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配合

配合

沈予安當真想質問他,為何身為父親竟這般待自己,可話到嘴邊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只因她曉得,不論真相如何,事到如今都已毫無意義。

她要靠自己拿回聖物救回師傅,而後帶着師傅隐居山林,繼續扶弱鋤奸做她想做之事。所以這些事,已然不值得她再費心...

“父親,女兒先行告退。”

沈予安對着地上跪着的人行了個禮,冷着臉轉身離去。

兩人出府的路上,北堂穆側頭看向沈予安:“怎麽你好像不大高興。”

按理說他替她出了頭,她應當高興才是,可身側之人依舊冷着臉,讓他有些許摸不着頭腦。

“妾身多謝王爺替妾身出頭,王爺請放心,該做的事妾身都會做,就當是報答王爺了。”說罷,沈予安也不再謹守禮儀,越過他快步向外走去。

瘦弱的背影卻難掩倔強風骨,一時竟讓北堂穆看呆了,半晌過後他方才一笑:“有趣。”

走在前頭的沈予安每踏出一步,視線卻變得愈發模糊。荷花瞧她有些站不穩,連忙上前攙扶:“姑娘不必傷心,那些個人不值得姑娘傷心。”

“嗯。”沈予安點了點頭,晶瑩的淚珠卻像斷了線一般,接連着落了下去。

“姑娘,帕子。”荷花滿眼心疼,她拿出了帕子遞給了沈予安。

沈予安接過了帕子,輕輕拭去淚水:“謝謝。”

沈予安回門的排面在北堂穆的安排下顯得格外顯赫,雖然于理不合卻也更加坐實了北堂穆的纨绔。

圍觀在門口的百姓,對這樣的人做出這種事兒,自然也是見怪不怪了。

沈予安方才踏出門口,便猛地跪在了地上,看到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北堂穆忍不住挑了一下眉頭。

他就這樣靜靜地看着眼前的人,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什麽。

只見沈予安突然開始朝他磕頭,言語中帶着些許哭腔流淚道:“殿下!他到底是我的爹爹,求您高擡貴手放了他吧!”

北堂穆瞧她淚眼婆娑的模樣,挑眉配合她演了起來:“哦~沈松行藐視我,你還讓我饒了他若我今日放了他,只怕丞相來日便敢踩在我父皇的頭上!”

沈予安故作驚恐地拿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會的,爹爹...爹爹他怎麽敢...”

看着沈予安哭得紅腫的眼睛,北堂穆冷笑道:“你若再敢為他求情,便也跪在這裏陪着他吧!”

沈予安一聽,神色兀然變得無比恐懼,她連連磕頭求饒:“不是的殿下!妾身不是這個意思...”

北堂穆見四周的人都在指指點點,曉得這場戲該下幕了,一甩袖子轉身便走回馬車。馬車飛快駛離,只留下沈予安獨自跪在丞相府的門口。

一直在圍觀的百姓瞧見這樣的場景,對北堂穆的纨绔之名有了更深的認識…

“這三皇子當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誰說不是呢!堂堂丞相府嫡女,都被吓得跪在地上不敢說話了。”

“哎?可那三皇子不是說,是丞相不敬他,他才會罰丞相跪的嗎?”

“他那樣的纨绔,別說丞相了,我們老百姓誰會真心敬他?”

“唉!你們可別說了,那樣的人可不是咱們能夠議論的,若是被抓住了,可是十條命都不夠用!”

此話一出,路人們紛紛散去。

百姓們雖對哭得梨花帶雨的沈予安有所同情,可這得罪皇子的事,他們可是萬萬不敢做的。

見人群漸漸散去,沈予安瞧準時機起身,與荷花一同回王府去。

.

夜色漸濃,朝安華燈初上,丞相府內亦是燈火通明。

不過是跪了幾個時辰,前來替沈松行診治的大夫,進出了一撥又一撥,送水的丫鬟婆子也從裏到外忙得團團轉。

好不容易消停了下來,沈松行沉着臉,坐在了床榻之上。

瞧見他這副神态,魏月容猶豫了許久,才敢将沈予安二人出府後的所為一一道出。沈予霜立在一旁不敢開口,生怕父親會遷怒于她。

沈松行越聽下去臉色愈暗,那眼裏的嗜殺之氣仿佛要滿溢出來一般:“呵!她當真是會藏啊!”

“是了!那賤蹄子也不知是在哪學來的心機城府,竟然學會演戲了!只擠出了幾滴假惺惺的眼淚,便能讓朝安城的人都可憐她!”魏月容氣得胸膛上下起伏,可那張嘴卻是停不下來。

“原想着等他們離開便讓奴仆出去說,三皇子依仗權勢欺壓我們,與我們悉心教養出來的孽女一道回府來耀武揚威。如此一來即便聖上不追究,他們也惹一身膻,二皇子登基便更有指望。可他們竟先演了起來,把所有錯處都推到我們身上,還四處張揚說我們無理!”

沈松行一甩袖子,臉上怒氣不減反增!

他此時當真是後悔了,他千算萬算未曾算到,沈予安竟是個這樣厲害的人物!

跪了兩個時辰,差點沒把他給跪倒,哪怕是幾個婢女輪流着給他按腿,他還是沒辦法站起來好好走路,看這情形只怕春日宴前都別想走路了!

魏月容被氣得昏了頭,口無遮攔道:“若不是當初那個巫...”

“夫人!”沈松行開口打斷了她,眼裏滿是威懾。

看到沈松行的眼神,魏月容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她連忙捂住了嘴巴。不安地四處張望,在确定除了他們三人外再無人聽到,才慢慢放下心來。

沈予霜不解問道:“娘親方才說什麽”

“沒有,娘沒說什麽。”魏月容矢口否認。

“你娘胡說的,你別放在心上。”

“是。”沈予霜從未見過自己父親露出過方才那樣可怕的神情,她知道此事必然不能為人所知,也不敢再繼續追問下去了。

正值年華的沈予霜出落得亭亭玉立,她從小被按照皇後的禮儀教導,此刻已然是如溫玉般柔嘉自持了。

沈松行雖氣她方才的不孝,卻也知自己想在朝中繼續掌權,就必須依靠自己的女兒勾得二皇子。思及此,他的語氣慢慢緩和下去:“霜兒啊,你現如今與那二皇子怎樣了”

聽到父親的詢問沈予霜一下羞紅了臉,本就白皙的臉蛋此刻就如池裏的蓮花一般,嬌豔動人。

她扭過了頭,話語中摻了些許嬌聲:“二皇子他...很好...”

“那便好!”沈松行一拍手,仿佛已經看到自己的女兒穩坐後位的畫面了。

一旁的魏月容,此刻也欣喜地看向了沈予霜,有這樣的女兒她這輩子也算是圓滿了。

沈松行:“過幾日便是春日宴了,霜兒你可要早做準備呀。”

“是,女兒曉得了。”沈予安乖巧回應,一想到春日宴便可見到二皇子,她的臉便紅了一片。

.

“不!”

睡得昏昏沉沉的沈予安驚叫着從床上坐了起來,她的額間因做噩夢鋪上了一層薄薄的汗珠。那些汗珠也因她的動作,快速從臉頰旁滑落到了鎖骨之上。

沈予安心有餘悸地四處張望,在确定自己不在鄉下莊子神色才有所緩和。她又呆坐了好一會,才想起自己已然嫁入了王府,那緊緊抱着被子的手這才緩緩地松開來。

“還好...只是夢。”她松了口氣正想起身穿衣服,卻聽到了門外傳來了慌張的腳步聲。

下一秒,房門就被打開了。

荷花神情緊張地看着沈予安:“姑娘,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沈予安見是荷花進來了,心安了不少:“我夢見了劉嬷嬷...”

“姑娘別怕,有奴婢在呢。”荷花看向沈予安的眼裏滿是心疼“姑娘,您現在已經是王妃了,不會再有人敢再像從前那般對你了。”

那劉嬷嬷是夫人專門安排在姑娘身邊的教養嬷嬷,也因着這層關系她在莊子裏橫行霸道,對待姑娘更是半點不客氣。

也不知道她是真心為姑娘好而嚴厲,還是因着別的什麽關系,從她入莊子的那一刻起,姑娘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姑娘平日裏吃的飯菜不如下人也就罷了,就連冬天也被克扣炭火。一年四季,姑娘連洗個熱水澡都不能夠。以至于姑娘都長這麽大了還會月信不調,每次一來月信更是會疼到在床上直打滾。

身子也因一日只吃兩頓,而瘦弱得跟小貓似的,看着就讓人心疼!

“我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而已。”沈予安笑着開口道。看着是在安慰荷花,可那笑意卻脆弱得如平靜的水面,一吹就散...

“姑娘...”荷花看着沈予安眼裏的紅血絲,忍不住開口道“姑娘不然再多睡一會兒罷,現在天色還早着呢。”

沈予安搖了搖頭:“不了,再睡我也睡不下了,況且今日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姑娘要做什麽”

“還有幾日便是春日宴了,我得早做準備。”

沈予安這麽一說,荷花這才想起這事:“嗯,需要什麽奴婢去準備。”

“替我洗漱更衣罷。”

“是。”

桌上擺滿了新鮮出爐熱騰騰的早膳,沈予安卻沒有半點胃口,滿腦子都在想入宮的事兒,全然沒注意到身旁悄悄靠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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