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壹拾叁章 質問
第13章 第壹拾叁章 質問
雨點敲在傘面上,發出單調的聲響。
楚明熙恍若未聞,不知怎麽地就想起了一樁事。
昨日她去楚府赴宴,臨出門前她曾問過容玘,可要和她一同去祖父母家喝滿月酒。容玘推說不去,當時他語氣還是一貫的溫潤和氣,态度卻異常堅定。
見他如此,她便沒再勸他,想着祖父母和大伯一家的确不是好想與的。她與他們是親戚,尚且不喜他們的為人,又怎忍心勉強容玘受那份委屈。
現下想來,她竟是大錯特錯了。
他不願與她一道去楚家,今日他卻專程陪着堂姐進宮,可見得堂姐在他心裏,顯然是不一樣的。
不如說,并非是堂姐對他而言意義非凡,而是自己在他心裏,無足輕重。
她怎麽就忘了呢,太後大壽,他不是也沒帶她進宮赴宴麽?
她算是他的什麽人,不過是一個靠着皇後求了皇上恩典,才有幸當上良娣的妾室罷了。
大雨滂沱,不過一小會兒,地上就積起一灘灘水,将她腳上的繡鞋洇得濕透,衣裙也不可避免地濺了水污。
她感覺不到冷,只覺得眼前再度變得模糊起來。
臉上濕濕的,不知是淚還是雨水。
她還想騙自己那只是雨水,眼淚已止不住地從眼裏滾落下來。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不顧石竹手中的那把傘是否替她擋住了雨水,扭頭鑽進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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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蘭軒。
楚明熙表情木然,不言不語地靠在床頭,如墨般的長發披散下來,襯得臉頰愈發蒼白。
石竹和忍冬默默交換了一下眼色。
方才夫人乖順得出奇,任憑她們幫她換下被雨淋得濕透的衣裳,伺候她洗了熱水澡,又由着她們為她端來一碗熱乎乎的姜湯喂她喝下,饒是這樣,她們心裏仍是沒底,寧願夫人哭一場或是埋怨一通,也好過如眼下這般萬念俱灰的樣子。
忍冬輕輕地扯了扯石竹的衣袖,示意她上前寬慰寬慰楚明熙,石竹無奈地搖了搖頭。
若是旁的事,她還能勸上幾句,偏偏此回的事是殿下另娶旁人,夫人還因此被貶妻為妾,這教她如何勸得過來。
夫人待殿下一片癡情,這份情意終究是要被踐踏辜負了。
屋外大雨未減,下人收了傘,容玘帶着一身的水汽進了裏屋。
他在床前站定,平靜的眸色下蘊藏着些許怒意。
今日他進宮見了皇後,皇後說楚明熙剛來過鳳儀宮,舉止失禮,她念着她從前的恩情不予計較,不過楚明熙終歸是他的枕邊人,他不可再縱容她,免得他日在旁人面前失了分寸,到時候丢的不止是她的顏面,連帶着他這位東宮太子也難免遭人诟病。
他知皇後這番話的用意,說到底不過是為了跟他證明,楚明熙不适合當他的太子妃。
皇後有她的小心思,可他亦不得不承認,楚明熙與太子妃之位并不相配。
“明熙,我為你找來了教習嬷嬷,你也曾答應過我,說會好好學規矩,為何今日你入宮見母後依舊失了禮?”
楚明熙瞳孔微微張開。
他來她屋裏,只是為了怪罪她不知禮數。
她嘴角泛起無邊的苦澀。
他都要娶旁人了,卻還在怨她。
她于他而言,到底算是什麽?
楚明熙直起虛軟的身子走到他面前,兩眼直直地望進他的眼裏,問出憋在心頭許久的疑惑:“我聽母後說,不日你便會迎娶堂姐為妻,此事可是真?”
容玘聽她問起此事,只遲疑了一瞬便回道:“是。”
前幾日欽天監已挑了日子,父皇不日便會下聖旨賜婚于他。
父皇一言九鼎,這門婚事已是鐵板釘釘,不容改變。
此事終是瞞不了多久,明熙既然都開口問了,他便如實回她,索性讓明熙知曉了這門婚事,免得來日再要費神找個由頭跟明熙提及此事。
楚明熙面如死灰,唇色泛白無半點血色,幾乎和個死人無異。
幾番掙紮,她終是問出了口:“她是你的太子妃,那我呢,我又是什麽?”
她喉嚨發緊,哽咽了一下,滿腹的委屈湧上心頭,“玘哥哥,我在你眼裏,究竟又算是什麽人呢?”
過去的那三年,她以為的相濡以沫,到底算是什麽啊?
室內一下子靜了下來,落針可聞。
石竹和忍冬早在容玘剛進屋那會兒就退下了,守在屋外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明熙,你這是在怨我,怨我給了旁人太子妃之位麽?”
容玘緊抿着唇,眼眸微斂,往日的溫潤模樣悉數不見,“你究竟在乎的是太子妃這個名分,還是什麽?”
楚明熙目光怔怔地望着容玘,只覺得眼前的男人陌生至極。
她一路陪着他來了京城;
她頂着烈日去寺廟為他祈福;
她拼命地想要學會宮裏的規矩,怕自己學不會規矩損了他的顏面,更怕他因此與她生了嫌隙;
她夜夜憂心,一心想趕在壽宴前縫制出藥枕送給太後,以治好太後的失眠之症,結果他卻撇下她獨自一人進宮赴宴。
先前她做的種種,到頭來換來了什麽?
她将親眼看着他娶堂姐為妻,她這個陪了他三年的妻子,還得多虧皇後心善求了皇上,才讓她得了一個良娣的身份,而他卻暗示她一心只惦記着太子妃之位。
如今回過頭來看,從前的一切只讓她覺得可笑又可悲。
一個區區良娣做的藥枕罷了,太後不稀罕,容玘更不會稀罕!
“容玘,連你也認為我不配當你的妻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