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夜話
夜話
“說真的，我倒寧願娶你！”趙老三說完，還有意無意地摸了一把她的屁股。
田春花手中切菜的刀哐當掉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她趕緊低頭收拾。
“哈哈！”趙老三發出刺耳的笑聲，轉身離開了。
那笑聲一直在田春花的耳邊響起，讓她回想起當初她還沒出閣前，村裏有幾個男孩子經常這樣在她的背後發出類似今天的笑聲。
田春花捂住臉蹲了好一會兒，等再起身的時候，她的眼睛已經紅了。
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着，該走的禮儀全部都走了一遍。除開木慈一直沒出來之外，從表面看起來，一切都那樣和諧。
那天晚上，田春花堅持要跟木慈一起睡。木慈因為趙老三的緣故，一直不太願意搭理田春花。
田春花也沒勉強，只對着木慈的後背絮絮叨叨着。
“娘也知道趙老三不是個好人，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最近村裏關于你的流言很多，娘也不知道那句是真那句是假。”
木慈沒有吭聲。
“娘也不再追究你過去所做的事情了，一切都是天意。如今有個男人肯娶你總是好的，至少等娘百年之後，你有所依靠。”
木慈轉頭看着田春花，在黑夜裏，她眼睛中的水光顯得格外明亮。
“我不需要依靠一個壞人，靠他還不如靠我自己！”
“木慈，你根本就不懂得什麽是成親！”田春花有些生氣，“你以為成親是什麽，成親只不過是給自己一個保障，保障你老了以後，有一個扶着你走路的人！在你生病的時候有個人給你噓寒問暖，不至于讓你一個人手足無措！”
“娘，那你覺得趙老三是這種人嗎？你看看他那輕浮的樣子，你指望他将來好好的照顧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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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知道他是什麽人，但是人總是會變的！是！他現在是不成氣候，可并不能證明他一直不成氣候啊！”
“把心思寄托在壞人變好的事情上，娘，我不能冒險！”
田春花想用手摸摸木慈的頭發，卻被她躲開了！
“也算不得上是冒險！趙老三就算一直是個壞坯子，但你會有你的孩子，若是能生下男孩再好不過，你後半輩子就不用操心了！生下女兒稍微差點，但至少在這世上你還有親人！”
“娘，就算我孤單一輩子，我都不想嫁給一個壞蛋！”木慈堅持着，她雖然活的窩囊，但從來不覺得一個人是件多麽不可接受的事情。
“你現在沒經歷過什麽自然覺得一個人沒什麽問題，可真當這世上你一個親人都沒有的時候，當你遇到事找不到一個人商量的時候，你才會後悔年輕的時候沒有找個伴！”田春花說的很真切，這也是她所後悔的，當初年輕的時候只想着情情愛愛，沒考慮到那個人是否能長久的陪伴她，導致如今亂七八糟的生活！
“娘，成親難道真的只是找個伴兒嗎？”木慈有些失落，田春花說的和她從前所想的完全不一樣，但不可否認的是，田春花說的有一些道理。
“當然是這樣的！”田春花輕輕的捏着木慈的耳朵。木慈的耳朵很小，但是卻神奇的擁有厚厚的耳垂。很久以前，有個算命的說木慈天生是享福的命。可沒想到，唉~
“只是有人眼光好，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麽樣的伴兒；而有的人糊裏糊塗，找了個不适合作伴的人；前者自然是過的舒暢，後者經歷的磨難則要多一些，但只要能走完這一生，他們也并不惹人可憐，畢竟世上可憐的人太多！真正讓人可憐的是那些一輩子都沒找到伴兒的人！日子過得好是他們一個人，日子過得不好，也還是他們一個人！”
“娘，我們女人真可憐！”
田春花不由好笑，在她心裏，木慈一直都是個小姑娘，如今都自稱是“我們女人了”
“傻孩子，你以為娘剛剛說的只是女人嗎？男人也是一樣的！聰明的男人知道要找适合自己的伴兒，愚蠢的男人則成天做着不切實際的夢。事實上，我們女人還是比男人聰明的多，男人打光棍的永遠多過女人！”
“娘，”木慈抱住田春花的腰，在她的懷裏撒嬌，自從她沒跟田春花一起睡後，已經很少這樣親昵地抱過田春花了！
“可我還是不想嫁給趙老三吃苦！我想做聰明的女人，嫁給好男人！”
田春花有些無奈，她彎起手指，用力地敲了敲木慈的額頭。
“誰讓你亂搞的！”
兩人心照不宣的知道是什麽事，這是她們之間碰不得的話題，每次不吵翻天就不得安生！現在在黑夜中，卻沒有那般的矛盾重重。
“不是我亂搞的，是他亂搞的！”木慈撅嘴。田春花沒有往日的尖銳，她便也卸下了防備。
“是我們村裏的誰？”田春花問道。
“娘，你怎麽知道是我們村的？”木慈驚覺。
“不是你，而是他，說明你倆認識，所以絕對是我們村子裏的人！慈兒，是誰？”
木慈不說話了。
“那我再問，那人對你好不好？”
“娘，你那麽聰明，只根據我的一句話就猜出了是我們村子的人，我再說幾句，那你豈不是知道那人是誰了！不說！我不說！”
“唉，你這孩子！”田春花推了木慈一把，“沒想到還長了心竅！告訴娘怎麽了！難道你準備一輩子爛在肚子裏嗎？”
木慈重新抱住田春花。
“娘，別問了，若他真的在乎我，會來我家提親的，不在乎就算了，只當我年輕糊塗！”
到了這一步，田春花知道再多說也沒用了，她反抱住木慈，拍着她的後背。
“未來的生活好也罷，壞也罷，都是你自己的呢！”
“娘，假若我真的出嫁了，先不說嫁給誰，你在家是不是很孤單了！”
田春花笑了，她這女兒還算有些良心。
“是啊！生女兒就是這點不好，若是兒子，母子倆便能一輩子在一起！”
木慈心裏有些不舒服。
“娘，我是個女兒這件事你一直都失望着！”
田春花看着木慈充滿傷心的臉，一時說不上話來。她看着木慈臉上微弱的希望漸漸消散，最後變成了徹底的失望。
“娘，你果然還是想生男孩！”
“當然想，哪個女人不想生男孩，又有哪個男人不希望自己後繼有人！”田春花盡量将聲音放緩，用很平常的聲音溫和的說道，“你以後也會成為這千千萬萬想生男孩中的一人，這都是人之常情。”
木慈沒再反駁，她知道，無論她再怎麽說，田春花都不會改變她的想法的！
只是田春花錯了，即使成親後，她不也不會想生男孩！也不會想生女兒！只要能順利地生下孩子，都是不容易的，她不在乎男女了！
那晚，兩人講了許多話，雖然到最後，兩人誰都沒有對彼此讓步，但無意間母女倆的感情羁絆更深了。
趙增是在趙老三定親後的第五天來到木家的，他的表情很嚴肅。木慈看着他的樣子，覺得怪怪的，要不是知道他平時的模樣，她都以為他緊張了。
田春花在看到趙增的那一刻，心裏就有些明白了。
“這不是趙增嗎？很久都沒來嬸嬸家了！木慈，趕緊拿些錢去集鎮上割些肉回來，今兒留趙增在這兒吃飯！”
木慈從趙增進家門的那一刻就開始發愣了，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情面對這個突然出現的人。田春花的話正好給了一個她逃避的借口，她二話沒說，直接開溜了。
木慈一走，田春花的臉色立刻變了，她拿起趙增提過來的東西，直接塞到他的手上，将他往外趕。
趙增鐵了心，任由田春花怎麽推搡，他的腳像黏在地上一樣。
“你臉皮還很厚啊！這樣趕都不走，你什麽意思！”田春花氣急。一想到這人害木慈破身，她就有氣。
“從前還沒看出來你是這麽個東西，沒爹娘教養是吧！知不知道女孩子的貞操很重要！”
趙增心中有些不适，他很讨厭別人罵他早已經過世的父母，但這人是田春花，他未來岳母。
“嬸嬸對不起，那件事是我太沖動，今兒我就是上門向你賠罪的！”
“僅僅只賠罪嗎？”田春花氣得雙手插腰罵道，“負責！傷害了女孩是要負責任的！而不是賠罪！”
趙增聽出了話中的意思，一時間手忙腳亂了，他沒想到田春花會這麽輕易答應！
“聘禮一會兒就送過來！”
“光聘禮就夠了嗎？你以為娶媳婦是件很容的事情嗎？”
“不容易不容易！”趙增應和着，卻沒想到這時的無心話語後來竟然一語成谶！
“聘禮、媒人、新婚要用到的一切東西，樣樣不能少。再者，你做了錯事，一切準備都要按最好的來！”
“那是當然！”趙增點頭，那些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還有！”田春花想了想，“退親不是件容易的事，還關系到女孩子的名聲，所以，在與趙家退親之前，你不許再來我家，也不許再見木慈，知道嗎？”
“嬸嬸，那大概什麽時候我上門定親呢？”趙增有些糊塗，兩輩子第一次正正經經地娶親，不熟練啊！
“過年的時候吧！”
“這麽晚？”趙增一時語塞，難道退親這麽難嗎？
“你好意思說，要是你早早來我們家提親，也不會有趙老三這出幺蛾子！你早幹什麽吃的呢！”
趙增低頭，一幅受教了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