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癡心
癡心
木慈沒想到田坤會來找她。田春花也沒想到。
雖說木慈和他是表兄妹，但說到底，兩人已經長大了，再私下單獨見面，到底有些不合規矩。
田春花不太情願兩個人背着她說話，以免将來落人口實，那木慈的婚事就更難辦了。她讓兩人在後院說話，自己在廚房裏打掃衛生，透過窗戶看兩人是否有不合适的舉止。
少年時候的田坤還是很老實的，他壓根就沒想到會被幺幺監視，故而沒太多的顧慮地說着他的心裏話。
“表妹，我爹和我娘到你家說親的事你知道嗎？”
“知道。”木慈頭大，她本來不打算再見他的，可有些事早說清楚對誰都好。
“那你是怎麽看的。”田坤低下頭，有些羞澀。
“沒怎麽看，反正我不會再嫁給你呢！”木慈拒絕得很幹脆，她其實并不是個果斷有魄力的人，實在是前世被眼前的人傷得太重，導致她完全不想重來第二遍。
田坤不可思議地看着她，他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複。
“表妹，你，你考慮考慮再說。”他強裝着。
“不會又回旋的餘地了，田坤，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田坤喃喃地低語，他和她這些年青梅竹梅的日子是假的嗎，為什麽她能說出如此決絕狠心的話來。
“能為什麽，你不愛我我不愛你的，走在一起做什麽！”木慈撇開頭，到底現在是意難平。
田坤像是終于找到可以說話的機會了，他焦急地解釋着，
“不，木慈表妹，我是喜歡你的，我發誓！天地可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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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慈冷笑，發誓有什麽用，前世他發了那麽多誓，有幾個做到了。
“你還太年輕，憑着頭腦發熱說出的話算不得數！你愛不愛我我心裏清楚得很。”
前世只怪自己太傻，被小時候的一點情誼蒙蔽了眼睛，以為田坤真的愛她。經歷了後來的種種，她才明白，他對她的愛就像是對待阿貓阿狗一樣，在生活惬意的時候可以随便寵溺，一旦日子不如意，就成了他排解煩惱的物件，任他随意修理。
木慈的話并沒有說服田坤，在他看來，木慈只是不懂他的心而已。
“我不小了，我比你還年長兩歲，知道自己的心意！你不要一副很了解我的樣子，其實你什麽都不懂！”
“那你說說我應該懂什麽？”木慈被氣笑了，若說她對長大後的田坤發怵，但對面前這個滿身書卷氣的田坤可沒有太大的畏懼。
“懂，懂我的心！”田坤底氣不是很足地說道。
“你的什麽心？”木慈追問。
“我，我喜歡你的心。”
木慈莞爾一笑。
“你不過是為着我倆一起長大的一些情誼，以為你喜歡我！當然，現在也可以稱喜歡！但是那份喜歡并不是愛，更可悲的是，那份喜歡太過單薄，經不起任何的風雨。田坤，你知道成親意味着什麽嗎？”
“意味着，意味着兩人一輩子在一起，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田坤答到。事實上他并不是很清楚，只套用了古詩裏的一句話。
“不，”木慈搖頭，她的臉上出現了不屬于她這種年紀該有的悲憫，“你不懂，對于你們男人來說，成親并不影響你們的人生，你們依舊可以讀書考官，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家裏的一切交給父母和你們妻子，你們還能擁有快意潇灑的人生。可對于我們女人來說，成親意味着翻天覆地地改變，從此我們遠離了父母的庇佑，獨自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伺候一個還沒長大的男人，孝敬從沒給過我們恩惠的老人，運氣不好的話，還有幾個難纏的妯娌和小姑子與我們鬥氣。可這些，你們男人都不懂。”
“你們只會嚷嚷着女人成親後會變，變得像個怨婦一樣唠唠叨叨，再沒有成親前的單純。可你們從不會考慮他們為什麽會變。她們正是因為你們不能給予強大的保護才會改變的。若男人能保護她們，她們永遠像少女那般天真無邪。”
木慈說急了，有些喘氣。她講得氣急，可田坤似乎并不太懂她的意圖。
“可，表妹，這與你答不答應親事有什麽關系。”
木慈感覺心裏又有口血要吐出來。
“你還不明白嗎？成親是件需要負責任的事，你的喜歡撐不起那份責任！”
田坤似乎終于懂了。
“表妹，你放心，我有責任心的，你嫁給我後，我會對你負責的！”
木慈煩了，從前她是怎麽看上這呆子的！
“田坤，求你別再纏着我了，我是真的不會嫁給你的！”
“為什麽？”田坤不死心。
木慈無語了，她剛剛說了那麽多，這人是完全沒聽進去嗎！
“你真的不是個好人，放過我吧！”木慈一急，說出了心裏話，卻覺得舒服多了。
田坤有些生氣，讀書人的清高不允許這樣被人污蔑。
“表妹，我是讀聖賢書長大的，我的人格不容你污蔑！”
木慈想，讀聖賢書有什麽用，等到了官場，還不是将書上的東西忘得一幹二淨，還不如人賣豬肉的！
“你看你，就因為我的一句話生這樣大的氣，可見你對我的喜歡有多薄弱。”
“你強詞奪理！”田坤懊惱，有些時候沒見，他沒想到木慈會變化那麽大，似乎那個梳着羊角辮甜甜喊着哥哥的小姑娘已經離他很遠了。
“田坤，其實你已經有些認同我的觀點了，對吧！”木慈太了解他了，他現在只不過是為了面子在硬撐着。終究，他的喜歡太沒用了。
“你現在還想考官嗎？”
田坤不太能明白木慈為什麽突然這樣問，他如實回答了。
“當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是我從小的夢想。”
少年的眼睛裏透着的堅定光芒，這天下似乎盡在他的掌控之中。
“當官不是像書上說得那樣簡單，更不是你想象的那樣輕松！你所要面對的不只是治理天下的難題，更要學會面多負責多變的人！田坤，你有沒有想過要重新審視你的治國平天下的夢想！”
木慈不願意再跟田坤有感情上的糾纏，卻也想拉他一把！田坤真的不适合官場，他前世的下場還歷歷在目。
可木慈的話落到田坤的耳朵裏，又是另一番意思。
“你不願意答應親事就算了，何必說那樣多的話，先是說我不是個好人，如今又嘲笑我的夢想，表妹，我看錯你了！你已經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表妹了！”
田坤說完，氣呼呼地走了。
木慈嘆氣，前世她果然眼拙，田坤身上那樣顯而易見的缺點她都沒發現，也難怪她後來受了那麽多的苦。
該說的她也說了，算是仁至義盡了，接下來就要看田坤自己的造化了，只希望今生他最好不娶妻，以免又害了別的姑娘。
這些，已經與她沒多大的關系了，經歷了這件事，田坤應該對她死心了！畢竟她質疑了他一直一來的夢想。
田春花從廚房裏出來，剛剛的情景她在廚房裏看的清清楚楚，剛剛的木慈讓她陌生，那些話不像一個十五歲的少女說出來的，更不像木慈說出來的！
木慈見田春花目光呆滞地從廚房出來，一時有些羞澀，剛剛話有些多了。
“娘，在您面前露醜了。”
田春花看着她，像是看着陌生人人一樣。良久，她摸了摸她的頭，像是安慰又像是別的什麽的，因為沒有表情，所以不能斷定。
“慈兒，你長大了！”
木慈愣愣的。
“剛剛的那些話是你自己說的嗎？”田春花問道。
“什麽話？”木慈擔心田春花看出什麽來了。
“就是成親的事，娘聽你說得頭頭是道。”
木慈心裏咯噔了一下，田春花的生活經驗多豐富，只怕真的被她看出什麽來了。
“嘿！才不是呢！”木慈揮揮手，假裝淡定，“那些話都是我從話本上看來的，覺得可以糊弄田坤才說的，您也知道，田坤從小讀書長大的，很容易相信那些狗屁大道理。”
“真的？”田春花将信将疑。
“絕對是真的，不然娘以為我能說出這種大道理出來！”木慈越說越起勁兒，“我可是個還沒出嫁的姑娘，懂個什麽！”
田春花這才放心了，她還擔心自家女兒被鬼纏上了！
“慈兒，話說回來，你是真的完全不考慮你表哥嗎？”她還是為着木慈的婚事操心。
木慈長舒一口氣。
“娘，真的不考慮！舅媽是什麽樣的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嫁過去不是找罪受。再看看田坤那樣，鐵定不是疼媳婦的料。”
田春花也明白這個道理，可像她家這樣的家庭條件，田坤是最好的選擇了。
“娘擔心你找不到個好的！”
木慈佯裝生氣道：“娘，您太小看您女兒了！等着我給您釣個金龜婿回來。”
田春花被逗笑了，“好啊！娘等着！是不是個金的無所謂，只要是女婿都成！”
一時間，兩人有說有笑，暫且忘掉了煩擾在她們頭頂的婚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