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一帥的我大哥蘇珏決鬥,原因是徐家大小姐要嫁給我大哥可他就是不願意娶,僵持了一年之後徐南炸了。

我一點都沒覺得有人能欺負到我大哥頭上來,這件事我跟蘇忱努力了十幾年也沒有得逞,更何況是徐南。

我跟蘇忱商量着開了個賭局,為了引導大衆都壓徐南勝,我跟蘇忱沒少花心思。我們放出的最具震撼效果的消息就是:蘇南這一戰,江湖上最能打顏值最高的玉城城主的兒子玉樓暄會暗中幫助徐南。

那自然就有人問了啊,你們是怎麽知道的呢?蘇忱那個沒腦子的居然摟着我的肩說:看到沒,這是我妹妹玉樓暄的未婚妻!

我跟蘇忱都沒有想到,這時候玉樓暄還真就出現了,他對着我笑得如沐春風,招手道:“娘子,你是否迫不及待地想要嫁給我?”

去你的迫不及待,蘇忱一臉賊笑地把我推了出去,沒走幾步就聽到蘇忱吆喝着:買定離手,買定離手!

從那天開始,玉樓暄成了我的噩夢,時不時跟我鬧個緋聞上個頭條,我的曝光率直線上升。

他還常常含情脈脈地看着我,跟我說些我聽不懂的話,總結一下就是:蘇祈你現在不記得我是因為你有病,其實你愛我愛得死去活來。

我去你的死去活來,你才有病呢,要不是你,我的婚期會提前嗎秦家老二會逃婚嗎!

想到這裏我真後悔只給他下了迷藥,我應該給他下很多很多迷藥。

“蘇蘇”玉樓暄還是笑眯眯地,“你在等我醒來嗎?”

我偏過頭不去看他,從懷裏拿出一顆藥丢給他,“我娘親的迷藥有後遺症,以防萬一你吃了這藥吧。”

玉樓暄拿起藥看了半天,往身後一丢笑着說:“蘇蘇,你要對我負責!”

玉樓暄也瘋了,不對,他本來就是個瘋子。

我轉身随便找了個方向就走,玉樓暄這陰魂不散的卻跟了上來,邊走邊念叨:“蘇蘇你把我的馬毒暈了我只能跟着你了,我的馬認識路可我不認識路啊。”

我停下步子,看了看天問他:“玉樓暄,你就是想跟我過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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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樓暄搖頭,“我其實是想跟你過日子。”

我放棄跟他交流,別說是我就是自來熟如蘇忱也覺得玉樓暄沒安好心,我從不記得我什麽時候認識過他,要不是因為他是玉城城主的寶貝兒子我早對他下追魂散了。可玉樓暄居然還是這樣,一直堅持不懈地挑戰我的耐心。

我到一家茶鋪要了一碗涼茶解渴。

玉樓暄在我身旁坐下,繼續含情脈脈地看着我,我忍無可忍:“玉樓暄你要這樣到什麽時候?”

他低頭想了一會,神情難得認真:“即使你真嫁了別人,我也擔心你丈夫是否能護你周全。”

我有些頭疼,我不像蘇忱臉皮厚,哪怕全京城的女子排着隊要嫁給他,他也覺得理所當然。可我即便只有一個玉樓暄,已經覺得很不安。

我有些悶悶地不再想說話,放下銅板就起身走了,玉樓暄還是不遠不近地跟着我。

走到天黑才遇到一間客棧,我要了一間上房,不知道玉樓暄住在哪裏,我寧可不知道。

我花了點時間想了想我該去哪裏,想了又想還是決定去絕世門。

我立刻退了房出發,總是隐隐覺得與玉樓暄一起不大好。

03

我買了一匹馬連夜趕路,到絕世門的時候天已經全亮,我已經累得辨不清方向,趴在馬背上。

四師兄剛好下山買了酒回來,發現我在馬背上,他興沖沖道:“師妹來來來,喝酒喝酒!”

可我哪裏還有力氣喝酒,好在四師兄順手把我跟馬一起牽進了絕世門。

如果回首往昔,我最快樂的日子必定是我在絕世門的日子,我外公作為武林高手常年閉關,因此我在絕世門常常有說一不二的勇氣和底氣。

絕世門最出名的兩位弟子其一是武功才學習得最好,外公的得力助手大師兄宋塵,其二是四師兄楚雲玖。

我這四師兄是我見過最不會喝又最愛喝的,其實這也不能怪他,楚雲玖本身就是一個矛盾體,他是外公的弟子中最聰明的是卻是武功最弱的,他是最會用毒的卻也是最喜歡救人的……

這日我正曬着太陽,四師兄在一邊嗑瓜子,他說:“師妹你來得正巧,近日武當派與衡山派聯手辦了一個武林大會,師兄帶你去見識見識。”

我真沒白疼楚雲玖,武林大會這樣的熱鬧,我早就想湊一湊了。

幾日後,我跟着以大師兄為首的七位師兄一同赴武當參加武林大會,外公他老人家又閉關去了。

大會安排我們住在武當山腳下的龍門客棧,沒有龍門客棧的武林才不是真正的武林。

客棧前迎面而來的紫衣男子讓我頓時停下了腳步,我拉起大師兄的袖子指着前方道:“就是他,逃婚的就是他!”

秦家老二也許是沒料到我會在這裏,也許是沒料到我的舉動,他愣了。

四師兄才不管他有沒有愣住,直接拔出劍就要朝他砍上去,我死死抓住大師兄不讓他攔住楚雲玖。

可楚雲玖還是被二師兄和五師兄攔下了,沒能給秦家老二一個教訓我實在覺得遺憾。

大師兄上前一步,甚有微笑地點頭微笑,道:“不想竟在此處遇到秦兄,師弟不懂事這比武還沒開始就想要跟秦兄讨教一二了。”

秦家老二面不改色,禮節性地笑笑,“小事一樁,大師兄不必在意。”

他這戲做得可真足,秦家老二看着人模人樣的實際上他可壞了,而且每天都冷着一張臉完全看不到世間的美好。

吃完飯我還在因秦家老二生悶氣,他不是在逃婚嗎,誰逃婚這麽不專業還出現在這種人多的場合,他難道不應該找個人少的小村莊悄悄躲起來?

我決定去找秦家老二談一談。

在小二那裏問了房號我就直接過去踹門,“秦钰你給我出來!”

不想我沒見到秦家老二,倒是見到了面色不善的玉樓暄。

我因前幾天沒跟他打招呼就回了絕世門,還有些心虛,于是我立刻道:“不好意思,我想我敲錯門了。”

我又替他關上門,轉身敲了另一扇門。

秦家老二開門倒是不慢,只是還是冷着一張臉,我很不爽。

他見是我也不驚訝,只是說:“進來吧。”

他的房間雖然并不非常大,布置得卻很雅致。只是如今不是欣賞他房間的時候,我是來興師問罪的。

我拍了一下桌子,斜眼看着他道:“你就不想解釋些什麽?”

我不是沒想過他是真的有必須要那麽做的原因,總好過我承認秦钰他是真的看不上我。

房間裏的氣氛頓時冷了下來,直到秦钰開口:“對不起,我以為那是為你好……”

秦家老二剛才說,他逃婚是為我好?

他真是沒救了,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沒見過他那麽欺負人的。

我知道他逃婚的時候沒哭,在街上被人指指點點的時候也沒有哭,可現在居然哭了……

秦钰真是個混蛋。

04

我剛開始哭的時候真的不知道我會止不住,我真的不想的……

可我想起秦钰,我就控制不住。

我一直都記得我第一次見到秦钰是十五歲那年,那時我與他已經有婚約,可他對我說的的第一句話便是:我不會娶你的,你不要妄想。

我擡眼去看他,他的相貌生得可真好,他的聲音可真好聽……

後來我才知道他有心愛之人,十公主,岚如。

我定是受了他的蠱惑,盡管他每每看到我都冷着一張臉,可我還是想幫他。

我讓蘇忱替我搜羅了許多話本子,講的盡是才子佳人的故事,我一一講給他聽,一心想着他終有一日可以和他的佳人守得雲開。

直到一日,先皇一道聖旨将十公主岚如嫁給鄰國的皇子……

十公主出嫁的那天是個極好的日子,那天夜裏他抱着我哭,我從未見過那樣的絕望。

可自那以後,他再未主動提起過岚如,即便有人提起,也好似他只知十公主不知岚如。

我跟蘇忱說起這些時,他曾說:“蘇祈你算了吧,你永遠鬥不過秦钰的。”

我的确是鬥不過他。他明明可以跟我解除婚約但是他沒有,他也可以不同意提前婚期可他也沒有。

他什麽都沒有做,最後卻逃婚了……

四師兄在門外敲門,說:“蘇祈你開門啊,我們一起去放河燈啊。”

我拎起枕頭朝着門砸了上去,四師兄很識相地走了,我默默地把枕頭撿了回來,我的命怎麽這麽苦。

命苦的我自小有個毛病,一旦哭得狠了就會覺得非常非常冷,蓋三床被子也暖不了。

可我最怕冷。

我拿出一瓶迷藥,打算哭着把自己迷暈,我還沒把藥拿出來,手中的藥瓶就被人奪走了。

玉樓暄果然喜歡跟我過不去。

我哭哭啼啼手舞足蹈地朝他撲了上去,沒搶回迷藥倒是被他打暈了,好在這結果也是一樣的。

暈倒了大概不會再冷……

我醒過來的時候身體在發抖,玉樓暄抱着我,口中斷斷續續說着:“蘇蘇不要怕,你不會有事的,我不能讓你有事……”

我掙紮着坐起來,恍恍惚惚地看着他,幹着嗓子道:“放開我。”

他動作僵硬地放開手,愣愣地看着我,我解釋:“我只是有點冷,想上床裹着被子睡。”

至于他打暈我的事,就暫時不跟他計較了。

好在第二日醒來時,只是臉上有些浮腫,臉色有些蒼白,眼圈有些紅……這樣而已。

我下樓跟師兄們一起吃早飯的時候,四師兄問我:“小師妹你把自己煮了?”

我:“……”

我低頭吃完早飯,私下委婉地告訴大師兄,我身體不适不能跟他門一起上山看比試了。

我還沒有委婉完,四師兄沖過來宣布:“師妹我今天第一場跟秦钰打,你就等着師兄替你報仇吧……”

大師兄打斷他:“師妹今日不跟我們上山了。”

四師兄立刻記得跳起來:“別呀師妹,打敗秦钰那絕對是我習武之路上的裏程碑,你不想看秦钰被打?”

我想。

06

我雖然時常在絕世門瞎混,但我貨真價實是一個相府千金,我的體力真的沒有楚雲玖想象地那麽好。

爬上山後,我就迷迷糊糊地跟着大師兄找到座位,坐下後就開始睡覺。

直到四師兄迎戰秦钰,我才勉強打起精神。

這一回武林大賽實行淘汰擂臺賽,只要你能在試場上打敗三個對手,那麽恭喜你,你晉級了。

雖說是以聯絡感情為主要目的的武術交流,可武林之中到底是面子大過天,更何況按照舊例還有大會的彩頭,千金難求的九瓣紅蓮在等着,因此各門派都在暗中較勁。

我這麽說是因為四師兄實在太丢臉了,開打之前他跟秦钰嘴炮了半天,開始動手之後人家秦钰,一伸腿就把他踹飛了……

我深刻地感受到,秦钰那麽不給他面子,是因為楚雲玖實在太煩了。

我微微皺了皺眉,雖說九瓣紅蓮對咱們絕世門來說不過錦上添花,四師兄也不是咱們的武力值擔當,但這真的太丢外公他老人家的臉了。

四師兄灰溜溜地回來,小心翼翼道:“師妹,秦钰他欺負我!”

我點點頭,“沒事,他也常欺負我,你習慣就好。”

秦钰完勝楚雲玖這件事只不過是一個小插曲,這日初試結束接近尾聲時,消匿近十年的蝕心大盜出現了。

這可吓壞了我,采花大道未必是采花的,可這蝕心大盜真是個偷心賊。

蝕心大盜一出現各大門派都像排練過一樣一齊向他發難,即便他是令人聞風喪膽的蝕心大盜那也是雙拳難敵四手,最終敗下陣來。

我因避得不遠,所以很清晰地看到了蝕心大盜眼中的絕望。

蝕心大盜原先并不叫蝕心大盜,他叫喬羽書,曾經是武當弟子。

十多年前他與一官家女子成親,原本倒也相安,只是他妻子不幸中了毒。這毒來得奇怪,解毒之法也是奇怪,需要九位陰時陰刻出生的年輕女子的心頭血和九瓣蓮花為藥引。

正是那時喬羽書救妻心切才犯下大錯,成為武林公敵。

我拉起身邊的秦钰,問他:“這是一個陷阱,是不是?”

以九瓣紅蓮為引,一個為喬書羽而設的陷阱,要的是他的性命。

秦钰點頭,蒙住我的臉輕聲道:“怪只怪他不該取梁妃的性命。”

梁妃,她是岚如公主的生母。

喬羽書被制服後,秦钰帶人把喬羽書押回了京城。

他還順便把我帶回了京城,因喬羽書一事,我對這武林大會早已經興致缺缺,倒不如跟他回京城。

我想象中我回到京城的景象是這樣的,天非常藍,日頭極好,陽光不偏不倚地灑滿了整個相府。我爹與娘親和兩個哥哥一同在門口迎接我。

可我回到家的景象是這樣的,天非常藍,日頭極好,陽光不偏不倚地灑滿了整個相府。我爹在書房寫折子,我娘和我大嫂在忙着挑布料,我大哥在後院練劍,我二哥剛好在門口遇見我,說:“喲,妹妹回來了?”

我咧開嘴笑了笑,“是啊,我回來……了。”

十天後,我爹告訴我:“下月初二是個好日子,你跟秦公子把婚事辦了吧。”

我驚呆了,我出走前他還勸我嫁給玉樓暄,怎麽這會又成了秦钰?

我爹看出了我的疑惑,他說:“秦公子在你去絕世門的第二日就來府上請罪,還抓住了逃逸十年的蝕心狂魔……”

我打斷爹,“要是他再逃婚,怎麽辦?”

我爹突然陷入了沉思,大約覺得我講得很有道理。

可我爹很快消除了疑慮,第二日秦将軍帶着秦钰來相府重新商議婚期,還帶來了小皇帝的聖旨,宣布我生是他秦家的人,就是死了我的墓碑上也要寫上秦蘇氏三個大字。

我悄悄看了看秦钰,他似乎也很驚訝于秦将軍的高瞻遠矚,不過注意到我的視線時,他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我一定是看錯了,對于秦钰我有太多的問題,比如對他來說我究竟算什麽……

“我不同意!”

我爹立刻捂住我的嘴,“祈兒,這可是聖旨!”

我才不管是不是聖旨,秦钰既然不願意娶我,我不能因為一道聖旨就嫁給他。

07

我被爹關在房裏,蘇忱爬窗來看我,他笑吟吟道:“蘇祈我有兩件事要告訴你,先聽哪一件?”

我有些不耐煩,蘇忱一定是來看我笑話的,“随便!”

蘇忱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開始說書:“你的确是認識過玉樓暄的,那是三年前的事。

娘親懷你的時候練毒時走火入魔以身試毒,所以你生來便身帶奇毒。三年前那個冬天你落水之後毒發,娘親帶你到玉城求醫,正是那一年你遇到了玉樓暄。”

趁着蘇忱喝茶的空當,我問他:“那我怎麽會一點都不記得?”

蘇忱搖頭,“我也不清楚,醫治你的是玉城的神醫華笙,他在你腦中插入了三根銀針,拔出之後你便忘了許多事。”

我啞然,又問他:“第二件事呢?”

蘇忱續道:“第二件事關于秦钰,你那一場婚禮前一天,我便知道他會逃婚。”

我頓時生氣了,“你怎麽不告訴我?”

蘇忱一臉無辜,“我說了你會信嗎?”

不會。我摸了摸鼻子,告訴他:“你繼續說。”

蘇忱一笑,“顧傾城向玉樓暄求婚的那一天,他發現你喜歡的人其實是玉樓暄,不是他。”

荒謬啊荒謬,所以這才是秦钰逃婚的原因,也才是他覺得他逃婚是為我好的原因?

要說顧傾城向玉樓暄求婚,那是京城的另一樁八卦。

葉傾城一直被稱為武林第一美人,雖然她蒙着面紗,但朦胧大約也是另一種美。

一次武林第一美邂逅了武林第一帥的玉樓暄,她就一見鐘情天雷勾地火了。玉樓暄的粉絲一直很多,他也沒有在意多一個葉傾城。

可葉傾城作為武林第一美,自然不是一般女子,自少一般女子不敢上玉城跟玉樓暄求親。

我本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原則也爬上了玉城的城牆,也不知玉樓什麽時候發現我的,我發現所有人都看着我的時候,玉樓暄正摟着我宣布他非我不娶。

要不是葉美人的眼神太尖銳,場面太熱鬧,我真想嗑着瓜子說:“玉樓暄你編,你再接着編。”

正是因為這件事,我與秦钰的婚期提前了,如今看來秦钰逃婚也是為這件事。

玉樓暄真是個禍害。

蘇忱說他最感動的是秦钰說:“若是蘇祈想要逃婚,沒出城門就會被追回來,與其她逃,倒不如我替他逃。”

秦钰的邏輯真是太感動人了。

“這麽說,秦钰不是不願意娶我?”

蘇忱點頭。

既然如此那便好辦多了,我讓蘇忱扛着我從窗口跳了出去,我得去找秦钰。

我到将軍府的時候,秦钰正在跟自己下棋。

我笑吟吟地在他身邊坐下,“秦公子好興致啊,這回不忙着逃婚了?”

秦钰眼中似乎有什麽一閃而過,低頭道:“蘇祈,對不起……”

我去你的對不起,我一把砸了他的棋盤,指着他道:“你以為你我喜歡玉樓暄,你以為我不想嫁給你,你以為你總是為我好,憑什麽都是你以為?”

秦钰一定是被我震住了,他怔怔地看着我,“我以為……”

“你以為你是為我好?你一句為我好把我抛棄在京城你知道我心裏什麽感受?”我說得抑揚頓挫,上氣不接下氣。

秦钰還是怔怔地看着我,他可真蠢。

我沒有理被我怔住的秦钰,華麗地轉身走了……我的意思是我以為我華麗地轉身走了,事實上我轉身出門時蘇忱告訴我,“蘇祈你的臉色可真難看。”

怎麽能不難看,秦钰在誤會我。

那日後我也沒有再見過秦钰,我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也無法知道。

秦钰此人,我何曾懂過。

其實我倒是很佩服玉樓暄,他在相府來去自如就跟自己家似的。

他一雙極疲倦的臉看着我,伸手将我散落的發挑到腦後,笑笑,說:“沒想到你還是要嫁給他,他就那樣好?”

我心中一抽,他的眉眼竟這樣悲傷,“我們三年前就認識,對嗎?”

他收起笑容,幽深的眸底斂滟起萬千的風雪,我從未看到過他那樣緊張,“你想起來了?”

我搖頭,“并沒有。”

他瞬地放開抓着我的手,“是我妄想……”

“樓暄。”

真奇怪,我從不這樣叫他,“讓那些事過去好嗎?”

也許我真的曾待他與尋常不同,至少此時我的心痛是真真切切的,可也許我永遠都想不起來。

可我心裏一直清清楚楚,我對秦家老二,其實從未死心。

07

如果我還能逃出去,我一定會讓我爹換一批相府的守衛,近來相府真是太不安全了。

我早說過,武林第一美葉傾城不是個一般的美人,一般的美人不綁架相府千金。

我被綁着丢在一間廢棄寺廟的角落裏,我很餓,我很絕望。

葉美人扯掉塞在我嘴裏的布條,她問我:“第一次被綁架,很不習慣吧?”

我:“……”

葉美人繼續說,“其實我也不想綁架你的,誰讓玉樓暄看上你了呢。”

我啞然,“可我要嫁給秦钰了啊。”

葉美人搖頭,“秦钰萬一又逃婚了怎麽辦,那玉樓暄不是更非你不娶了?”

葉美人簡直是在淩遲我的自尊,憑什麽秦钰又逃婚?

我問她:“那你綁着我,我不是也不能嫁給秦钰?”

葉美人笑得意味深長,“別擔心,我已經通知秦钰了你在玉狐山了。”

我:“……”

葉美人補充:“我還告訴他只能一個人來否則我就撕票,你乖乖在這等他來找你啊。”

葉美人你知道玉狐山是座荒山,知道玉狐山有多大嗎……

你別走啊!

我在破廟裏靜靜地數着花開花落,我的意思是我默默地數着黑夜和白天。

秦钰你可一定要找到我……

我迷迷糊糊地昏睡過去,想着幾十年後一位進京趕考的書生在這座荒山裏迷了路,然後在這座破廟裏發現了我的白骨……胡子發白的我親哥蘇忱抱着我的一堆白骨說:“妹啊,你的命怎麽就這麽苦呢!”

我吓得渾身一哆嗦。

我敢肯定秦钰終于找到我的時候,我幾乎已經沒有意識了。

可我記憶中還是有他抱着我,口中說着,“對不起,我來晚了,你不要死好不好?”

你才要死呢,我要死了我就是秦蘇氏,我只是餓了……

“蘇祈,是我不好,我知道因為我逃婚你很生氣很難過,等你醒來我們再辦一次婚禮,這一次換你逃婚,好不好?”

我才不逃婚呢……

我再次恢複意識已經在相府,蘇忱在我床邊守着我,我睜眼後他說的第一句話是:“我就說你餓不死,秦钰還不信……”

我:“……”

我跟蘇忱到底什麽仇什麽怨,我這是被綁架不是去郊游,我醒過來他表達喜悅的方式改真是特別。

幾天後我才知道,近日來京城最大的八卦已經變成了,相府千金我和将軍府二公子在婚禮前雙雙逃婚……

據蘇忱說,秦钰在玉狐山找了我整整五天,多虧他不放棄我才撿回一條命。

我問秦钰:“秦公子救我一次,我以身相許如何?”

他自然說好。

尾聲

我終于和秦钰拜完堂的那天,是個有些微雨的日子,那天秦钰說:

“蘇祈,我總是在慶幸那天是我找到了你。”

(完)

☆、第四幕、

姻緣是本難念的經

01

宮裏忽然熱鬧了起來,因為父君突然決定要親自給我說一門親事。

我聽說後立刻去找父君理論,如今少琏正在替他賣命打仗,他怎能在這個時候讓我嫁人。

我素來蠻橫,父君殿前的人不敢攔我,我帶着滿腔怒火以及對父君的不理解,大聲質問:“父君,你要我嫁給誰?”

父君立刻下來捂住我的嘴,斥責道:“莫要胡言。”

我拿眼瞪着父君,雙手亂甩,掙開父君,大喘着氣道:“那為何李側妃說你要将我嫁給雲城那誰誰誰的兒子。”

父君罷了罷手,吹胡子瞪眼,“那又如何,姓秦那小子在戰場上回不來了,你就這樣等着?”

我腦中忽然炸裂,方寸大亂,一把抓住父君的手,“父君,回不來是什麽意思?”

父君眸中也盡是惋惜的神色,“他本也是良将之材,只可惜一着不慎中了敵軍的埋伏,如今只怕是生死不明。”

生死不明!

我身子微微顫抖,父君的話在我耳邊嗡嗡作響,原來竟是如此!我心中默默算着,我已經半月沒有收到他從邊關寄來的書信,我以為是他戰事忙亂,沒想到……

我的淚早已經濕了眼眶,我哭哭啼啼問父君,“這就是你要我嫁給……嫁給那誰誰誰的原因?”

父君無言,扶着我的手緊了緊,“青蘿別哭,來見過雲少主。”

我這才發現父君的案邊立了一個人,一身青袍翩翩然立在那裏,嘴角挂着隐晦的笑容,父君提及後他道:“無妨,郡主是性情中人。”

我大怒大悲之後很不淡定,若我猜得不錯,他便是父君替我找的夫君,我甩開父君,上前道:“雲少主如今也見到了,我便是這樣性子,只怕當不得你的少主夫人。”

他面不改色,淡然道:“郡主不必謙虛,我說你當得你便當得。”

此人不按牌理胡來,好難對付,我伸出手指着他,口中道:“你你你……”難道不該因為剛才那一幕怒不擇言,然後我順水推舟辭了這門親事?

這位雲少主依舊面不改色,“在下雲峥,希望郡主記得。”說完他看向父君道:“在下還有些瑣事,下回再拜見信陽君。”

父君自然允許。

他走後,我一把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父君背着手,圍着我轉了三圈後,悶哼一聲甩袖離去。

素憐來扶我,勸道:“郡主快別傷心了,秦侍衛會回來的。”

我哪裏能不傷心,他若是回來了還好,他若是回不來便是我害了他,是我沒勸住他。

父君對我早有教誨:你的夫君定要好好選,為父君争口氣。

事情是這樣的,最溫柔和善的我大姐,因為一次出宮上香,看上了城西賣豬肉的張胖子。無獨有偶,我那風流倜傥的大哥,看上了城東一家酒鋪的老板娘,整日裏在她的酒鋪裏喝酒。

父君每日都要為此扼腕嘆息好幾回,終于在李側妃的提醒下,父君将希望放到了我身上,他希望我能挑一個符合我郡主身份的夫君。

只是我與少琏兩情相悅,父君素來疼我,倒也不曾為難我。可好景不長,我還沒如願嫁給少琏,他便上戰場殺敵去了。

遠在燕京的皇帝對父君忌憚已久,前幾年想方設法地招安被夫君拒了,如今大約是想着在自己撒手之前給下任皇帝他的親兒子留下個穩定的江山,恰好這江山最不穩定的因素便是我父君。

三個月前,皇帝借口天象有異禍在宋郡,大軍壓境直接打到我玉涵關。少琏是個熱血青年,仗着自己的武藝好腦子好,又有與我的裙帶關系,直接跟着父君的大将上邊關殺敵去了。

我也曾經攔過,可他一番話我便被他忽悠了,父君要我找個門當戶對的夫君,若少琏得勝歸來,那即便他依舊沒個好家世也算得是青年才俊了。

可我只想着他的勝歸來,卻忘記了皇帝的勢在必得。

我跌跌撞撞地爬起來去找我大哥,我哭哭啼啼的樣子吓壞了宇文睿,忙問我:“青蘿,怎麽了?”

我目光凄慘,“少琏他在戰場上中了埋伏,回不來了是不是?”

宇文睿眼神冷了幾分,伸手扶我坐下,替我擦了臉上的淚水,“你可是宋郡最尊貴的郡主,怎麽這樣哭哭啼啼的。”

我搖頭,眼中驚惶猶疑,“我們會輸,是不是?”

宇文睿笑笑,安撫道:“別瞎想,父君與我都會護你周全,你要聽話。”

我搖頭,“你騙我。”

父君向來不願二姐嫁給城西賣豬肉的張胖子,可如今他卻給了銀子讓張胖子帶她走,我以為是父君終于開了竅,決定要做一個英明的父君,如今想來卻沒這麽簡單。

我伸手去抓宇文睿的袖子,“你……說實話。”

宇文睿循循善誘,溫言道:“父君要你嫁給雲城的少主人,是不是?”

我點頭。

宇文睿續道:“父君知道你與少琏私定終生并未橫加阻攔,是不是?”

我思及當日情形,父君雖然嫌棄少琏只是我的侍衛,倒的确不曾拿出架子來欺負人,我道:“是。”

宇文睿笑了,“既然父君本無心左右你的婚事,如今他要将你嫁給雲少主,自然有他的道理。”說到這裏宇文睿加重了語氣,續道:“青蘿,你要聽話。”

我怔了怔,心亂如麻,我不想嫁給雲峥,我想等少琏,我心中早有了那個人,即便雲峥家世好什麽都好,我也不願。

我知道我任性,可事到如今我卻仍想再任性一回,我站起身後退兩步,“對不起,大哥。我想等他,我信他。”

我轉身一陣小跑,宇文睿在我身後喊着:“青蘿,青蘿……”

我恍若未聞,少琏說過他會回來,我信他。

02

我回房後,李側妃便下令禁了我的足,我哭過鬧過,可依舊不能出門。

素憐告訴我,近日父君及宇文睿與臣子們沒日沒夜地在大殿上商議軍情,我讓素憐去偷聽,她不敢。我讓她想別的辦法打聽少琏的消息,幾日下來卻一無所獲。

我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正盯着院子裏的池水,猶豫着要不要跳下去洗個涼水澡冷靜冷靜。素憐從我身後饒了出來,道:“郡主,雲少主求見。”

我一眯眼,笑道:“立刻請他進來。”

我足足等了八日,終于等來一個有可能知道少琏下落的人來,即便他是雲峥我也求之不得。

雲峥依舊穿着素淨的長袍,帶着隐晦的微笑,微微颔首,“郡主。”

我回頭,笑盈盈地看着他,“原來是雲少主,素憐快送茶來”

雲峥點頭,不經意地掃了我一眼,道:“郡主不必客氣,在下不會告訴你秦少将的下落。”

他這樣直接我倒不好辦了,我的笑容僵在嘴邊,說話也不再客氣,“那你來幹什麽。”

“既然如今信陽君有意将郡主嫁給在下,在下自然要來與郡主聯絡一下感情,探查一番郡主的安危。”他說的時候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我腳邊的蓮花池,他果然不好對付。

我清了清嗓子,道:“本郡主很好,你請回吧。”

雲峥頓了頓,笑意加深了幾分,“郡主與在下的婚期已定,在下今日是來送婚書的。”

他話落,便有小厮遞上一封白色的信箋,我下意識地将身子往後挪了挪,口中擠出三個字:“我不接。”

雲峥不生氣反道:“如此甚好,在下直接交給信陽君便是了。”

他伸手要去接那信箋,我當機立斷搶過那信箋撕了,扔進身後的池子裏,動作連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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