。

這樣的房子值得四個兄弟姐妹争得頭破血流嗎?

手機震了一下。

梁主任發來的另一個地址,并且說:目前這家人住這裏,争這棟新房子該歸哪個。

白荔一看地址,兩眼一黑。

新發來的地址在南城區,和她現在所在的位置橫跨整個浮周城,車程在兩個小時以上。

一口氣湧上來。

白荔耐着性子回複,措辭很委婉:我都到了,怎麽才……

剩下的字沒打。

梁主任:投稿人也才把地址發給我,你不會是在怪我給你發晚了吧?

白荔兩眼一黑的眼睛又黑了。

她只能回:沒有沒有。

天天掙點窩囊費只能有夠受的,她只能另外打車,又前往南城區。

到的時候已經淩晨一點半。

白荔有預感會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她揿響門鈴站在門外,同時撥通梁主任發來的手機號,試圖聯系投稿人。

好一陣都沒動靜。

面前的門突然打開,裏面的男人劈頭蓋臉給白荔一頓罵,“你半夜找魂是不是啊你!按什麽按!!!”

白荔被轟走了。

走得時候很狼狽,打着石膏的手不小心在拐角上磕一下,帶來一陣頓麻的痛感。

她身心俱疲地離開小區,同時向梁主任彙報工作:投稿人睡了,說明早再去。

梁主任:哦,那你就明早再去。

白荔忍不住,在內心爆了聲粗口,瑪德。

-

淩晨三點,到家。

白荔打開家門,看見阿姨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坐姿很局促,屁股只放一點點在沙發上,背挺着,像是把沙發坐髒似的。

她趕緊走過去,“麻煩你了阿姨,多少錢我馬上給你。”

阿姨搖搖頭,拿出早就打好字的手機給她看:你先生已經付過。

白荔點點頭,疲軟地坐進沙發裏。

阿姨又拿來一行字:現在到你洗澡,我給你洗!

給她洗?

白荔一下明白過來,這也應該是沈今延要求的,之前她給他說過,她讓江小芙過來幫她洗澡,也給他說過,這周江小芙要加班剪片子,沒空過來。

她的每一句話,他竟然都放在了心上,并且做到了事事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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