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沙風暴

第26章 沙風暴

這一日天氣晴朗,遁地虎跟着血仙去侍弄分給她的幾畝不算肥沃的土地。

基本上是遁地虎在下面松土,血仙在田邊觀望,其實是樹枝從腳底板伸了出去,在土地裏大快朵頤。

血仙在田壟邊站着的幾個時辰,引得路過的男女老少都紛紛側目。

活潑少女們一邊偷瞄她一邊嬌笑,嘁嘁喳喳的不知在說些什麽。

還有的會在路邊摘一朵花,然後羞答答的送給血仙。

花離了根莖就離死不遠了,血仙接過花朵,随意的插在腰間,細細的樹藤在衆人看不見的地方給花朵接了條根,等下午回到宅子,再把花種到院子裏。

關邊的花兒們膽子比京中将軍府裏的植物要大,還敢在血仙面前舒展花瓣,來表達對血仙的感激。

大姑娘小媳婦們看來,就是血公子腰間別了幾朵花,花朵在風中開得搖曳生姿,襯托着血公子矜貴俊秀的面容,相得益彰!

遁地虎心想,當初這樹精幸虧沒化成一個男童。

如若不然,這些人間女子不都得被她迷了眼?

下午回到鎮關将軍府,周雲硯難得早早歸家。

相貌堂堂的周少将軍今日沒有穿軟甲,而是披着一身血仙給他變化的長袍,襯托的他肩寬腿長。

見到周雲硯,血仙原地一蹦,直接就跳到了他的身上,裙子下面伸出許多條樹枝,軟軟的纏上周雲硯的腿,還有幾條像是玩一樣,在他的頭發中穿梭。

“你今日怎麽回來的這麽早?”

周雲硯托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血仙身後的遁地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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遁地虎識情識趣又惜命,進門與周雲硯打了個照面後,直接就鑽進了土坑裏,不出來了。

見遁地虎變回土鼠進了坑,周雲硯清了清嗓子道:“今日下午似要起沙風暴,所以就早回來了。”

邊關常遇沙風暴,小則将院子裏吹得一片狼藉,大則摧毀房屋良田。

血仙帶頭種的樹苗運氣顯然不大好,剛種上就遇到了沙風暴,雖然血仙保證這些樹苗都能活,但守知縣是不太信的。

畢竟血公子連沙風暴都沒見過,怎麽知道這些樹苗能抵抗得了飓風呢。

血仙可以讓植物回春,但卻不能阻止自然現象。

風霜雨雪,飓風駭浪,這些人世間的不可抗力,是妖精們沒有辦法更改的。

精怪動物們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因此上午血仙和遁地虎就覺得有些不太對,似乎所有的動物都在驚慌的藏匿身形。

她倆沒有沙風暴的經驗,現在想來原因就是于此。

“腰間怎麽插着這麽多花?”周雲硯低頭便看見了血仙腰帶前後插着的花朵。

細細的枝條從腰間伸展,将這一朵朵花轉移到了旁邊的花圃中。

“旁人給的。”

血仙并不想收,但看這些花蔫巴巴的就要沒命,血仙就拿回來裝點花圃了。

周雲硯濃眉微微挑起,問道:“旁人是誰?”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給另一個人送花。莫不是哪個男子被血仙的美貌沖昏了腦袋,開始葷素不濟了?

血仙:“就是那些女人家。昨天還要給我香囊,我要那個做什麽,我不夠香嗎?”

周雲硯:“……”

他仔細打量懷中托着的血仙,不得不說,血仙眉眼淡淡,看人的時候自帶着點漫不經心,正中那些未婚女子的芳心。

周雲硯:“對,統統不要收。”

血仙想了想:“要是活物的話,還是可以收的,就算我不吃,可以拿回來給你吃。”

周雲硯:“……那也不能收,旁人送的東西,一概不能收。”

周雲硯抱着血仙,慢慢往屋裏走,心虛的想,血仙能聽出他的別有居心嗎。

血仙黑黑的眼眸眨了眨,道:“就和不能讓外人碰一樣,旁人的東西也不可收?”

周雲硯沒想到血仙還記得他說的這句話,頓時漲紅了一張臉,輕咳道:“……對。”

他的血仙,自然不能收旁人的示好之禮。

無論對方是女子還是男子。

刮沙風暴的日子,街上空無一人,家家戶戶門扉緊閉,都在家中等待沙風暴刮過。

剛過晌午,便能和周雲硯兩人在家中相親,血仙覺得沙風暴也沒有什麽不好。

對血仙來說是甜蜜的時光,對周雲硯來說,就是一個教導樹精如何不要做出超格舉止的時間。

“……血仙。”

血仙正在給周雲硯梳頭發,周雲硯一頭長發到腰間,發絲很粗,梳子穿過的時候會發出“唰唰”的響聲。

若只是梳頭就罷了,血仙的樹枝順着他脖頸就滑了進去,無比自然。

聽到周雲硯無奈的聲音,血仙把不太老實的樹枝收了回來,問道:“怎麽了?”

周雲硯:“……”

針對血仙的這幾個習慣,周雲硯已經念叨過無數次,周雲硯覺得自己仿佛成了年邁的老人家,總是會重複說過的話。

血仙是屢教屢不改,屢教屢還犯。

讓周雲硯十分頭痛。

血仙身子一軟,從周雲硯的側邊探出頭來,将臻首枕在了他的腿上。擡手拾起周雲硯的發梢,慢慢的給他通頭發。

周雲硯一個大男人,一頭長發從來都是不羁放縱愛自由,洗完了随風而幹,随便用束發帶一綁,整齊就好,哪裏會像血仙一樣,一遍一遍的梳。

“血仙怎麽……總喜歡給我梳頭?”

點點陽光灑進房中,血仙輕聲道:“這是會陪着你最久的東西。”

周雲硯沒聽懂,道:“什麽意思?”

血仙:“幾十年後,等你的□□老去了,我就給你刻許多木頭身子,把你的這頭長發裝在那木頭人身上,便有你的味道了。畢竟是給你魂魄常駐的木頭人,我自然要認真做盤算。”

周雲硯先是一愣,問道:“我死後,也可以陪着血仙?”

血仙擡頭盯着他道:“這是自然,你要陪我長長久久,千年萬載。”

幾十年的光陰太短暫,況且周雲硯還是個刻板性子,這個不行,那個不讓的,浪費了多少光陰?幾十年夠做什麽的。

周雲硯确實想過,若某天他老去了,血仙要怎麽辦?

他自是不舍得血仙一只樹精孤零零的坐在枝頭空候的。

血仙接着說:“但是你們人的話,到了一定年歲頭發就會變白。在變白前,我就把你這一頭黑發剃掉,然後,等你留了一頭白發時,我再把你的白發也剃掉,你就可以兩個輪流換着用了,若是兩個不夠,就多剃幾次,多做幾頂。”

周雲硯:“……”

什麽意思?要給他剃成禿子?

周雲硯:“……頭發都剃掉?這是不成的。”

先不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就說頂着光頭出去……成何體統?

血仙慢悠悠的道:“活着的時候,剃掉了你頭發還能長,若是不做假發的話,雲硯就要做千萬年的禿子了,或者,你喜歡樹枝的話,我可以給你接滿頭枝條。”

周雲硯:……

那也是不成的,光是想象自己頂着一頭盆栽,周雲硯腦袋又開始痛了。

“此事先讓我考慮考慮。”周雲硯不禁在心中盤算,假使五十歲頭發開始有青絲,六載光陰能長一頭長發的話,他最多能做五頂假發,還是從現在開始……

血仙身後的枝條在被褥上輕輕拍打,就像貓兒心情愉悅時來回拍打的尾巴。

屋外的風逐漸大了起來,周雲硯進屋前就在紙窗外加了木板。這是家家戶戶都知道的防沙常識,如若不然,那黃風會吹破窗戶紙,直接灌入屋中。

新種的樹苗在沙風暴中左搖右擺,每當飓風要将它纖細的枝幹吹斷時,地荷花的接壤根就會從底部纏繞着樹幹盤旋而上,強勢的穩定住樹苗的根基,任憑大風如何肆虐,也沒有一棵樹苗被吹倒。

血仙自然能感受到外面的大風,從木頭板的縫隙中向外看去。

周雲硯随着她的視線向外看,說道:“這裏一年數次沙風暴,這次并不算大。”

他經歷過最大的沙風暴,差點把房蓋給吹飛了。

血仙趴在周雲硯的腿上,雙臂環住他的腰,身後伸出幾結柔軟的枝條,鑽進了他的掌心,在厚厚的繭子上來回打滾。

“往後有我在,就算有沙風暴你也不用怕。”

周雲硯笑着“嗯”了一聲,枝條從他的指縫中鑽出來,又從旁邊的指縫鑽進去,就像給他帶了五個黑黑粗粗的扳指。

血仙:“雲硯若是被吹飛了也無事,我再把你拽回來,就像放風筝那樣。”

周雲硯:……

雙手的五個“扳指”同時收緊,周雲硯才發現自己的五指被并在了一起,動不了了。

血仙像是什麽都不知道一樣,緩緩從他腿上起身,黑黑的眼珠子盯着周雲硯,就像盯着自己的獵物。

眼看着血仙越來越近,周雲硯面熱道:“……血仙,把我手松開。”

血仙:“外面風太大,我聽不見。”

周雲硯:“……我不會躲。”

他一個大男人,當然想跟心上人親香,只要不到最後一步,他沒理由拒絕。雖說每次血仙對他動手動腳他都義正言辭的拒絕。

其實他內心深處還挺活躍……或者說蠢蠢欲動。

血仙像貓餅一樣趴在他身上,臉埋在他的脖頸處嗅了嗅。

側脖頸處是頸動脈,随着血仙的呼吸,周雲硯脖頸癢癢的。

枝條緩緩的從周雲硯的指縫中退了出去,像是為了表達血仙舒适的心情,幾根枝條在她身後左右搖曳,頂端不約而同的綻開了幾朵地荷花。

若是旁人見到墨黑色的樹枝在空中張牙舞爪,定是得吓得驚恐大叫,嚴重點的得直接昏厥。

許是愛屋及烏,周雲硯看血仙身後的枝條竟也覺得很可愛。

周雲硯擡起手,撥開血仙額前的頭發,露出她光潔的額頭,在血仙直溜溜的目光凝視中,周雲硯撫着她的脖頸,想要仰頸去親吻。

血仙哪裏用周雲硯主動,直接就低頭咬了上去。

外面黃沙漫天,屋中人與精怪口舌之争,難分伯仲。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麽能難分伯仲呢,一定得分出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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