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門

回門

沈予安一把推開了摟着自己的人,抱起薄被縮在了一旁:怎麽回事!我...我方才不是在浴池裏麽怎麽會回來了!

“你醒了”北堂穆揉了揉自己的眼角,他燥熱了一夜,天色破曉方才睡下,現下當真是疲乏得不行了。

沈予安壓着內心的滔天怒氣,生硬開口問道:“王爺怎得在這”

“你在浴池暈過去了,是本王把你抱回來的。”

“什麽!”沈予安大驚失色,雙眼瞪得渾圓。

看到她這副模樣,北堂穆不知怎麽兀然很想逗弄她一下:“王妃以為,本王是如何把你抱回來的~”

沈予安伸手攔住了他:“王爺請自重”

“自重”北堂穆挑眉道“可當初不是你說,本王是你的夫君麽”

沈予安雙眸漠然,冷冷掃過他的臉龐:“當初不過是玩笑,王爺怎得當真了況且你我是交易關系,其他的還望王爺把握好分寸,否則...”

“否則你當如何”

沈予安威脅人的話語,落在北堂穆的耳中卻只當是玩笑。

見自己說的話非但沒有威脅到他,反而令他眼中的探究愈發濃郁,沈予安就直想皺眉:“王爺出去罷,妾身要洗漱了。”

“好。”北堂穆笑着緩步走出。

看着他那吊兒郎當的背影,沈予安握緊雙拳:待我取回聖物,你就完了!

荷花見北堂穆出來了,便與玉露張羅着給沈予安洗漱,可兩人方入屋就看見沈予安死死地盯着門口,似有怒意未消散。

“姑娘”荷花疑惑靠近。

卻只聽得床上的人,傳來了清幽低沉的話:“荷花...若有人不把你說的話當回事,你當如何”

“若有威嚴,便用威嚴,若有權勢,便用權勢。倘若都沒有,那便如姑娘您從前說的,先謹小慎微等強大了再做反擊!”

沈予安雙手握拳,尖銳的指甲陷入了軟肉裏:“是...只能先忍着...”

“姑娘...您說的,可是王爺”

沈予安沒有回答,反倒是問起了昨晚的事兒。

荷花點頭應下,見沈予安愁雲滿面,急忙開口道:“姑娘放心,昨夜奴婢已幫姑娘穿好了衣服。王爺又拿自己的外袍給您披上了,才把您抱出來的。”

聽到這兒,沈予安清冷的臉上滿是困惑:“他會這樣好心?”

荷花笑了笑:“姑娘,或許您當真是誤會王爺了,王爺他對您真的很好。且不說給您貼嫁妝、量體裁衣。奴婢聽說,王爺昨日特意懲治了芙娘子,讓她一輩子都囚于芙雪院,再也不許她出來。”

“當真”

沈予安皺眉,難不成那北堂穆真覺着她能破案,才會這般巴結籠絡

“姑娘,王爺他...”

沈予安伸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容我細想想。”

.

回門那日北堂穆把排場弄得極大,圍觀的百姓在瞧見一箱箱回門禮擡入丞相府時,方才驚覺丞相府不知何時嫁了女兒。

一群人站在丞相府門外,大聲議論着。待沈予安與北堂穆兩人入府後,還久久未散去。

見他們回門排場這樣大,沈予霜面色不善,她推了推身旁魏月容的手臂低聲道:“母親,沈予安這般行徑,分明是回來作威作福的...”

“霜兒放心,待你父親招待那纨绔三皇子時,沈予安不就落到咱們手中了麽到時想怎麽管束不都由着咱們”

兩人低聲談話間,沈予安跟在北堂穆的身後,慢步走進了堂屋。

今日的北堂穆為陪同沈予安回門,特意換了一身鴉青色绛紋長袍,腰間還系上了一枚白玉雕刻而成的四爪龍佩。與往日的姿态閑雅相比,此刻的他少了些纨绔之色反倒是多了幾分高貴的凜冽。

在見到北堂穆的真面目後,坐在上位的沈予霜眼睛都看直了:這哪裏是什麽桀骜不馴的纨绔,分明是眉目如墨的翩翩公子啊!再看他身後站着柔弱冷豔的沈予安,她的眼底閃過幾分怨毒!

兩人向堂上的沈松行夫婦行禮後,便坐在了一旁準備好的坐席之上。

沈松行雖不喜北堂穆這纨绔,可到底礙于他的身份,面上表現得格外親切慈祥:“不知我這女兒,可有給三皇子添麻煩呢”

北堂穆緩緩牽起沈予安的纖纖玉手,一派柔情萬千的模樣:“還得多謝丞相,願把這樣好的女兒嫁于吾,此乃吾之大幸。”

聽到這樣的話從北堂穆口中說出,沈予安低下了頭用手帕捂住了自己忍俊不禁的神态。

可她的動作落在沈予霜的眼裏,卻像是沈予安在她面前得意誇耀。一時之間,沈予霜忍不住譏諷起來:“我這姐姐從小被養在鄉野之地,倒是難為王爺能看得上她。”

此話一出,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沈予安也被驚到了。看來這沈予霜當真是被寵壞了,竟敢不分場合随意說出這般無禮的話。

北堂穆的臉色沒有太大的變化,可那漆黑到深不見底的眸中卻透出了些許陰寒,身上的戾氣更是讓對面的三人不寒而栗,仿佛下一秒便會被一雙無形的手拖入無盡地獄一般!

見他要開始演了,沈予安立刻心領神會,她拿起了帕子拭去那不存在的淚水,聲音嬌弱無助:“王爺莫怪...妹妹她只是...”

“只是什麽!”北堂穆冷聲道“只是瞧不起本王的王妃亦或者是瞧不起本王!”

“王爺饒命!”沈松行察覺出不對,立即起身俯身跪地求饒起來“小女并無此意!”

魏月容和沈予霜見狀,也紛紛跪地求饒起來。

“你們敢這般大膽,是打量着本王不敢罰你們?”

沈松行聞言,心下一沉,一顆腦袋埋得更深了。

北堂穆看向沈予安,修長的指節不安分地撫過了她的臉頰:“你們怎樣吾管不着,倒是安兒,你這些年當真是受苦了。”

沈予安被他這一聲安兒喚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強忍着惡心撥開了他這不安分的手:“殿下...他們到底是妾身的親人,還請殿下從輕發落罷。”

“王妃說得對。”北堂穆先是應和了下來,而後又故作為難道“可丞相這是在藐視皇權,若不好好懲罰,只怕到時候什麽東西都敢騎起到我的頭上了!”

沈松行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扣上了藐視皇權這麽大一頂帽子,吓得他是六神無主只得繼續求饒:“王爺恕罪啊!”

“那便罰我們的丞相,在這跪兩個時辰吧。”北堂穆輕飄飄的一句話,卻重重地砸在了沈松行的心裏!

沈松行自當上丞相,除了聖上便再沒有跪過任何人,現如今兀然讓他跪這個纨绔皇子,說什麽都是咽不下那口氣的。他也不想裝了,扶着地面便想站起來。

誰知北堂穆卻像是預判到他的動作一般,用手一把按住了他的肩!

沈松行沒料到他會這樣,膝蓋重重地磕到了堅硬無比的地磚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音。

“你!”沈松行臉上滿是怒氣,泛白的胡子也被氣得幾乎要折起來!

北堂穆手上的勁并未松散,他冷眼看着眼前怒氣沖沖的沈松行,轉身對身後的人道:“承風,看好他們,若有人膽敢不聽我令...殺無赦!”

“是!”承風拔出了佩劍,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三人。

魏月容吓壞了,雙腿一軟竟趴了下去,一旁的沈予霜見狀連忙攙扶住了自己的母親。她流着淚水,作出一副楚楚動人的模樣看向北堂穆:“三殿下,我只是無心之失,您就饒了我們吧。”

“妹妹說得對,既然此事因妹妹你而起,不如就由你來替父親跪兩個時辰,如何”沈予安看向她,淺笑嫣然,一派願意體諒她的模樣。

沈予霜愣住了,在莊子裏的沈予安可從來都是逆來順受的。無論是被罰跪在雪地,亦或者是劉嬷嬷想法子整她,讓她被藤條打得手心出血...

折磨沈予安的命令,都是她吩咐下去的,自然也清楚沈予安在莊子裏的一言一行。所以她才會放心,讓沈予安回朝安來替嫁,就是為了好掌控。

即便是回來丞相府的那天,沈予安都是那般溫順乖巧。可她怎麽也沒想到,現如今的沈予安竟會變得這樣狠!

沈予霜這樣養尊處優的人,如何能知道‘忍辱負重’這四個字的沉重,更不可能知道沈予安為了能得到父親母親的青眼能有多盡力隐忍。

可就是因為忍受太多,沈予安在知道自己只是一枚棋子的時候,心才會承受被撕裂踩踏的痛楚!

“沈予安!你當真要如此冷眼旁觀!你可是我的骨肉,身上流着的可是我沈松行的血!”

沈松行目睹沈予霜的猶豫,不覺有些心寒。可當他擡頭看到高高在上的沈予安,不自覺便想把怒氣全都遷到她的身上。

沈予安摩梭着自己的手心,上面的傷痕早已被師傅治愈,可木板拍出血的疼痛卻并未從她心中消失。

她當初只當莊子的管教,是父親的嚴厲,卻不曾想是雙親的放任,才使她這些年飽受折磨。

事到如今才來說什麽親生骨肉?何其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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