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京夜 對峙

第12章 京夜 對峙

夏槐撐着腦袋,完成着電腦裏的結課作業。

也不知道她聽信了哪個同學的謠言,說只要考到研究生,後面的路就會輕松許多。結果真讀上研後,一節課就是一個上午,結課作業甚至一個禮拜就有一次,自主分配的時間少之又少,有一些她想考的信息化類的證書,還擱置在那邊,沒有時間去準備。

今天她給江謹昱準備的題目比較難,也把他薄弱的那一面完全暴露了出來,十道題就對了四個,其中有一個還是蒙的。

不過語法似乎有了點提升,說明在課餘時間,夏槐給他準備的語法寶典也是看進去的。

“我給你在文章劃線的句子你一個個翻譯出來,記得把主謂賓和句子的成分寫上去。”

江謹昱嘆了一口氣,但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正在她上網查資料的時候,餘光中,她瞥見江謹昀穿着睡衣從走廊那邊出來,左手拎着一個紅酒瓶,右手端着酒杯。

夏槐心中略有不安,本不想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但終究忍不住目光稍稍擡了擡,偷偷觀察着他。

江謹昀坐在廚房邊的吧臺上,直接借住桌角的力把紅酒瓶打開,在酒杯裏倒了整整一杯,神情迷離渙散地敲打着酒杯,然後搖晃了兩下,端起來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夏槐不禁蹙眉,手指微微攥緊手心。她懷疑他是不是瘋了?昨天還高燒不退,現在卻在那裏肆意飲酒?心裏再有煩惱的事情也不應該這麽借酒消愁吧?

為什麽他還跟小時候一樣任性?

她欲站起身,想制止他這種愚蠢的行為,但剛剛擡起屁股,立馬又蹲在半空猶豫了。

她以什麽身份制止他呢?他親生弟弟的家教老師?怕是讓他覺得自己多管閑事,只會讓他更加心生厭惡。

他沒有停歇,又倒了第二杯,依然是一口吞下。

夏槐嘆了一口氣,他到底為什麽要這麽糟踐自己?

江謹昀似乎察覺到她在看自己,微微撇頭,目光移到她的身上,她立馬把視線轉移到電腦上,強裝鎮定地做着功課,額頭卻不斷冒出細細的汗。

兩杯下肚後,他終于不喝了,轉身走向廚房。

夏槐暗暗松了一口氣,真在喝下去,怕是要給他打一二零了。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他一直呆在廚房裏沒出來。夏槐都有點多心地想,會不會他在裏面暈倒了。

終于等到了下課,夏槐收拾好教材,背上包走向廚房,準備自行離開,但想想又不妥,這有些不禮貌,還是去跟江謹昀打聲招呼。

她走向廚房,正好跟戴着圍裙,端着兩個碗的江謹昀撞了個面。

“結束了?”

夏槐點點頭,向他道謝告別,“那我先走了,謝謝您今天送我過來。”

“等一等。”他把碗放在餐桌上,然後走到江謹昱身邊,帶着一點警告命令他,“時間不晚了,回你房間去洗澡,洗完澡直接睡覺,不準出來,聽到麽?”

江謹昱有些不情願,他還想着下了課了,去他哥房間玩一會游戲機呢。

但礙于威嚴在這,他還是有點怕他這個哥哥的,只好悶着頭,心不甘情不願的答應了。

江謹昱離開後,客廳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他挪開餐桌上的凳子,然後聲音低沉卻不失溫和地跟夏槐講:“坐,剛剛煮粥煮多了,便給夏小姐也煮了一份,就當陪我吃個夜宵,吃完了我送你回去。夏小姐應該會賞個臉給我吧,嗯?”

雖然是在詢問她,但他的一字一句都似乎不容她拒絕。

夏槐這會只想着離他越遠越好,那還有什麽閑情和心思坐下來和他吃東西,于是她便硬着頭皮找了借口:“我看江謹昱學了一個晚上也挺辛苦的,你要不喊他過來吃吧,現在正是他長身體的時候,多吃一點谷物也是好的。”

江謹昀眼底閃過一絲不悅,自己先坐了下來,語氣裏帶着點傲嬌:“他不會吃,下午的時候你撞到了我的肚子,現在我的胃裏有些難受,所以才喝粥的。”

“什麽?”夏槐都害怕自己耳朵聽錯了,忍不住想笑,這個理由是不是有點離譜了?

不過今天他對他的救命之恩是事實,算t是夏槐欠他的一個人情,雖然以她和江謹昀比,能力懸殊,實在不知如何回饋于他。

但也總不能以陪他吃飯的形式報答他吧......

“行,謝謝江總的招待。”夏槐為了不惹他不快,還是勉強答應下來。

爛命一條,江謹昀要是下毒她也認了。

一碗粥放在她的面前,夏槐看着裏面的料,眉心微動,有些詫異。

“這個黑米紅豆紅棗粥,你趁熱嘗嘗,有句話叫‘朝莫虛,暮莫實’,所以我就盛的不多。”

紅豆?紅棗?

夏槐瞟了一眼他眼前的眼前的那一碗,果然跟自己的那一碗是一樣的!

她神情複雜的看着江謹昀,卻欲言又止,那個可怕的想法卻在她的心裏愈演愈烈。

眼看着江謹昀坐下來,吃了一口又一口。

夏槐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搶走他正在吃的碗,三步并兩步的走到垃圾桶旁,把粥全部倒掉了。

江謹昀沒有所動,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波光,似乎對她的行為并不是特別驚訝。

“江先生。”她深吸一口氣,聲音有些顫抖,“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我的身份了?讓我來做你弟弟的家庭教師,也是你的用意吧,你是不是已經想好怎麽捉弄我了?”

從一開始進入江家,一些事情看似天衣無縫,其實很多都是有跡可循,第一次在電梯口的偶遇,劉志仁先生和張霞阿姨對她的傾情招待,江謹昱嘴裏說出的一些奇奇怪怪的話,還有下午江謹昀古怪的行為。

他小時候可能是因為營養不良導致體弱,體弱又牽扯到他的很多過敏原。

那一次,她帶夏彥去陳百喬家去玩,百喬哥的奶奶做了紅棗紅豆小米粥,夏彥吃完後身上起紅疹,不一會全身就燙了起來,整個人也變得昏昏沉沉的。

夏槐吓個半死,急忙和陳百喬把他送到附近的診所,打了一夜的點滴他才慢慢好轉下來。後來,診所裏的醫生讓他們上人民醫院,給夏彥全身做一次過敏原,畢竟紅豆紅棗過敏太少見了。

于是,夏槐攢了半年前的錢,終于可以帶弟弟去醫院做過敏原檢測,這不檢查不知道,有五十多種食物和生活用品是他不能碰的。

她很慚愧,因為這是第二次因為她讓弟弟過敏了,于是她把診斷單子上的過敏原一一記下,一個晚上全部背了下來,刻在自己的腦海。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忘記過。

他低眸,眼裏幽暗,像是藏着無數的秘密。

“我聽不懂夏小姐在說什麽。”他淡淡地說道,但手心都要被自己的指甲掐出血來了。

“我的原名叫夏招娣,成年以後,我去辦/證大廳改了我的名字,我的母親叫齊雅姿,父親叫夏國志,原來有個弟弟叫夏彥,現在知道了嗎?你不要再僞裝了,我知道你恨我們家,但他們該受的懲罰已經受了,我希望你不要因為我是他們的女兒将報複施在我的身上,因為我覺得我應該是無辜的,最罪孽的地方就是跟他們有了血緣,所以我也因此得到了應有的報應。”

她頓了頓,咽下了盡數的委屈,然後繼續道:

“我在十四歲那年人生重新開始了。所以希望江先生放我一馬。家教老師我不做了,前面的工資我也不要了,明天就把我辭退了吧。”夏槐僵硬地站在垃圾桶邊上,紅着雙眼望着江謹昀,把心中積攢了好多年想說的話都吐露出來。”

她心痛如絞,她說出每一個字都感受到了那種被大火焚燒的煎熬感。

“你不做了,陳百喬的醫藥費怎麽辦?你現在不是最缺錢嗎?”

夏槐輕輕苦笑一聲。

果然,他早有預謀。

“你的百喬哥治療的高昂費用像個無底洞,你再不想辦法,就是放棄治療這個死路一條。”他慢慢靠近她,用那陰冷銳利的目光直視着她,繼續開口,“我是恨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引着你發現真相。怎麽,我會沒對你怎麽樣呢?就承受不住,這麽快想跟我劃清界限了?你果然還是那個畏首畏尾膽小者,十年前是,現在也是。”

她咬着嘴唇,一滴清淚終于忍不住從眼眶裏掉了下來。她以為自己經歷了這麽多年的磋磨,已經無堅不摧了,沒想到就他幾句刺耳的話語,一下子擊潰了她,讓她心裏又脆弱又委屈。

“今天晚上說要辭職的這句話,我希望夏小姐考慮清楚了。萬一我哪天心情好了,施舍一下,陳百喬的費用我全部幫你還完了,你就不用再費盡心思的想辦法來了,你說是不是。”

她依然低着頭,緘默不語,字字句句卻直戳她的心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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