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家
老家
這始料不及的真相，讓憋了一肚子火的慕北冥瞬間有些發不出來。
他忍得臉色難，看青筋跳動。
方子程偷偷看他一眼，腦子裏組織了一下語言。
“咳，其實我平時也不怎麽追劇，只是之前聽明華說，他有參演這部劇，在裏面演了一個男王妃，我才想看看的，誰知道……嗯，誰知道一開場就是狗皇帝滅妻的鏡頭……”
慕北冥無語看他。
方子程幹笑：“呵呵，那啥，你今天怎麽又加班到這個時候，醫院很忙嗎？”
“今天是意外。”慕北冥靠着車窗，看着外頭霓虹燈閃的街道，話音裏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疲憊：“環城路那邊發生的車禍，臨時添加進來的，傷者傷得挺重，不過還好，手術還算成功。”
“哦……原來是車禍。”方子程打過放盤：“我今天沒出去跑車，都不知道外頭發生車禍了。”
慕北冥忽地睨他：“今天這麽乖？”
方子程立即拍馬屁：“這不是受了金主爸爸你的照顧嗎？那當然得原地待命随時恭候您的傳召啊。”
“呵，那剛才你還在電話裏說又不是我爸媽，還給我管幼兒園接送的？”
方子程兩眼一翻，堅決不認：“你聽錯了，完全沒有！”
慕北冥失笑，直接給他腦門呼了一巴掌。
方子程不悅：“開車呢，別動手動腳的。”
幾分鐘後，方子程的車停到雲熙府慕北冥家的門口。
慕北冥下車前，忽地又說：“明後兩天你想跑車就去吧，我明後兩天休息，不去上班。”
方子程雙眼唰地一亮：“那……不扣工錢？”
慕北冥挑眉：“車子挂了，維修費你出就行。”
“靠！”方子程再次發動車子，臨走時卻一臉歡喜地給慕北冥敬個禮：“老板放心，就是挂了我，也絕對不會挂了你的車！”
慕北冥聽得皺眉。方子程已經歡喜地一轟油門，直接把車給開走了。
愣在原地的慕北冥看着車子原地，小片刻了才搖頭失笑。
他打着哈欠，轉身進屋。
誰知道。
一進去，他的父母親大人，就坐在家裏的沙發上正看電視。
一個喝着茶，一個吃着薯片。
慕北冥：“……”
就。
很不想搭理這對夫妻。
他果斷轉身直接去了房間。
“方！言！清！”
電視裏突然傳來一聲怒吼，讓慕北冥推開房間的手頓住了。
他扭頭看向電視機。
裏面，一個穿着古代粗布衣衫的少年，被人逼到斷崖邊上，圍着他的人卻舉着火把，一個個的神情全是冷漠。
裏面，有個上了年紀的老者大步出來，眼睛裏毫無半點感情。
“方言清！你想清楚！今晚上你跳下去死了是一了百了！但你娘你就不管了嗎？”
慕北冥的手瞬間緊了。
老者步步緊逼：“能夠嫁給晉王，是你的福氣，你這般不知好歹就別怪我們開祠堂，将你跟你娘從方家除名，到時候她即便死了也進不了方家的祖墳，只能做個孤魂野鬼你想清楚了！”
這是……
慕北冥的呼吸瞬間也跟着緊了。
他盯着電視機。
裏面被衆人逼到絕路的少年紅了眼眶，好一會才握緊了手啞聲開口。
“我可以嫁到晉王府去，但我有個條件。”
慕北冥瞳孔忽地一縮。
“我要帶着我娘一起走！”
……
方子程以前是跑出租車的小司機，人開朗陽光又俠義心腸。
遇上慕北冥後，被慕北冥包了（不是~）車，他就退了出租公司的車，接了慕北冥的私車來開。
難得遇上慕北冥休息給他放假，還允許他光明正大的開小車賺私房錢，方子程鉚足了勁，準備去好好跑兩天的私房錢。
但很不巧。
第二天一大清早，他就接到了他媽媽關文霞的電話。
方子程瞬間懵逼。
“媽？你說什麽？讓我今天回老家？幹嘛？”
“還能幹嘛，當然是回來立碑祭祖啦。”關文霞直接在電話裏罵：“你是不是忘記清明快到了，再不來祭拜祭拜，老祖宗都快忘記你這個不肖子孫了。”
方子程無語：“關女士，能不能勞煩你翻翻日歷，再看看清明到底是哪天？”
“早看過了，但你們現在的這些年輕人，哪個不是天天上班，想把你們湊一塊簡直太難了，再說了族裏明天要給太奶奶立碑，日期是早就定下的改不了，所以了，大爺爺他們決定，就這個周六，就今天，把你們全都叫回來，一起去祭拜祭拜老祖宗，順便讓老祖宗保佑你們升官發財娶老婆。”
方子程：“……”
升官發財可以，娶老婆就算了。
他自己都是想被人娶的那個。
他娶老婆？
可別禍害人家小姑娘了。
“可是我這邊……”
“行了，別哔哔了，給你兩個選擇，今天自己乖乖回來，明天我帶着四十米的藤條去找你。”
方子程：“……”
生無可戀了。
“……不用了，母親大人，今天下午十二點之前我一定到。”
“十二點？你回來了去拜鬼嗎？”
方子程：“…………”
老祖宗們就不是鬼嗎？
好吧，他們現在是家神。
“九點之前，我要是見不到你，你自己掂量掂量是你跑的快還是我的藤條快！”
吧唧！
母親大人挂了電話。
方子程：“……………………”
靠！！！
……
方子程老家不在雲京城。
而是在雲京城外頭的一個山旮旯角裏。
村子簡單，也叫方家村，人口很多。
随便一個小年輕走出來，都有可能是方子程的姑奶奶，小姑奶奶，或者是太姑奶奶。
方家村裏女人的地位很高，只要他們數到三，再牛逼的男人都得跪下認錯。
迫于母上大人的藤條威力，方子程趕在九點前回到了方家村。
方子程家在村子靠中間的位置，是一棟五層的小樓房。
這小樓房是方子程跟家裏的兄弟姐妹一人一層，底下的第一層則是屬于他爸媽的。
坦白說，方子程并不喜歡回來，哪怕他爸媽早早的就在這裏把房子給修好了，他也不想回來。
嗯。
主要是，他跟家裏的哥哥姐姐都不對付。
為啥？
試問有幾個學渣，能跟學霸處得來的？
方子程就因為以前學習成績不好，幾乎成了家裏的反面教材，哥哥姐姐們看他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這不，車子剛一開進家門口的院壩，方子程就看見了他哥哥姐姐們陪着爺爺奶奶在院壩裏，跟村裏的老人們聊得正歡。
真的。
煩死了。
幸好他是只有清明跟過年的時候才回來，不然他該抑郁了。
“爺爺奶奶，我回來了。”下了車，方子程揚起笑臉跟兩位老人打招呼。
至于旁邊的幾個哥哥姐姐，方子程自動無視。
“哎呀小程回來了啊，快過來，讓我好好看看。”大老遠的，方奶奶就看到了方子程，老人家咧嘴一笑，幾乎看不見牙。
但是等方子程走近之後，方奶奶就懵怔了。
“你是子程？怎麽感覺不像呢？”
方子程好笑：“哪裏不像了？你摸摸看。”
方子程乖乖湊上前，拉過方奶奶手，摸着自己的臉。方奶奶認真打量，好一會後才像是認出他來了。
“不錯不錯确實是我家小橙子，呀，都長這麽大了啊。”
方子程聽得失笑，連一邊的爺爺有些無奈，不過一臉笑呵呵的樣子，仿佛是撿到了金子一樣。
方子程的奶奶八十多歲的高齡，眼神兒不好，還有點老年癡呆又健忘，可再健忘，她也總是很容易就能想起自己的小孫子。
現在摸着小孫子的臉，方奶奶忽地有些心疼：“瘦了，怎麽瘦了這麽多？是不是在外頭受罪了啊？”
“嗨，沒瘦，我這是長結實了，外表看不出來，實際身上都是腱子肉，不信你再摸摸。”方子程哄着奶奶，還把奶奶的手往自己手臂上按。
旁邊幾位老阿伯看着，忍不住都跟着笑了起來。
相比之下，另外幾個年輕人的神色就顯得複雜了一些。
那是方子程的兩個哥哥跟他的三姐。
方子程大哥方一鳴三十多歲，結婚很早，是個正經幹部，兒子今年小生初正是皮癢欠抽的時候。二哥方書情是一家珠寶店的主管，女兒叫方楚楚今年七歲，也是學霸，眼瞅着方子程進來，方楚楚就在她祖奶奶身邊賣乖，看着方子程的時候嗤笑一聲，眼睛都給翻到了天上。
方子程當沒看見，反正這小丫頭打小就不喜歡自己。
至于他三姐方如蘭更不用說，從來就沒看得起過方子程。
為啥？
方子程是個學渣。
還是一個跑出租車的。
手裏沒錢沒房沒存款，讓她這個當姐姐的說出去都感覺丢人。
當然，方子程跟顧少藍聯手買房的事，也沒跟家裏人說。
二哥方書青跟老阿伯說話，偶爾看向方子程的時候，只朝方子程點了下頭，那神色……嗯，有點高傲。
他三姐嘛……倒是笑眯眯的，但一開口就有點紮心。
“還以為你之前把出租車退了，又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今年清明就不打算回來，沒想到倒是來得挺快，還換了個新車。”三姐一拉椅子，翹腿坐下：“怎麽樣？是不是又找到了什麽好發展，也給我說說呗。”
“我……”
“不過你也真是了，當初大哥好不容易給你塞了交警支隊，雖然只是個輔警，但到底也是正經工作，你吃點苦熬幾年不就轉正了嗎？你看大哥現在都是局長了，就你……還一事無成……”
方子程挑明，轉身直接一屁股在那板凳上坐下。
“不好意思，我爛泥一個，扶不上牆，讓你失望了。”
三姐表情一凝。
方子程就翹着腿，坐在那裏的樣子頗有幾分無賴的意思。
“個人有個人的活法，要是人人都是學霸都是大佬，這天下早他媽亂套了，就問一句，地誰去種，玉米誰去掰，城市清潔誰去維護，電線斷了誰去維修啊，沒有我們這些學渣在各個行業發光發熱，這世界早都成一坨煤渣了。”
“你……”
“靠你們學霸高幹人士？還是靠那些什麽白領研究人員？你們放得下身段來做這些事嗎？搞笑。”
怼起自己的親姐姐，方子程一點都不嘴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