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動靜
動靜
“在鄉下莊子,嬷嬷也替姑娘尋來了郎中。只是郎中說此種病症是不時出現的,僅靠藥物根本無法根治。”荷花連忙幫着回應,她此刻當真以為,只要姑娘生病了,就不用嫁給那纨绔三皇子了。
“這...”沈松行皺緊了眉頭,一時之間他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沈予霜似乎還沒看懂情勢,只開口質問道:“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那妹妹想如何”沈予安擡頭看向她,漆黑雙眸中深藏冰冷。
“必得先搜你的寝房!”
“妹妹這是何意難不成搜我的寝房便能知曉我是否有夢行症了麽”
“我...”沈予霜語塞“我搜你的寝房是因為你私藏貍奴!”
沈予安故作訝異,舉起繡着竹葉的帕子捂住了嘴角:“私藏貍奴這...這又是從何說起”
她那一臉困惑的模樣,倒是讓沈松行和魏月容少了幾分懷疑,可落在沈予霜眼中,卻好似一種挑釁。
“你明知我沾上貍奴的毛便會渾身起紅疹,還把它私帶入府,你這是存心要我的命吧!”沈予霜咄咄逼人的模樣,像極了市井潑婦。
此刻只顧着誣陷的她,與站在一旁唯唯諾諾弱不禁風的沈予安對比明顯。看到自己悉心栽培多年的女兒變得如此模樣,沈松行不住地皺起眉來。
魏月容見夫君的臉色變了,連忙拉住了沈予霜:“霜兒。”
沈予霜被這樣一拉,腦子算是清醒了過來,臉色由剛才的怒意變得有些委屈起來:“爹爹…女兒這一身的紅疹,難道您也不管了麽”
“予安,你當真沒有帶貍奴進丞相府嗎”
沈予安神色堅定,目光裏透着些許倔強:“當真!我深知妹妹不能觸碰貍奴,又怎會把貍奴帶進府中何況,若是我房內有貍奴,它必然是會叫出聲來的。可我們在這說了這麽半晌的話,裏面可傳出了半點貍奴的叫聲”
“如此,倒是為娘的錯怪你了。”魏月容挂着虛假的笑意,說着便想扶沈予安起來。
沈予安搭上她的手假裝踉跄了一下,實則把全身的重量壓在了魏月容身上,險些把魏月容給推倒在地。
“母親,您沒事吧”沈予安站穩身子後,臉上滿是關切地問道。
魏月容笑着道“無妨無妨”,可沈予安卻瞧見了她默默地扶了一把自己的腰。既然她要裝,自己何不與她好好演上一演!
“既然此事與你無關,你便繼續歇息去吧。”沈松行看着沈予安,一副慈父的做派“你的夢行症我會求宮中太醫前來診治,你就在丞相府裏安心待嫁便可。”
“是。”沈予安點了點頭,露出了乖巧的笑容“如此便麻煩父親了。”
“嗯。”說完沈松行轉身就離開了。
沈予霜還有些不服想上前理論,卻被魏月容拉住了手臂。魏月容一邊拉住沈予霜,一邊笑着對沈予安道:“予安啊,那你早些歇息罷。”
“是,母親慢走。”
看着不到半個時辰便變得空蕩蕩的院子,沈予安松了口氣,她快步走到荷花身旁把她扶了起來:“怎麽樣膝蓋沒有跪壞吧”
“奴婢沒事。”荷花拍了拍膝蓋上的泥土,滿是沉重的臉蛋可算染上了些許笑意“姑娘你從前教過我的,能不跪就不跪,實在要跪就去選有泥土的地來跪,這樣便不會傷膝蓋了。”
沈予安笑着點了點她的鼻子:“對,旁人不愛惜咱們,咱們可得疼惜自己個兒的身子。”
“嘻嘻,姑娘休息了那麽久,奴婢去幫姑娘準備沐浴的東西罷。”
“好。”
目送荷花蹦蹦跳跳地離開,沈予安轉身回到了寝屋裏。
關上門後,她伸手把那變成竹扇的貍奴給變了回來。那渾身橘白色相間的貍奴在獲得自由後,黏人地往沈予安的羅裙上靠去。
“你些快走罷,可千萬別再被抓到了,否則就算是我也護不住你。”
那貍奴像是聽懂了她的話一般,喵了一聲後,轉身跳上窗臺,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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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您起了麽”
聽到荷花的聲音從門外響起,沈予安放下了膏藥,起身開門。荷花一入門,便把手中的木盆放在置物架上:“奴婢給您打了水來,您先洗把臉罷。”
“好。”沈予安剛想伸手入水,卻兀然想起自己剛塗了藥膏在手上,連忙把手縮了回來。
那藥膏是師傅給她的,習武之人手上最易生繭,若是被旁人發現她不好解釋。只得一日一日地塗藥膏,使肌膚光滑如新。
看到她的動作,荷花猜到了七八分。她十分熟練地把帕子擰幹後,給沈予安遞了過去:“姑娘。”
沈予安笑着接了過去,冰冷的帕子往臉上一敷,霎時間清醒了不少:“他們有動靜了嗎”
主仆倆多年的默契,讓荷花一下便心領神悟,她轉身把房門關上後,來到沈予安身邊低聲道:“二姑娘一大早便讓下人,在丞相府門口貼告示,說要找婢女。”
“找婢女”
就知道沈予霜不會那麽輕易就放過她的,都無需深思,便可知此舉為何意。既然如此,倒不如将計就計...
“姑娘是知道她要做些什麽嗎”
沈予安點了點頭:“他們現下何在”
“夫人與二姑娘一大早便上山去祈福禮佛了,現如今,許是已經出發了。”
沈予安眼底閃過一絲了然,本以為昨夜的誣陷是她那好妹妹一手安排,不想母親也清楚內幕。她曉得自己在父親母親面前一向是個異類,卻不曾想竟會被這樣對待!
她本還想着守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便可,誰知他們竟真以為自己是軟柿子...
與其日夜提防,不如主動出擊!
此想法一出,不到一刻鐘,沈予安便已想好應對之策。
“荷花,我許久未吃荷花酥,現如今倒是有些饞了”
荷花酥的制作過程最是磨人,沈予安突然提起,只是想支走荷花。有些事她不想讓荷花知曉太多,以免日後事發連累了她。
“是~奴婢這就去做。”荷花懂得沈予安的意思,朝她行了個禮,轉身向屋外走去。
眼瞧着那背影漸行漸遠,沈予安躲進了屋內,把房門拴好後,化身鷹鳥飛身而出。
裝飾華麗的丞相府裏頭,窗棂、梁柱都塗上了鮮豔的顏色,圖案更是雕刻出花紋繁雜的花鳥,就連地面的鋪磚都是從嶺南運來的六角磚。
可與內裏的奢華相比,屋外的簡樸就讓人有一種丞相府十分親民的錯覺。整個丞相府外牆都用最為普通的灰色磚石砌牆,就連大門也用綠色的漆料覆蓋住了原本的紅色。
身穿一身月白色素衣,頭帶白色帷帽的沈予安看着丞相府的大門,嘴角止不住地勾起,眼底卻滿是譏諷。這丞相府裏的人,還真是一個賽一個的會裝。
她放下了帽簾,轉身向鬧市中走去。
在丞相府的日子不好過,嫁到三皇子府只怕會更加如履薄冰。與其等沈予霜安插人到她身邊,倒不如自己尋一個心腹替自己辦事。
只是眼下,她還真不知要去哪找人...
“小娘子!你便從了我吧!”
突然傳出的嘈雜聲引來了人們的圍觀,原本踏青的人們紛紛圍了上去,就連路邊的商販也因好奇,放下了手中的活計走了過去。
沈予安知曉自己如今困境,不能像從前那般随意出手,轉身便想遠離那個地方。
可她方擡起腳步便聽到了人群中,帶着哭腔的聲音傳出:“求爺饒了我吧!我只想好好安葬父親!爺要我為奴為婢都可以,可要我出賣自己的身體,我做不到!”
“哎呀!真是作孽啊!”
“要我看,這小姑娘怕是跑不掉了,這可是工部尚書榮家的嫡子榮升群啊!誰人敢得罪他!”
“他就是榮升群那個不讓三皇子北堂穆的纨绔子弟!”
“是他!聽聞他手上沾了不少的人血,上個月才剛從街上搶走了一個來朝安投靠親人的姑娘,聽聞那姑娘誓死不從,最後可是被活活掰斷了手腳,淩辱致死!”
聽到這裏,地上跪着的人兒臉色變得蒼白無比,身體也止不住地抖動。
沈予安穿過人群,注意到地上的人,她生得實在不錯,雖只穿灰綠色布衫卻難以遮蓋那姣好的身材。難怪這榮升群不顧法度禮教,也想當街強搶了她!
“來人!帶走!”榮升群擺了擺手,語氣滿是不耐。
路過的人雖可憐那姑娘,卻也是無人敢出手阻止,生怕得罪了榮家。
就在那群侍從準備拽起,跪在地上滿臉淚痕的姑娘時,一旁沈予安站了出來。
“且慢!”
一聲嬌俏的冷嗬,讓在場的人都瞪大的雙眼,衆人順着聲音來處望去。只見一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女子身體很是單薄,頭上帶着帷帽讓人看不清模樣。
可那盈盈一握的腰肢,膚白勝雪的纖指,無一不襯得她的清冷氣質更為動人。
“有趣~”樓上正喝着茶,聽着承風彙報線索的北堂穆,似笑非笑地看着那身影,眼底滿是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