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計謀
計謀
一旁的皇後見狀,故作勸慰的模樣,低聲開口道:“聖上息怒,那人到底只是個平民...您萬萬不要因此事責罰穆兒...”
皇後看似是在勸導,可堂下的兩人都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思。這哪裏是勸慰,分明是在添火加柴,把此事釘死在北堂穆的身上。
“皇後這是何意?”北堂穆皺着眉,神色愈發冷淡。
聖上瞧他還似一副抵死不認賬的模樣,氣得拂袖上座。
“母後?這是發生何事了?”沈予安見機插話,一臉恐懼的模樣。
皇後故作痛心,一方絲帕緩緩擦了擦眼角那不存在的淚珠,而後給聖上的內官使了使眼色。
內官心領神會,拿起一奏折便向北堂穆走去:“穆懷王請看。”
北堂穆拿過那折子,一旁的沈予安亦湊上前去看。只幾眼,她便忍不住在心底笑了出來。
那日果真是皇後之計,若非皇後的命令,小小宮女如何敢把茶水直直倒在穆懷王的身上。
皇後原本應當是想拿到北堂穆的衣服,在現場留下布料痕跡,再安排個人去指證曾見他出現在那去世書生的家中,便可栽贓陷害。
如此一來,即便聖上憐愛北堂穆亦很難脫身。
可那日她把北堂穆拉開,讓他僅弄濕了腰帶,皇後無法拿到原本要拿的東西,也只能讓人用那腰帶勒死曾與北堂穆結仇的書生。
沈予安眼底劃過一抹了然,只是她不懂如此明顯還破綻百出的計劃,北堂穆這般心思深沉之人,如何會看不破?
除非...
思及此,沈予安緩緩轉頭看向了一旁的人。
“胡說八道!我為何要殺他!”北堂穆一把撕掉了那奏折,怒意毫不掩飾地發洩了出來。
沈予安垂下了頭,眼底閃過了然:這人...又開始演起來了,他若不是皇子,想必定能做個很厲害的戲子…
皇後:“曾有人在祁盛樓聽過這書生說....說穆懷王纨绔不仁,還說穆懷王是非不分,不肯與謀奪江山的毒婦斷絕關系...”
她一邊說着,一邊側頭看向座上之人。在瞧見聖上怒意不減反增,她方才放心下來。
此次設計萬無一失,定能把北堂穆給拉下臺!如此一來,均兒便再無敵手…
“皇後所述,那書生曾說過吾母後乃謀奪江山的毒婦,可若吾母後當真是如此十惡不赦,何故父皇還留她性命和妃位?既吾母後并非書生所述之人,吾又何必生氣,更不會取他區區平民的一條性命。”
北堂穆面上像是失控了,可所說之言有理有據,倒是讓被怒氣蒙蔽的聖上開始思考了。
是呀,既然那書生說的不是事實,那便沒有殺人動機,那書生的死看起來尚有疑慮,如何能草草地定了穆懷王的罪?
“那勒死書生的腰帶如何解釋?”皇後見形勢有所轉變,一時情急直接逼問道。
北堂穆:“腰帶如何出現在那本王不知,可腰帶最後出現的位置,本王卻是一清二楚!那腰帶不就是昨日春日宴,吾去皇後殿中喝茶,宮中侍女倒茶弄濕的麽?皇後您不是體諒吾,還特意帶吾去內殿換了下來!”
“王爺說笑了。”皇後身旁的貼身嬷嬷開口了“皇後春日宴當日身體不适,在殿內歇息了一日,合宮都知曉此事,王爺即便想以此作為推脫,也不該攀咬一心為您擔憂的皇後娘娘呀...”
聞言,沈予安一挑眉,這嬷嬷倒是個段位高的,三言兩語間便把形勢扭轉。
“你!”北堂穆氣急了,作勢便想去與皇後辨個真假。
一旁的沈予安見狀,找準時機拉住了演在興頭的北堂穆:“夫君...”
後者見她如此,亦十分上道地收起了動作,一臉怒意地立在一旁。
沈予安朝堂上的二人行了個禮:“父皇,母後,是夫君記岔了。不過日前,夫君的确是丢了一腰帶。”
說罷,她從身上拿出一紅寶石。
“這是那腰帶上掉下的寶石,前些日子妾身瞧着那腰帶上墜的寶石都松散了,便想着幫夫君縫補一下。可....可夫君說王府不缺那錢,竟随手把那腰帶給扔了。想來之後那腰帶是被旁人給撿走了,又不知為何會落在那跟書生有仇之人的手中罷了。”
沈予安把寶石遞給了內官,由他呈給聖上。
聖上細細打量那寶石亦覺着眼熟,沈予安瞧着他神色有所松散,故作慶幸道:“幸而妾身在鄉野之地沒見過這般好東西,便自己收了起來,若非如此只怕王爺當真要受冤枉了...”
“如此...此案倒是當真可疑,确該好好查一查。”
“謝父皇!”沈予安見狀,拉起北堂穆便扣頭謝恩。
皇後不死心,正想開口說些什麽,卻被一旁的嬷嬷拉住了手。
大勢已去,她亦無法了,若是此時還開口,只怕會引起聖上懷疑。
見皇後臉色變得愈發黑沉,北堂穆不覺對身側之人另眼相待:小小女子如何能比他還先察覺出皇後的用意
“好了,既然此事與你無關,那便退下吧。”聖上擺了擺手,示意兩人退下,下方的兩人亦十分識相地行禮退下。
待到四下無人,北堂穆方才試探道:“你很聰明,竟然從一開始便知曉皇後想要做什麽。”
“王爺您也不賴戲演得一流,不需要自己開口,便可把嫌疑洗清,當真是令人欽佩。”沈予安擡眼看向前者,可眼中卻不是口中所訴欽佩,反倒是露出了不耐。
仿佛在說:你要作死我管不着,可不要拉着我來做墊背!
北堂穆低頭嗤笑,仿佛早就猜出了她會有此态度。
“王爺!王爺留步!”
身後傳來的聲音,讓沈予安皺起了眉,她轉過身去定眼一瞧,原是聖上身旁的內官在叫。
見兩人停下了腳步,那內官堪堪松了口氣,快步行至兩人眼前:“王爺,請接旨。”
看着內官手中的聖旨,兩人齊齊跪下接旨。
“诏曰:書生被殺一案茲事體大,因查實此事與穆淮王無直接關系,朕特命穆懷王接手此案,欽此!”
宣讀完聖旨,內官便把聖旨遞給了北堂穆,看着金燦燦的聖旨,北堂穆滿臉不情願卻也無可奈何。
“束公公,這聖旨寫得這樣短,莫不是父皇怕我出了宮接不了旨,方才匆忙寫下的”
“哎喲,王爺說笑了,聖上寫下此聖旨,分明是器重王爺。況且即便王爺出了宮,這聖旨已下,奴才即便是多跑兩步也是使得的。”束公公笑着回應。
“呵。”北堂穆冷哼一聲,臉上寒意吓人“行了,聖旨也下了,你回去交差吧。”
束公公:“奴才告退。”
看着那背影似乎擦了擦冷汗,沈予安收回了視線:“你又何必吓唬內官呢”
“這樣的苦差事,若我表現得太過樂意,不是與我纨绔的形象很不符麽”
沈予安點了點頭,他說得也在理:“可這也不算是苦差事吧。”
“怎麽說”
“如束公公所言,這的确是聖上器重你。這種随随便便就能破案的案子,聖上不分給旁人卻分給了你,分明是為了你着想。是想讓你破案之後,可以去掉一些百姓對你的不好的看法。”
“随随便便就能破的案子”北堂穆挑眉“你也把破案想得太簡單了吧。”
沈予安搖了搖頭:“并非妾身想的簡單,而是此案的确簡單。皇後不想讓我們深查,怕牽扯出更多,到時必定會推出一個替死鬼,如此我們不就可以不勞而獲了麽”
“你這麽一說...”
“王爺您現下不是見不着靜妃娘娘嗎若您成功破案便可向聖上提出,想要與我一同去拜見靜妃娘娘的要求,想來聖上也不會拒絕你。待見了靜妃娘娘,我定能從她口中套出一些消息。那當年的事情,不就可以查清了”
沈予安的輕聲軟語似有魔力,把尚在思索的人弄得暈頭轉向:“就算不能查清,我們見了靜妃娘娘,入了靜晏宮絕對能尋出一些蛛絲馬跡。總好過整日呆在宮外,卻都查不出來好吧。”
瞧着北堂穆似有動搖,沈予安趁熱打鐵繼續道:“待到王爺入宮看望靜妃娘娘的消息傳出,那些原本因王爺破案,對王爺有所改目的百姓,便會對王爺嗤之以鼻。如此一來,王爺也不用憂心自己苦心樹立的形象,就這般沒了。”
北堂穆瞧她一下說了這樣多的話,不住懷疑:“看來在此事上,王妃你似乎比吾還着急~所以幫助我破案,你的目的何在”
“不過是為了自由,王爺早日破案便可早日把和離書給我,如此一拍兩散豈不很好?”
沈予安此時只覺讨要和離書這借口當真是頂好的,這樣便不會被北堂穆察覺她此舉是想多入宮尋庫房了。
果然,此話一出北堂穆便信了一半,可他那臉色卻愈發的難看。
“王爺怎的不說話”
“回府。”北堂穆冷聲道。
沈予安早已看慣了他的變臉,在瞧見遠處有人靠近,她垂眸又變回了那副軟弱唯諾的模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