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陸拾肆章 求娶
第64章 第陸拾肆章 求娶
石竹和忍冬閑聊了幾句, 忍冬又記起一事,對楚明熙道:“您留在悠蘭軒的那些醫書,我時不時就會打掃整理一番, 還時常拿出來曬曬太陽去去潮氣。”
楚明熙颔首笑道:“忍冬費心了。”
燭光映在她的側臉上,将她柔美俏麗的面容襯得愈發溫婉。
楚明熙沉吟了片刻,又道:“不若你瞧着哪日方便,把那些醫書都給我罷。上回離京我帶着醫書有諸多不便, 此次回湖州,我便将醫書一同帶回去。”
忍冬聽了登時一愣, 不由得奇道:“您還要回湖州?您不準備留在京城住了麽?”
楚明熙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我家在湖州, 現如今只是暫住在京城,待過些時日,我自然是要回家的。”
忍冬想起近來總聽到上上下下私底下在傳聞,說容玘不日便會再娶楚明熙進門,她總以為此事已是鐵板釘釘了,何況楚明熙又來了京城, 此事便瞧着更有幾分真了。
可眼下聽這話裏的意思,楚明熙竟是再過不久就要回湖州了。
想起容玘先前是如何責罰十風和悠蘭軒當差的那些人的,忍冬便知道,容玘這是在給楚明熙出氣呢,可楚明熙是打定了主意要回湖州的,容玘與楚明熙成親一事,豈不是沒影了麽?
忍冬才要再問幾句,待憶起幾年前楚明熙因着容玘的緣故在悠蘭軒受的那些委屈, 便只得打消了念頭不再多說什麽了。
石竹不知她心中所想,她們又剛好提到了悠蘭軒的一衆丫鬟婆子,便開口問道:“忍冬, 當初我們離開京城後,可有人為難過你麽?”
忍冬挺起胸膛,硬氣地道:“誰敢為難我呀!”
石竹心下稍定,又道:“那你現如今在哪兒當差?”
姑娘早就不在悠蘭軒住了,也不知道自姑娘離京後,忍冬會被撥去哪處當差。
“在悠蘭軒啊。”忍冬抿嘴笑了笑,“不然夫人留在屋裏的那些醫書我哪還能碰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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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雖笑着,楚明熙聽了卻心生愧疚,道:“那你每月拿的月銀,豈不是比在東宮當差少得多了麽?”
“我本來就是夫人的人,自是不會去東宮去當差,更何況我幾番拿話怼殿下,時間長了殿下定是瞧着我就來氣,哪還會撥我去他跟前當差?”
自夫人離開後,這幾年來每回都是殿下着人叫她過去問話,旁的日子她從未再見過殿下,饒是這唯一的幾回,李泰也總是在一旁咳嗽幾聲,暗示她在殿下面前少說幾句,可事關夫人,叫她如何忍得了。
就她這樣的刺頭,她還是少主動往殿下面前湊的好,不然興許小命都難保。
楚明熙和石竹皆是被她唬了一跳,石竹忙道:“你這丫頭也是瘋了,竟連殿下也敢頂撞麽?”
忍冬不屑地撇了撇嘴:“為何不敢?!從前殿下對夫人做得了那些事,我為何說不得?”
楚明熙聽了又是感動又是焦心,伸手握住她的手柔聲勸道:“忍冬,你替我打抱不平,我感激不盡,但往後你若是實在氣惱,心裏罵罵便好,莫要再嘴上頂撞他了。殿下那人性子雖平和,不會輕易就動了怒,可他到底是太子,聽你如此說他,心裏總歸不舒坦,到時候萬一記恨上你,你豈不是太吃虧了麽?”
她嘆了口氣,一臉關切地望着忍冬,語重心長地道,“何況殿下跟我的事,已經過去很久了,連我自己也都快忘了,你也莫要再一直記在心裏平白給自己添堵,長期以往,于你的身子也不好,萬一為此而病了多不值當?”
忍冬素來聽楚明熙的話,且這席話處處為她着想,她想想的确是這麽個道理,便點了點頭,笑着道:“我聽夫人的。”
楚明熙的臉僵了一下,忙道:“我不是什麽夫人,往後別再這麽叫我了。你跟石竹一樣,叫我姑娘便好。”
忍冬乖順應下:“姑娘說的是。我不回去當差了,我就想跟着姑娘,一輩子服侍姑娘。”
楚明熙愣了愣,待回過神來,忽而覺着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忍冬待她好得沒得說,雖只服侍了她幾年,卻跟石竹一樣忠心耿耿,忍冬這脾氣,倘若繼續留在容玘,一次兩次容玘還不至于跟她多計較,但時日長了,忍冬到底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
更何況她自己,也不舍得跟忍冬分開。
早前是沒法子可想,眼下倒是可以試一試。
因還不确定容玘是怎麽個想法,楚明熙便沒跟忍冬事先透個底,免得叫忍冬白開心一場,只謊稱自己明日有事要出門一趟,将忍冬、石竹和惠昭都留在了家裏。
***
次日早上,李泰聽下人來報,說楚明熙現下就在門外,道是有要事要跟殿下商議。
李泰到底是在容玘身邊貼身伺候的心腹,深知而今在容玘眼裏,楚明熙的事就是頂要緊的事,不待通傳,便将楚明熙請進了書房內。
容玘見楚明熙主動來找他,一時只覺得意外,好在他性子內斂深沉,心中再如何驚喜,面上倒瞧不出什麽來,請楚明熙坐下,又命人端來了茶果。
容玘握住茶壺替她斟了杯茶,李泰也是識趣的,快步出了書房,留下二人好好敘話。
楚明熙不欲多逗留,接過容玘遞來的茶盞,直截了當地道:“民女有一事想求,還望殿下能答應民女。”
容玘面容有一瞬凝滞,頓了兩息才道:“你但說便是。”
“民女請求殿下,可否讓民女将忍冬留在民女身邊。”
楚明熙見他嘴角噙着一抹淡而微澀的笑,疑心忍冬早先沖撞他的那些話終是讓他有些記恨在心,心裏不免有些沒底,生怕他作難,便禁不住替忍冬辯白道:“忍冬她向來待民女極好,民女想留她在身邊。”
容玘凝視着她,認真地道:“從前她便是你身邊的人,你若是覺着她好,以後便讓她服侍你罷。”
他喚來李泰,命李泰将忍冬的賣身契找來,李泰領命而去,不過片刻,便又拿着忍冬的賣身契進了書房。
容玘将賣身契遞給楚明熙,楚明熙接過忍冬的賣身契小心藏入袖中,略松了口氣。
有了這張賣身契,往後忍冬便可與她和石竹一道回湖州過上自由自在的日子,再不必憂心忍冬會得罪了容玘。
她擡眼看着容玘,嘴角不由彎出一個弧度,誠心實意地道:“多謝殿下。”
容玘對她笑了笑。
若是将忍冬給了明熙便能讓明熙心裏高興些,那便讓忍冬跟着明熙罷。
而今他再跟明熙多解釋從前的事都于事無補,還不如為明熙多做些事,只要明熙一直能像今日這般開開心心的,叫他做什麽他都甘願。
***
容玘洗漱過後又匆匆換了身衣裳,便進宮向皇上述職。
皇上放下手裏的折子,擡眼打量着立在面前的容玘。
見到容玘前,他怒火填膺。
虧他最信任他這個兒子,結果這兒子卻被湖州那邊絆住了腳,放下手中的要緊事遲遲不願回京。
這會兒見了容玘,聽他細細道明江州疫情的始末緣由,再想起容玘在江州受的苦楚,一時又心軟了些,眼中的怒意漸漸褪去。
無論如何,此次多虧有容玘在,江州的事才能順利了結。
他颔首感嘆道:“此番幸而有你在,江州的百姓才能躲過一劫,朕深知你的不易,到時候自會論功行賞,必不會虧待了你。”
容玘忙恭恭敬敬地道:“這是兒臣職責t所在,兒臣不敢讨賞。”
皇上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微笑着道:“你不居功自傲,朕甚是欣慰。”
父子倆就江州疫情一事又略微交談了幾句,容玘忽而開口道:“此次江州的時疫能順利解決,其實是多虧了明熙鼎力相助,自行研制出一張藥方子。兒臣和諸位大夫靠着這張藥方,才能醫治好江州那些染了疫病的病人。”
皇上眉梢微挑。
前些日子便有大臣向他禀過江州的事,道江州的堤壩被毀,後面爆發了一場時疫,得虧民間女大夫楚明熙研制出的藥方子,方才讓江州上上下下度過難關。
“你說的事朕已有所耳聞,朕也已着人傳了聖旨給楚大夫,待楚大夫進了宮裏,朕定會重重有賞。”
說話間,容玘已後退一步,撩袍直接跪了下來,朝坐在上首的皇上叩了一個響頭。
皇上疑惑地道:“你這又是為何?”
“兒臣心悅明熙,求父皇下旨賜婚兒臣,讓兒臣能娶楚明熙為妻!”
言罷,他又一連叩了幾個響頭,态度卑微而執拗,似有一股求得皇上應允他的請求他才作罷的勢頭。
皇上被他唬了一跳,才要命他起身,轉而又憶起三年前他險些就迎娶楚明燕進門,立楚明燕為太子妃,為給足楚太傅和定南侯府顏面,他還特意下了一道賜婚的聖旨。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容玘,不由地道:“你說你要娶楚明熙為妻?你當知道,你娶了她為妻,她便是你的正室。”
“父皇聖明。兒臣想娶明熙,讓她當兒臣的正妻。”
皇上面色一黑:“你口口聲聲說要娶她為妻,那楚明燕又當如何?兩人都是正妻,莫非你是想讓她們二人都當你的平妻麽?”
平妻平妻,簡直是胡鬧!
容玘額頭抵在冰冷的地面上,斬釘截鐵地道:“兒臣不會娶楚明燕。兒臣只想娶明熙為妻,往後兒臣的身邊也不會再有旁的女子!”
皇上錯愕地看着他,心裏将他罵了個遍。
他說得倒是輕松,去了一趟江州,轉頭說不娶楚明燕就不娶了,也不想想此事一旦照着他的意思辦,還不知道會惹出多少事端。
“你确定你想清楚了麽?”
容玘一字一句道:“兒臣對明熙的心,日月可鑒!”
皇上擡手指了指門外,給他剖白分析個中的厲害關系:“先前你打算娶楚明燕,朕連聖旨都下了,只因你皇祖母突然病逝,你為你皇祖母守孝,楚明燕為着你的緣故,等了你足足三年,蹉跎芳華。
“全京城的人皆知她是你未過門的太子妃,而今她又過了姑娘家最好的年華,你卻言而無信。不說你在外頭的名聲會變得如何,你可有想過她會落入何種境地麽?”
容玘眸光一滞,臉部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他何嘗不知經此一事,他定會遭到楚太傅和定南侯府的記恨,往後在朝中,他勢不能再指望他們相幫,或許他們還會暗中使絆子,給他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還有他在朝中和百姓心中努力經營多年才積攢起來的好名譽,也會因此而受損。
他不是沒猶豫過。
可他的心由不得他猶豫。
他若是娶了楚明燕,哪怕楚明燕只是他的平妻或是良娣,他和明熙這輩子都再無可能。
“從前是兒臣糊塗,做下了許多錯事,兒臣自會親自登門拜訪,向楚太傅和定南侯說個清楚。無論楚家和定南侯府到時候如何責難兒臣,兒臣都絕無怨言。”
他伏身叩了幾個頭,聲音不由自主地有些發顫,“兒臣只願娶明熙,求父皇成全兒臣,讓兒臣得償所願!”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容玘,語氣淡淡的,周身卻陡然平添了幾分威壓:“此事稍後再議。”
他乃九五至尊,一言九鼎,他早在三年前就已下了賜婚的聖旨,豈能因着容玘的幾句話就随意改了聖旨?
他偏頭瞧了瞧窗外。
太陽下山,外面已是暮色四合。
“你起來罷。這些時日你母後很是挂念你,待會兒你得了空,便去一趟鳳儀宮瞧瞧你母後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