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一種病
第055章 一種病
“嗷~”躲在陰暗角落的小黑龍見主人傷心離去, 一躍而出,跟上任似非。
如影随行的還有沈凝塵和一直潛在暗處的暗衛。
白心墨留給姬無憂一個完美的笑,轉身一溜煙也不見了。
忍住想要追上去的沖動,牽涉到皇家體面, 姬無憂不能走, 即便她的心思已經跟着任似非而去, 也不能再聖都驿站這樣的場合失了兩儀國的面子。
這點上, 潘澤兒說的沒錯。
“跟上驸馬, 她若出事, 你們也不用回來了。” 姬無憂走到門口,對門外看不見的影子說。
心中抱持僥幸,任似非可能很快就會自己回來的。
兩儀深雪看在一旁, 倒很能理解姬無憂的立場。
當年, 她又何嘗不想和洛研在一起, 堂堂一國之君,權傾天下,也沒能從芮國将人帶走。
彼時, 她也是顧及一國體面, 最後落得個終日與玉相伴, 佳人早已香消玉殒的下場。
姬無憂會追上去, 她就不是芮國監國長公主了。
皇權在給人特權和榮華的同時, 也在某種程度上給她上了層層枷鎖, 身為帝王,若放不下心理包袱, 注定孤家寡人。
可兩儀深雪領悟得着實太晚了。好在她們還有任似非, 她絕不會看着她走上自己和洛研的老路。
女帝頭一轉,眼一橫, 目光掃過正在走神的姬無憂,落在了還懵着的潘澤兒身上。
淼藍慢悠悠到潘澤兒面前,毫不憐惜地端起潘澤兒的臉,冰冷的手指在腫了一半的下巴上一戳,強迫潘澤兒張開嘴,疼得後者清醒過來。
“你幹什麽!嘶……”潘澤兒再也不顧僞裝,露出跋扈的樣子。
冰山醫令淡淡說:“總想招惹一些惹不起的人,你這種病是沒得治的。”從來看不起這人,若不是職責所在,她連給她一個正眼都懶。
潘澤兒虛虛撫上左臉,意識慢慢回籠,感覺自己一邊耳朵聽不見了,忽然發瘋地大叫,“不可能……這不可能,我聽不見了,我怎麽聽不見了。”
她朝姬無憂的方向大叫着,希望長公主殿下可以為她做主。
這舉動如願把姬無憂從自己的思緒中拖了出來。
長公主殿下聽了,朝洛緋望去,皺着眉。
洛大禦姐心不甘情不願地朝潘澤兒挪去。
要不是因為想讓長公主這個不開竅的家夥去追任似非,她肯定跟着任似非走了啊。
“左耳耳膜碎了,還有幾顆牙部分牙根應該是斷了。”察看一番,洛緋絲毫不同情,帶着幸災樂禍。
“那麽嚴重?”姬無憂沒想到白心墨是認真地,不是簡簡單單教訓一下。
掌刮他國門閥千金,白心墨做得毫不猶豫,一點也不顧及她打的是芮國的面子,她姬無憂的臉?
想到這兒,她臉上陰郁得烏雲密布,就差下雷暴雨了。
這神情洛緋看到就是姬無憂因為潘澤兒的傷勢動怒了,完完全全的渣女行徑。
洛禦姐實在有些忍不下去了,又礙于姬無憂的身份和武功,只能對着淼藍甩甩手,說:“快把人弄走,別讓人這樣杵那兒,作給誰看?”
被洛緋命令了,淼藍倒沒惱,她也不想看着這人,衣袖在潘澤兒臉上一甩,女人便軟到在地。
在場誰也沒心情去扶一把,只令人将潘大管家擡了下去。
做完這些,淼藍不疾不徐開口:“長公主是不是擔心錯了人?”她該關心的不應該是任似非嗎?
技術人才心裏可沒那麽多彎彎繞繞,顯然對姬無憂這般行徑也有點看不下去了。
姬無憂冷眼相對,不知道為什麽今天誰都那麽呱噪,想來說上幾句。遂想到兩儀深雪還在場,更加煩躁。
兩儀深雪見姬無憂轉向自己,帶着一副她為什麽還在這裏的不耐。
“不用太擔心,相信長驸馬會理解你的。”女帝選擇無視長公主已經快溢出來的怨氣,安慰她說。
“嗯。”姬無憂點頭淡漠應了一聲,不免想着她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倒是這白心墨做的事,說的話……”兩儀深雪湊到姬無憂身邊,“對你家驸馬好的很明顯啊。扪心自問,你能做的比她更好麽?”
聲音很輕,直達心底,“如果不能,也許是時候思考下,該怎麽得到一個人的心。是憑你的身份地位?還是這幅好皮囊?”這話着實逾矩又不客氣,“要知道殿下有的,似非她自己都可以有。”
兩儀深雪這點一下撫一下的手法也是娴熟,面對晚輩,話語上還是照顧了的。
姬無憂幼年亡父,很多事情上的處理只能自己摸索,二八年華擺在那裏,撇開身份國家不談,在兩儀深雪眼中也不過是個半大孩子。
嘆了口氣,內心當然希望姬無憂能把問題處理得更偏向任似非一點。不管長公主心裏是怎麽想的,事實就是她把任似非氣走了。
昨夜姬無憂回答得很好,不代表今天她也表現良好,姬無憂處理問題上的生硬讓兩儀深雪心裏搖頭。
無言,長公主殿下心中重複着這些問題。若這可以比較,世界上很多事情就變簡單了。也不是誰愛誰多一點,做得多一點,誰就可以得到愛人的心。
但人心真的不可以用謀略得到麽?姬無憂認為不全然。
白心墨……想到今天她在任似非面前故意火上澆油,怒火難平,心裏越發不喜這個人。
看着桌上被白心墨震碎的粉末,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有些嫉妒的。
像白心墨那樣肆無忌憚地發火,放肆表達自己的感情對姬無憂來說是不可能的。
從小的教育和生長環境都告訴她要避免讓自己處于失去控制的狀态。克制,是她成為監國長公主以後學會最重要的東西。現在有了任似非,一切都不同了。
在這次來聖都之前,沒想過誰能将任似非從她身邊帶走,因為任似非說了喜歡她就會喜歡很久很久,她是長情的人。
遇見白心墨和兩儀深雪以後,情況似乎變了。感覺自己被白心墨比下去一節兒,眼界、武功、對任似非的了解。
垂首,盡量克制住心底湧上的焦慮不安和沮喪,姬無憂靜靜伫立在原地,像是個當機的軀殼。
這時候,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好像有一對夫婦發生了争執。
吵着吵着,女人忽然哭了起來,拎着男人耳朵,叫喊着什麽沒良心,責問男人為什麽喜歡別人還娶了自己,她要離婚等等雲雲。
男人開始還乖乖賠笑解釋,後來似是聽煩了這套說辭,終于爆發,一甩袖子将女人掼在地上,沒有任何解釋和留戀,轉身就走。
“哦呦,有骨氣。”兩儀深雪見姬無憂走神了,還有心情站她旁邊看熱鬧。“這和老婆相處啊,什麽時候該哄着,什麽時候不能慣着都是學問啊。”說着她拈起一塊點心往嘴裏送,一個早上吃的點心比正餐還多。
男人身後有人叫喊,有人咒罵,多是看熱鬧的,那麽多人圍觀竟無一人上前去扶人。
女人頓覺難堪,哇地一聲哭的更大聲了,嘴裏嚷嚷着不活了不活了。
過了一會兒,發現男人這次是認真的,驚得一下止哭,也不顧旁人什麽想法,站起來拔腿追了上去。
“嗯嗯,這對兒還有救。”兩儀女帝一邊吃一邊不忘點評,眼神時不時往姬無憂這邊轉,暗示意味明顯。
一切都讓姬無憂不适,手按在桌面上用力的指節泛白,隔了幾個呼吸,長公主殿下決定眼不見為靜,轉身回樓上去了。
“诶你……哎~!”
背後兩儀深雪的嘆息傳入耳中,加快了姬無憂回房的步伐。
一直看着的洛緋在姬無憂上樓的時候跟了上去,蹙着眉口裏碎碎念:“哎,也不知道這還有沒有救”。
她這職業助攻什麽時候才能退休?
只見樓上下來了好幾個侍衛,看上去是被派去找任似非了。
上樓一瞧,長公主殿下門前還真沒了守衛。
洛大禦姐硬着頭皮敲響了姬無憂的房門。
許久都沒見人來開。
四下張望了下,确認這層再沒其他人,扯着嗓門對門喊,“殿下,想不想聽些關于沈墨的八卦?”
依舊沒人應門。
“那我走了哦~,我一下想起來的,說不定等等就忘了。”超憶症表示要先學習下忘字怎麽寫。
門啪一下被打開,“你知道?”姬無憂目中滿是警告。
洛緋對着姬無憂笑笑,心底盤算着應該怎麽刺激眼前這塊不開竅的冰塊。
“讓我進去說?”
“……”
最終姬無憂還是把門讓開了。
“你說。”長公主殿下徑自坐下。
在她和任似非的房間,想着任似非剛剛轉身就走的那個畫面,姬無憂有根針在心頭來回紮,又有點走神。
“喂~!殿下?”洛緋試圖喚起姬無憂的注意,這人現在才露出這表情……任似非都不在了是做給誰看?
洛緋的手在姬無憂面前晃了晃,終于喚回了她的思緒。
“先問問,殿下知道任似非以前叫沈墨嗎?”
“嗯。”臉上顏色又陰了幾分,姬無憂把不耐煩擺在面上。反正這兒就兩個人,她沒再收斂。
洛緋很認命地開始說,“以前,沈墨帶過一個明星叫夏殇穎。”
“嗯。”姬無憂表示她知道。
“坊間一直流傳着關于夏殇穎的事跡,不少都與沈墨有關。”
洛緋思考着是不是應該離她人再遠點,以保證自己的安全。她不着邊際、極有技巧性又很熟練地往姬無憂的遠處挪了挪,還覺得不夠,又挪了挪。
“沈墨不能吃香菜這事兒,因為傳聞中夏殇穎做的一件荒唐事而家喻戶曉。”
“傳言夏殇穎成名以後買下了一家酒店,把裏面的人都換了,只因為不喜歡服務員的服務态度。坊間有個說法,其實是因為服務員忘了沈墨點菜時的囑咐,在不該加香菜的菜裏面全都加了香菜,導致正在招待合作方的沈墨不小心吃近了兩口,差點把午餐都吐出來。”
“夏殇穎當下要求直接開除那名服務員,經理當然不肯。一怒之下,她豪擲三倍價格買下整個酒店,遷怒大堂裏面所有的人,統統辭退。”
“原本來要求合作的制片方也受到牽連,失去了合作機會。”
“事情被沈墨用各種操作手段壓下,路人都很難想象國民女神夏殇穎會作出這種事,所以就成了傳說。傳聞一向八面玲珑的夏殇穎,只要遇見經紀人相關的事就會不管不顧,可見沈墨在她心中真的比一切都重要。”
“殿下聽完這些,有沒有受到什麽啓發?”說完,洛緋期待地盯着姬無憂,希望她觸類旁通,原地開竅。
斂眉深思,姬無憂也覺得這個場景熟悉,的确像極了今天發生的情況。
她不能想象像白心墨那樣可以工于心計的人,會如此簡單粗暴解決問題。
就像今天,明明有很多別的方法來解決,白心墨依然選擇了一時解氣又不顧後患的選項,她不懂。
“任性。”姬無憂下結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