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俱傷

俱傷

賺錢計劃有條不紊地進行着,木慈經過趙增的介紹見到了孫大牛。

孫大牛一看就是老實人,長相非常敦厚,個子不高,身材微胖。他像是怕羞一樣,不太願意直視木慈的眼睛,見着木慈不是臉紅就低着頭。木慈只當他是個沒娶媳婦的漢子,不敢見女人罷了。

孫大牛收走了本村和鄰村多餘的糧食。因着稻谷沒曬幹之前壓秤一些,村裏人倒也願意将稻谷賣給他。木慈看着熱鬧勁兒,心裏有些後悔,其實本可以不收自己村子裏的稻谷的,只收鄰近幾個村子的谷物就足夠了。怪只怪她當初沒想清楚,也怪趙增沒提醒。

稻谷收購起來沒多久之後,暴雨就下了起來,整日整日的下,村裏人紛紛感嘆幸而将稻谷賣了出去,否則長黴就可惜了。

木慈驚覺起來,她趁着一個暴雨天,偷偷地跑到了趙增家。不料趙家門上一把大鎖高高挂着,預示着主人不在家。

後來連着幾天,木慈去趙家都沒見着趙增,她的心裏漸漸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利用稻谷掙錢的方法雖然是她想的,但事實上一切的操作都由趙增在負責。孫大牛她以前從沒見過,收購的糧食在哪兒她也不清楚。一切都顯得那樣不真實,唯一真實的就是她借了五百兩的債。

木慈反複叮囑自己不要多想,但終究在趙增消失的第二十天崩潰了!那天村裏人都在議論朝廷派人高價征收糧食的事,紛紛說着自家吃的虧,計算着若是不早先賣掉糧食,如今該賺多少多少錢。因為全村人都賣掉了糧食,故而氣氛還算和諧,更多的是調侃,沒有太多的怨恨。

也就是這天,木慈家來了幾個彪形大漢,一進屋就開始砸東西,不明狀況的田春花只喊着造孽啊,卻保護不了家中的一切。

“我家主人說該收取利息了,但見姑娘家一直沒動靜,所以讓我們來提個醒。”領頭的一個漢子說道。他滿臉肥肉,每每張嘴,臉上的肉就抖動着,讓人看了惡心。

木慈是欲哭無淚,只能強忍着。

“我一定會還上的!”

那幾個漢子一走,田春花就抱着木慈哭起來了,她追問着木慈到底是怎麽回事。在她眼中,她女兒一直都算本分老實的,不想會在外面借債的人。

“娘,您放心,我一定會還上錢的!”木慈安慰到,事實上她完全沒法子,現在心裏一團亂造,滿腦子想的都是為什麽會這樣這種已經沒有用處的問題。

“還什麽錢?你到底在外面做了什麽的?一個你爹,一個你,都不讓人省心,我上輩子造了什麽孽啊!”田春花哭的喘不過氣來,若剛剛她還在祈求着這一切都是假的,現在便徹底絕望了。

Advertisement

木慈的不回答加重了她的悲痛和憤怒。

“你倒是說話啊!你說說你到底是怎麽回事!”

木慈依舊沒動作,這件事田春花是解決不了的。

“好,你不說是吧!那我現在就死在你面前。”田春花說完,将要用頭去撞牆。幸而被木慈眼疾手快地攔住了。

“娘,我在外面借債了。”木慈沒法,只得說道。

“借了多少?”田春花追問。

木慈又不說話了。田春花見女兒這副德行,又開始哭了。

“我的命怎麽那麽苦!嫁的男人不争氣,日日不在家,好容易生了個女兒,也這般的不孝,我活着有什麽意思啊!老天,你告訴我,我活着有什麽意思。”

木慈最怕田春花來這套。她編了一個田春花最容易接受的數目。

“五兩銀子。”

田春花擦幹了眼淚,要不是剛剛她流了許多淚,木慈都懷疑她親娘在框她。

“你做什麽用了五兩銀子。”

“買了話本。”謊話一旦開始了,接下來的就容易得多。

“給我瞧瞧。”田春花可不是那麽容易上當。

木慈從房間裏拿了一話本,那是上次趙增送她的,看着還拿得出手。

“就這一本就值五兩銀子?”田春花顯然不相信木慈的鬼話。

“娘,您看,這裏面是有畫的,并且還是彩色的,您以前見過彩色的話本嗎?再說,這話本的創作者可有名了,一般人想買也買不到,五兩銀子算便宜的!”

似乎有些道理。

田春花點頭,順手就抄起家中的掃帚,往木慈身上打着。

“你個不成器的東西,花五兩銀子就買個話本,你當你是大家小姐啊!你知道賺錢有多不容易啊!你爹就是因為賺錢而常年在外,你這樣對得起他嗎?對得起你娘我嗎!”

木慈只是哭,将這些日子的擔憂與失望借着田春花的鞭打通通傾瀉出來。

許久之後,田春花終于消氣了,看到哭得抽搐的木慈,心中的憤怒全都轉化為不忍心。可想到不能再由着她耍性子,也就沒有安慰她。

“去祖宗牌位哪兒跪着!沒有我的允許不許起來。”

木慈在牌位面前跪了一晚上,她滿腦子都是趙增。當一幕幕的重新出現在她眼前,她才覺得自己傻透了。

從最開始,趙增說他欠着錢,那時候可能就在騙她。至于為什麽騙她,大概是并不想向她家提親。可她不知曉,還傻愣愣地想着賺錢替他還債。緊接着趙增就帶着她去了贈慈堂,從青衣手中借了五百兩銀子。在得知她賺錢的法子後,又介紹了孫大牛給自己認識。從一開始孫大牛就是趙增的人,負責欺騙她。可恨她是那麽地信任趙增,到頭來只是被人空利用了一場。

青衣?這個女人出現了在木慈的腦海中。那樣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若真是初次見面,想來沒有一個男人會無動于衷吧!贈慈堂的一切又出現在了木慈的眼中。她前世因為田坤的緣故還是見過一些世面的,贈慈堂的一切卻還是讓她震驚。趙增一山野村夫卻視之平常,即使是去過很多次也不是這般地無拘無束才對!再者,五百兩的銀子青衣還看不上!趙增做的是小買賣,至于去很多次贈慈堂那種大地方借錢嗎?很大可能青衣和趙增從前就認識!

木慈的頭又開始可勁兒疼了,像是要阻止她再思考一般。可木慈自認為已經想通了一切。

一夜的沉思再加上之前的郁氣,木慈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田春花一早就出了門,出門前沒拿正眼看過木慈。

大概是中午十分,村裏一個小男孩跑到了木家,遞了張紙條給木慈就跑走了。

像是有感覺一樣,木慈知道,那是趙增給她的。

“我在同福客棧等你!”

沒有署名,但木慈已經确信是趙增了。因為紙條上的字跡和她的一模一樣。小時候田坤教她識字寫字,後來趙增用永久免費的糖葫蘆換來了學習寫字的機會。說來也怪,雖然田坤是手把手地教她寫字,但他倆的字卻并不像。反倒是趙增,她教得随便,沒太認真,最後他的字竟同她的一模一樣。

木慈拖着兩條在地上跪了一夜的腿,走到了縣城的同福客棧。她看着華麗富貴的樓宇,心裏再次覺得她傻,能在這裏吃飯的人,手中肯定握着大把的銀子。

木慈進去,同福客棧一樓一個客人都沒有,只掌櫃的在打着算盤。看到進來人後,丢下算盤就來迎接她。

“久等了,客官,二樓請。小二,還不帶貴客上樓。”

木慈跟随這小二到了二樓的一個小房間裏。她一進去,小二就關上了門。

木慈看着趙增笑嘻嘻的臉,想來這幾天他可過得滋潤。

“還錢!”她狠狠地說道,眼淚在眼眶裏打着滾,似乎一個不小心就回滴落下來。

趙增起身,從身上掏出一塊手帕,作勢要擦她的眼淚。木慈偏頭,拒絕了他。

趙增沒強求,重新坐了下來。

“這麽久不見,你的第一句話不是想我,而是管我要錢!真是令人傷心。”

木慈用袖子擦了擦眼淚。

“你将錢給我,我們再談其他。”

“什麽錢?你在說什麽?”趙增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若不是木慈是當事人,說不定就真的被他騙過去了。

“你知道的,我從贈慈堂借的五百兩銀子都由你保管,收購糧食賺的錢也由你負責!将那些錢全都還我。”

“你開玩笑吧!木慈,我什麽時候拿了你的五百兩銀子?可不要說這種空話大話!拿出證據我就還你!”

木慈被問的啞口無言,她的确是沒證據。

“趙增,我倆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們無冤無仇,甚至可以說有一段,有一段感情。”木慈忍住惡心說道,“你若是悔改,我便原諒你,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趙增像是生氣了,又像沒生氣,反正從他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木慈現在才頓悟,她其實并不是很了解趙增這個人。前世她仗着趙增喜歡她,肆無忌憚地利用那份感情,說到底,趙增是個什麽人,她了解得并不徹底。

“木慈,你從來都不願花心思了解我,你仗着我喜歡你便肆意妄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