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欲望
欲望
玉露往後挪了兩步,在沈予安眸中閃過一絲失落時,她卻跪了下去連嗑三個頭:“奴婢這條命是姑娘給的,奴婢要跟着姑娘,哪怕粉身碎骨此生亦不悔!”
“當真”沈予安從不會輕信任何人,亦不敢輕信任何人。此刻的她對待眼前女子,亦是這般态度。
玉露用手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語氣中滿是堅定:“當真!姑娘,奴婢會用行動證明忠心的!”
“也罷。”沈予安把她扶了起來“你回去房內休息罷。”
玉露看着她點頭道:“是。”
就在她轉身要離開時,沈予安叫住了她:“等等。”
沈予安輕移蓮步走回房內,過了半晌才從房內拿出了一個藥膏。那藥膏罐子十分老舊,細看還能看到上面有些許裂痕,可內裏膏體的味道卻是意外的清香,讓人聞着就覺舒服。
“姑娘,這是”
“是很久以前一個老神醫給我的藥,你額頭磕紅了,塗一下這個應當會舒服一些。”沈予安額間因為翻箱倒櫃沁出了一層薄汗,可卻更為動人。
玉露看着那藥膏紅了眼圈,從小到大還未曾有人這般待她。她好似頭一次,體會到了被人真心相待是何滋味。
見眼前的人愣住了,沈予安還以為她是嫌棄這藥膏罐子,當下解釋了起來:“這藥膏雖老舊,可功效卻是極好的,你別嫌棄它的外形...”
可還未等她說完,玉露便如獲珍寶般把藥膏接了過去:“謝姑娘,奴婢會好好用的!”
“你喜歡便好。”沈予安擡頭看了一眼漸漸暗下的天色,開口道“快回去休息吧。”
“是,奴婢告退!”玉露抱着那藥膏,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看到兩人都被支走了,荷花上前詢問:“姑娘,她們...可信麽”
“不可信。”沈予安慢步走回房中,低聲囑咐道“我快要出嫁了,這些時日切不可節外生枝。明日一早,你尋個由頭出府,去幫我打探一下,榮府內有沒有傳出什麽流言。”
荷花點頭應下,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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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荷花便悄悄溜出府中打探消息。
沈予安在水仙的伺候下,洗漱了一番,才慢步從裏走出。
她身着軟煙色松花繡色對襟褙子,一襲雪青色鑲花羅裙,看上去素雅無比。這樣的一套衣裳尚且連丞相府內一等女使都比不上,可卻愈發襯得沈予安那張清幽絕豔的臉蛋,宛如沾上朝露的白牡丹一般,出塵脫俗,清冷高貴。
好美!
立在門外等候的玉露看着這張臉,不自覺地愣在了原地。
“怎麽了”
“沒,沒什麽...”玉露垂下了頭,向她行了個禮。
“荷花回來了麽”沈予安笑着問道。
玉露搖了搖頭:“荷花姐姐一早便出去了,現在還未回來,許是有事耽擱了。”
“荷花當真是被我驕縱慣了,讓她去置辦點東西,都這樣慢。”沈予安臉上現出些許不悅。
一旁的水仙見狀,還以為自己有機可乘,笑着迎了上去:“姑娘別生氣,若是姑娘覺着荷花姐姐伺候得不好,那以後便由我與玉露伺候您吧。”
“好啊。”沈予安看向穿着有些許越矩的水仙,開始細細打量了起來。
水仙生得極為妩媚,纖細的手臂如藕節一般粉嫩柔軟,那身段更是看着便叫人動心。
沈予安不了解自己的父親,可她卻知道這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樣,只要女人在他們面前打扮得合他們心意,能勾起他們內心最原始的欲望,便可把他們拿捏在手。
既然沈予霜送給她這樣一個禮物,那她不如順水推舟,把這個禮物送給沈松行。要是水仙真能有這樣的用處,幫她纏住那母女,倒是可以讓她松口氣了。
沈予安臉上滿是笑意,她搭上了水仙的手,柔聲道:“水仙,那從今往後你便是我貼身女使了,現下我要先去跟爹爹娘親請安,你可得跟緊我。”
“是,姑娘。”水仙嬌聲應下,她并未覺着有何不妥,只以為是自己有本事,才入東廂院便取得了沈予安的信任。照這樣下去,別說脫奴籍了,只怕飛黃騰達也是指日可待呀!
出了東廂院穿過拱門便是霜華湖,看着湖邊從未斷過燭火的雕花燭臺,沈予安自嘲地笑了笑。
霜華湖是用人力挖出來的湖,而之所以會挖這個湖,完全是沈松行對沈予霜最真摯的父愛。
在沈予霜出生後,為保她平安,沈松行特意去靈光寺找來了相士替她算命。相士算出沈予霜命裏缺水,得在宅子中心常年放一個大水缸壓一壓才好。
這原也不是什麽大事,可沈松行竟大興土木,花費出流水般的銀子。讓工匠想辦法引流入府,耗時半年才終于造出了這麽一個,獨一無二的霜華湖。
他們二老一直都是慈祥且溫柔的,只是這些從不會落在她身上罷了。
沈予安也曾怨過,同樣是爹娘的女兒,為何自己要深受虐待,從未得過一絲溫情。而妹妹,卻從一出生便什麽都有了。
只是她始終得不到答案,現如今她已不想再問,若無人愛那便自己愛自己好了!
“姑娘,到了。”玉露出聲提醒道。
沈予安點了點頭:“水仙你同我進去罷,玉露你在門口候着。”
“是。”玉露福了福身子,乖巧地立在了一旁。
堂屋內,沈松行和魏月容正端坐在上位細細品茶。屋內熏着梨香,一絲絲清甜的香氣,順着薰爐緩緩向外飄散。
“爹爹,娘親,女兒來給您們請安了。”
沈予安雙手交疊放在腰側,輕柔地朝兩人福了福身子。水仙見狀也跟着行了個禮,她身上的紗衣因行禮的動作,緩緩滑落了一些。
上座的沈松行在看到水仙若隐若現的白皙肩膀,忍不住愣在了原地,眼睛看得發直的同時,險些忘了回應沈予安。
沈予安低下了頭,眼底閃過了一絲狡黠:這水仙果然有用。
堂上的魏月容很快就發現了沈松行的不對,她順着他的視線望了過去,一下就發現了沈予安身後的水仙。
水仙的年輕貌美,根本不需要多餘的動作,便能點燃魏月容內心的妒火。她用力地擰了擰沈松行的胳膊,語氣帶着些許質問道:“夫君,你在看什麽呢?”
胳膊傳來的疼痛讓沈松行瞬間清醒了過來,他被魏月容這提醒弄得有些不悅,心底不自覺地升起了煩躁。
“坐吧。”沈松行語氣不善。
沈予安乖巧地點了點頭,在水仙的攙扶下坐在一旁。
“安兒,你這是哪來的新女使模樣這般可人!”魏月容見沈松行依舊是那般魂不守舍的,忍不住開口問道。
沈予安拿起一旁備好的茶,笑答道:“原不是什麽金貴的人,母親若喜歡,不如就讓水仙去母親房中伺候”
“用不着,我這有得是伺候的人。”魏月容移開了視線,語氣依舊是夾槍帶棒的。
“不然...”沈予安擡頭看向了沈松行,黑沉的雙眸中似乎醞釀着什麽“就讓水仙去父親書房中伺候可好水仙什麽都好,灑掃漿洗無一不精通,若父親允水仙伺候,也算是女兒盡孝了。”
一聽到可以去老爺書房中伺候,水仙嬌怯怯地擡頭看向沈松行,卻發現後者也在瞧她,一時間心猿意馬...
“不可!”魏月容拍案站起,怒意再也藏不住了“你父親書房不缺人伺候,你要請安也請了,該回了。”
沈予安見好就收,她放下了茶杯,起身行禮:“那女兒就先行告退了。”
水仙跟在她的身後,搖曳着身子慢步走出,生怕身後的人瞧不見她似的。
三人剛踏入東廂院,水仙就着急着要回房。這一路上沈予安都在留意她,又怎會不知道她暗生出的心思,擺了擺手便讓她退下了。
看着水仙的背影,玉露忍不住皺起了眉:“姑娘,她...”
“玉露,你知道為什麽,這個院子裏都沒有姨娘嗎”
“因為...夫人不許丞相納妾”
“對。”沈予安點了點頭,看向了遠處牆頭那伸出牆外的花枝“母親強勢,自然不會允許別的女人碰她的夫君。只是,色衰而愛弛,男人又是負心的多,母親又能撐到何時呢”
玉露瞪大了眼睛:“難不成,姑娘您是想...”
想給自己的父親納妾!
這樣驚世駭俗的話玉露不敢說出口,只得把話給咽了下去。
沈予安輕笑出聲,并沒有說穿。她只是好奇,若沈予霜知曉她送來惡心自己的人,最終會惡心到她自己,會是怎樣的有趣
當真是期待。
“姑娘。”荷花一回來就見到兩人在說話,連忙上前行禮。
沈予安見她神色自若,不免有些奇怪,擺了擺手讓玉露退下,與荷花走入了房中。
“怎樣”
“榮府并未傳出什麽奇怪的流言,只是發生了件怪事。”荷花如實回答。
沈予安疑惑不已:“什麽”
“榮家公子被毒蛇咬了,中毒而死,他那一群貼身護衛也都死了...”
“什麽”
沈予安瞪大了雙眼,這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