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安插

安插

沈予安方才進入東廂院,便瞧見荷花捧着糕點,急匆匆向她走來。

“姑娘...糕點做好了,您快來嘗嘗。”

“好。”

兩人快步走入房中,在掩上房門後,荷花放下了碟子荷花酥,朝沈予安行禮:“姑娘,奴婢都打探好了,這二姑娘是要替您尋婢女。”

“你呀。”沈予安無奈地點了點荷花的腦袋“讓你安心制荷花酥,你倒好,偷偷溜去給我打探消息了。”

荷花摸了摸額頭,語氣軟綿綿道:“奴婢這不是擔心您...”

“可你初來乍到,他們怎會這麽輕易,便讓你打探到消息了”

聞言,荷花靈光乍現:“是了這是為何”

“自然是利用你傳話,好讓我因憂心失了分寸,給人抓住把柄。”

“這!”

在此之前,荷花還當真以為自己是靠制出來的糕點,與丞相府內的婢女嬷嬷打好關系,探聽出來的消息,沒想到自己竟被耍了!

見她稍顯失落,腦袋從方才的興致昂揚到此時蔫蔫的,沈予安有些不忍地拉起了她的手:“荷花,我知你是為我好,只是許多事情我不想讓你參與其中。如此,即便日後東窗事發,你也不會因牽連太深而白白丢了性命。”

“可姑娘是我主子,我是姑娘心腹,在外人看來奴婢與姑娘是在一處的。姑娘,當初若不是您救奴婢一命,奴婢現在都不知道在哪兒了...也許早變成一抔黃土,撒在了哪個不知名的角角。是有姑娘才有奴婢,所以無論是什麽,奴婢都願意與姑娘一同擔着。還望姑娘,不要再丢下奴婢,獨自冒險了...”

荷花說着說着,開始紅了眼眶,而後聲音竟帶上了些許哽咽,大顆大顆的淚珠順着她的臉龐落了下來。

“是我不好,好端端地倒是惹你哭了。”沈予安被她感染,鼻頭開始有些酸楚起來,她拿出了絲帕,輕輕幫荷花拭去淚水“我答應你,從今往後,再也不把你撇一旁了。”

荷花淚珠一串串地往下落,可臉上卻是開心的,她一邊哭一邊點着頭。

“姑娘...吃酥。”

看着端在眼前飄着香氣的荷花酥,沈予安用手拿起了一塊。

制作精細的荷花酥,雖是用面粉制成,可卻在入口的瞬間酥到融化,清甜不膩的味道順着沈予安的喉間滑落,甜味直達心底。

“好吃!”

看着沈予安吃得開懷,荷花一邊給她倒茶,一邊開口道:“姑娘喜歡,奴婢日日都給您做。”

“當真是日日”

“這荷花酥制作繁瑣...奴婢...”

“我開玩笑的,你還當真啦!”沈予安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臉。

“姑娘...”

.

殘陽的光斜斜地照進了屋內,照到了趴在桌案上少女冷豔的眉目上。

“不...”

沈予安脖頸上沁滿了汗珠,被汗水浸濕的發絲貼在了她的額間,粉嫩的唇瓣張合呢喃着。

突然!她驚醒了過來,眼中的渙散也在清醒後,緩緩地聚合回來。

沈予安驚魂未定,以往的噩夢都只是夢到兒時的遭遇,可現如今卻夢到了北堂穆!

她嘆了一口氣扶着昏沉的頭,慢慢地直起身來。

“姐姐。”

門外傳來的動靜讓沈予安皺緊了眉頭---時間已過兩日,估摸着她這好妹妹确是要來了。

沈予霜今日穿得極為豔麗,裏衣是用綢緞制成的紅衣,衣緣上繡着芍藥花紋。外衣披着盈粉色紗衣和一條韶青色披帛,襯得她如花兒般嬌嫩。

她身上的衣料金貴,每走一步身上的輕紗便會随風緩緩浮動着,像極了天上落凡的仙子。

沈予霜沒有敲門,直接便讓丫鬟打開了沈予安的房門走了進來,仿佛這東廂院是她的住所。

“霜兒,你怎麽來了。”沈予安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身來。

沈予安雖穿着一身白衣,可那消瘦的身軀清冷美貌的面龐,卻讓她看上去如雨後白花般惹人憐愛疼惜。

沈予霜看着她,眼裏的不悅再也藏不住了。沈予安雖是來替她嫁給三皇子的,可頂着這樣一張臉,當真是讓她心情不暢。

一旁的青葉見主子神情有異,連忙上前扶着了她的手腕,伏在她耳畔小聲說了些什麽。

沈予霜聽後深吸了一口氣,竟開始關心起沈予安來:“姐姐怎得看起來這樣虛弱,是從莊子裏帶來的婢女不合你心意,沒有照顧好你麽”

“沒有沒有。”沈予安故作慌張“荷花很好,前些日子她還給我制了我最愛吃的荷花酥呢!”

看着沈予安這樣上不得臺面的樣子,沈予霜在心中暗喜:原來是個草包!也是,從小被趕去鄉下莊子的人能有什麽本事,看來一切倒是自己多慮了。

見她不說話,沈予安故作惶恐地問道:“霜兒,你不要趕走荷花,她待我極為上心,又是自小服侍我的人,我都用慣了。”

沈予霜眼神不着痕跡地掃過寒酸的廂房,柔聲道:“姐姐放心,荷花是姐姐的人,我怎會把她趕走呢”

“謝謝霜兒。”沈予安緩緩呼出一口氣,笑着道謝。

“看我,差點兒忘記此次來意了。”沈予霜扯了扯嘴角,貼心道“我知姐姐的東廂院裏只有一個婢女,妹妹我特意去尋了些婢女來伺候姐姐,還望姐姐能笑納。”

“這...這怎麽好讓妹妹破費呢...”沈予安嘴上雖是在拒絕,可眼神卻在放光,不住地往門外望去,仿佛在期待着什麽似的。

沈予霜看到她這樣,眼裏滿是鄙夷:果然是上不得臺面的人,不過這樣也好,自己安插人手的時候也能更方便了。

她才開口吩咐下去,青葉便從門外帶着五六個女娘進來了,仿佛一切都準備好,半點不給沈予安拒絕的機會。

沈予安一眼便瞥到了站在人堆裏的玉露,她看上去比早些時候要黑得多,像是往面上塗上了一層黑黑的東西。

她心中一喜:倒是懂得藏拙。

“姐姐看看,喜不喜歡這些丫鬟,若是喜歡便都留下。”沈予霜看着沈予安,似在打量着她的神色,又似是猜測她喜歡什麽樣的。

沈予安把視線從底下的丫鬟一一掃過,最終把目光停到了一個看上去花容月貌,舉止扭捏嬌嗔的丫鬟身上。

“霜兒,我覺得她不錯。”

沈予霜看着那做作的人,眼底滿是喜色,這個草包果然是喜歡表面看上去光鮮的。

“水仙啊,最是體貼。有她在姐姐你身邊,我也就放心了。”沈予霜拿絲帕捂着嘴笑了笑,到底是單純,居然敢把這樣的人留在身邊。到時候入了三皇子府,她便知道這水仙的手段了!

沈予安點了點頭:“那便要她好了。”

“這怎麽成。”沈予霜假意道“只兩個丫鬟,怕是管不夠這偌大的東廂院。”

“那不然妹妹您再指一個人給我罷,三個丫鬟再怎樣也盡夠了...”

“如此...那便讓她留下吧。”

沈予霜看似随意的一指,卻正正好落到了玉露的身上。一個被上一任東家,因窺探私隐趕出來的理由,足以讓沈予霜選擇她。

而這一切…恰恰都在沈予安的盤算當中!

“你!擡起頭來。”沈予霜對着玉露道。

底下站着的玉露,慢慢地擡起頭來,看到沈予安時她的神色并無半分意外。只從方才的聲音和沈予安判若兩人的表現,她便猜測到了其中的隐情。

“奴婢玉露,見過姑娘。”

沈予安眉開眼笑地回道:“好。”

“既然姐姐已經挑好了,那餘下的我便領走了。”

“真是多謝妹妹了...”

看着那漸漸遠去的背影,沈予安笑着挽上了水仙的手:“水仙啊,從今往後你就做這東廂院的一等女使,只要你好好做,我自是不會虧待你的。”

聽罷,水仙滿臉喜色,笑着朝沈予安行了禮:“奴婢曉得了。”

“那你便先去挑個房間,好好休息休息吧。”沈予安笑着對水仙道。

“多謝姑娘,奴婢告退。”水仙生得極美,僅僅是行禮這樣一個小動作,都被她做得搖曳生姿。

看着她扭着腰身離開,沈予安神色愈發冷淡,直到确定四下無人,她才轉身看向玉露:“你父親安葬得如何了”

聽到沈予安的詢問,玉露的眼裏瞬間浸滿了淚水,她一下跪倒在地:“多謝姑娘相救之恩!若那日沒有姑娘,奴婢只怕...”

沈予安緩緩蹲在她的身前:“你別怕,那榮升群是決計不會再出來作孽了。”

“為何”玉露一臉不解。

“因為...他死了。”

沈予安的聲音很好聽,如玉珠落盤般清脆,可其中夾雜着的冷,卻讓跪在地上的玉露染上了一身寒意:“死了”

“對。”

沈予安緩緩伏身,一雙纖指輕輕劃過的玉露的臉蛋:“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麽離開,我會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要麽便別無二心地跟着我...可你要清楚,我是絕不允許背叛之事,發生在我的身上!若你選擇跟了我,日後若有一絲不忠不義之行,我定然不會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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