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
十萬大山中的果園 1
苦杏無用的哭喊着:我沒有!我不是!我要回家!
來的一群男人個個健壯,古鎮裏民風淳樸。
圍觀的村民都說,看啊,這真是個不負責的人,活該挨打;他們說,快帶回去吧,孩子還小呢,可遭了罪了;他們說,可要看緊了,跑了一次還要再跑第二次的。
苦杏就這樣無助的,被拖上了面包車。一路上颠簸來颠簸去,最後颠進了大山裏的果園。
果園園長,是個身高近兩米卻非常幹癟的老婦人。
一身包裹嚴密不露皮膚的黑衣,領口也被束帶嚴實的收緊,花白的發絲一絲不茍的盤在腦後。單看着,就是個非常嚴肅刻薄的老太太。
但她發頂上,卻突兀的戴着個用樹枝盤成的帽子,遠看就像頂了個鳥巢。令她整個人都平添幾分古怪。
她幹枯的手裏,拿着苦杏的詳細資料,“之前練過長跑?”
被打了幾天,渾渾噩噩的苦杏應了聲。
低着頭的苦杏沒發現,園長的臉上浮現出過幾絲掙紮,但很快的掙紮過後,園長卻若無其事的平淡開口:“那體格應該不錯,還是去做女工吧,從現在開始,你就叫苦杏了。”
——
苦杏自床上驚醒,淚水濕了一大片枕頭,還渾渾噩噩的沉浸在夢裏。
她記得自己的童年,家人,包括怎麽到的果園。但過去的日子,總給她一種不真實感,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
就好像......她的過去只是個前情提要,而不是她的真實經歷一樣。
我不叫苦杏,我叫謝安安。她這樣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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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謝安安被帶進果園的第10天了,她也想過逃跑。但是看着自己房間對側空蕩的床板,和窗外漆黑又連綿不絕的大山,最終還是暫時歇了心思。
她曾經的室友,是個臉上有一大塊胎記的女孩。就在幾天前,她剛逃跑了不到兩個小時,就被夜間巡邏的保安抓回來。
第二天園長當着所有人的面,那幹枯的手臂,就那樣有力的掐住她的脖子,拖進了果園扔在土地上。
再之後謝安安就不知道了,溫室的門在女孩的慘叫中緩緩合上,就突然沒了聲音。
謝安安按照園長的要求,拿布巾擋住臉。和記憶中的往常一樣,去溫室裏照顧果樹。
這裏的果樹很奇怪,不同于她之前,在現實和網絡中看到的任何水果樹。溫室裏的這些只有不到一人高,幹枯又瘦弱,稀疏的葉子好像一碰就會簌簌而落。
好多樹的枝幹上,還有很深的疤痕,看上去都又醜又可憐的,瑟縮在溫室裏。
這不管怎麽看都營養不良,快病死的樣子,真的讓人很難想象,他們能結出什麽像樣的果實。
負責管控謝安安這群女工的大媽,好像看出了她的質疑,很是自豪的對謝安安賣弄:“別看咱的果樹醜,他們的果子啊,可值錢了!”
“綠果一顆就能賣好幾萬;紅果差點,賣相不好的幾千也賣,但最近也有出高價的!就是産量低,一棵樹一年,才能結一兩顆出來。”
“果樹還沒結果,光開花的時候,也能賺錢!有城裏的人,夜裏掏錢來賞花。”
大媽說到興頭上,猛地拔高了嗓門:“咱那客戶穿的,光鮮亮麗!一看就都是城裏來的。诶你們!以後都不要再喊我張姐了,要叫我張女士,他們城裏人都這麽稱呼。”
果園裏零零星星響起了附和聲。
謝安安對那些寶貝果樹,每年能創收多少并不感興趣。倒是那些出聲附和的同事們,更令人奇怪。
這些女工好像,全都有先天或後天的殘疾。有的是五官或皮膚有缺憾,有的是肢體上有殘疾;樣貌正常、四肢健全的謝安安,在一群女工裏格格不入。
這份怪異感,讓她忍不住又收緊了遮臉的布巾。
果園并不大,幹活的女工也不是很多。
整個溫室是個長方形,最深處的那面牆,卻不是透光玻璃,而是深灰色實心的牆壁。牆壁邊緣被一些深綠色的藤蔓,蜿蜒包裹着。
謝安安需要負責的,是離大門最近的這塊區域。
聽那位張女士,對別的女工訓話內容來分析,應該是正結着果子的樹,都在最裏面,需要女工更多的特殊養護。而謝安安負責的這種,沒結果的就相對來說比較簡單。
整個上午,她們都需要給自己負責區域的果樹,澆水施肥,修剪枝葉。下午則是需要擦洗整棵果樹,等臨收工時再澆水施肥一次。
一天就要施肥兩遍,結果的時間也不統一,真的很奇怪。
謝安安暗自記下所有覺得違和的信息,手上機械的做着屬于自己的工作。
“呀劉姐終于走了,苦杏咱們來聊聊天呀~”在隔壁區域的小姑娘,對着謝安安招招手,“聽說白天的保安要新來一批呢,中午吃飯的時候咱們就能見到了。”
謝安安考慮了下,很謹慎的提起了手上的工具,往小姑娘那邊靠了靠。一邊幹活一邊接過話茬,附和了一句。
“哎呀你都來了十天了,怎麽還這麽沉悶啊。”小姑娘自來熟的,對着謝安安做了個鬼臉:“我叫酸枳。”
酸橘子?那位園長不僅審美很奇怪,名字也是挺會起的。
“不用那麽認真啦,少施一兩次肥沒事,大家都會偷懶的。”酸枳敷衍的,往面前的果樹身上潑了半瓢水,繼續念叨她心心念念的保安,“不知道新來的保安裏~有沒有長得帥的呀?白天巡邏讓人看着,養養眼也好啊。”
謝安安謹慎的環視了一圈,周圍勤勤懇懇的女工,還是蠻認真的完成了自己手頭的工作。
那棵一上午只被潑了水,沒有給肥料的果樹。枝葉顫動一下,又掉下一片葉子來。
事實證明,酸枳心心念念的帥哥保安,還真有一個。
中午吃飯的時候,謝安安被酸枳拉着,坐在了保安桌子的對面。
在一群兇神惡煞的中年壯漢裏,散發着青春洋溢、傻白甜氣息的青年格格不入。
謝安安:這個弟弟我好似在哪裏見過.jpg
咦?這句話我好似之前也說過.jpg
"諾,帥小夥子,還是個大學生呢。"看着像是個小頭頭的男人,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所有人都被他的大嗓門吸引望過來,讓他也心裏也有點飄飄然,頓時聲音更洪亮了些:“小...小夏是吧?你們看看,我就說了念那書沒什麽用!這大學生畢業,不照樣來咱這當保安了。”
“诶小夏,你怎麽找到咱這的?”
“啊...啊?”夏嶺南放下手裏吃了一半的饅頭,眼神清澈又愚蠢的開口,“我也不知道啊,當時在招工市場,那個大哥跟我說咱這一個月開三百塊,每天上班11個小時,但包吃住還能開實習證明,我就來了。”
“我怎麽覺得,這個帥哥有點傻乎乎的呢?”酸枳側過頭,偷偷跟正在艱難半掀着面巾吃飯的謝安安咬耳朵,濃郁的脂粉氣息飄過來。
見謝安安對她的話沒什麽反應,又悄悄伸手,摸了下自己有點跛的左腿,自言自語的補充道,“傻點也好,傻點也還是個帥哥啊。”
晚上熄燈的鈴響過三聲,站在窗口的謝安安看着黑漆漆的果園,還是暫時打消了夜裏探索的想法。
自從她的上個室友逃跑後,現如今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保安應該都會加強巡視。要逃跑也最好還是再等等。
果園裏女工和保安們也很怪。
他們的态度,就像是正常來果園的打工族一樣,工作辛苦還會摸魚偷懶,情緒看着也挺穩定,并不像是被拐騙來的....
如果說這些身體殘缺的女工,确實和謝安安不一樣,是被雇傭來的。那她的室友身上,又發生了什麽?需要她不顧一切逃命的事呢?
果然,還是要偷偷和那個小夏保安接觸一下,打聽打聽他來的實際情況再說。謝安安做了決定。
“總覺得...印象裏他沒那麽傻啊?”準備關窗睡覺的謝安安自言自語了一句,然後就和正傻乎乎扒在外牆,準備貓着腰經過她窗戶的小夏保安對上了視線。
兩人面面相觑。
“現在已經是熄燈時間了,在外面算違規的。”謝安安狀似平靜的,對着準備轉頭跳下樓的夏嶺南,用一種教傻子的語氣強調,“我這是三樓。”
夏嶺南聞言非常聽勸,收回了準備邁出去的腿。
他扒着窗戶,對淡定站在窗口的謝安安讨好道:“姐姐,我剛剛上廁所迷路啦,夜間保安快巡邏到這裏了,能不能讓我進去躲躲呀?”
謝安安心說,自己正愁怎麽和他接觸呢,這位倒直接送貨上門了。
她側身讓開窗戶,示意夏嶺南翻進來。
“謝謝姐姐!姐姐你真好,我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看到你,就覺得你很面善!之後姐姐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找我,能幫的我肯定幫你想辦法!”此刻的夏嶺南看着就像是個,剛畢業的傻白甜大學生。
嘴裏倒是不斷說着好話。也不讓人想想,他是怎麽迷路迷到人家外牆上的。
“開門開門,夜間檢查。”門外巡邏保安的急促敲門聲,和夏嶺南的雙腳落地聲同步響起。
這驚人的巧合讓謝安安背後一涼,如果他們是一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