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合
不合
院壩裏，氛圍有些輕微的微妙，但相比起來老人夥們似乎更喜歡方子程這種說法。
個人都有個人的活法。
不是學習不好，就真的一無是處了。
對此，方子程勾唇一笑，眸光睨過三姐的樣子完全不怕的。
連方爺爺在旁邊也跟着點頭：“确實，學習成績不好，總歸又不是只有一條出路。”
方子程笑得更歡。
方如蘭氣得臉頰發紅，拿了桌上的茶杯，就朝着方子程那邊一潑！
啪嗒。
一整杯茶，險些潑在方子程的身上。
“三妹！！”方書情怔了一下。
方子程倒是還不意外，他躲得快，身上沒被潑到。
方爺爺不樂意了。
“三妹！你這是做什麽！”
方如蘭氣紅了眼角：“爺爺，你自己聽他剛說的是什麽話！”
方子程聳肩以對，毫不在意。
方爺爺皺眉：“行了，都少說兩句！子程剛一回來你就陰陽怪氣，真以為我沒聽出來？”
“可我說的本來就是實話，咱們家裏就他……！”
“夠了！再閉不上嘴就滾回屋去！”輕斥着，方爺爺瞪方子程：“你也是，沒大沒小成什麽樣子！”
方子程乖乖點頭，接受爺爺的批評。
搖搖頭，方爺爺覺得無奈，又擔心這兩人一會再掐起來，會吓着老伴兒，就幹脆起身借口扶着方奶奶回了屋裏。
其他老人一間他們離開，也跟着相繼起身，說要回去準備準備。
不一會着院壩裏，只剩下了他們兄弟妹幾個。
氛圍更加怪異。
突然，方如蘭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方。
“要規矩沒有規矩！要能力沒有能力一家子的大學畢業生，就你一個學渣連高考都夠不上！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我們家的！可別是以前在醫院給抱錯的吧！”
方子程表情一冷……
“呸！雜碎一個！”
最後這句，方如蘭聲音不大，離得遠得幾個兩個哥哥沒有聽見，方子程聽見了，要是換了別人，方子程的手早都上去了，可他現在不能動手。
不管怎麽說，方如蘭現在還擔着他一聲“姐”怼兩句可以，上手有理也成了沒理。
“我覺得你說的挺有道理，我也挺懷疑的，不過我懷疑的是這一家子人裏，怎麽就你事最多呢？”方子程睨着他，神态有些懶洋洋的：“沒有公主命，一身都是公主病，啧，你這到底是家裏養出來的，還是天生骨子裏裏就帶來的毛病？”
“方子程！！！”
方子程就懶洋洋的睨她，挑眉。
“你聲音再大，也掩蓋不了你一身公主病的事實。”
方如蘭臉色有些難看：“方子程！我是你三姐！你說話再不給我客氣一點小心我！”
“怎麽樣？打我？還是讓爸媽打我？”方子程咧嘴假笑：“小時候這招還行，現在可不靈了，對了，看你這麽生氣，需要我請你公主請消氣麽？或者我給你跪下請罪？但你不怕折壽我還怕被抽呢！”
“行了，都少說兩句越說越沒有分寸！”大哥方一鳴看這兩人越來越離譜，沒忍住呵斥他們。
方子程瞥他一眼，冷哼一聲才不說話。方如蘭還想辯解，結果被自己大哥一瞪，又咽了回去。
“啊，小橙子回來了啊。”
堂屋裏，突然出來個穿着圍裙的女人。
準備離開院壩的方子程扭頭一看，瞬間端正站姿，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大嫂也回來了啊，好久不見，大嫂變得越來越好看了。”
大嫂好笑：“油嘴滑舌的，沒個正形，哎這時候回來還沒吃飯吧？我剛在廚房給你做了你喜歡的紅燒肉，快去吃點，一會還有你們忙的。”
“好咧！還是大嫂疼我。”
方子程起身準備進屋。
方如蘭哼笑一聲：“大嫂對子程還真是……啧……比誰都上心的。”
“方玉蘭，有把門兒的嗎？”方一鳴忽地開口，他臉色一沉，人看起來就很嚴肅：“再管不住你的嘴胡亂咧咧！信不信我抽你！給我滾房間裏去別在這裏丢人現眼！”
方玉蘭怔了一怔，撇撇嘴到底也沒敢回嘴。
大嫂也沒慣着她，直接回：“子程以前學習成績是不怎麽樣也沒什麽正經工作，但人品好又乖又聽話的還嘴甜，我就疼着他了。”
言罷，直接轉身進了堂屋。
方玉蘭臉色微變，可一看大哥方一鳴依舊瞪着自己，頓時又不敢說話，只氣呼呼的狠狠跺腳轉身回屋。
方子程這個三姐方玉蘭，只比方子程大兩歲，因為是家裏唯一的女孩，又自小被父母過于嬌慣，就顯得有些驕縱傲氣，總覺得家裏人誰都不如她。
小時候更是連大哥方一鳴都不放在眼裏，更別說從小就是學渣，又喜歡跟她叛逆的方子程了。
九點過點，村裏的其他人們是陸陸續續地來了，顯然都是被臨時喊回來的。
不過這些人一個個的穿着得體，或者戴着眼鏡，斯斯文文的打扮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樣子，還有好些人都是自己開了車一路的回來。
整個景象熱鬧得很。
小廚房裏，方子程端着碗站在窗戶邊看着外頭的景象。
一瞅見之才對他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三姐，從樓上下來後，對着那些人就川劇變臉似的笑得陽光明媚，見着誰都熱情得不行。
“啧，佩服。”方子程由衷贊嘆。
大嫂拿着一小碗生菜跟黴豆腐進來，臉上都是笑意：“小程，這是我的家鄉菜，我記得你喜歡這個給你，另外我還給帶了幾瓶，你回去的時候記得帶上。”
方子程轉身看他：“肯定得帶，還是大嫂惦記我啊。”
大嫂好笑：“你大哥也記着你呢，就是他那個人不好意思說而已，出門的時候我差點忘了，還是他提醒我的。”
一聽這話，方子程就不搭腔了。
大嫂搖搖頭：“你大哥那性子，你也知道，用你們的話說那就是悶騷，不給逼急了他能憋死他自己，我都着急，你啊，就別跟他計較了。”
方子程只随意的點點頭，就着那黴豆腐跟生菜，又囫囵的扒拉了好幾口吃的。
大嫂也沒再說些什麽，拍拍他的肩膀就出去了。
門口，大哥方一鳴假裝端着茶喝，又假裝無意間看見了大嫂，就順便問話。
“那臭小子怎麽樣？”
大嫂暗暗挑眉。
方一鳴不自在的又喝一口茶：“我在京城那邊有個認識的朋友，人是在商場做主管的，你跟那臭小子說，他要是願意，回去後可以立即跟着上班。”
大嫂憋着笑：“那他是去做什麽？跟着主管做小管事嗎？”
方一鳴皺眉：“先做兩個月實習，等他上手了，再給他升成班長，也不用他做什麽，就沒事的時候巡視一下商場制度，給店鋪員工開個會什麽的。”
“行，我知道了。”大嫂點頭。
方一鳴這才松懈了幾分神色，放下茶杯走了。
廚房裏，方子程聽到了門口的聲音，他表情有些複雜，端着碗，突然就有些難以下咽了。
方子程記得。
幾年前他辭去交警支隊輔警的工作時，他大哥比他老爸都還氣得厲害，直接掄起藤條追了他兩條街。
說的話把方子程給貶得一無是處。
也是那個時候，方子程跟他的關系，就變得更加惡化了。
兄弟兩人都只維持着明面上的面子，私底下已經不接觸了。
現在……
暗暗吸一口氣，方子程放下碗筷，轉身從一邊的小門走出去了。
大嫂應了方一明的話，再進來時，已經找不到他了，瞬間就猜到剛才她跟丈夫在門口的話是被方子程聽見了。
但這小子，明顯是個倔驢。
……
華國清明，是從古至今流傳下來的傳統節日。
也只有這樣的節日，老一輩兒的，才能将外頭上班長，時間不會的兒孫給盼回家來。
雖然清明還有兩天的時間，但現在的年輕人，真要等清明回來根本就不可能。
光是一個調休就能讓他們折騰半天。
好不容易放假了吧，得，正兒八經的清明那天一個個又全都忙着回去。
所以村裏的老人一不做二不休，選在周五的這天把人都給叫回來。
反正今天，他們村裏也要給太奶奶的墳立碑，
一切事情辦完，周日回去正好。
這種聚會對于老人來說，是合家團聚，但對于他們年輕一輩的來說，卻是攀比彰顯個人能力的時候。
方子程攀比不了，也不想攀比。
可就這樣了他想躲，也躲不掉。
他被方家的幾個堂哥給攔在門口。
這幾人不是問着他的工作情況，就是問他的個人問題。
離譜的還有人問他，有沒有打算回老家來繼承他爸媽的土地。
對此，方子程都想呵呵他們一臉。
只是他還沒有表态，幾人的身後突然就有人聲傳來。
“讓他回來種地？他能分得清秧苗和雜草嗎？”
“那倒是。”四堂哥突然笑了：“以前種地他就不愛幫忙，就算去了也都是搗亂，真要回來估計得糟蹋了土地，還是算了。”
“哎，也別這麽說啊，誰不是從小的時候一點一點慢慢學的？給他一些時間他能學會的。”
“那打個賭怎麽樣？一個月，他學不會你給我五百，要不然就是我給你五百。”
“賭就賭誰怕誰……”
這兩人當着方子程的面，堂而皇之地開了堵。
仿佛在他們眼中，方子程就是那種一事無成一無是處的人。
方子程連虛僞的客套都不想裝了。
他直接往門邊一靠，懶洋洋的睨着這幾人。
“方子宜，方子松，你們兩兄弟當着我的面就這麽公然打賭，是覺得這窩囊氣我受定了嗎？”
“哎，看你說的什麽話，大家兄弟一場，開開玩笑啊。”方子宜毫不在意的笑笑。
方子松葉渾不在意：“多大點事，怎麽還生氣了，開不起玩笑。”
“你看我像是想跟你們開玩笑的樣子嗎？”方子程冷了臉色：“拿我來打賭？你們怎麽就知道我離開交警隊後沒有正經工作？開我的玩笑，很好笑嗎？那要不要我也跟你開個玩笑？”
方子宜怔了一下，不樂意的揮揮手：“切，開不起玩笑就不開了。”
“那我也開個玩笑，我就打賭你一定不知道，京城黃浦路的歡唱KTV裏有個頭牌，叫周妍……”
“你住口！”方子松突然變臉。
方子程聳肩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開個玩笑而已，怎麽還變臉了啊。”
“你！”方子松牙根兒緊咬，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架勢。
其他幾人見此都是滿臉懵逼，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
不過KTV嘛。
這東西說好聽了就是歌唱歌喝酒的地方。
說難聽了就是個交易場所。
只要錢夠，什麽樣的交易都行。
幾個年輕人突然發出的動靜不小，一下就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眼瞅着有長輩狐疑地朝他們幾個看過來，另一個堂哥悄悄拉了方子松一把。
反觀方子程依舊笑眯眯的，他還拍拍方子松的肩膀。方子松氣的反手一巴掌拍去，結果方子程反應極快，幾乎是同時就抓住了方子松的手。
方子松明顯一怔，眼底隐約露出幾分怯意。
方子程一臉笑眯眯的，抓着人的手卻暗中用了勁。
他低聲地在方子松的跟前說：“你也知道我離開交警隊後就去跑出租車了，雲京城裏大大小小的地方，哪處我沒去過？要偶遇個什麽人真的簡直不要太奇怪了。”
“你……！”
“我脾氣不好，你少惹我。”方子程依舊笑眯眯的：“不然我不介意跟你玩把大的，到時候就看誰輸不起了。”
方子松被這話徹底定住，白了臉色沒有回應。
其他幾人雖然也聽到方子程的話，卻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一個個面面相觑。方子程也懶得多說，直接推了方子松一把，大步朝外頭跨了出去！
方子程知道他們幾個這麽針對自己是什麽心态。
無非是因為他沒有考上大學，沒有體面工作，還是家裏扶不上牆的爛泥，用來襯托他們幾個的品學兼優簡直就不要太合适了。
操！
什麽玩意！
垃圾一群！
方子程嫌棄得很，可很快他人又差點萎了。
他直接被他媽，關文霞女士給趁機抓過去——相親。
方子程：“？？？”
有沒有搞錯？
方子程瞪着他媽。
關文霞五十來歲，身體微微發福，笑起來的慈眉善目，瞪人的時候就怒目金剛。
她直接一巴掌拍方子程頭上。
“看什麽看？就是讓你過來相個親，有問題嗎？”
方子程差點爆炸：“媽，這是清明節快到了不是愚人節快到了，哪有人清明節的前幾天來相親的，你就不怕遇上聶小倩嗎？”
關文霞直接給他捅刀：“你想遇上聶小倩，那也得你是寧采臣才行，但你是嗎？你配嗎？”
“我……”
“都二十五六的老男人了，還不談女朋友不結婚，左鄰右舍問起來我都不好意思，巧了，你下坪村的周阿姨家的小女兒回來了，她也是單身，人還長得标志，我覺得配你最好！”
方子程：“……呵。”
啪！
關文霞直接又給他呼一巴掌！
“兔崽子你這什麽态度！”關文霞怒：“你給我好好的去跟人家姑娘處處，要是得罪了人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而後。
他完全沒有拒絕的權利，就被他老媽給扔到了院壩上的田坎邊。
那裏的柳樹下，有個姑娘正跟着村裏的老人們說話。
方子程歪頭一看，正要上前……
嗚嗚嗚嗚……
手機傳來的震動。
來電顯示。
金主爸爸——慕北冥。
方子程想也不想直接接了。
“在哪？來接我一下。”
“不是說給我放假的嗎？怎麽又突然要去接你了？”方子程瞬間瞪眼。
慕北冥也有些歉意，聲音不自覺的溫柔了一些：“臨時狀況，你來接我，回頭給你把假期補上。”
“來不了。”方子程嘆氣：“臨時被我媽抓回了老家，正被逼着相親呢。”
慕北冥：“……”
方子程又嘆一聲：“我争取明天回來，今天你先找別人接你吧，但說啦，不許扣工資！是你自己昨天說的給我放假。”
“在哪？”
“啊？”
“你老家。”
“哦……渭西谷，方家村。”
嘟嘟嘟嘟……
金主爸爸挂了電話。
方子程：“……”
人都懵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