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8
十萬大山中的果園 8
孩子的父親據楊韻推測,應該是已經被調走的那位年輕保安。而陷入所謂的愛情,變得過分勇敢的酸枳,決定獨自把孩子生下來。但養孩子是需要錢的,腿部有殘疾的女工,哪裏有能力獨自養育一個嬰兒呢?
酸枳把希望,放在了果園中的天價果實上。
那天夜裏,悄悄去果園裏偷果實的酸枳,最開始并沒有發現跟在她身後的記者。直到摸到果園的深處,兩人才驚訝的發現,後牆那爬滿了地錦的一塊牆壁是打開着的,那打開的牆壁後——有一道蜿蜒向下的臺階。
想着裏面肯定藏了更值錢東西的酸枳,忍不住下去探索,而記者也欣喜于發現了更多的情報。兩人毫無防備的走下臺階。
臺階下的情況颠覆了她們的認知,溫室的地下,本應是為果樹提供營養的肥沃土壤處,竟然是中空的。
空曠的大廳中央,只有一棵通體銀白色的大樹,整棵樹散發着瑩潤的光芒,甚至還有星星點點的浮光在周圍游走。
這是何等神聖的一棵樹啊。
酸枳感嘆着,不由得對樹許願:“我希望,我臉上的胎記能消失,變得更漂亮......我希望我的腿——”
酸枳還沒說完,就被身後的記者捂住了嘴,在記者的示意下,兩人一起看向了對面的樹前。園長正站在那裏,她的身旁還立着一棵果樹,正在瑩潤的浮光中變成一個女人。
那是線人情報裏莫名失蹤的女孩之一,記者認出了她。
大樹和園長同時察覺到了她們的存在,銀色的樹率先一步,對着兩個人發射出了一道耀眼的白光。
早就習慣于保護弱者的記者,當仁不讓的擋在了酸枳面前。被擊中的她慢慢的,身體開始逐漸扭曲,發生變化。
記者被光擊中的一瞬間,就産生了一種束縛感。有什麽存在告訴了她,她無法再離開這個果園了。
神志尚且清醒的記者,把自己收集資料的內存卡塞進酸枳手裏,告訴她快跑,把這個交給警察來救人。然後攔在了上樓的樓梯前。
被委以重任的酸枳吓壞了,但她也知道是眼前這個姐姐保護了她。大腦一片空白的她,只知道聽那個姐姐的話,攥緊內存卡,拼命地跑出果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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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園長慢慢走到記者的面前時,記者身上被白光擊中後,産生的變化已經停止了。她臉上的胎記消失不見,皮膚變得光滑,她一臉迷茫,變成了善妒的酸枳——那個對什麽都一無所知的,普通果園女工。
——
“所以...62號果樹是原來的酸枳變得?你叫做——楊韻?”聽完一切的謝安安對這一切,有種不太相信,但又恍然大悟的感覺。
有這樣一棵,疑似可以根據許願發放人設卡,但同時會用人設卡控制對方的存在,那果園裏的種種詭異情況就都說的通了。并且她幾乎可以确定,系統那所謂的母樹,應該就是地下那棵銀色的大樹。
“那你能帶我去看看那棵樹嗎?我想我可能有辦法對付它。”謝安安仔細回想了系統之前播報的內容,想着既然開機後的第一句,就是讓她去找母樹,那應該是有應對手段的。
還是酸枳那張臉,但現在已經清醒了的楊韻,一改往日嬌滴滴的樣子。很是動作利落的帶着謝安安,到了那個樓梯入口處。
表面的石牆确實是可以打開,但內側還有個結實的金屬門,門上安了密碼鎖。
“我也不知道密碼是什麽。”楊韻皺眉,“我隔幾天睡着以後都會迷迷糊糊的來這裏......算是補充變成酸枳的能量?但每次都只是站在門口就夠了,并沒有下去過。”
“我想這個密碼可能園長才知道。”經驗很是豐富的記者繼續推測到,“六位數......我覺得這是一個日期。”
“日期?有什麽依據嗎?”
“唔——我的第六感?別這樣看我,我的第六感一向很準的!好吧,是模模糊糊的記憶,跟在園長後面沒看清,但印象裏應該是日期的。”
“而且我推測,是一個對園長很重要的日期才對。但可惜我沒來得及進園長辦公室,不然應該能找到相關線索才對。”聽到謝安安說,對那棵詭異的樹有辦法之後,楊韻的情緒也放松了下來。
不管是不是真的,長期處在被控制的絕望中的她,都想要去相信。
謝安安出于安全考慮,并沒有告知楊韻關于夏嶺南是警察的這件事,只告訴她自己會想辦法去打探密碼。準備等晚上的時候問問夏嶺南,今天在辦公室探索的詳細內容,有沒有關于密碼方面的收獲。
就在兩人準備離開,找機會再過來時,面前的金屬門一下打開了。高挑的園長站在門內,疑惑的對着兩人“嗯?”了一聲。
“我還沒來得及去找你,你倒是自己找過來了,”園長端莊的站在原地,不緊不慢的看着謝安安說,“沒關系,今天讓我先處理了這個恢複清醒的,明天晚上過後,你們就能永遠手牽手,在果園裏做好朋友了。”
高挑又遲鈍的園長,慢吞吞的對着兩個人講了句冷笑話。
已經被園長用力禁锢住手臂的楊韻,反射性轉向看起來有點被吓到的謝安安。在園長看不到的位置,兩人的手牽了一下,又快速分開。
“好啦,好孩子現在要去睡覺了。快回宿舍去吧,乖乖聽話還能少吃點苦。”園長的眼神若有所指的,看向了牆角血手印的方向。說完便不再理會謝安安,轉身把楊韻拖下去後,反手碰住了門。
謝安安有點被打擊到的轉過身,走出溫室。夜班保安正守在門口,也不跟她溝通,只是沉默的跟在身後,盯着她進了宿舍。
第二天一早,守在謝安安宿舍門口的保安換了一個人,但依舊是目光呆滞的樣子,看着就是在園長控制下的“老員工”。
隔壁的酸枳也開門出來,又恢複成了最開始那副嬌滴滴的模樣。開心的沖謝安安打招呼,看起來對昨晚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而昨天晚上,保安甚至在謝安安的門口站了一整夜。無奈的她也只能在窗戶上,畫了情況有變的記號,防止夏嶺南出現後也被園長抓住,并沒有辦法和他溝通具體情況。
現在看着身邊一無所知的酸枳,和緊緊跟在身後的保安,謝安安真的有一種插翅難飛的感覺。
這一整天謝安安都沒敢和夏嶺南說上話,反倒是酸枳在中午的時候,和夏嶺南兩人單獨聊得蠻開心。一天的時間轉瞬即逝,還不等謝安安成功的做點什麽,夜幕就已經降臨了。
謝安安坐在宿舍裏,聽到了門外保安的敲門聲。
“園長讓你去溫室找她。”跟了她一整天的保安,站在門口這樣說。
等謝安安拖拖拉拉的,在保安的監管下到了溫室時,園長已經等在了門口。她看着臉上寫滿了不情不願的謝安安,繼續用慣有的、慢吞吞的語氣對謝安安解釋:“不要怕,待會我幫你許願。希望自己的臉上都是疹子......只要有缺陷,就不用變成樹。做女工,安全。”
聽到這話的謝安安有些愣神,她假設了很多可能性,沒想到園長從最開始讓她帶面巾,就是在嘗試保護她。
站在原地的謝安安思索了片刻,擡腳向園長走近了些。園長見狀也欣慰的點了點頭,帶着謝安安再次來到金屬門前。
“不要怕。你都會忘掉的,忘掉了......就不怕了。”站在門前的園長,再次對着謝安安慢吞吞的安撫了一句,轉過身對着金屬門輸入了密碼。
身材高挑的園長穿着寬大又漆黑的袍子,把金屬門遮擋的嚴嚴實實。
沒有看到密碼......謝安安遺憾的想着。然後在打開門的瞬間,她飛快的轉身向外跑去。
被留在身後的園長,露出了個可惜的神色,并沒有急着去追謝安安,而是擡手又關上了金屬門。
謝安安在果園裏奔跑躲藏着。那些被她腳步聲驚醒的果樹們,紛紛伸出了羸弱的枝葉,嘗試遮擋住她的身影,攔下園長搜尋的視線。
園長上前幾步,目光不斷掃視尋找着藏在樹叢中的謝安安,意識卻逐漸變得恍惚起來。
她看到一個剛拿了長跑獎牌,意氣風發的少女被拐騙到果園;她看到少女難産誕下紅果後,那圍觀人群失望四散而去,獨留她一個人在原地掙紮求生;她看到了身邊嗡嗡作響的電鋸,和那棵顫抖着怎樣都逃不掉的,少女變成的果樹;她看到了她煎熬着,掙紮着,最後卻逐漸迷失,接過了權柄成為新一任的園長。
那全部都是當年的她自己。
按照謝安安的資質,毫無疑問,本該成為一棵樹的。但她看到了謝安安資料裏的,那張長跑獎狀。
“之前練過長跑?”“那體格應該不錯,還是去做女工吧,從現在開始,你就叫苦杏了。”
她告訴謝安安,在這裏她叫做苦杏;教謝安安用面巾,遮住不同于女工的外貌;再告訴所有人,謝安安的臉上全是疹子印,想必基因有問題。
謝安安真的和她好像啊,就連現在跌跌撞撞、卻一往無前的身影,也像極了當年,在衆多果樹掩護下逃跑的自己。
而她相信,她們兩人的命運更會是相同的——當年的她跑啊跑啊,從黑夜跑到第二個黑夜,卻還是跑不出這片大山。
謝安安也會是。
園長眯着眼睛找到了準備偷溜出溫室的謝安安,向着她所在的方向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