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說書
說書
一旁的玉露像是察覺出她的不對,開口問道:“姑娘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先歇着。”
聽到玉露的話,沈予安向她投去了贊許的眸色:知她者,玉露也。
“好,左右我也逛累了。”
她四處掃視,一眼便瞧見遠處有一說書臺的茶館。
“那便去那兒罷。”
一行人随着沈予安的腳步,慢步走近那茶館。
承令朝沈予安抱拳道:“容屬下去準備廂房。”
“不必了。”沈予安輕輕撩起帷帽上的白紗,白紗中露出一條縫隙,纖細白玉般的手指伸出,緩緩指向說書臺前方的位置“就坐那吧。”
承令:“王妃尊貴之軀,如何能....”
“有何不可姑娘說什麽便是什麽。”未等承令繼續說下去,荷花便開口反駁。
承令只能低頭應下:“是。”
沈予安方才坐下,那說書人便上了小戲臺。
一旁的侍女見她們一行人穿着貴氣,連忙拿了果子與茶水上前。
“夫人,請用茶。”
聽到如此稱謂沈予安明顯怔了一下,可細想自己戴着帷帽旁人看不清她面容,自然會如此稱她。
沈予安便壓低了聲音:“這說書人是什麽故事都能講麽”
侍女一邊替沈予安倒茶,一邊開口道:“夫人若是喜歡,可給說書先生賞銀,如此便可聽到您想聽的戲了。”
“多謝。”沈予安側過頭看向身後立着的荷花,荷花立即心領神會,拿出了些許碎銀遞給那茶館侍女。
看見賞銀,侍女大喜又多說了幾句:“夫人有什麽想聽的戲嗎奴婢可替夫人去說。”
臺下的人正說着,臺上的說書先生已敲響手中的驚堂木。
驚堂木一響,瞬間吸引了臺下人群的注意。
“話說當年京城有一戶人家,姓金。大夫人生下嫡子,蠢笨粗鄙,而那妾室所生,卻是出類拔萃乃人中龍鳳是也。金家官人亦因此偏愛庶子,而忽略了嫡子...”
沈予安拿起手中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我本想聽聽天下最大寶庫的故事,可眼下說的這個倒還不錯。那便煩請你,待先生說完這個故事後再同他說。”
荷花見狀,拿出了一銀元寶,給了那侍女。
侍女見到銀元寶,雙眼都直了,連連點頭:“是,是。”
就在此時,臺上傳來了敲鑼聲。
聲樂此起披伏後,說書先生混厚的聲音再度響起:“可惜天不假年,那庶子雖備受寵愛,年紀尚輕便中會元,可卻是體弱多病,終是在參加殿試前撒手人寰!”
聽到這樣的結局,臺下人唏噓不已,有人耐不住性子,忍不住開口問道:“後來呢”
就在衆人以為說書先生要講那金家的結局時,臺上人話鋒一轉,開始問起了聽書的人們:“你們不妨猜猜,那庶子因何而死”
“不就是體弱多病麽”
“想來是那庶子福氣不夠,撐不起這才氣,方才會年紀輕輕便撒手人寰。”
說書先生兀自笑了起來:“哈哈哈...非也非也。”
沈予安聽得入了神,一時間竟忘了放下手中的茶點。
立在身後的荷花與玉露亦是起了好奇心,伸着脖子等着說書先生說下文。
只有那承令一直警惕地望着四周,生怕沈予安會被擄走一般。
臺上再次響起了敲擊小鼓的聲音,那清脆聲仿佛在吊着臺下人的胃口,聲音由快至慢環繞在衆人的耳旁,終于在人們等不及要催促時停了下來。
說書先生手一甩,原本在手中把玩的扇子打開來,上面正正寫着‘迷’之一字。
“話說那庶子,小時候還是身體健壯,可就在旁人面前展露的才華後,便開始時不時纏綿病榻,即便治好了依舊是身弱,一陣風吹來便會倒下的模樣。”
臺下的壯漢一聽,立刻拍案:“定是那大夫人,容不下這般才華橫溢的庶子,下毒要害他!”
說書先生搖了搖扇子:“非也非也...”
“那便是嫡子,嫉妒庶子,對庶子下了毒手。”一書生滿臉信心開口道。
說書先生一邊道‘非也’一邊放下了手中扇子。
“是妾室。”
一輕柔的女聲從人群中飄來,衆人順着聲音望去,只見開口的竟是一身形柔美,頭戴白色帷帽的女嬌娘。
“不可能。”人群中一女子率先反駁“那可是庶子的親娘,怎會如此對自己的兒子”
書生亦開口:“說得是呢,虎毒尚且不食子。”
那帷帽下的面龐忍不住笑了笑,淺淺的笑聲悅耳勾人,瞬間讓原本嘈雜的場子靜了下來。
沈予安:“倘若是為了自保,那妾室對大夫人敬畏害怕呢她若是想讓兒子體弱多病,不再對旁人構成威脅...”
這樣說着,沈予安像是想到了什麽,聲音兀自嘎然而止。
說書先生一驚堂木,把臺下人們的視線重新吸引了回去:“真兇的的确确是那妾室!”
衆人聞言紛紛驚呼,臉上都是不可置信。
“那妾室天生膽小,生怕親子對嫡子産生威脅,更怕大夫人容不下他們。便主動給兒子服下慢性毒,她原本也只是想兒子漸收鋒芒,他們母子便可留一條活路。可不曾想妾室用藥過多,使得親子來不及參加殿試,便撒手人寰!”
‘啪!’
一聲驚堂木後,臺下僅剩一片嘆息。
“唉...”荷花與玉露聽到,不免發出了嘆息。
若是那庶子能活下來,說不準會是一驚世奇才,當真是可惜了,竟死于親生母親之手!
就在這時,玉露忽然發現了沈予安的異樣,她伏身低聲詢問:“姑娘,您這是怎麽了”
她的問題并未得到回答,卻聽到帷帽中傳出了低沉的兩聲--‘原來如此,竟是如此...’
“姑娘...”
聽到身側玉露的聲音,沈予安方才回過神來:“我沒事。”
玉露與荷花正疑惑着,臺上卻再次傳來的聲音,看起來是要講另一個故事。
“話說天下寶庫之多數不勝數,而其中最大的寶庫,卻在皇宮大內!”
聽到說書先生要說皇宮內的寶庫,臺下人紛紛豎起耳朵,可就是有些不信的人,開口便是質疑。
“那皇宮大內的寶庫您都知道怕不是蒙我們的吧”
說書先生笑着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眼神不經意地掃過了人群後方,在衆人的質問聲中笑着開口:“這天底下,便沒有老夫不知道的事兒。”
“話說這皇宮大內,一共有四座寶庫。這一庫房放置的都是西域進貢的寶物,就處于宮中西側屋院中心”
“而二庫房是最多寶物所在,別說是展露在人前的稀奇珍寶,便是那書上所寫之物都有可能在內,二庫房位置就在最靠近養心殿的宮苑內。”
“至于那四庫房,都是些靈丹妙藥,傳說吃一口便可長生不老的太歲肉便放置在內,被細心供養着,它的位置在東側屋院的中心。”
話畢,人們開始好奇了,“那三庫房呢你這說半日,都未曾說到三庫房。”
臺上響起了小鼓的聲音,衆人知曉說書先生又要開始賣關子了,十分上道地在臺下讨論起來。
有人說東側和西側都有了寶庫,那這三庫房很有可能就在北側與南側。
也有人說這三庫房根本就不存在,其他庫房的塞滿了寶物,想來必定是沒有那麽多寶物可以存放,所謂三庫房只是編造出來吊人胃口的。
沈予安裝作不在意的模樣,可握着杯子無比用力的手,卻暴露了她緊張的內心。
“這三庫房,自然是存在的。”說書先生開口了,他神秘兮兮地接着道“都說大隐隐于市,這三庫房所在便是皇宮中最熱鬧的地兒。”
話畢,驚堂木響,那說書先生緩緩走下臺。
他未曾說清便走人,引得臺下人議論紛紛。
帷帽之下,沈予安眼底閃過狡黠的光。她知道了,知道那三庫房所在之地!
“走罷。”沈予安剛站起身來,卻注意到了承令竟盯着一個地方發愣。
她轉過身子望過去,卻只見慢慢散去的人群。
“你在看什麽”
承令回過神來,低頭回答:“無事。”
沈予安雖覺不妥,卻也沒多問,而是緩步走出茶館。
一行人又逛了些許時辰,在天色漸暗時,方才回到府上。
沈予安方才踏進門,便看到北堂穆一臉怒意迎上來:“承令,去領罰!”
“是。”
看着承令的背影,沈予安一臉疑惑:“好端端的,罰他作甚”
“我讓他好好看着你,他卻任由你出去吹風傷身子,我如何能不罰他。”北堂穆這般說着,伸手便把手上拿着的披風給沈予安披上。
沈予眼中的懷疑未曾消散:“王爺今日一直在王府內,不曾出去”
“自然,怎麽了”北堂穆臉色沒有任何異樣。
沈予安見狀也不好問什麽:“沒事。”
“我讓人備了晚膳,一同去用罷。”
“是。”
沈予安解下帷帽,一陣風把她的烏發吹起,細細發絲掃在了一側的北堂穆脖頸之上。後者想伸手接住那發絲卻是沒能抓住,眼看着那青絲落回了沈予安的身上…
“怎麽了”
北堂穆放下了手,轉身斂起臉上一閃而過的落寞:“走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